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色无双——五叶昙
时间:2017-11-17 16:16:12

  解氏此时面上神情已经从先前的蒙圈震惊变成了惊惶恐惧,面上一片惨白,看向原老太爷的眼神都在哆嗦。
  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声,道:“不,父亲,老太爷,您不能这么做,芙儿是二老爷的亲生骨肉,老太爷,您怎么能这么做,儿媳知道您一直不喜欢儿媳,可芙儿是原家的血脉,您不能这么狠心……”
  原老太爷喝道:“闭嘴!我儿那封遗书上道你婚期就已失贞,你的女儿根本就非原家骨肉,可恨你瞒天过海,后更害得我儿不良于行,抑郁成疾,早早病逝。”
  “若依原家族规,本因将你处死,只是此地乃是京城而非北地,便也罢了。你既寻上门来,便就将我儿临终时的那封休书送予你,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和你的女儿生死存活一切事情都将与我原家再无关系。”
  “那封遗书,乃是你行丑事的罪证,也是我原家的耻辱,如非必要,我也并不愿将它大白于人前。若是以后你以原家的名义行事不轨,我们便将遗书送于官前,定你谋害我儿之罪。”
  解氏握着那休书的手一直颤抖,看着那暗红的手印只觉心如擂鼓,惶恐无比,她不停摇头道:“不,不,不……”
  而她身边的原芙早已被这消息惊呆,吓得泪流满面,这回的泪水倒全是真的而不是靠药物刺激的了,她全身瑟瑟发抖的拽着母亲的衣服,一个劲的唤“母亲,母亲……”
  田大夫人本是个玲珑之人,也颇有手段,可是她对田原两家之事的内情根本不知,此时乍闻此事,再也不会想到此事会有诈。
  子嗣一事非同小可,原家都说儿子有遗书说原芙非原家骨肉了,她哪里会去怀疑,进而再去帮解氏母女?她只恨家门不幸,侄子这婚事败坏了他们田家门风呢!
  所以田大夫人震惊之余只觉晦气无比,涨红着脸哪里还会再出声。
  田中启也是有些发懵,但他虽不清楚十五六年前的事,却是知道自己‘岳母’的一些丑事的,只不过他本就对原芙不是真心,这对母女对他和田家尚有利用价值,所以平日里只当不知而已。
  甚至他私心里对解氏母女还很是不屑,将来拿到原家东西,也并不愿真要娶原芙为妻,玩玩也就罢了,谁愿意娶这种东西为妻?
  所以此时他乍一听原老太爷的话,心思也是急转,心中却已是相信了个七八成,因此也不过只是虚张声势的说了几声“老太爷,老太爷,此事非同小可,您可得明察”,然后在原老太爷冰冷又讥讽的目光下最后也萎顿了。
  不过田中启却同时也出了一身侥幸的冷汗,内心深处未尝不觉得只要不是原家发现了原家被灭的真相就已经是一件幸事,否则原家现在背靠容家和肃郡王,田家才是真的要坐立不安了。
  现如今,不过只是少了两枚棋子而已。
  原老太爷说完要说的,并不愿和田家人废话以及听解氏休斯底里的尖叫,只说了声送客,便带了原大夫人原荻原苓兄妹率先退出了厅堂。
  田大夫人看着堂前被原家下人拦了去路爬着还嘶哑着声音尖叫的解氏以及满面惶恐哭着抱着解氏的原芙,只觉家门不幸,丢脸至极,冷哼一声连侄子也不理就转身离开了。
  事已至此,田中启又是庆幸又是郁闷,也只能灰溜溜的招呼了解氏母女离开了。情况有变,他还得赶紧回家和自己父亲以及大伯商议后面对策呢……
  后面房间内,看完了这一整幕的姜琸和静姝面上表情各异,姜琸是若有所思,而静姝则是带了些诧异和困惑,她当真不知道事情能顺利到这个地步。
  姜琸沉吟了一会儿,看静姝神色古怪又懵懂,微带了点笑意问道:“你说解氏婚前失贞,那原芙非原家女一事只是你们设计?”
  “不过,我刚刚观那解氏和那田中启的反应,此事怕还是真的有些内情。”
  静姝也是有些莫名其妙,她有些不可思议道:“莫,莫非是歪打正着?”
  又嘀咕道,“原本出这样的主意,我还总觉着阴损了些,师姐她二叔在地下也不知怎么想,却不曾想会是这样啊……难道我在不知道的情况下,也有正中事实的能力?……”
  此事的确是她出的主意,然后再由原家深化细节的,原二的书法是原老太爷亲自教的,模仿其临终前的笔迹并不难,那休书和遗书当然都是假的。
  不过那原二的腿疾据说倒当真是和解氏有些关系。
  姜琸听她可爱的碎碎念,心里泛起一阵温柔,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无声的笑了笑。
  也是原家行事自我,根本不在意世人眼光,他们痛恨解氏母女,只当他们是原氏一族的仇人而非亲人,这才愿意行此一招,却可能真的是歪打正着了。
  “看来这解氏当年接近原二,进而嫁给他,都可能是田家设的局。”
  姜琸笑道,“此事再往深里查上一查,说不定还有惊喜。这田家,为了原家的东西还真是费尽心思啊!”
  静姝白了他一眼,心道,有什么好惊喜的,无论实情是怎样,都只会是撒在原家人伤口上的盐。
  不过,静姝还是有些担心的道:“淮之,田家心中有鬼,原家这般决绝不认解氏母女,他们肯定会担心原家是否已经知道是他们田家主导当年乱匪血洗原家谷之事。他们已经知道原家的背后是你,会不会对你不利?”
  姜琸很高兴小姑娘替自己担心,他拉了她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笑道:“放心,我现在就等着他们多点动作,他们不自乱阵脚,如何利用他们抓到背后的大蛇?慢慢等着吧。”
  静姝听他肯跟自己解释,心中也很高兴,就忽略了他的动手动脚,但他现在越来越愿意跟自己解释他做的事情,而不是总是高深莫测,很有距离感,让她觉得很安心,两人越发的亲近。
  至此,姜琸自派人去调查不提。田家,是他捏在手上的棋子,他自然不会嫌弃棋子可操控的余地太多。
  静姝都觉察出解氏的反应有异,原家人性情都冷情尖锐,不可能毫无所觉。
  静姝后与原苓谈及此事,原苓却冷淡漠然道:“当年二叔违背祖上遗训,为追逐名利出谷,后更与利欲熏心不知行了多少黑心事的田家联姻,祖父本就应将其从家族中除名,后他不良于行一身病痛回谷,又痛苦忏悔,祖父这才心怀怜悯勉强接纳了他,却不曾想反给族中引来了大祸。”
  “所以解氏母女到底如何,如果在祖父心中连二叔都已除族,解氏母女行为又和我们原家有何关系?解氏的女儿是不是原家的骨血也都已经不重要。她们住在原家谷时引狼入谷,背叛了原家,害得我族几近灭族,就已经该死。”
  现在不除她们,只不过是暂时不想惊动田家这个背后的黑手而已。不过以田家的无耻和一切以利字为先,又沽名钓誉的作风,没有了利用价值,这对母女日后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的。
  不过静姝却注意到了她话中的另一点,忍不住问道:“祖上遗训?师姐,你们原家祖上有什么遗训不让出谷出仕吗?那你入太医院女院有没有关系?”
  原苓笑了笑,静姝自己不知道她的脑子有时候很奇怪,关注的点和常人也常不一样,但原苓却觉得这是因为静姝是个感情很纯粹之人,她这样只是因为她不在乎旁枝末节,只关心她在乎的人,所以才会直抓住她在意的那个点。
  所以才会特别吸引人的靠近,像自己,像肃郡王,大约都是冷情之人,却都被她吸引,也许正因于此吧。
  越是冷情之人,越易被最纯粹的感情吸引。
  原苓摇了摇头,笑道:“我们家族遭难,是被逼出谷,我入太医院,是为报族仇,所以并不碍事。但就算如此,也只是我而已,我兄长也不会出仕。”
  静姝若有所悟的点头。
  原荻的医术其实更要好过原苓,如此大仇之下,也只是私下相帮姜琸,丝毫无出仕意图,原来并非只是性格原因,还有祖训的关系在。
  田家庄子。
  田大夫人黑着脸回到同在长梅山脚下的庄子上,见到田院判和田二老爷正在厅中等着他们,冷哼一声一句话未说就离开了。
  田院判和田二老爷一看便知事情不好,待见到后面灰着脸进来的侄子/儿子田中启以及面色惨白神色慌张的解氏母女,更是有不祥之感。
  挥退了厅中奴仆,再让心腹守了门,田二老爷就急急问儿子道:“事情如何?难道?……”
  田中启摇头,他眼神阴沉又嫌恶的看向解氏母女,道:“原老头说解氏婚前失贞,阿芙并非原家骨肉,已经将解氏休出原家,也不再认阿芙。”
  田院判有点莫名其妙,田二老爷却是面上一黑,这事,原家如何知道的?
  田中启看到父亲神色,心中更是一沉,道:“父亲,此事莫非是真的?”
  解氏却是哇的一声哭出来,道:“二老爷,二老爷,我们芙儿是原家的骨肉,原老太爷一定是发现我们做的事,这才用这个法子要和我们断绝关系,二老爷,我们母女可都是听了您的吩咐才把原家谷的秘藏之地告诉你们的,你们可不能不管我的芙儿……”
  田二老爷面色难看,道:“你们且下去歇着吧,此事我们再商议对策。”也不管两人的哭哭啼啼,就命人拉了两人下去了。
  解氏母女被拖下去,厅中一片静寂。
  过了好一会儿,田中启才出声问道:“父亲,此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阿芙她到底是不是原家骨肉?”
  田二老爷冷冷看他一眼,道:“此事现在重要吗?原家既然已经不认她们母女,她们就已经是废了。”
  “解氏的事情是小,我更担心的是,原家根本已经知道了我们所行之事,毕竟当初清洗原家谷时,仔细想来还是留有很多破绽的,例如为何专门翻抄了典籍秘藏之地,拿走了原家大半的藏书还有秘药,配方……普通的乱匪对这些可不会有兴趣……”
  说到这里,几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至极。
  现在的原家可再不是身居山谷无权无势除了□□之外任他们拿捏的原家,现在的原家背后是容家,是手握重兵深受陛下信任的肃郡王!
 
 
第89章 静妘婚事
  三月初, 原苓入宫, 通过了太医院女院的考核, 进入太医院成为医官, 如同众人所料,果然原苓入了太医院后便被庄太后拨去专职照顾梁敏妃娘娘。
  三月底, 一向低调很注意和朝臣保持距离的蜀王府竟然意外的和梁首辅家联姻, 肃郡王姜琸的妹妹成仪县主和梁首辅的长房嫡长孙梁骥定亲,次年完婚。
  紧接着安西伯向家将嫡长小姐向依兰许给梁家二房梁首辅的嫡次孙梁骁。
  这一系列的动作不免就让人联想到景元帝是在给敏妃娘娘造势, 亦或者是蜀王府和向家是在向梁家投诚,原本各自为政的三家达成了一定的联盟。
  也有隐约知道些景元帝身体状况的,就猜测景元帝是不是因为自己身体不好, 已经开始布置,为敏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铺路。
  这些变化自然让不少人心理产生了不安,尤其是向家的死对头华家,忌讳惧怕肃郡王的凌国公田家等人, 以及把注都压在了福郡王身上的一众人等。
  就是藏在暗处的前朝人士都开始隐约不安。他们是知道景元帝子嗣艰难的, 但并不是完全不孕, 长荣公主就是个例子,虽然身体差点,但总算是活了下来。而原家的医术在北地是被传得神之又神的, 由不得他们不担心。
  坤宁宫。
  华皇后坐在凤座上沉吟不语, 立在下面的田院判额上则已冒出细密的冷汗。
  田院判在劝着华皇后, 可是华皇后向来是个行事周密稳重心思难测的, 这让劝着华皇后的田院判倍感压力。
  田院判道:“娘娘, 敏妃娘娘肚中的胎儿已经有五个多月,胎儿已十分稳定,以微臣的医术,若是能查探脉象,应有七成的把握能判断是男胎还是女胎。原家的医术,由以体质和妇科最为精湛,这方面,想来比微臣的把握还要大。”
  “娘娘,原医官是肃郡王荐上去的,听说还是容二小姐的师姐,她入了宫不久蜀王府就和梁家联姻,想来必是和敏妃娘娘腹中的胎儿有关。”
  华皇后面色有点不好看,但她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香烟,不知道想些什么。
  田院判想起偶尔见到原苓时,原苓看着自己冷飕飕讥诮又掩也掩不了的满是恶意的眼神,心中焦虑,咬了咬牙继续道:“娘娘,这么些年来,宫中胎儿多是养不住,滑胎是再正常不过,但若是敏妃娘娘诞下健康的孩儿,届时再想要做什么,有太后娘娘护着,原医官守着,怕是更加危险和艰难,且,真有点什么,也太过扎眼……”
  “田院判!”华皇后突然出声,吓了田院判一跳。
  华皇后盯着田院判,眼神研判,神色肃然慢慢道:“田院判,你不觉得,你有点过于心急了吗?我听说,原家将你那侄媳妇逐出原家了?此事可是真的?你们田家和那原家到底有什么旧怨?”
  田院判吓得两腿就是一软,跪下咬牙惶恐道:“微臣,微臣……娘娘,微臣不敢隐瞒娘娘,田家与原家原并无旧怨。只是原家祖训向来是不允许子弟出仕营商,和我们田家广开药铺药堂济世救人的理念相悖,所以向来互不来往。”
  “后来原家次子有心在仕途发展,在北地定州和微臣二弟交好,更与我二弟定下儿女婚事。只是当时战乱连绵,原家次子后来不幸被匪人害得不良于行。大约原家也因此种种迁怒于我田家……至于我那……侄媳被原家逐出家门一事,就是微臣也是不明所以……”
  “但是,娘娘,无论原家和田家有什么,但微臣为娘娘的一片心,天地可鉴,我们田家,全赖娘娘信任提拔才得以在新朝立足,没有娘娘和国公爷,也就根本没有我们田家。”
  田院判说到这里,也是两眼湿湿,他这一片焦心倒的确是为了华皇后,因为华皇后和承恩公府若是失势,敏妃娘娘的孩子继承帝位,届时皇帝幼小,要是再由了那肃郡王把持朝政,哪里还有田家的活路?
  华皇后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你的心,本宫自然是知道的,但,也不必操之过急了,陛下子嗣不易,此时最重要的,还是陛下的身体。”
  田院判按下满心的苦涩,道了声是,看华皇后神情已经露出些厌倦疲惫,只得满心不甘的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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