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李氏更是得意,逢人就说自家孙子是贵人语迟,是大富大贵的命。
而一些打听到桃树湾发生的事儿的人,对她们自然是不顾一屑,就算听到她炫耀,也只当是看笑话呢,余下的,就是些听说她们跟张记沾亲带故又不知内情的人附和讨好了。
不过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也越来越发现自家孙子似乎有些不对劲了。终于在门口碰上个游方大夫,偷偷摸摸的让人看过以后,居然说她那看着结实的孙子是个傻子。不光不会哭,而且脑子还有问题,怕是治不好。
这下,哪还得了?哭哭啼啼一番之后,她满心的怒气直接就又发在了张月娘身上。要不是碍着张月娘现在还有用,占着个护国公长姐的身份,指不定她就直接让儿子把人打死或者休了。
边上韩柳旭听到了他娘说的话,也是怒目而视,恨不能把张月娘吃了。这要是传出去他有个傻子儿子,还能得了?外人还不得笑掉大牙,......越想越憋屈,他自然就直接摁了张月娘捶打起来,偏生边上韩李氏还给儿子助威,恶声恶气的嚷嚷着打死她打死她......
当然这些跟旁人无关,只是衙门的差役到的时候,张月娘被打的也就只剩一口气儿了。瞧着那模样,要不是来人及时拉开了韩柳旭,怕是张月娘就要被活活打死了。
韩柳旭直接被人拉去了衙门,堂都没过,就下了大牢。秀才下大牢,还真是个稀罕事儿。而韩李氏自然也顾不上别的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就追了上去,可等到了大牢门前,直接被人推搡着就丢到了外面。
本来牢房的狱卒还碍于韩柳旭的秀才身份对他宽待着,却不想牢头去县衙转了一圈,回来就训斥了一番狱卒们。等到几个小子点头哈腰的一脸苦相,他才大发慈悲的指了指上头,小声道:“你们知道现在咱们桃溪县什么人最惹不得吗?”
边上的一个小子甚是机灵,赶忙道:“自然是父母官县太爷一家了......”
牢头一听,恨铁不成钢的伸手就狠狠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屁,是桃树湾那一位一品诰命夫人......”
“这跟那位有什么关系啊。”挨了揍的小子一脸委屈。
“这个我知道,那位可是财神爷,咱们附近几个镇子就没有缺了人家招牌的,听我娘的姨奶奶说,现在周边几个村子都把人当活菩萨供着,但凡能跟张记沾上边做工的,日子过得可是滋润的很。”另一个稍稍有些憨厚的小子挠挠头,若不是舍不得丢掉
第二百三十二章
第二百三十二章
这份吃皇粮的差事儿,他怕是早就跑去张记做工了。听人说,就是县城张记铺子的伙计,每月除了五百文的工钱跟无数的赏钱,还能得了什么提成。现在张记的物件多好卖啊,光是那提成就足够让人眼馋的。
不过话说回来了,但凡去张记做工的,条件也高。据说不仅是要人品德行好,识文断字,还要让附近一些有威望的人举荐担保。光是这一点,就比考秀才还严苛。
“今儿我去衙门,听说县太爷都被这位连累了,差点没被护国夫人训斥的脸都没了。为的,可不就是这位,甭看他人模狗样的是个秀才爷,其实心肠可是黑的彻底,前些日子好多人来告状,不就是因为他仗势欺人么。”牢头举了举手,故作深沉的说道,“那位是个好的,就算眼下这个秀才爷跟家里有亲戚关系,可依旧不包庇,直言要让县太爷秉公执法扬善惩恶......而且我听说,那位奶奶,可是跟牢里这个有些仇怨......”
有了这么一处,刚刚还冲着韩柳旭讨好的俩小子,可就冷汗直流?之前韩柳旭还满口胡咧咧,哄得他们团团转,说是自个闺女可是护国公府的长小姐,怎么着也不会不顾及他这当爹的。但眼下师傅的话,岂不是说那位是有心办他?
这么想着,俩人就对视一眼,露出了个庆幸的表情。亏得师傅来的及时,不然指不定自家也得被那位记恨上。
之后韩柳旭是如何凄惨的,暂且不说,直说被摔的哎呦直叫唤的韩李氏,这会儿拿捏着护国公长辈的架子吵骂到衙门时候,就直接被县太爷冷言冷语嘲讽起来,顺带着以咆哮县衙的由头打了出去。那身上,可是实打实的挨了板子。
知道是林宝珠在背后搞的鬼,她心里愤恨不已。感情自家儿子过得好了,那小娘皮就受不得了,脑子一怒,她就直接回家拉拽了张月娘跟那讨债孙子往桃树湾而去。
只可惜,她想的挺好,然而刚到桃树湾村口,就直接被村里人用烂菜叶子泔水弄得浑身狼狈。就连后头跟着不言不语的张月娘娘俩,也没得了好。
自打有了上次那一出事儿,别说是韩李氏这个泼妇无赖了,就是张月娘那狠心的,旁人都觉得不齿。就算有年幼时跟她相熟的,这会儿也忍不住啐一口。
现在大家伙儿虽然嘴上没人说过大丫的身世,可谁也不是傻子聋子瞎子,到底怎么回事儿,哪个心里不跟明镜似的?这会儿她们骂骂咧咧的来了,也得瞅瞅能不能进村。
不得不说,当下桃树湾人是前所未有的团结一致。甭管村里有什么利益纠葛,有啥小打小闹的不愉快,可对待外人那绝对是统一战线的。用宝珠那闺女的话说,就是枪口一致对外。好像私塾的老先生也教导过大家,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直白说起来就是,想来桃树湾撒泼耍横,且要看看一村子男女老少同不同意。
不得不说林宝珠现在在村里也是越来越有威信了,家家户户不说是把她的话奉作圣旨吧,却也都能听到心眼里去。左右人宝珠说了,只要大家伙儿齐心协力好好过日子,日后天底下谁都不敢轻视欺侮他们村的人,而他们村也再不会是别人口中穷到叮呤响,一文钱都要捂着藏着的穷地当。
若是以前觉得是宝珠再说大话,那现在她们可是信的不行了。若不是听着宝珠的,那原本最多就是黄泥土坯子的房子院墙,怎就能被翻新起来?家家户户茅草屋的房顶子,怎就断断续续盖上了大瓦片?
这才不到两年的工夫呢,昨儿个一下雨还连连漏雨,院里墙上全是泥汤水,踩一脚都能把到处都弄得泥泞不堪的家,就敞敞亮亮的了。瞧着就跟做梦似的,不,应该说他们做梦都想不到会有一天能住上干净的房子,能经常吃炖肉。还有大冬天的再也不用连柴火都不敢烧省着卖钱换粮食的日子,就好像从来没有过似的。
而以前一各个苦哈哈的弯腰驼背六七十岁都要扛着锄头下地的老汉,这会儿都悠闲悠闲的查看着茶田里的茶苗,然后整日里笑的满脸褶子都舒展开了。
一想到宝珠给大家伙儿带来的好日子,再看眼前叉着腰骂咧要寻宝珠麻烦的韩李氏婆媳俩,他们怎么可能会放人进村?
尤其是路婆子几个,上次可是知道宝珠差点使气儿走了,不管一村子男女老少跟作坊生意。眼下,又怎敢大意,甚至在赶跑了韩李氏跟张月娘以后,直接端了做手工活的物件做到村里的石碑前头,一边纳凉说闲话,一边守着防着。
说起来也是路婆子现在过得顺遂舒坦了,小儿子争气,得了状元郎,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大红的绸缎大花回来给她长了脸面,之后更是被皇帝大老爷看重,直接当了京官。而大儿子现在在张记,也是个体面的,不光是管着茶山,还跟着董师傅学起了种茶养茶的手艺。
而大儿媳妇就更不得了了,直接成了茶坊的管事儿,跟田家老嫂子分开带了许多茶工。唯一的孙子狗剩,也成了啥研究员啥的,说是瞎琢磨事儿,可走到哪都被人夸赞着。
这么说起来,前半辈子苦了几十年,现在可才算真正熬出来了。有时候想起来,她就能乐的笑出声来。
当了京官的小儿子也三番五次的派人来接,说让她跟大哥一家一起去京城过好日子,可她都拒绝了。儿子才当官没多久,得让他安安心心的为皇帝大老爷办差,没得去了人生地不熟的再让他惦记分心。
再者,大儿子一家虽然高兴,但手头上的活儿也不愿意丢下。况且按着大儿媳梅英的说法,他们目不识丁去了京城见了那么多贵人,不自在是其次,给小叔子惹了麻烦或者人的轻视,却就不好了。
这么一想,她就忍不住笑起来,对着边上往茶纸上贴红字的老嫂子说道:“我家梅英是个善的,手脚勤快又能吃苦,心眼又好。别的不敢说,就现在,每日晌午都得让我睡会儿,家里的活儿更是手都不让我插。”
说着说着,她那眼睛就笑没了。老大家是孝顺的,老小也不差,每每发了俸禄都会让人捎回来,还一个劲让她买几个丫鬟用。
可她一个糟老婆子了,哪习惯那些个事儿啊。这样挺好的,自个有手有脚,也没多少事儿,用不着人伺候。
边上的老嫂子也跟着笑起来,“要不说你命好,咱一辈子图个啥,不就是儿孙孝顺么。瞧瞧你,现在可都占了。回头金才在给你打京城说个好媳妇回来,那才是乐的没边了......”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胡乱说着家长里短的话,奉承道不算,却是各自都欢喜的很。现在她们桃树湾的人,哪还有啥嫉妒不嫉妒的啊,一个个忙着挣钱呢,有歪心眼的早早就排挤了去,谁有空去搭理啊。
只是就过晌午回家吃饭的空当,韩李氏就拽着神情呆滞的张月娘娘俩跌跌撞撞的冲到了张家门前。只可惜,还没等她叫嚷起来呢,就直接被门口的侍卫提起来丢到了远处。
瞧着一个个凶神恶煞手拿刀枪的侍卫,还有周围似笑非笑的乡亲的指指点点,张月娘除了一个劲儿的抹眼泪哭诉,旁的却是什么动作都不敢有的。
而韩李氏更是直接就顺势坐在地上,哭丧一般的闹腾起来。本来那些个侍卫,要不就是打战场上下来的铁血汉子,要么就是京城里贵人跟前当差的,哪个见过一言不合就蹲坐在地上撒泼耍赖的?瞧那扑腾着腿脚一把鼻涕一把泪,嘴里骂骂咧咧荤素不忌的模样,只是辣眼的很。就算是京城的讨饭花子,也比这婆娘讨喜。
等听着她越骂越过分了,不说边上看热闹的乡亲们怎么着一言两语的反驳嘲讽她。就连门口正当值的俩侍卫,都面面相觑一脸惊诧了。旁的还好说,只是指桑骂槐还没指名道姓的,可是后来许是见没人真的动她,韩李氏就越发的过分了,直接从含沙射影变成了点着张满囤跟林宝珠的名字骂,若是人在跟前,那架势指不定就直接抓挠上去了。
俩侍卫眼睛一眯,眼看就有了动作。
“哥,要是再让她骂下去,将军回来,指不定就要扒了咱的皮了。”
“扒皮还是小事儿,就怕以后都不能跟着将军混了......”
一想到这里,俩侍卫就不由打了个冷颤,然后给了彼此一个眼神,直接一人一边上去满脸嫌弃的把人用手里的佩刀刀鞘把人架起来狠狠扔了出去。
只可惜韩李氏压根不死心,就算被吓到了,却觉得人没下死手,自个一个婆娘,总不至于挨揍,所以又不怕死的冲了上去。这下,俩侍卫哪还会留情,直接下了狠手暗里几下直接把人打的站不稳当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第二百三十三章
他们是啥出身,刑讯都有一手,难不成还会怕个泼妇?俩侍卫冷哼一声,直接拔出明晃晃的军刀往韩李氏脖子上一架:“赶在夫人门前撒野,你有几条命?咱可都是粗人,手上没个准当,再敢来找事儿,爷的佩刀可不认人......”
被冰冷的刀刃顶着,韩李氏直接吓的面色灰白起来,丝毫不敢动弹了。就连下意识要缩的脖子,也僵在哪里哆嗦一下都不敢。不过她强忍着恐惧,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我是......我是你们夫人的长辈,她敢不认我,那就是不孝不仁......”
俩侍卫早在将军留下时候,就被提点过。这一点,林宝珠还真是没想到的,那个看起来粗枝大叶的汉子,居然把可能遇上的极品都给俩信赖的侍卫说了清楚,只吩咐他们,若人敢上门滋事儿,直接下狠手将打出去。
虽然最先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韩李氏,不过听着那人拿捏长辈架子,他们也就猜出来几分了。
边上的张月娘抱着傻乎乎的儿子本来就心如死灰了,这会儿被一吓唬,更是不敢吭声。尤其是当那跟自家兄弟一样凶恶的侍卫啪啪啪的拍着佩刀看过来时候,更是吓的她手脚发颤目瞪口呆不敢言语。
她脸色青白,看着地上讨饶的婆婆也不知是该恨该觉得痛快还是该上前求情。可当听到婆婆恬不知耻的说要让大丫认祖归宗,说大丫是他们老韩家的骨血时候,抱着儿子的张月娘像是突然醒悟了。
当初是因为没有儿子,婆婆跟相公对她非打即骂,各种难听话从来没有断绝过。而对大丫更是残忍,甚至连带着她这个当娘的,都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一眼自个的闺女。
也不知怎得,她就抱着儿子捂着脸大哭起来,再没法哭诉自个的委屈。其实她也不知道该是后悔还是愤恨,眼下相公下了大牢,婆婆又不把自个当人看,儿子是个痴傻的想必婆婆也不会善待,而闺女却因着自个的鬼迷心窍成了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