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遇皎月——丁墨
时间:2017-11-17 16:21:03

  壮鱼:“……”
  我说的是真心话,这就是我醒来后,真真切切所想的念头。我从未如此强烈地想和一个人在一起,想跟他过一辈子,以后永远在一起不分开。
  就是和他,邬遇。
  我抬手擦掉眼泪。壮鱼原本一脸震惊好笑,而后神色慢慢变了,她叹了口气,又摇摇头:“妈呀……”
  但是,在扶我下床时,壮鱼低声在我耳边说:“恭喜你,遇到了他。”
  我说:“嗯,你也加油。”
  壮鱼的神色忽然有点不自然,嘀咕道:“我加个屁油,老娘年纪还小。”
  我:“……”
  站在重症病房的玻璃窗外,我看着邬遇的容颜,觉得跟平时有点不一样。他戴着氧气面罩,还在输血。身上也被包成了个粽子。可我却觉得他的面容看起来比平日更清秀些,并不像个硬汉,而像我的大男孩。
  我很想找支笔在玻璃上写几句话,等他一醒来就能看到。但是医生护士来来往往,只好打消这个念头。我对护士说:“他一醒,你就要告诉我。谢谢了。”护士答应了,还笑着说:“你男朋友可真帅啊。”我笑笑说:“一般吧。”壮鱼在旁边冷笑。
  我确实感到自己还有些虚弱,在邬遇病房外站了好一会儿,恋恋不舍磨磨蹭蹭地跟壮鱼回了病房。
  “还是不告诉你爸妈?”壮鱼问。
  我想了一会儿,摇头。
 
 
第160章 谭皎二十(2)
  我……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时间点还会呆多久,也许对于爸妈而言,只是一段模糊平静毫无异样的记忆,可于我而言,却是清晰的分离。我不想成为他们记忆中的一道影子,我怕自己会大哭不止。既然我不想做这么脆弱的女人,干脆等一切都结束,回归原位,再去寻找爸爸妈妈的怀抱吧。
  而且,我现在跟邬遇这个不清不楚的关系,也不太好跟他们解释。
  回到房间,却发现有一个人已经在等我们了。
  沈时雁一身警服,坐在窗前的阳光里,看到我们进来,目光有些说不清的动容。而后打招呼:“谭皎,周小姐。”
  我早料到他会来,而且听壮鱼刚才说,那晚接到“热心市民”的报警电话后,是他力排众议,认为不是恶作剧,坚持发兵到现场。才让我和邬遇、陈教授、唐澜澜等人第一时间得到救治和帮助。
  也听说他老早就跟当地派出所打过招呼,密切留意陈家。但因为派出所驻所离陈家很远,又濒临过年,等那些警察赶到时,已经来不及了。
  我躺回床上,说:“沈木头,谢谢你了啊。”
  壮鱼忽然淡道:“这外号不错。”
  沈时雁脸上闪过窘色,说:“谭皎,不要乱叫。还有你,周小姐。”
  沈时雁又说:“谭皎,你现在身体还可以吗?我咨询过医生,想请你接受笔录。”
  我说:“没问题。”
  沈时雁看一眼壮鱼:“能不能请你先回避?”
  我和壮鱼几乎同时开口。
  “我想让她在这里陪我。”
  “不行。万一你们严刑逼供怎么办?”
  这就有点尴尬了,沈时雁扶了一下帽檐,话却是对壮鱼说的:“周晓渔,我们警方从来秉公执法,怎么可能严刑逼供。”
  壮鱼眼里闪过某种光泽,没说话。我心中却有些感慨,因为隐约记得言远案时,沈时雁给壮鱼打电话时说过的话:“……周小姐,我们怎么可能严刑逼供,我们警方秉公执法……”那时他的眼角,是否有一点笑意。
  可这两人,却已重新相遇,而一点也不自知。
  沈时雁开始询问我,我把那晚的情况详尽跟他说了一遍,只略去了发现那个纸箱和陈如瑛的异常。听我讲完后,他俩的表情也变得格外沉默。后来沈时雁起身说:“我去看看那位男士的情况。”顿了顿问:“那位男士是你的……”
  我答:“男朋友。”
  沈时雁点了一下头,走了。
  他走后,我和壮鱼反而陷入沉默。壮鱼用手拨了一会儿身旁的窗帘,忽然看向我,神色淡淡刚要开口,我已先开口:“你是不是要问我,跟沈时雁彻底不可能了?我的答案是,绝对没有半点可能。我现在身心都属于修理工了。”
  壮鱼的表情变得有点复杂。
  我从床上坐起,抬手摸摸她的头说:“鱼啊,因为你半年后,也问过我相同的话。所以,放心大胆地去吧。你知不知道,我那时候看到他接你的电话,尽管那时你们才认识两天,可是他脸上的笑容,很不一样。就和现在,他看你的眼神一样。跟看别人不一样。而且你也不小了,34D小个屁啊……”
 
 
第161章 谭皎二十(3)
  壮鱼笑了出来:“别给老子开黄腔,我什么时候说过对他有意思了?你都嫌他一根木头。”过了一会儿,又说:“所以就算我现在跟他有任何开始,等你们离开这条时间线后,我们这些被影响的人,依然会在彼此的记忆里,成为一道模糊的影子吗?无论是在过去或未来再次相遇,还是不记得?”
  我看着她,没有说话。她太聪明敏锐,几乎不需要我解释,就能猜出所有。
  临近傍晚,壮鱼说是去给我打饭了。我躺得百无聊赖,又有点想邬遇,便趁护士不在,偷偷下床。
  刚在走廊里走了一小段,到了拐角处,就看到令我目瞪口呆的一幕。
  夕阳照亮一片金黄,沈时雁靠在墙上,手里还拿着他的那个小本本,明显手忙脚乱。因为壮鱼一只手按在他的肩上,另一只手按在他身旁的墙上,踮起脚,在吻他。
  这两个人,本就生得好看。虽然一个木头木脑,一个拥有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妩媚。任谁看到都会以为是热辣熟女在挑逗老实警察,虽然明明是少女大学生在强吻比自己大9岁的男人。
  我连忙停住脚步,躲到墙后。讲真以往很多时候,我服过壮鱼,尤其是她几次给我们分析科幻问题时。可从没像此刻,佩服得五体投地,这行动力……老子这辈子都没强吻过男人——至少没在别人清醒的时候强吻过——跟她相比,我的战斗力简直渣。
  壮鱼移开唇,脸虽红,神色却一如既往镇定霸气。
  沈时雁明显被吓得不轻,但是身为刑警,男友力还是很max,他一把抓住壮鱼的细胳膊,低吼道:“周晓渔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这样对我?”
  我差点没憋住笑出来,喂,这好像是女人被强吻后的台词。
  壮鱼此刻完全展现出与生俱来的总攻气质,她很淡定地挥开沈时雁的手,说:“什么意思?很明显我对你有点意思。反正两天过后,我们都会忘记。”
  沈时雁愣了一下。
  壮鱼却已重新拿起放在窗台上的饭盒,潇洒地走了。
  我是怀着有点感动,有点悲伤,有点混乱的心情,走到邬遇的病房外。他还是老样子,沉沉的虚弱的睡着。我见护士医生都不在,就拉开门溜了进去。
  坐在床边,没有开灯,只有夕阳,令整个房间笼罩在一种渐渐坠落的光泽里。我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觉得很宁静,也很满足。我想起壮鱼说的话,觉得还好,幸好我和邬遇一直拉着手,每次都记得彼此。
  我还记得邬遇在陈家院子外对我说的话,他答应我,死都不会忘记。
  未来,凶杀,时间,此刻仿佛都离我们很远。只有我陪他,在这寂静的病房里。我轻轻拉起他的手,握了一会儿,发觉他的掌心,依然是热的。我将他的手小心翼翼拉起,放在自己脸上。我不知道自己这个举动的意义,可在陈家时,他就这样做过。当他那五根手指,无力地罩在我脸上,罩住整个视野,遮住我眼中的整个世界,我就觉得安心而满足。
  我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可是天黑了下来。
  我按着他的手,慢慢呼吸着他指间的气息。多久都不算久。
  他的手忽然颤了一下。我的心也随之一抖,刚要睁开眼,却已感觉到,他的手指重新有了力量,慢慢的,更加用力地按住我的脸,而指尖,轻轻摩挲着我的皮肤。
  我一动不动,眼泪掉到他掌心里。
 
 
第162章 邬遇二十(1)
  ————邬遇视角————
  依然,是很重复很混乱的梦境。夹杂着灼烫、疼痛和汗水。朦胧我中睁开眼,看到病房和医生。继而陷入昏睡。
  我的深梦,仿佛一年来从未改变。
  不,它还是在改变。
  某个瞬间,我站在悬崖前,大风吹过,却听到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阿遇,阿遇。
  从那一刻起,心忽然变得温暖。那温暖渐渐蔓延,像有光辉,穿透我的身体。
  阿遇,阿遇。她在我耳边不断轻轻地喊。
  皎皎。
  我于一片混沌中,找到了她的名字。
  “皎皎!”我一脚踏空,坠落悬崖,惊呼出她的名。
  ……
  悚然睁眼,发现这是一间昏暗的病房,光线正在往西坠落。谭皎连椅子都没用,坐在床边地上,一身纤弱的病号服。我的一只手被她轻轻抓着,触着她的脸。
  我的手慢慢用力,真正抚住她的脸。她浑身一颤,却又不动了,抓着我的指尖。我感觉有湿意慢慢淌进掌心。
  “阿遇……”她扑进我怀里。
  房间已彻底暗下来,她搂着我的脖子,将我的脸贴在她心口。我的手还是麻的,尽我所能抱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我俩都没说话。
  然后她慢慢抬起头,黑暗中离我很近。我甚至能感觉到她的气息,与我唇齿相依。我用插着输血管的那只手,按住她的后脑。这房间里,只有我和她短促的呼吸声。我吻了下去。
  我们从未吻得如此激烈过。像彼此争斗,又像烈火重生。她的双手抵在我胸口。我只能躺着,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带到床上来。伤口又痛了,但我根本已无暇顾及。我只想吻她。什么都不想管,只想吻得她全身颤抖。
  她的确已经全身颤抖,我找到她的舌头,用力缠绕,挑逗。她的呼吸渐渐变得更急,脸很烫。她开始挣扎,想要推开我,我抱得更紧,不许她动。
  “你放开我……”她无力地抗议。
  回答她的,是我更凶的啃咬。我把她的话完全堵在嘴里。
  “呜呜……”她一把推在我腰上,我吃痛,不得不松开。幸好,房间里现在是黑的,她看不到我的脸。她却跌坐在地上。
  “有没有摔疼?”我说话,才发现自己嗓子哑得跟被车碾过一样。
  “没有!”她低吼道,“你什么意思?邬遇,你什么意思?”
  我说不出话。刚才一醒来就看到她,看到她安静柔弱的依赖,再思及我们在陈家的生死相随,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我想要她,太想要她。忍了太久,所以失控。
  她忽然打开房间的灯,白亮的光令我眼睛眯起,抬手挡住。同时听到她淡淡地说:“我先找医生来。邬遇,等会儿我有话对你说。”
  我这时才清晰瞧见她的容颜。脸色比平日更憔悴,双颊却是通红。嘴唇上是被我吻过的红润水光。在等医生来的过程中,她本来在椅子里坐下,非常沉静地盯着我。可在对视了一会儿后,她却又移开视线,似有些难为情。
  “皎皎。”我说,“坐到我身边来。”我听到自己的嗓音很稳,可却有什么在细微滚烫的颤抖着:“我有话对你说。”
  谭皎却不动,咬了咬唇,说:“不管你要说什么,我都暂时不想听。”
  我怔了一下。有些话对我来说太重,一直没有办法轻易说出口。可我现在终于想说了,她却不想听。
 
 
第163章 邬遇二十(2)
  医生来了,我俩都没说话。医生和护士絮絮叨叨说着什么,我都没有听。我只是盯着她。偶尔医生问了什么,她答一两句。她被我盯得渐渐窘迫,忍不住了便趁人不注意瞪我一眼。
  我只是依然盯着她。
  医生和护士终于走了,谭皎落在最后,她低着头,关上门,于是屋里重新只剩下我们两个。
  “想对我说什么?”我问。
  她在床尾坐下,侧对着我,并不看我,看着已经黑下来的窗外。她说:“阿遇,你吻我也好,避开我也好。想要也好,不想要也好。以前,我一直在努力,想要等你。等你将来实现愿望,等你放下心里的疙瘩,这样我知道你肯定会和我在一起。你喜欢上了一匹受伤的狼,不能指望他现在带着伤,就跳进你怀里。这么一想,我就平衡了,我就愿意等了。可是……”
  她用那双清澈而深邃的眼凝望着我:“……那天在陈家,你把我一个人留在阁楼,离开的时候,我就下定了决心,如果这次我们能够活着出去,出去的那一天,我就一定要和你在一起。我不想等了,也不能再等。”她的眼泪渐渐漫出来:“你不必再跟我说什么大道理,也不必再逃避我。你要么现在就和我在一起,要么咱们就放弃。阿遇,我已经不想再等了。”
  我的心,就像被一把刀,轻轻割过。那刀,就藏在她清澈的眼泪里。我想给自己一拳,竟然让一个女孩,被逼地没办法,说出这样的话。我听到自己近乎嘶哑的声音说:“皎皎,你过来。”
  她的嘴唇都快咬破了,梗着脖子说:“我不过来。”
  我有点想笑,眼眶却热了。我低声说:“过来,听我对你说相同的话。”
  她静默未动,而后起身,走到床边,我的伤刚才被她打疼了,想坐起居然不能够,只得伸手去握她的手,她却躲开了,只是在床边坐下,依然丢个侧脸给我。
  我抬手按住自己的半张脸,说:“我刚才想说,你却不给我机会。这些话应该男人来说。”
  她轻轻“哦”了一声,脸似乎更红了。
  我说:“谭皎,对不起。”
  她一动不动,眼泪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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