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要是明个起早,趁着天还没亮的时候,早点回村子里,跟二哥透个气,让他想法子来这一趟,这样,自个不就有帮手了?
把难题化解了的唐蜜,安稳的睡了过去!
…………
夜深人静,一道人影翻过不高的围墙,轻轻的落在地上。
男人拍拍手,踩着月光摸索到了屋子里。
他一两天就要归队了,临走前,驻队附近的老乡打听出和他是同乡,拜托他回来时,帮自个拿个东西,他本想着跟邻居拿钥匙,可是夜深了,再打扰别人,不大好,所以摸黑他跳了进来,打算悄悄的拿完东西,不惊动旁人的再回去。
第十八章 二哥
唐蜜这两天累的厉害,睡过去后一无所知,所以,等人打开门后,才后知后觉的醒来,可惜,已经晚了!
“谁?”沙哑的嗓音出口,浑身肌肉紧绷的唐蜜,只觉眼前冷风一过,一股大力顿时扑来,天旋地转下,自个就被控制住了!唐蜜不理解,自个在屋子睡得好好的,咋就被人给制服了?
要说是贼,这胆子也太大了!
秦江一脸严肃,他也没想到,刚刚打算开灯时,竟然发现屋子里还有别的呼吸声!
想着老乡跟他说过,房子就他一个人住,他也没啥亲戚的话,自个趁着对方没动静时,就把人给制服了!
“你是谁?”
“你又是谁?”
唐蜜就以那种尴尬的姿势,被人死死的扣住了脖子,俩人同时开口,秦江这才意识到,自个锁着脖子的,好像是个姑娘。
先前紧张没有察觉,这会放松下来才发现,就连他这会抓着的手臂,都是男人们没有的滑腻,左手扣着的脖子,似乎也没喉结。
她的头发又滑又凉,散在自个臂弯,让他格外的不自在。
唐蜜没察觉到对方翻江倒海的心思,她奋力挣扎,终于把拉灯的绳抓住,亮起了灯!
秦江不适应的眨下眼睛,也确定怀里的人,是个十足的姑娘!他腾的一下松开手,瞬间站在了老远的地方。
见对方怒视着她,手捏成拳头放在身后,虽是如此,手上先前那种滑腻的感觉,依旧没能消散。
“你是个贼还问我是谁!”恢复了自由的她一下子钻到了被窝,戒备的只露出一双眼睛!
“这屋子的主人是薛成海,我受人所托来这拿东西,据我所知,他没子女亲人,这屋子是空置下来的”
“我不知道薛成海,我只知道我是花钱把屋子租下来的,我住在这光明正大!你是非法入室我跟你说!”唐蜜瞪大了眼在指着对方。
隐约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漆黑的眉毛,硬朗的五官,这么高的个子,以及军绿色的军裤!她一下子捂住了嘴!
这不是那天卖花生米的时候,碰到的那个当兵的?能穿着军装来,这八成不会是坏人了。
唐蜜又往下缩了缩身子,巴掌大的脸完全掩藏在了被窝里,她瓮声瓮气的解释了,又跟人承诺,要是不信,这会可以去找屋主对峙。
秦江听的那人说的屋主名字,是老乡把钥匙托给的人,转念一想,便弄明白了误会。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不会让自个的情绪泄露,默默的点了点头,说了声打扰,径直去屋子柜子里翻出要捎带的东西,目不斜视的走出了屋子。
余光只看到那倾泻的黑发,以及黑的发亮的眸子,还有,那受惊后跟兔子一样的惊恐神情。
“搞什么啊!”唐蜜等没脚步声了,这才后怕的推开窗子,看着黑夜里的人影,翻墙出去!
真是晦气,晦气!
男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俩人谁也没想到,缘分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会让两人在以后那样的情形中,再见面。
晚上是睡不安生了,唐蜜躺在床上,灯开着,生怕晚上再有人跳进来。
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梦里还梦到一个年轻的,强壮有力的,模糊的男人,他那有力的手臂紧紧束缚着她的脖子,后背紧紧靠着坚硬的胸膛。
“呼!”唐蜜又一次从睡梦中惊醒。
看了看屋子里的老式钟表,这会已经差不多四五点,天还是黑黢黢一片,唐蜜心里有事,也不再睡了,穿好衣裳洗漱好脸,裹了一块小花布,吱呀的打开了门。
从这往家走,脚程快点的话,一个多钟头能到,天将将亮,进村子也没人瞅着,她则趁着唐家没人清醒,跟二哥说一下自个的计划。
一路上紧走慢走,终于是在天亮前到了家,家里的院门是破烂的木头,她三下五除二的就翻了进去。
唐爱民睡的正香的时候,有人喊醒了他。
他下意识的身子一抖。
意料中的辱骂讽刺没来,他却睁眼看到了小妹!
唐蜜看清楚他脸上的擦伤后,笑意顿落,她不用问,也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唐爱民没察觉出小妹此时的不对劲,他兴奋的拉着她的手,不停的打着手势,问她怎么回来了。
“我一会还得走,这会在镇子上租了房子,摘花椒还有几天结束,我想自己做点生意,二哥,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得过来帮我……”
唐蜜飞速的打着手势,唐爱民连连点头。
母亲临死前,拉着他的手,让他照顾好小妹,后娘嫁进来这几年,一直是兄妹俩互相帮衬的走来。
小妹无论说什么,他都会同意。
他应下后,脸上又透着着急,“她们,不会让我走……”
唐蜜冷笑一声,从兜里掏出一块钱,塞他手里解释,“就说,隔壁村有人盖房子,你去帮忙,一天一毛钱的工钱,这钱是事先垫的工钱,这会地里活忙完了,她们见有钱拿,不会拒绝。”
况且,家里没了吃闲饭的,胡金花乐意着呢!
唐蜜自个不能在家呆太久,把钱塞他手里后,不忘交代,“一会记得去找奶,千万不能找后娘说,记住了?”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唐蜜匆匆出了唐家。
唐蜜跟二哥约定了在后山上见面,眼瞅着快要七八点了,他还没出现,唐蜜胡思乱想,难不成是中间出了差错?
心慌意乱的在原地徘徊,好在不一会后,山头出现了二哥的身影。
“二哥!”唐蜜拉着他袖子,见清瘦的高个少年脸上透出的喜色,她也笑了。
“我还以为你出不来了呢!”唐蜜掏出昨夜做成的菜饼子,塞他手里,打量着他身上的补丁衣裳,捏了捏他手,“一会咱们下山,去隔壁的王二村,拿钱跟人偷换点黄豆谷子,哥,你还不知道吧,你妹我,这几天可挣了十几块钱呢!”
人都爱跟亲人报喜,就算是有点细小的小成绩,都恨不得跟至亲的人分享。
唐蜜在唐爱民跟前,就是这样的心思。
她跟一般年纪的小姑娘似得,喋喋不休的跟二哥说着最近这些日子的收获。
第十九章 倒爷
俩人下山后,去相隔几里地外的隔壁村子转悠了一下,既然打着收粮的名义,就得担着风险了,陌生村子,没人认识他们,行走起来也方便。
以前在村子里,也有精明的妇人,用比较稀缺的票来换粮食,她手里的很大一部分票,就是那个法子得来的。
但是,做早点要用的是黄豆之类的东西,情况有些特殊。
在镇子上,想要得到这些东西,必须得用副食品购货券,因为黄豆类加工制品及部分面粉类的制造,比如油面筋、水面筋等等,只有在副食品购货本专栏划钩了,才能买到少量的豆制品、腐竹、粉丝、芝麻酱之类。
乡下女人们精明,知道黄豆花生能换得更多的稀罕票类,这些东西的价格,自然水涨船高了。
唐蜜想顺利的收购这些,只能多掏点钱。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唐蜜特意挑选了几家房子盖的稍微看的过去的,跟人交谈沟通,还真是收了好几斤。
说真的,要不是自个是个姑娘身子,又不自由,她都想自个去做倒爷生意了。
去村子里收了粮,再跑到黑市去贩卖,但这念头只是稍微想了想,就被她打消了,这行当虽然挣钱,但自个没门路背景,不定啥时候就被人当成是投机倒把、囤积居奇、干扰市场的坏分子了。
花了小半天收了十来斤的黄豆,四五斤的小米,俩人这才小心的往镇子上赶。
这会天黑的越来越早,虽说兄妹俩紧赶慢赶,但到镇子上,天边已经擦黑了。
唐蜜带着二哥进了院子,院东头有个稍大点的梧桐树,入秋了,树叶都落在青灰色的石砖上,只一天没扫,地上就铺满了落叶,唐蜜兴冲冲拉着二哥去看他的房间,看惯了唐家又小又逼仄的房间,猛不丁的换了宽敞屋子,唐爱民处处都透着拘束。
看完房间,打量完了院子布局,唐蜜这才指挥者他把粮食放到地上。
这会杂物间,算上今个她收来的黄豆,小米,已经摆满了小半个墙壁。
“二哥,你要是觉得屋子有什么地方不满意了,尽管跟我说!”
她去隔壁徐金凤那借了铺盖跟被褥,屋子卫生特意收拾过,当然,那女人精明,也没少让她出血就对了。
可她不在意啊,能让二哥过的好,这点钱算什么!
唐蜜太兴奋了,刚刚拉着他逛了卧室,马上就要带他去看别的地方,唐爱民任由她兴冲冲的介绍,憨厚的脸上,一直挂着纵容的笑。
“二哥,中午早上都没吃好,晚上我给你做点好吃的!”
唐蜜手脚麻利,这会又生了小炉子,大铁锅里,炒上肉丁,木耳,丝瓜做成卤子,小锅里则是添了水,活的纯白面,绕面,擀开,切成大拇指宽度的面,扯开扔到锅里。
唐家八辈都是贫农啊!没解放前,家里就是给地主种地的长工,每天吃饭都是野菜混着高粱米,苦到不行。
后来吧,看起来日子好些了,但又碰上了三年灾害,粮食减产,老天爷不给活路,忍饥挨饿的活了下来,一个个乡下女人,在吃食上更苛刻。
再后来,好不容易日子好点了,唐爱民亲娘死了,他一个哑巴在后娘手里,能讨的了什么好?
除了小时候模糊记忆里,他吃过几个白面饺子外,这是他活了十九年,唯一一次尝到白面的滋味!
白面滋味真好啊!
热情腾腾下,他的眼泪扑簌簌掉到碗里。
唐蜜饿的厉害,吃的却不多,自个也是满当当的一碗,没吃一半就撑到不行,索性二哥也不嫌弃她,把她吃剩的半碗给包圆了。
吃饱喝足,兄妹俩坐在厨房里消食。
唐爱民还是带着点担心,他打着手语给妹妹,“明天,怎么办?”
唐蜜看了一眼他苦大仇深的皱巴样,噗嗤笑了,做着手势回应,“明个要准备的事多着呢,今晚好好休息,明个忙的很呢!到时候你别喊累就行!”
一夜无梦,次日大清早,唐爱民就来拍她的门。
二哥来后她觉得安稳了许多,这一夜睡得竟是从来没有过的舒坦,趿拉鞋子给他开了门,安抚着他,时间还早,让他再睡会。
唐爱民有点着急,看妹妹又钻回到屋子里,他眸子闪了闪,轻悄悄的出去了。
过了一会,唐蜜就听见院子里传来沙沙的扫地声。
而她,则是在这均匀的扫地声中,安稳的睡了过去。
晌午八九点的时候,睡饱了的唐蜜,才伸着懒腰从床上爬起来,趴在窗户上一看,好嘛,院子打扫的一片树叶都没,井台旁边有水打湿过的痕迹,昨天他从家带来的那个破烂的粗布,这会也被洗的干干净净,此时被搭在晾绳上,迎风摇摆。
“二哥!”唐蜜心情大好的喊了一声。
马上,厨房那边就有动静了,唐爱民拎着火钳过来,似乎表情有些不解。
她笑的越发灿烂,这样的日子真好啊!
二哥知道她要做早点生意,见她今个还是不紧不慢,心里不免着急,一天都在催促着她。
唐蜜吃过早饭,带上剩下的两斤猪肉票,还有一个对她不放心的二哥,出去了。
猪肉分三级,分别是七毛八、八毛七、九毛四一斤,这会民众口味还没变,总觉得大油大肉吃的才有滋味,不像几十年后,各个嚷嚷着养生,减压减脂,带着厚厚脂肪的肥膘最贵,差不多得九毛多一斤。
唐蜜爱吃瘦肉,加上经费也着实不足,只买了两斤最便宜的瘦肉。
临走时候,见那剔过肉的肋条骨摆在那,她有点馋。
“大叔,这些骨头,您卖不?”
那带着套袖,胸前挂着围巾的汉子瞥了那肋条骨几眼,“这玩意你想要?先说好,可都是剔肉之后的啊,肉不多,诚心要的话,不要肉票,你给我两毛钱算了!”
两毛啊?唐蜜犹豫起来,跟以后动辄二十多一斤的排骨比起来,着实不算多,可是她穷啊!
后来看她那模样太过纠结,那汉子笑着又劈开了两截猪大骨,“这总行了吧?”
唐蜜笑眯眯的花了四毛钱,拎走了三根肋骨以及两根猪大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