他的荣光——翘摇
时间:2017-11-16 16:45:11

  他提起脚边的行李包,率先走出了旅馆。
  外面下着封门的雨,池中月没有伞,看样子这雨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停。她看着雨,发了一会儿呆。
  旁边一个蹲着抽烟的男人问她:“姑娘,去哪儿啊?”
  池中月看了他一眼,说:“去临河县,到哪儿坐车啊?”
  那抽烟的男人指着前面的路口,说:“那个路口右拐,有个巷子,穿过去就是大巴站点。”
  “哦好。”池中月说,“谢谢。”
  她把行李顶在头上,朝着那个路口跑了过去。
  抽烟的男人站了起来,扔掉烟头,也跟着小跑过去。
  池中月一拐紧那个巷子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条巷子是死胡同,哪里来的什么大巴车站点。
  池中月停了下来,扫视四周一圈,决定原路返回。
  只是她一转身,看到后面几个男人手里操着家伙,虎视眈眈。
  为首的那个就是昨天被她打的老朱,他一只手拿着棍子,另一只手的掌心摊着,棍子在上面一下又一下地敲。
  他的嘴一张一合的,但雨太大,池中月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不过这架势——池中月自然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池中月迅速打量了这几个人,看起来都是乌合之众,但是保不齐是地头蛇,要是真动手,说不定她会吃亏。
  可是——这是个死胡同,来路又被堵死了,她除了跟他们打一架也没有别的选择。
  池中月扭了扭手腕儿。
  既然昨晚那一脚还没让他长记性,那就教教他做人。
  池中月迎着雨冲向他们,也不管谁是谁,见肉就打。
  一拳一脚地下去,这几个男人还真抗得住打,池中月不占任何优势。老朱操着根棍子在旁边,说:“打!朝死里打!打死这臭娘们!”
  雨哗啦啦地响,池中月的头发贴在额头上,雨水顺着头发流下来,迷了她的眼睛。
  身旁的男人朝着她走来,池中月喘了口气,一脚踢过去。
  脚腕被来人握住,力道之大,让池中月差点站不稳。
  她正准备挣脱脚换拳头砸过去,那人却松开了手。池中月猛退两步,扶着墙站稳,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清了面前的人——任清野。
  他正用一种不可理喻的眼神看着池中月,只是隔着雨水,表情朦胧不真切,让人猜不透他现在在想着什么。
  似乎自己在他眼里,一直都不可理喻。
  任清野显然是来帮池中月的,但他不恋战,放倒了几个就拉着池中月一路跑了出去。
  淋着雨,一路跑,雨水与汽车鸣笛的声音交错着蹿进耳朵里,嘈杂却又不真实。
  任清野带着池中月跑,脑海里却浮现出许多记忆碎片。
  五年前,也是一个雨天,只不过是在夜里。
  即将从警校毕业的任清野放暑假回家,晚上跟哥们出去喝酒,喝到凌晨三四点才回家。
  这小县城的治安算不上好,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昏暗的灯光与他为伴。但任清野一个一米八几的汉子,又是警校的学生,倒是一点不怕,优哉游哉地往家走。
  走到一半,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任清野跑到一家小卖部的屋檐下多雨。这种夏夜,雨来得急也去得急,最多半个小时雨就会停。
  他正无聊地躲着雨,突然发现前方一辆车开车远光灯,极速驶来。
  “谁他妈大晚上的开这么快,有病吧。”任清野低声骂了一句,却发现那辆车停了下来。
  这小巷子往里走原来越窄,根本挤不下一辆车,也没有个掉头的地方,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有病,往这里面开——被卡住了吧。
  车停下的同时,车门被粗暴的打开,蹿出一个人影。
  待那影子跑近了,任清野才看清,是个女人。
  她一下车就疯狂地往前跑,冒着雨。
  她身后慢慢涌现人影,从四面八方而来。这场景,一看就是一群人在追击这个女人。
  那女人跑到巷子尽头,发现无路可走了,却看见了屋檐下的任清野。
  她站在雨里,浑身湿透,身材曲线展露无疑,狼狈极了。眼神却依然坚毅,在这黑夜里恍若一道强光。
  “救我——”她张了嘴,低声说道,“救我。”
  这一刻,任清野没有想过这样一个女孩儿为什么会被一群男人追击,也没有想过她为什么不大声呼救,他把女孩儿拉了过来,挡在自己身后。
  那七八个男人冲了过来,任清野一脚踢开一个,拉着女孩儿往前巷子口冲去。
  若是平时,任清野干掉这几个男人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今天他得护着身后的女孩儿,还得防着他们手里的刀,以至于雨停了下来,他还没有摆脱这几个人。
  他只能带着女孩儿跑。
  这地儿他熟悉,轻易地就甩开了那几个男人,带着女孩儿藏到了路边的灌木丛里。
  任清野拿出手机要报警,女孩儿却不要他报警——“我家人马上就来接我了,他们会找到这里的。”
  任清野说:“还是报警吧。”
  女孩儿说:“我怕警察,我从小就怕警察。”
  这样的话,任清野听过很多次,他说:“是不是小时候爸妈说不听话就让警察来抓你?扯淡,你要知道,当你有危险的时候,警察才是能救你的人。”
  女孩儿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于是,任清野就陪着她躲在灌木丛里,等着她家人来接。
  期间,那几个男人从他们面前经过好几次都没有发现他们。
  “他们为什么追你?”任清野问。
  女孩儿不答反问,“你为什么救我?”
  任清野说:“因为我是警察——你害怕的警察。”
  身旁的女孩儿突然愣了一下,任清野看过去,黑暗里,她的面容看不真切,但却能看到她眼睛里的光亮。
  深邃静谧。
  “警察叔叔。”女孩儿突然说,“如果下次能见面,我要做你的女人。”
  任清野突然被逗乐了,“为什么?”
  “因为在你身旁,我有安全感,我喜欢你这样的男人。”
  “小丫头片子。”任清野依然笑着,从女孩儿的声音能听出,她年龄不大,最多十五六岁。
  “我认真的!”女孩儿再次强调。
  任清野不做声,不回应,女孩儿急了,用力掰过任清野的头,朝他双唇亲了上去。
  这是任清野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女人亲吻,还是强吻。
  女孩儿的气息间还混杂着雨水和泥土枯草的味道,任清野觉得并不那么好闻。
  他推开了女孩儿,狠狠瞪着她。
  这时候,两辆车往这头开了过来,女孩儿双眼一亮,说道:“我家人来了!”
  然后,女孩儿上了车,摇下车窗,对任清野说道:“你记住我今天说的话,我言出必行。”
  *
  任清野回头看了此刻的池中月一眼,她的头发完全打湿了,脸上的雨水让她看起来狼狈不堪。
  但那一双眼睛依然深邃静谧。
  任清野心头忽然一紧。
  作者有话要说:  池中月:我怕警察,我真的怕。
 
 
第15章 
  两人跑了出来,上了车。
  车内,池中月说:“你拉着我跑什么跑?我还非得把那孙子给打残不可!”
  任清野嗤笑一声,说:“别逞强了你。”
  池中月哑口无言。
  这个环境下,她确实在逞强。
  雨渐渐小了,任清野关了那烦人的雨刮器,把车开到低速车道,踩着离合,慢慢得开。
  雨并没有驱散空气里的燥热,车窗也紧紧关着,车内的气息特别沉闷。
  这时,任清野的手机响了,是薛坤打来的。
  任清野接了,听了一会儿,说:“你那边怎么回事,我听不清楚。”
  薛坤加大声音,说:“昨晚塌方了!我被困在这边了!”
  任清野哦了一声,“那怎么办。”
  薛坤说:“我就是打电话来问你的啊!”
  任清野说:“我又不能开山辟路,我能怎么办?”
  薛坤:“……我也很委屈啊,跟不上你的车速,谁知道突然就下雨了呢!”
  任清野继续说:“你他妈自己开车那么慢,你当开的碰碰车啊?你开的可是奔驰G65 AMG,你委屈,车就不委屈了?”
  池中月在一旁听得笑了出来。她拿过任清野的手机,说:“薛坤,你看好我的车,我的车可比你的命值钱,别给我划了撞了。”
  薛坤在车里睡了一晚上,醒来的时候腰酸背痛,此时还要被任清野怼,受池中月的气,他烦躁地应了两声就挂了电话。
  趁着任清野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池中月在拨号键输入了自己的手机号码,然后拨了出去。
  打通了以后她才把手机还给任清野。
  任清野把手机放一旁,说:“你干嘛?”
  池中月说:“存个号码。”
  她想了想,还是在姓名那一栏输入了“任清野”。
  她又看了任清野一眼,“你不存吗?”
  任清野说:“我开车呢。”
  “那我帮你存吧。”池中月拿起他的手机,说,“密码多少?”
  “四个5。”
  池中月翻到通讯记录,找到自己的电话。
  她的指尖按着屏幕,却迟迟没有输入名字。
  雨声被车窗隔绝,只有水珠顺着玻璃一串串地流。
  时间仿佛得慢了下来。
  池中月一边打字,一边说:“你今天为什么来帮我?”
  任清野看她一眼,没说话。
  池中月问:“昨晚不是让我别跟着你吗?不是嫌我惹麻烦吗?”
  任清野遇到红灯,停了车,直视着前方,却不回答池中月的问题。
  池中月扭头看他,他衣服还是湿的,头发上不知什么时候粘了湿漉漉的叶子,跟刚从丛林里逃出来似的。
  池中月皱眉,“问你话呢。”
  红灯还有三十几秒。
  任清野松开方向盘,身体往后仰,闭眼深吸了口气。
  “惹麻烦就惹麻烦呗,我又不是摆不平。”
  池中月感觉,好像有一个柔软的东西触了一下她的心间。
  我又不是摆不平。
  这是她第一次,感觉都自己身后有依靠,即便他很可能只是随便一说。
  “任清野。”池中月说,“你看你现在多狼狈。”
  她伸手摘了任清野头发上的那片叶子,捏在指尖把玩。
  “每天风里来雨里去的,多辛苦。”
  任清野神色淡然,说:“然后呢?”
  池中月丢了叶子,说:“我很心疼。”
  任清野看向池中月,她勾唇笑着,像是开玩笑,但她双眼传达的意思,又似乎是认真的。
  池中月说:“要不你做我男人吧,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任清野哦了一声,挥开池中月的手,说:“不好意思,目前我还没有吃软饭的想法。”
  池中月唇角笑意更深了。
  “好啊,哪天你要是想吃软饭了就告诉我。”
  *
  池中月和任清野的目的地在一个镇上,两人停了车,准备先找个地方吃午饭。
  池中月走走看看,进了一家面馆——被面馆门口一盆又一盆的大块儿肥肉吸引的。
  “老板。”池中月站在锅炉前,饶有兴趣地看着师傅拉面,问,“这是什么面啊?”
  里面拉面的师傅没空看池中月,两人之间隔着浓厚的水蒸气,谁都看不清谁。
  拉面师傅笑嘻嘻地说:“这是鞑鞑面!我们老家的特产,临河县只有这一家!”
  池中月又问:“那外面的是红烧肉吗?”
  师傅说:“那是大肉,也是我们老家特产,放在面里,好吃得你三天忘不了!怎么样,来一碗?”
  池中月说:“行,来两碗。”
  她一回头,却发现任清野站在门口打电话,有两个穿着校服模样躲在灯牌后面看任清野,其中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孩还在拿着手机偷拍,而任清野对此浑然不知。
  池中月走到那两个女孩后面,拍了一下她们的肩膀。
  那两个女孩立马把手机塞到衣服包里,红着脸转过来,却又不敢直视池中月,“姐、姐姐,怎么了?”
  池中月指着任清野说,“他是拉皮条的,小心他把你们给卖了。”
  梳马尾的女孩儿吓到了,拽着另外一个女孩掉头就走,头也不回,一边走还一边删照片。
  池中月摸着嘴角得意地笑。
  一个扫黄大队的,一个拉皮条的,扯平了。
  只是,她不知道,比起所谓的“坏人”任清野,那两个女孩而更害怕的是她这个手臂上有纹身的姐姐。
  池中月坐了回去看着门口的任清野。
  外面人来人往,就他一个人身上染着一层淡淡的光芒。
  任清野打完电话进来时,面已经上了,他看到这面,皱了下眉头。
  池中月问,“怎么?”
  任清野说:“我不喜欢吃肥肉。”
  “……”
  “哦。”池中月说,“那再点一碗没有肉的。”
  “算了。”任清野拿起筷子,把肉都挑到一边堆着。
  然而这面太油腻,池中月看得出来任清野吃得很不舒服。
  面刚吃到一半,有个中年男人站在门口吼:“路口那辆黑色越野车是谁的啊?给挪下位置,我车开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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