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瑜拱了拱手,一双凤眸闪过一丝烦躁,抬头对上太后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太后,男女七岁不同席,只怕我去公主殿内探望有些不妥。”
蕴蔚在门口嘴角抽了抽,这个说着男女七岁不同席的男人,昨晚刚刚闯了人家小姐的闺房,还呆到了三更才出来。
太后听出他的拒绝之意,又劝道:“你们可是表兄妹,又一起长大……”
顾清瑜打断她:“长公主是金枝玉叶,清瑜不敢高攀,清瑜与长公主之间只有君臣之礼,长公主病了,作为臣子自然是要去探望的,清瑜随后会略备薄礼,差人送去,望长公主早日康复。”
太后眼神一冷,顾清瑜这是明明白白的拒绝了,既不要自己给他安排的女子,自己看中的女子又不选一个出来,而云若他又明明白白的拒绝,他到底想如何,云若眼见着也要及笄了,难不成要让她一直这样等下去吗?
太后的语气生硬了起来:“阿瑜,云若是个好姑娘,最近我也帮你把世家贵女都筛了一遍,几乎没有配得上你的高门女子,如今配得上定勇侯府尊荣的也只有……”
“姑母,不知你最近是否察觉到姜尚书已经许久未来向您请安了,清瑜接到线报,最近姜尚书的儿子与方彧溪走地很近,只怕姜家有什么把柄落在方家手里了。”
太后神色一滞,顾清瑜这是在和她谈条件,顾清瑜她是越来越掌控不住了,她可是亲眼见着这孩子从之前的明朗阳光,变成如今的阴郁冷酷。
姜尚书可是她在朝中和方家抗衡的重要棋子,若是这枚棋子都失去了,恐怕,大权就真的要被皇帝和皇后握在手里了。
可云若……她恐怕不会罢休了,太后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只是阿瑜自小就对云若无意,阿瑜又是个有主意的,即使把云若嫁进定勇侯府,也过不好啊。
太后的脑海中正做着激烈的斗争,即使闭着眼睛,顾清瑜也能感觉到她的烦躁与为难。顾清瑜定定看着她,目光幽深。
良久,太后缓缓睁开了眼睛,似乎有些精神不济,低叹了一声:“阿瑜,此事,你还要妥善处理,务必不能让姜尚书投向方家那边,那样的话,对定勇侯府也绝没有好处。”
顾清瑜神色没什么变化,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姑母是不会愿意放弃权力的,只要顾清瑜一日在朝中还有势力,她就不敢勉强自己。顾清瑜拱了拱手:“太后请放心。”
太后重新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想再看一眼顾清瑜,挥了挥手:“哀家乏了,你退下吧,没什么事情就早些回金陵吧,兵马司也离不开你。”
顾清瑜点头,拱了拱手,退下了。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猜忌
顾清瑜刚出了熙和殿,一身红衣的涂公公就等在殿外。
顾清瑜不疾不徐的走到涂公公身边,涂公公对顾清瑜行了一礼:“侯爷,皇上在御书房等着您呢,还请侯爷随老奴移步御书房。”
顾清瑜嗯了一声,神情平静,声音平稳:“劳烦公公带路。”
顾清瑜走到门口,元玮正坐在桌子前皱眉批着奏折,二十岁出头的少年皇帝,此时正是野心勃勃的时候,准备大展手脚做出一番事业。
顾清瑜走进书房,拱手行礼。顾家祖上跟着太祖皇帝打下江山,立下汗马功劳,更是与太祖皇帝结为义兄弟,被封为定勇侯,从此免了跪拜礼。
元玮这才看到顾清瑜,笑着起身招呼:“表哥来了,近日可忙?”
顾清瑜神色淡淡:“还好,太后娘娘找我回来有些事,所以把兵马司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就回来了。”
元玮一拍顾清瑜的肩膀,露出狭促的笑容:“表哥,听说母后找你回来是为了你的婚事啊,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中意的,朕为你赐婚。”
顾清瑜摇了摇头:“可惜了,暂时还没有。”
元玮也露出一阵惋惜的神情:“那就可惜了,只是表哥是定勇侯府的侯爷,这定勇侯府总要个女主人管着府里里里外外的事务,否则,外祖母这么大年纪了还要操心。”
顾清瑜点了点头:“皇上说的有道理,微臣也一直在找,也许是时机未到吧。不是所有人都像皇上一样,一次出宫就能碰上自己命定之人。”
元玮想了想,笑了起来:“也是,朕和皇后也算是天定缘分。表哥也不必着急,该来的时候总会来的。”
顾清瑜点了点头,元玮又随意和顾清瑜聊了点其他的,就放他出宫了。
元玮望着顾清瑜的背影,脸上笑容收了起来,如今自己根基还不稳,还需处处提防着他,这个顾清瑜却处处滴水不漏,还记得近十年前,自己还跟在他身后叫着表哥,他教自己武艺,可如今,他越发沉默难测,这让元玮如何不忌惮。
涂公公看着皇帝阴沉的脸色,试探着开口:“皇上。”
元玮收回目光,走向那个由重重奏折组成的监牢,冷声开口:“公公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涂公公擦了擦额头的汗,自己从皇上小的时候就跟着他,皇上小时候活泼可爱,可如今皇上可是越发心思莫测了。
涂公公试探着开口:“皇上,定勇侯没有选太后娘娘为他选的女子,是不是能说明其实他和太后娘娘其实并没有什么利害关系。”
元玮头也不抬,皱着眉头说道:“他和母后始终是定勇侯府里出来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即便是他不愿意母后插手他的婚事,在关键时刻他还是要站在母亲那边的。”
两天后,叶宁收到小米送来的信,顾清瑜邀她第二天去顾府。
叶宁稍稍收拾了一番,带着青竹去了一品居。掌柜的一见叶宁,就把叶宁引去了后院。
叶宁原来还不知道,一品居的后院居然这么大,虽说叶宁好几次从后院溜出去跑到金银阁,可却从来没见过后院居然还有一片竹林,掌柜的带着叶宁走了很久,才到里面的小庭院,顾清瑜正坐在里面等她。
叶宁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指着顾清瑜惊讶地说:“侯爷,原来一品居是你的?”
顾清瑜挑了挑眉,没有否认:“想吃什么?”
叶宁托腮想了想:“还是侯爷来点吧,侯爷比较了解。”
顾清瑜想了想,对掌柜的吩咐了几句。
叶宁四处看了看,一品居后院布置精巧,移步易景,看得出来主人用心。
叶宁问道:“侯爷平时也会过来住吗?”
顾清瑜摇了摇头:“很少,不过你若是想找我,可以来这儿找这里的掌柜。”
叶宁点了点头。
菜品很快就端上来了,第一道就是松鼠桂鱼。顾清瑜看叶宁的眼睛一亮,像只小猫一样,顾清瑜眼神一暖,果然,她喜欢吃鱼。陆续上了几道一品居的招牌菜,色味俱佳,香气扑鼻。
叶宁看向顾清瑜,顾清瑜点了点头:“吃吧。”
顾清瑜见叶宁吃的开心,微微一笑。
一直到了顾府,叶宁的肚子还撑的厉害,看完宋婆婆后,跟着顾清瑜去了书房,叶宁坐着难受,索性走到上次看书的地方,那张贵妃榻还放在那儿,叶宁坐上去,躺了下来。
顾清瑜还是坐在书桌前看东西,叶宁随口问道:“侯爷,宋婆婆大概还有多久才能开口说话?”
顾清瑜摩挲了一下手中的纸,问道:“怎么了?你很着急吗,大概要四个月才能治好嗓子,还要有一个月练习发声,宋婆婆三四十年没有开口说过话,即便治好了嗓子,可能也无法控制讲话的力道,气息,你若想让她替你说什么,怎么也要等上五个月。”
叶宁扳着手指计算了一下,如今是六月,再过五个月就是十一月或者十二月,到时候,父亲一年的考绩也该出结果了,倒也来得及。
叶宁一手揉着肚子,一边回答道:“也不急,五个月正好。”
顾清瑜手中停顿了一下,五个月正好,她是想在正月里做什么?正月里正是安排官员调动的时候,莫非她想……
顾清瑜嗯了一声:“确实正好。”新年以后,叶宁也该十四岁了,终于到了该说亲的的年纪了。
顾清瑜似乎想起了什么:“叶宁,你把青竹留在这里跟着蕴蔚学功夫吧?”
叶宁从贵妃榻上坐起,歪头看向顾清瑜,皱着眉头问道:“为什么?这件事我要问问青竹的意思。”
顾清瑜看着叶宁的眼睛,回答道:“这是自然,若是青竹同意,你就暂时把她留在我府里,让蕴蔚叫她功夫,之前遇袭一事,我看蕴蔚和青竹倒是说得上话,让他教教青竹一招半式,他一定也愿意。”
叶宁低头想了想:“我先去问问青竹吧。”
顾清瑜点头,叶宁的院子实在是太不安全了,自己随随便便就闯了进去,若是有人暗中想对她不利,简直易如反掌。青竹跟着叶宁许多年了,蕴蔚好好调教她一番,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练武
第一百九十三章
青竹毫不犹豫地决定留下来和蕴蔚学,商量过后,决定每日清晨过来,傍晚回去,叶宁想了想,倒也是个可行的法子。看着青竹欢欣雀跃的神情,叶宁扶额感慨,果然女大不中留啊。青竹沉浸在能跟着蕴蔚学功夫的喜悦中,根本没注意到叶宁一脸无奈的样子。
顾清瑜神色淡然,似乎一切都是意料之中,叶宁转头看向顾清瑜:“那青竹就先暂时留在这里,麻烦侯爷照顾了。”
顾清瑜摇了摇头:“她不需要我照顾,有蕴蔚就够了。”
叶宁看过去,青竹已经开开心心跟在蕴蔚身后朝着前院去了,蕴蔚走在前面,虽说还是一副板着脸的神情,可轻快的脚步分明表现出他此时心情不错。
叶宁心中一动,莫非蕴蔚对青竹有意?蕴蔚确实是个不错的男子,只是不知道青竹对他是个什么想法,还是要找个机会探一探。
青竹比叶宁年长,前世自己一直没顾得上青竹的婚事,等自己想起来的时候已经失了势,嫁出去的丫鬟过的如何还是要看主人身份的,那时候的叶宁实在无法帮青竹找个好人家,只好留在自己身边,可即便是留在自己身边,叶宁都无法护她周全。
想到这儿,叶宁有些怅然,她努力不去想前世种种,可心中还是过不去这道坎。
顾清瑜冷眼看着叶宁神色变幻,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似乎还有着不为人知的经历一般,顾清瑜目光沉沉,一双薄唇紧紧抿在一起。
一直到了傍晚,顾清瑜才送叶宁回去,青竹似乎累惨了,也不知道蕴蔚半个下午怎么折腾她了,靠在车壁上直接睡着了。
叶宁把青竹放平,让她躺的舒服点,一边开玩笑地和顾清瑜说:“侯爷,您可要好好教训一顿蕴蔚,虽说我们青竹从小就喜欢扛枪舞棒的,可毕竟是个女孩子,把我家青竹折腾成这样,这才刚开始,以后可怎么办。”
蕴蔚在外面叫苦不迭,这可都是侯爷吩咐的啊。
顾清瑜微微一笑:“只怕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啊。”
很快就到了叶府,叶宁叫起青竹,向顾清瑜行了一礼后告退。顾清瑜点了点头,青竹还向蕴蔚挥手道:“师父,咱们明日再来。”
叶宁一回到韶韵阁,就看到沈言坐在庭院里等她,面色不善。叶宁走了过去,轻声叫了一声义兄。
沈言抬起头看她:“你去哪里了?”
果然是为了这个,叶宁施施然在沈言对面坐下:“义兄知道的,何必明知故问。”
沈言觉得自己额角的青筋都要跳出来了:“你倒是好本事,连定勇侯你都敢招惹。”
叶宁笑了笑:“招惹?义兄什么时候看出我招惹他了?”
沈言面上一滞,缓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苦口婆心地劝道:“叶宁,我和你说过,你不要和顾清瑜有什么牵扯,他是朝野中纷争的风暴中心,你听说过风暴眼吗?他是风暴的中心,暂时是安然无恙,可等到狂风暴雨来袭,你想自保或者抽身而退都难上加难。你有想过老师吗?老师是持中立态度的,一旦你被发现和顾清瑜走得近,老师也脱不了干系,你这样很可能把老师推入万劫不复。”
叶宁看着庭院里的秋千架,良久无言,沈言也不催促,静静地看着叶宁的侧脸。
脸色渐渐晚了,沈言起身:“叶宁,我只能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
叶宁突然叫住他:“多谢义兄今日提醒,我会注意不让外人发现,可若是他有难,我会竭尽全力帮他,我相信事在人为。”
沈言没有回头,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照在他肩上,叶宁发现他似乎又长高了些,却显得更加单薄,叶宁心中有些不忍,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他们也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蔓云帮陈殷仪拆着头上了珠花,神情犹犹豫豫的,陈殷仪看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自从春香不在,总觉得做什么都不顺手,看到蔓云心里就更加烦躁了。英姨娘出殡以后自己没有出席,叶家下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奇奇怪怪的,只要有几个人聚在一起,陈殷仪总觉得他们是在背后讨论自己,明明自己才是受了委屈的那个。
蔓云支支吾吾地说道:“小姐,我好像看到侯爷把三小姐送回来的,看起来好像关系不一般。”
蔓云心中有些忐忑,小姐已经出嫁了,本不该和小姐说这个,可不说的话,万一以后小姐知道心中更难受。索性直接说出来,可小姐的神色……蔓云心中有些后悔。
晚上,陈殷仪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心里烦得厉害。原本自己只想帮着顾清瑜解决掉叶明弘,凭着自己一腔热情嫁进了叶府,可嫁进来才发现想接触叶明弘的那些事务真是难上加难。女子一生一次的新婚,也碰上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若是个干干净净的简单人家,陈殷仪处理起事情来没有问题,可偏偏是叶家这样后院混乱的地方,陈殷仪姿态清高根本不愿去和这些人打交道,也不愿意去深究其中原因。就好像一只高贵的枝头玫瑰,怎会知道深潭里的泥泞脏污。威信没建立起来,反而惹了不少闲话。
还有定勇侯,原本自己是知晓他对自己无意,自愿想为他做些什么,可如今他居然对自己的小侄女青眼有加。
陈殷仪越想越气,索性呜呜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