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卖早点
吃完午饭，拖拖拉拉的唐蜜终于感觉出来有紧迫感了，不过，她现在是主心骨，可不能让二哥看出不妥来。
大灶里扔了玉米骨头，小炉子则是烧的炭，她做馄饨，关键是要鲜，以前想着去吊点鸡汤啥的，再不济熬点猪油，到时候在汤里提鲜就好。
可她没计算自个的预算，鸡汤猪油都白想，唯一可以的就是拿这排骨骨头做文章。
大铁锅里烧水，排骨扔进去，砍开猪大骨，露出里面的精髓，一并进去炖煮。
火烧的旺旺的，金黄色的火苗不停舔舐烧的通红的锅底，锅盖溢出热气，她的眸子似乎都氤氲在这些升腾的雾气中。
不一会，锅里就熬出奶白色的汤，沿着锅沿位置，还滚着黄色的猪油，唐蜜小心的舀出来，放到小碗里。
大火煮开后，小火熬上，这会排骨也炖的差不多，她把那三根肋骨捞出来，小煤炉上烧炭，坐锅，烧红后，把花椒放进去烘焙干，倒在案板上，让二哥去研磨碎。
烧油熬糖，加野生的葱姜蒜，下剁好排骨块，加酱油，翻炒片刻，加入沸水，排骨汤咕嘟嘟的冒着，唐蜜嗅着空气里飘出的肉香，满意的点了点头。
要忙的事还多着呢。
明个要做豆浆、小米粥，粥好说，只要夜里睡觉前下米，往灶里添好了柴，次日早上就能得到新鲜的。
豆浆就稍微麻烦点了，这里没有磨盘，豆子必须泡好后，再在村子里特有的兑臼里捣好，豆沫扬进沸水里，十足十的原磨豆浆。
精瘦肉加姜末在案板上剁碎，又去隔壁徐金凤院子里，拔了几颗大葱，同样剁的碎末末的，跟瘦弱夹在一起。
以前在大学勤工俭学，在食堂打工，她可是跟大厨们学过几手的，馅料加少许糖提鲜，刚刚熬骨头时候的黄色猪骨髓，加到馅料里，添佐料，顺时针搅拌。
馄饨现吃现包比较好，所以她先把馅料弄好，明个早起在来包。
蒸素包子的时候，她特意去找了徐金凤，给她六毛钱，让她去帮忙收点韭菜，鸡蛋。
周围有人养着鸡，不过，不敢明目张胆的养多，最多养上一两只，镇子不跟乡下一样，村里糠跟谷秕子还能喂鸡，他们自个吃粮都有指标，哪里能喂得多了？
鸡蛋五分钱一个，她让她收十个，花上五毛钱，胡同口有一家专门做豆腐，不用粮票，几分钱就能买一块，徐婆子自家就有韭菜，不用花钱买，虽然说入秋了，韭菜开花又老又柴，可有就比没有好啊。
她给的六毛绝对多了，可唐蜜也有自己的打算，她人生地不熟的，没她对周围情况清楚，说话也不如徐金凤有分量，给她点蝇头小利，自己也能省下了麻烦。
况且，她把这东西价格拿捏的准呢，徐婆子占便宜，也就那么三四分钱。
可她呢？
一会发面蒸馒头，得用酵子吧？明个出去摆摊，得用桌椅板凳碗筷瓢盆吧？
综合考虑下来，每天用三两分哄着她，唐蜜还付得起。
事情跟她猜的差不多，徐金凤见到钱，眸子就亮了，唐蜜装作羞涩的模样跟她说了，徐金凤估量了一下价格后，把胸口拍的啪啪响。
“你放心，咱们都不是外人，你找我，还真是找对人了，鸡蛋韭菜豆腐，保准耽误不了你的事！”
赵援军一直偷悄悄打量她，听了俩人话后，焦急道，“奶，咱家就有韭菜，给她割点就成……”
徐金凤急的直打他！死小子见了姑娘好看，就开始胡言乱语了，跟她没亲没故的，干啥把韭菜给她！
打完后，又歉意跟唐蜜道歉，“你也知道，我家韭菜又老又柴，给你那不是哄骗你吗！他年轻不懂事，你可别跟他一般计较！”
唐蜜笑的人畜无害，“我自然清楚了，徐大娘您一家，都是打心眼对我好的”
“那是，那是……”徐金凤尴尬的附和。
“咱们关系都到这了，我也不跟你客气了，我不是想蒸馒头吗，家里也没酵子，您方便的话，让我用点酵子吧？”
这年头可没发酵粉之类的玩意，想蒸馒头发面，只能用长年累月积累的老酵子，和水搅和开，然后发酵，这样才行。
徐金凤先前说的那么好，这会骑虎难下，把酵子借给她后，一个劲的在那嘀咕，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似得。
发面醒面，剁馅熬骨汤，泡豆子，捡韭菜，炖排骨还得清洗从隔壁借来的，以及原主人家里的碗碟筷子，俩人忙的脚不沾地，等稍稍放松下来时，已经到了夜里八点。
俩人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本来想要卖点茶叶蛋，可徐金凤来时说，她交代时候太晚，邻居家有鸡蛋的，早上或者中午已经给孩子老人吃了。
那十个还是她跑了好几家凑来的，如果想要多点的话，以后得赶早。
唐蜜做的是吃食买卖，瞒不过她，徐金凤闻着院子飘的都是肉香，在院子里一直不想走，后来还是察出了她心思的赵援军，把不省心的奶给拉走了。
天黑了，唐蜜把白天晒过的萝卜丝端了回来，北方农村，秋天家家户户都要种的，这玩意便宜，还是她收黄豆时候，乡下嫂子们送的。
白萝卜切过，放太阳下晒，等晒的表面稍皱，在沸水里走一下，等明个出去摆摊，加上油盐酱醋花椒面白糖，再加少许炖好的排骨汤吊味儿，拍蒜末，最后用滚烫的，炸过辣椒的热油滋啦的浇在萝卜丝上，马上就是便宜的下饭小咸菜。
“二哥，咱们包子馅做出来了，面也活好了，明个早点起，把包子蒸起来，晚上就委屈点，先吃馄饨吧”
卖早点，自然得现吃现做，她现在也能做，就怕明个不新鲜，吃饭的人不喜欢。
二哥摇摇头，跟她比划，“馄饨不吃，留着卖！”
那馄饨可是纯粹瘦肉丸子，他可舍不得，妹妹啥都好，就是太浪费了。
唐蜜一猜就知道他的心思，摇摇头，“咱们先尝尝味，好早点改进，要不然，做的不好吃了，明天没人吃，咋办”
她双手一摊，神色十分为难。
被她哄着，唐爱民总算是松口了。
第二十一章 紧张准备
卖早餐是辛苦的，对于早起困难户的唐蜜来说，更是艰辛，好些没做的工作，必须早起准备好。
得亏夜里没啥消遣的方式，他们八点多就睡了，搁在以前十一二点才睡，这会三点半起来，唐蜜觉得跟杀了她没两样。
在金钱的诱惑下，唐蜜打着呵欠，挣扎着起来了。
厨房里，昨晚临睡前点着的柴已经烧完了，锅里的小米粥掺了玉米糊糊，熬的金黄粘稠，兄妹俩重新加热，盛到拎水用的大木桶里，用洗干净的毛巾捂的严实。
入秋了，夜里发面难，好在她昨晚灶上的火没熄灭，面盆受热，活好的面，这会都透出了蜂窝状。
把发好的面放到案板上，二哥手劲大，在那揉着，唐蜜则是再挖了白面，开始和面做馄饨皮。
以前自家包馄饨的时候，那都直接买现成的馄饨皮，方便的很，这会条件不允许，只能自个做。
和面，醒面，馄饨在临去前再包，不然表皮容易皲，趁着醒面的功夫，唐蜜又去煮豆浆，水沸，倒捣好的豆浆水，豆子是昨个用石臼倒好的，只要等水煮沸了，把又白又细又香的豆浆水倒进去就行。
等着豆浆翻滚的时候，面也醒好了，她擀开面团，像是做手工面条似得，将面擀到最薄的程度，最后，折叠起来，切成馄饨皮的大小。
撒上薄面防止粘连。
看了看表，这会已经四点钟了。
掐腰叹口气，手忙脚乱的开始包包子，她要是稍微懒点，昨晚就可以把包子包好，放在屉子上醒着，或者是昨晚直接蒸出来，早上直接在火上腾腾就行。
但唐蜜有自个心思，她既然决定要靠着这个营生，就势必要做到最好，新蒸出的包子，馅鲜，皮紧实，咬一口又热又香，跟事先做好的那种，一点都不一样。
东西都是同样的东西，就是费点功夫的事，唐蜜不会吝啬这点时间。
唐爱民在这擀皮，她包馅，昨晚熬好的骨头汤，放凉后，上面已经带着一层厚厚的冷冻过后的跟果冻似得精华。
包每个包子时，她都会用小勺子挖出一块，包在里面，这样就算是素馅，也能尝到肉馅的鲜美汤汁。
俩人合作，速度快的很，等包完了，放笼屉里蒸，灶火被烧的旺旺的，映着俩人带着喜悦的红彤彤脸庞。
等包子快蒸熟的时候，已经近五点了，唐蜜欣慰的看了一下准备好的东西，地上的两个大桶，一个是热滚滚的粥，一个磨好的带着豆子香的豆浆。
炖好的排骨放在了炒锅里，昨晚熬好的大骨头汤，也被放在小炉子上咕嘟着。
奶白色的汤汁翻滚，单单是这香味，就让人把持不住了。
忙的时候，没察觉到肚子饿，这会闲下来了，肚子倒是咕噜噜直响。
看了眼码着的，切好的整齐的馄饨皮，唐蜜舔舔嘴唇，可惜她要包馄饨的时候，受到了二哥的阻挠。
“昨晚，已经吃了，不能，再吃了！”他心疼的比划着。
唐蜜想着，昨晚还能用尝尝咸淡来哄着二哥，今个要再用这个借口，好像就不大厚道了。
她捂着肚子，脸上透出讨好的笑，“二哥，可我肚子饿的厉害，再说，一会咱们是要去干体力活的，忙活那么久，不吃饭的话，要没力气的！”
她跟二哥在一定程度上是相同的，俩人都抠门，可那是对旁人，对自个不能抠啊。
她这么奋斗努力，不就是为了能填饱肚子，提高生活质量？要是因为单纯挣钱委屈了自己，让自个饿肚子，那她不干。
唐爱民对唐蜜是千依百顺的，这会见她撒娇求着，忍不住心软了，唐蜜见二哥终于松动了，欢呼着去包馄饨。
她本来就手巧，以前又是做惯了这种事，不一会，就包出二十来个馄饨。
其实看着馄饨个头大，但包馅的时候都是用筷子抿的，那才能费多少肉啊。
大骨汤汤打底，放醋盐巴花椒粉小虾米冻着的排骨块，煮沸的馄饨放到碗里，见那本身的热度，渐渐烘热了果冻似得排骨汤，这种幸福，似乎回到了以前，她跟室友并肩奋斗的日子。
味道香的自个都忍不住了。
这年头啊，人穷，东西少，可又是因为这些，工业时代没到来，污染没来。
水是蓝的，天是蓝的，猪肉都是吃粮食饲料，没有猪肉精，鸡肉不是速成鸡，菜没农药，全是纯天然，这样做出的吃食，不好吃才怪呢！
热气腾腾的吃了一碗馄饨，包子也差不多熟了，趁着二哥没注意时，偷偷掰开一个，塞他嘴里，见他被烫的哇哇叫也舍不得吐出来，得逞的笑了，你再舍不得，也没法子了不是？
主人家原本的盐罐子，被她装上了小咸菜，馄饨她包了五十来个，等到那了，现吃现包。
昨晚二哥已经把院子里落满了灰的板子车擦洗干净，这车板一般是套牲口的，估计房子主人走的急，忘了把这板子车安顿起来了。
吃食小心的搬了上去，接着就是盖着粗布的热腾腾的包子，烧着的小炉子也被搬上去了，到时候都得靠着这炉子煮馄饨呢。
从这到煤矿厂还有两里地呢，他们交班时候是六点，出门是五点半，其实已经稍微晚点了。
不过，就算是晚，也不能着急，这板子车上，可是装着他们全部身家，全部希望。
二哥套着绳子在前面拉，自个则是咬牙推着车，还得护着这上面的锅碗瓢盆，桌椅板凳。
可俩人力气才多大？唐蜜自个又是个力气小的，就在她觉得费上九牛二虎之力时，车子突然走的顺畅起来。
她诧异的抬头。
黑蒙蒙的天，她对面有个瘦高的影子，似乎是察觉到她的注视，赵援军压低声音道，“先走吧，一会再说”
原来他知道唐蜜今个要去卖早饭，怕她跟二哥折腾不动那些，特意早起，瞅着胡同动静，等着帮她的忙呢。
有人帮衬就是不一样，原本走的艰辛，他加入后，走的顺畅起来。
他们也终于在六点多点，到了煤矿厂门口，这会厂子门口都有简陋的路灯，三人小心的把车子上的东西卸下后，心里察觉出不对劲了。
“这咋没人呢？”
第二十二章 豆浆小馄饨
“难不成是放假了？不会啊，要放不可能一个厂子的都放假啊！”唐蜜急的团团转。
能不着急吗，半个身家可都搭在这了。
赵援军没吭声，脸上也透着焦虑，不过他比唐蜜镇定，侧着耳朵听着里头动静。
“铃铃铃……”
熟悉声音飘来，他松口气安抚兄妹俩，“估计是咱们脚程快，到这人家还没倒班，刚刚我听到铃声响了，才下班呢，唐家妹子，你再耐心等会，他们估计还得收拾会呢”
唐蜜面上带着赫然，她刚才那模样肯定上蹿下跳肯定跟个猴子一样。
知道不是放假，三人心头轻松了片刻，这会蹲在路灯下唠嗑。
东边天已经稍微带些鱼肚白，虽未大亮，到底不是最开始时黑森森的天儿了。
渐渐的，远处有了手电筒的光，也有了粗噶的男人话音，他们不是下班员工，而是交接班的职工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