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字一句说着，调侃之意很是明显。
“呃，你不用误会！”我立即打断他，“吾只是，体贴臣下，仅此而已。”
“我的城主大人体贴微臣，微臣也很开心。但那样速度太慢，只会徒毫力气，没火没粮的我们是支撑不了多久的。所以，你还是安分的待在我背上，这样我也能安心寻找出口。”他温柔的回我，却不忘分析我们当下所处的境地。
我也看了一眼光线探照到的地方，勉强可以认为是一个可以容下两人行走的拱形溶洞。这里没有发光虫，周围都是漆黑一片，好在鞭子上裹的虫子够多，看清楚脚下的路还不成问题。
洞中时不时有凉风掠过，虽然微弱，但因为衣服全被打湿，除了贴着卫靖远后背的地方还是能明显感觉到寒冷。我朝他的肩膀缩了缩脖子道：“我们是在湖底吗？”
我记得我们是被漩涡卷下来的，便猜想着会不会是湖底。
“当然不是。”卫靖远立刻就否定了我的想法，“我们似乎通过湖底的某个水道，被卷到刚才的水潭里。洞穴没有被水填满，说明水潭的水面已经是最高的了。这边有弱风，循着过去应该有机会找到出口。会有些冷，你尽量往我后背靠，只要鞭子不撞到旁边的石壁就行了。”
我咬着唇瓣怔怔地看着他的侧脸：“卫狐狸。”
“嗯？”他神色平静的回应，似乎已经习惯我叫他卫狐狸了。
我在他的肩上蹭了蹭，才缓缓开口：“我想问你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第107章 龙渊宝地
卫靖远停下脚步，莹光照出前面的两个通道来，他先走到左边然后闭着眼睛道：“你说。”
“是这样的。”我思索了一下话语，便极其认真的问道：“你这么帮我，就不怕被你爹揍吗？”很久以前小娘我就想问这个问题，他的做法简直有悖于卫家向来的行事风格。
“……”他條地睁开眼睛，然后静默的走到另一个通道口，闭上眼睛感受着什么。我忐忑的握着鞭子看他，片刻之后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卫靖远也睁开眼睛走进通道。
“我爹不是你爹，我也不是你，他不会揍我。”他居然没有炸毛，而且还答得一本正经。
我不由得语塞：“……”
走了一阵，卫靖远的面色开始疑惑，甚至还有些凝重。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我也认真的看了一下石壁，想着会不会有什么蛇虫鼠蚁之类的。
可是这一看却也让我愕然愣住：“这些痕迹……”
“是人凿的。”卫靖远接过我的话，然后又走起来。只是，这下明显小心翼翼许多。越往前，通道越宽，而且两边还出现了龙形的小陶俑，有齐膝那么高。
两排陶俑的尽头立着一方门框似的石雕，里面的通道已然宽敞不少，两边的石壁也雕有精致肃穆的龙形浮雕。
从“门框”处分离，往后的地面不再是简单铲平的岩石，而是人工铺就的方形青石板。因为年月久远的关系，石板上落了厚厚一层灰。
“卧龙谷何时建了这个地方，怎么没听说过？”我疑惑自语，不自觉朝“门框”举起鞭子，借着莹光可以看见上面雕有文字，末端还有一个卷轴似的图案，小娘我瞪着眼睛看了一阵，却如看天书，半个也不识。
“龙渊之术，九天难寻；宝地供奉，荫泽子孙。”卫靖远喃喃说出一串寓意颇深的话。
我朝上面的字晃了一下鞭子问道：“卫卿，你是在念上面的字？”
“嗯，只是不怎么好认。”
“是。是吗？”我僵着脖子将视线从上方移到他的脸上，卫狐狸虽眉头紧锁，却一脸淡然，衬得惊疑不定的我像是大字不识的傻子。
在我发呆的时间，他可没歇着，视线寻睃过莹光所及的地方，之后，他脸也不转的道：“里面可能有危险，但一定会有你想要的东西。要不要进去看看，我的城主？”
“吾……”我犹豫不决的扫过每一个地方，这些石雕和陶俑同史书上非常古老的图案很像。而且，从方才卫靖远念出来的那句话，字里行间都透着一个信息——驯龙术，传承。
小娘虽不认得上面的字，但小娘还没蠢到连什么是“龙渊之术”也不知道。想必卫靖远也猜出了大概，所以才会问我要不要进去。
父亲，二哥，所有祁家的人们……我想，我或许找到老祖宗祁累藏《驯龙卷轴》下卷的地方了！
“去！当然去！”意识到里面可能有的东西之后，小娘我整个人已经激动的找不着北，恨不得从卫狐狸背上跳下来，然后冲进去抱着卷轴三呼万岁。
我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也不觉得那么冷了。
卫靖远勾起唇角，挑眉道：“好，无论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我都陪你去。”
我觉他突然很矫情，不由得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咬牙道：“呃，不过是去找个卷轴而已，你怎么说得……”然而，他并不打算听我的话，而是伸脚勾过一边的陶俑猛地踢进“门框”里面。
随着陶俑哐一声碎裂，我的话也卡在喉间。
对面條地腾起火光，两边的石壁上噌噌亮起四盏油灯。只见能容下五人并排站立的通道里一时间箭影不断，且全是那日卫靖远在玄真观射凤青轶的那种抓龙铁箭！
石壁上突然亮起的油灯在铁箭带起的风中摇曳，这要是站在里面，应该会被戳成肉泥……
“呵呵。”我干笑着掩饰自己快被吓傻的没出息样，努力平息几乎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道：“果、果然危险，卫卿未卜先知，真乃神人也。呵呵，那个，咱可不可以另寻他路啊？”
“这里就两条路，刚才的通道口没风，显然是死路。这条路不仅可能有路出去，还顺带能寻宝，你选哪条？”卫靖远神色轻松的再次勾个陶俑过来。
想想，我竟无言以对。
卫靖远静静的看着前面叮当作响的通道，我趴在他的肩头举着裹了发光虫的鞭子同他一起看。青石板上的灰尘被彻底弹起，留下无数斑白的坑，或是直接插了几根铁箭。
片刻之后，终于不再有铁箭从石壁上射出，卫靖远颠了一下脚上的陶俑，然后猛地丢过去。
“哐！”陶俑撞上芒草一般立在通道里的铁箭，立时碎裂，碎片弹到墙壁上并没有再引出其他的危险攻击。卫靖远再踢个陶俑过去，片刻之后他终于确定道：“没有陷阱了。”
说罢，他背着我走进铁箭林立的通道。刚才还精致漂亮的通道，此刻上下左右都钉着无数铁箭，我缩在卫靖远背上，他则小心拔掉石板上挡路的铁箭，断断续续的往前走。
通道的尽头是一方完整的浮雕石画，乱射的铁箭似乎被设计有意避开这幅庞大的浮雕。
浮雕的内容是很多人正忙着抓龙、驯龙，或是驾着龙外出。顶端原本应该是云朵的地方，却雕了一个铺开的卷轴，像是随风延展流转生动。
“这里面果然有内容。”卫靖远端详了浮雕片刻，转身正要朝隐在浮雕旁边的入口而去，却猛地想到什么似的低身把我放下：“你先站在这里，我去前面探路。”
说着，他已经手脚麻利的拔起铁箭来，拔了一捆放在旁边后他分出一只铁箭撕下衣角使劲拧干裹在铁箭上。接着在旁边的铜制龙形油灯中吸满油，点燃了交给我。
“你拿着，等一下找到能生火的东西就把湿衣服都烤干，这样穿着太难受。还会生病。”
☆、第108章 让‘老骨头’喘口气
说完，他拿走我另一只手中的鞭子，转身抱起剩下的一捆铁箭窜进入口。
我怔怔看着他已经消失的背影，片刻之后才单脚跳着去入口，还大声喊道：“万事小心！陷阱太多就赶紧回来，那什么宝贝我们不拿也罢！”
我一手撑着浮雕，一手举着火把跳得很艰难，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到小娘我的喊话。
许久，我听到里面传来他的声音：“我没事，你不许乱走乱碰！”
听到他的话，我如触滚油般惊然收回贴在浮雕上的手。卫靖远喊完这句之后，里面再没有声音传来。我心下担忧，还是举着火把一蹦一蹦的跳过去。
浮雕旁边的入口，其实是一边一个的。而且两个入口的位置均在比通道宽的浮雕画边缘，从通道那里根本看不出这里有入口，不走到浮雕前面是不可能知道的。
但卫靖远却毫不犹豫的走过来，或许他早就机智如狐狸看透了一切障眼法。
当我蹦跶到入口处时，我看到了跳上跳下的卫靖远。他已经把卷着的鞭子散开，原本肃杀冷酷的皮鞭在发光虫的掩饰下晶莹幻美。
卫靖远每一次挥鞭跃起，都仿若与精灵起舞的世外之人。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也不敢贸然进去，但只是站在这里，远远的看着他便已经觉得安心。
忽地，他不期然转过头来，视线相撞的一瞬，我怔然愣住。此时，我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赶紧回去！
奈何只能靠单足蹦跶的我连转身都来不及，卫靖远就已经跃到眼前：“不是让你乖乖呆在外面的吗！来做什么？赶紧回去，这里机关重重，危险。”
他直至盯着我的眼睛，眸中愠怒已然升起，白皙的脸上有汗珠滚落。
“卫卿冷静！吾自然是怕死的，但是吾……担心你。”我手足无措的干笑着后退一步，像极了偷吃贡果还打翻东西的小孩子。
卫靖远听完后无奈的叹口气，神色依然认真：“我也担心你，既然已经进来了就呆在这里，不准再往前一寸。”
说着，他手中的鞭子朝身后的黑暗一甩，啪嗒缠上什么。紧接着，卫靖远的身体也个回旋跃过去，这样的高度像是在刻意避让着什么。
他每次落地都极为小心，然后又全神贯注的观察着什么，片刻之后，就把手中的铁箭或插、或挑的弄坏一些东西。如此往复几次之后，耳边响起吱吱嘎嘎的声音。
我紧惕的大声道：“小心！”手不自觉攥紧铁箭，箭身在火焰的燃烧中变得发烫，一用力就被高热灼的不自觉松了手。
“没事，这是最后一步。”卫靖远已经来到我身边，他接住我滑落的火把，在越来越激烈的吱嘎声中甩出不剩几点莹光的鞭子。
“啪！”黑暗中，鞭子似乎又缠了东西，只见卫靖远露出笃定自信的表情，他握着鞭子的手猛地一拉。吱嘎声中又加入一道低沉的轰隆声。
轰隆声从身后传来，是突然出现的墙壁把入口封死了……
我完全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能愕然的看着火光下他挂着汗珠的侧脸。條地，他骤然转脸过来看着我神秘一笑：“祁灵玉，这是给你的惊喜。你可要，看好了！”
“诶？”我不明所以的看他，视线里是他带着微喘的苍白脸庞，但那张脸上却有着这世上最好看的笑容。
呵！他轻笑一声，忽地抛出手中火把，明亮的火光跳跃着点亮一路奇奇怪怪的物体，然后“叮”的撞到什么给弹往另一个方向。这一次，我看到一个像是雕塑的庞然石座，一晃之后火光掠过石座，铁箭噗呲插进什么东西里。
突然，嘎吱声和轰隆声同时戛然而止。
然后，小娘我瞪着眼睛却没看见卫狐狸口中的“惊喜”，我只看见铁箭做成的火把上最后一丝火光也快绝灭了。
这一瞬，我掐死卫狐狸的心都有了！“你作死啊！”我横白他一眼，就要跑去拯救那还有一丝“气儿”的火把，却被他横手拦住。
“别急！这里空了几百年，东西自然老旧，你得给这些‘老骨头’喘口气的机会。”
“……”
不急？你卫大狐狸封了入口不说，还把唯一的火把也弄得差点连火星子都灭绝了，小娘我能不急吗！无头苍蝇一样呆在黑暗里，还是一个机关重重的地方，要不了半天我就会疯掉的！
“喏，你看。”他扶着我道。
这是……只见那原本只剩一星点的火光，跳了两下之后猛地膨胀窜起，片刻时间便从铁箭插入的地方迅速朝别的地方蔓延。随着火光的增强，我立时被眼前的一切惊得目瞪口呆！
火焰窜过的地方，很快形成一条飞龙的形状。燃烧着的飞龙龙尾在下缠在一个方形的大石座上，龙头向上蜿蜒，一座高耸的人物雕像映入眼帘。
雕像是一个身穿骑士装的长胡须男子，而龙则盘绕在他身边，栩栩如生的龙头从他的耳侧探出，一条龙须正好落在塑像的半伸着的手中，像是守护着他。跳跃的火焰下，仿佛能感受到雕像带给人的肃穆之气。
要是站在雕像的面前，小娘我还没底下的石座高吧？如果我所在的这里是一座山的里面，光是这雕像就足以占去山高的三分之一了啊！
如此浩大的工程，为何这么多年，都没有被人发现？
“这算不算惊喜？”卫靖远的手移到我的头顶拍了一下，收回鞭子，然后就开始认真的拆起这里唯一的一张木头做的桌子。
那应该是供桌，上面还摆着铜碗铜盘无数，每一边估计都能容下十几人并排坐。而且木质厚实，看起来就是经得住燃烧的好木柴。
龙身上的火光也点亮了整个空间，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修建已久的地下庙宇。
空旷高悬的顶上，雕着旭日当空群龙游耍的图案，正前方是火龙盘亘的人物塑像，我屏气凝神的望着。内心因这份肃穆而震撼。
☆、第109章 祁灵玉，你赢了
左右两边的石壁则各有一处凿空的地方，约莫半人高的样子，很是宽敞，里面整齐的排列着大片蒙了灰的铜盏。每一台灯盏的台柱都塑成不同的小巧龙形，栩栩如生。
脚下的地面是打磨光亮的石板，却不是通道里的青石板，而是一黑一白的石板，黑白相形组成一幅太极双鱼图，同驯龙场的双鱼图如出一辙。
只是略小一些。
石板上的不同位置放着高低不一、形不相同的小石雕，和通道里的陶俑很相似，这些石雕全是各种不同形状的龙，充分体现了豢龙氏的风格。不少石雕上还插着铁箭，应该是刚才卫靖远在黑暗中留下的手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