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别的活儿都忙活完了,林宝珠就淘洗了些大米蒸上。说起来就跟做梦似的,记得刚来时候,最好的生活也就是天天能吃到糙米。就那样,不少人还说她不会过日子呢。
想到刚刚穿越过来时,有一次吃饭,那汉子把一大碗鸡蛋羹推给她,自个却啃划拉嗓子的饼子。当时她也想跟着吃,结果那汉子还一把给都拿走了。
后来她也不是没偷着尝过,或许是粗苞米面,真的很难下咽。
等到天再晚一些时候,后边茶坊里做工的人都下工了,张秀娘跟石大勇也带着招娣过来了。
虽然现在家里算是有余项了,可平时张秀娘做饭也不会这么丰盛。顶多是混着白面吃些,然后炒菜时候多放几片肉,多添些油水罢了。
不过到底熟络了,也知道彼此的性子,所以他们来吃饭也没显得多拘谨。说起要在镇上开铺子的事儿来,倒是让张秀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家里好好的作坊不做,干嘛还要白费钱去租房啊。一年六两银子,可是得小食作坊里卖多少腐竹跟香辣段啊。
“宝珠,这可行吗?别卖不出去,又白掏了租金。”
也不怪她心里怀疑,实在是任谁都会觉得冒险。尤其是张秀娘这样,习惯了安稳,不习惯主动出击的人。对于她来说,在村子里开作坊就已经很挣钱了,实在没必要折腾着开店铺,镇上那么铺子,谁知道能不能挣钱啊。
“之前不少富户来桃树湾打听着买咱的吃食,还有些庄子上的庄头也来购置。满囤打听了一下,有些说是要送人尝个稀罕,还有的要给东家提早开始准备特产跟年节礼。咱张记的吃食现在还算是一绝,独此一份,光是这个噱头就能引得不少人来买。不过村里的作坊到底不方便,若是镇上有个铺子,自然是更好的。”林宝珠这会儿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了,租下铺子跟房子的喜悦激动,差不多也过去了。她笑着道,“不说别的,就是那几家小姐小聚,来买玲珑糕跟蛋糕的数量都不少。”
听她这么说,张秀娘心里一盘算,似乎还真是。她目光微微闪动,克制了一下高兴,又问道:“那镇上要是开铺子,人手怎么办?难不成要把村里作坊的人带过去?”
这个林宝珠早就想过了,镇上柜台上就雇掌柜的跟伙计。至于作坊里做吃食的,就从镇上找俩手脚勤快的帮着忙活,至于像玲珑糕这类特别的点心,还是她跟张秀娘在村里作坊里做了,然后送去铺子里卖。
等以后作坊里寻到可靠又能离开家的人手了,再送去镇上管着那边铺子的作坊。
而现在,左右就是他们忙一些,常去盯着呗。
说了一会儿开铺子的事儿,林宝珠就给了自家男人一个眼神,然后就说起要给石家两口子年底分红的事儿来。一听这个,不说石大勇,就是张秀娘自个就连连摆手,一个劲的说使不得。
他们来投奔张家,在困顿时候被人收留,还给了活计跟工钱,这就是天大的恩情了。现在他们吃住都在张记,甚至闺女都是人家宝珠救回来的,这种恩情还没法还呢,再要主家的分红,那怎么使得啊。
就算不说那些情谊跟恩情,他们也实在不该拿那份好处。他们给张记做工,拿着不菲的工钱,这是别人求都求不到的好事儿。就石大勇跟张绣娘俩,现在一个月的工钱,可是比石大勇之前在衙门当差时候的银子还要多许多。
要是这样还不知足,他们就真真算是没羞没臊的人了。
林宝珠见状,赶紧劝说起来。最后还是张满囤干脆的说,不为别的,就为了给招娣撑腰,他们也该收下。好说歹说的,总算是应了话,可在林宝珠说要起文书时候,俩口子却死活不同意了。
第一百零五章
第一百零五章
他们相信张满囤跟林宝珠,别说这是白给的,就算是不给这分红利,俩人也没怨言。
最后林宝珠见俩人铁了心,而且模样很是激动,不由的一笑。看了一眼自家男人,俩人默契的点了下头,也就没再提写文书的事儿了。
接下来的日子,林宝珠跟张满囤天天往镇上跑去拾掇铺子,购置家当。日子过得也充实,虽然俩人都很累,可一想到未来的种种,每天都会喜气洋洋的充满了干劲。
待到了十月里,大白日里也有了寒凉意味时候,安平镇张记铺子也开张了。
原本开张之日,镇上那些惯是欺软怕硬,每日里欺压百姓收保护费的混混,打听到张记今儿开门,还想着来嚣张一番,趁着这个机会敲些好处。却不想几个人刚耀武扬威的过来,就瞧见衙门里几个当差的,包括他们看一眼都惧怕的捕头居然拱手跟那张记老板祝贺,几个人有说有笑的似是很熟络模样。
当即,几个混混哪里还敢上去找茬啊,一个个的夹着尾巴屁都不敢放一个就火急火燎的跑了。倒是惹得好几个人暗暗嘲笑。
而人群中,有个邋里邋遢的男人瞧了一眼,皱着眉头呸了一声,然后赶紧的回去了。
如果石成才在,许是能认出来,这就是失踪了许多日子的那个管家。而他不远处,跟着一块回到周府的人,正是唯唯诺诺有些骨瘦如柴浑身是伤的春儿。
俩人好言好语点头哈腰的求了门房通报,然后又一路到了花厅。见到周家大老爷正悠哉游哉的喝茶哼曲儿呢,赶紧的请安伺候着。
“怎么样?”周家大老爷看都没看俩人一眼,只管等着好消息。要知道,他策划这件事儿可是有些时日了。最早时候想从张满囤那边入手,却发现那汉子就是茅坑里的臭石头又臭又硬。
后来又撺掇了春儿跟管家从石家入手,最后却白费了他的算计。
现在好容易抓住张记开张的机会,让人找了些地痞流氓去闹事儿,左右让他们开张都膈应。顺便搅黄了他们的生意,让镇上的人不敢去张记买东西。
这事儿他也是废了不少银子,当时底下人说了,那些个混混得了钱,一个个的拍着胸脯保证。这种事儿,对于那些地痞流氓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想来可不可能出了差错。
听周老爷这么问,那管家也就是许四脸色当下就不好了。以前还是县太爷家管家时候,谁见了他不给两分面子?如今却落的这种田地,不光是被人甩脸子,就连问话都那么不屑。
可他心里虽然不甘,可面上却丝毫不敢不满,当下就弯着腰卑躬屈膝的回道:“回老爷的话,这事儿没办成。那张满囤也不知道哪来的面子,居然请了县衙门里捕头跟两个捕快去,还有县兵营里的好几个当兵的,瞧着模样似乎关系还挺不错的。那些混混当时就吓的软了腿脚,压根没敢靠上去......”
这话一落,周老爷脸色刷一下子难看起来,手上的茶杯也啪的一声被砸在地上。
“狗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老爷养你还不如养条狗,滚......”
第一百零六章
第一百零六章
如今忙的热火朝天的张满囤跟林宝珠,此时还不知道有人暗搓搓的想使绊子摸黑张记。他们现在,可是一门心思的接待一批批来定吃食跟茶叶的客商呢。
甚至有些行商,都会从县城绕道过来专门定一些张记茶叶,好运到匈奴或者一些偏僻国家贩卖。这下,张记那些滞销的茶叶,压根就不够看了。
当然,也有些茶肆,提前来定了冬茶。甚至采买管事儿临走时候,瞧见有人来买玲珑糕,又是诧异一番,各自带了些回去说要让掌柜的决定要不要订购一些。
除去白日里忙的昏天暗地的,每每到了夜里,林宝珠跟张满囤也闲不下来。因为临街的这铺子是二层的,如今一层已然开了柜台开始售卖张记的东西,只是二层却还闲着,所以林宝珠就想着把二楼隔开,做成品茶赏茶的地方。
说白了,也是一种促销手段,是个噱头。他们张记现在并不缺银子,可比之那些早年就名声在外的茶坊,到底根子还是浅薄的。所以他们得抓紧一切机会,把张记的名声打出去。
而现在她打算开设的茶楼,却是免费的,不光供应张记的茶水,而且一楼的吃食跟糕点,也可以让伙计拿到二楼品尝。不过为了防止那些混混地痞来捣乱,要上二楼自然也是有条件的。
一则但凡是购买过张记茶点或是吃食的书院,里面的学生跟先生,无论贫贱贵富都可以到张记二楼歇脚,交流读书心得,切磋各项才艺。这就是东头几个隔间被断开的缘由,因着读书人清高,他们自然要考虑让人跟各种客商分开。二则茶商客商,来品用过之后,当对身边照顾的伙计说清张记东西的好坏之处。三则有重信重义有威望之人,每每开张记都可随意取用茶点。
看似好像是张记吃亏了,可其实长久下来,却是无形中增加了张记的名声。而且端看林宝珠顶下的规矩,所有可以入张记二楼的人,哪怕是现下贫穷困顿的,都难保日后不会成为张记的贵人。
就算有些混吃混喝的,可那点花费远远不能跟潜在的利益相比。
其实也是林宝珠过于小心了,有张满囤这尊煞星在,但凡有地痞流氓敢上门来,定然讨不得好。不过瞧她仔细斟酌的模样,张满囤还是把心里的话给咽下去了,左右他多看看顾着些就是了。
而她跟张满囤现在,每天都会趁着铺子关门后,再修整一下二楼的摆设。不过也亏得之前大件的木器跟家具都已经打好了,所以虽然费些力气,可到底也不是太难为他们的。
且说随着张记生意越来越红火,县城周家的生意倒是衰落不少了。甚至有些赶脚客商,在往远处贩卖茶叶时候,从周家定的茶叶都少了五六成。哪怕是定下的那些,多也是些便宜的茶饼之类,而张记的白鸡冠跟老鹰茶却是一只脱销。
眼看着周记的存茶因着错过时节开始变味,甚至还有一些已然没了原本的茶质。周老爷是又急又气,偏生无可奈何。他倒是去寻了几趟自家当县丞夫人的闺女,可每每说起来,县丞都会严厉呵斥他们,让他们本分做生意,莫要在京城来的县太爷眼皮子底下生事儿。
后来听说张记弄了免费吃茶的事儿,甚至县城不少人都跟着说道,还有人专门去瞧了瞧凑热闹。知道了这事儿,他对张记两口子可是嗤之以鼻的,就算是沽名钓誉,只怕最后张记也得被吃穷吃垮了。
毕竟他可不相信谁会放着免费的不吃不用,自个花钱到别处吃茶。
于是周老爷也不作妖了,就坐等下头人传来张记经营不善关门大吉的消息。
可等了大半个月了,不光没听到张记关门的消息,甚至还在他去茶坊查看时候,碰到几个买茶的客商说起张记的事儿来。这才知道,那些个读书人吃了张记茶点的好处,不光是留了诗词赞赏,甚至在外也是连连夸赞感激。
而且一些远处的客商到张记落脚品茶,哪怕并没有订茶的意思,也从未被轻慢对待。所以那些个东闯西走的客商,各个提起张记来都忍不住赞一句厚道。
所以才过了大半个月,桃溪县桃树湾村张记的名号,可就被传的到处都是了。
而有些游学的学子,也会慕名而去。偏生那些个游学的,不少都是富家子弟想要外出历练,这般就算是名不见经传的张记老鹰茶,也得了不少人关注。
其实这也是林宝珠最初预想过的,读书人脸皮薄但大多要面子心思也不坏,所以既然来吃茶必然会依着张记的规矩来。所谓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短,这般不怕他们不留下诗词夸赞。哪怕是只字片语,到底也能成为张记好的佐证。
而那些个行走的客商更是活广告了,但凡他们去往别处时候,碰上有人询问路上稀罕事儿,只要多说一两句,那张记就能多个人知道。传来传去,不怕名号传不出去。
不过那些个游学之人,倒是意外之喜。是她不曾想到的,却也引了更多的人来,而且效果不比前两者差。最起码,那些富贵人家出身的学子,品过张记的好茶之后,多少都会让书童再买一些,或者包一些送去本家给父母尝鲜。
这厢张记的生意红红火火,甚至连乡老都被请来热闹过几回。对比的周记那边的生意越发的冷淡了,让周老爷整日里恨不能直接烧了张记。
惹了几次不痛快,他心里也知道,县丞那女婿是不可能私底下使用手段了摸黑张记了。所以思来想去的,索性又生了个毒计,只等过些日子放出风去让大家伙人人惧怕了张记。
若是可以,他甚至想干脆趁火打劫,等张记撑不下去时候,低价买下他们的茶山。
说起来也是周老爷这辈子顺风顺水惯了,每每有人露头,他不想着如何笼络或是合作,而是想方设法的打压。也不瞧瞧旁的茶行跟铺子,哪个不是看着张记越来越红火的苗头,想着如何更好的经营自家,或是从张记引进一些好茶。倒是他,不思进取就罢了,偏生还要一门心思的想坏了张记招牌,让它在桃溪县再无立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