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鬼神大人——薇沫
时间:2017-11-18 16:19:45

  季存见站在离我几米远的地方,身形被那电击大的有些涣散。
  他被伤的不轻,电流击穿的手伤口冒着烟,还隐隐泛黑,他的手指在不听使唤地微微颤抖。
  可即便是伤成这样他还不死心,还想靠近我看看这究竟搞什么鬼,谁知道他一靠近光圈,那个光圈就发出呲呲的警告声。
  这个小虫子什么时候从蓝色变成了金色,不过越先生的保护神果然是个宝贝,关键时刻起大作用。
  这下我不用担心他再忽然扑上来了。
  “这不可能,搞错了,这不对……”他被吓到了,连手上的伤都顾不得,只一个劲的反复念叨着,六神无主。
  我彻底安下心,季存见黑着脸,远远瞪着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那老女人联合起来耍我么!”
  我欲哭无泪:
  “谁会这么无聊拿自己开玩笑!我都跟你说了我不是自愿进来的,是有人搞鬼。”
  季存见沉默,照此情景,我的人身安全暂时可以保证了!
  “别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没办法!等我弄清楚,你也别想逃脱!”他真的生气了,连眼神都变得阴鸷起来。
  “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阴亲的事情应该有误会,你被骗了,我也是,咱们都是受害者。现在不是追究谁骗了咱们,而是放平心态好好谈谈,看看能不能解决。”
  他根本不相信,冷笑:
  “怎么解决,我的时间没剩多少了!你自不自愿跟我有什么关系,做阴媒的人还能弄错?就算搞错了你活着那又怎么样,我听说活人与死人也是可以结亲的,只要能让我回冥界投胎,你是活还是死有什么区别!”
  我气个半死——大骂:“你懂个屁,这差别大的多了去了!”
  道理跟他说不通,一低头发现身上还穿着喜服,我三下五除二麻利地脱下来,丢在地上,身上那种麻酥酥的感觉才好受一点。
  好在婚服是直接套在我本来衣服上的,看着一地的狼藉,我索性对季存见道:
  “要跟你结阴亲真不是我!而且结阴亲和冥婚完全是两个概念,你敢跟我冥婚,第一个死的就是你!你赶紧麻溜的把法阵解开,咱们回去找颜臻对质。”
  我故意放大冥婚的可怕程度,季存见还在怀疑,语气里十分不确定,可是又不甘心放过我,他冷静下来,警告我:
  “结亲的法阵一旦开启,只能等完成仪式后从内部自动打开。只要仪式没完成你别想出去。而且,我不认识什么颜臻,趁我还没发火,你赶紧把这破保护罩给撤了!”
  他说这话带着威胁,可我也发现他开始着急焦虑,神态也不像之前那样安之若素。
  我们彼此沉默了几分钟,干瞪着眼,谁也说服不了谁。季存见看我没动静,跃跃欲试试图用蛮力解决我面前的光圈保护。
  时间不多了!
  我在脑子里快速地把自己莫名其妙中套的来龙去脉梳了一遍,想来想去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真的是布置法阵的时候出现BUG,我和颜臻调换了位置,结果我莫名其妙地被困在这里被“逼洞房”。
  另一种,从一开始这个法阵就是颜臻为我设的,之前所述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铺垫,让我相信她真的是为了帮赵春英化解结亲的危机。
  但具体到底是哪一种,估计也只有颜臻她自己知道。
  这些都是猜测,现在只有先想办法终止结阴亲,出去再说。
  “你先终止阴亲,与其在这浪费时间,咱们出去有话好好说。”
  “你先把保护罩撤了!”
  “你——你是不是傻啊!”我急了道:
  “我都跟你说了……唉,要不这样,咱们换种角度考虑,如果我有办法让你不通过结阴亲就能去投胎,你是不是就可以考虑先结束法阵了?”
  季存见眼前一亮,但依然半信半疑:
  “你能有什么办法?”
  “你着急投胎,你知道投胎的流程吗?你知道冥界的规矩吗,什么都不懂你就听别人半吊子的话瞎来,笨!”
  我努力回忆九哥之前跟我的那几本关于冥界的手札笔记,还有他以前修炼法术的一些心得,充分发挥我的联想能力,东扯西扯给季存见描述了一副可怕阴森的冥界情景:
  “人死以后,除了正常死亡的阴魂可以直接由阴差渡魂带往冥界。像你这种自杀的情况比较复杂,至少要在自杀的地方逗留满一年后被阴差带回十八层地狱里受刑罚,等罪孽消除了才可以去投胎。结阴亲只能弥补人生前的遗憾,对你的情况根本没用。你就没有想过,你的阴亲一直结不了真的只是因为前三个女人跟你八字不合吗?”
  他觉得我说的有点道理,可又不会全信,我也是暗咒那个好管闲事的赵女士,终于知道她死乞白赖求见凌睿救命是为啥了。
  她把自杀消罪孽的事和结阴亲绑在一起,那能不出事才怪!
  肯定是她贪财,想着季存见的执念也没那么深,随便配个阴魂打发一下他的家人,反正季存见的魂魄过段时间自然有阴差把人领走,季存见的家人又不知道,她一方面拿钱,一方面也不碍阴差拿人的事,两全其美,何乐不为呢?
  最重要的是,她还可以趁机赚一笔。
  可她没料到的是,谁季存见执念太深,他见自己三次结亲失败也不能如愿回冥界,而且逗留人间越久,他心里的怨气越深。
  季存见一怒之下,就把原因归结到了赵春英身上,所以她才会被法术的力量反噬瞎掉了一双眼,她害怕了,急忙找高手收拾烂摊子,可凌睿才懒得管她死活!
  绕来绕去,这不——还把我给扯了进来。
  所以,现在季存见的执念根本不是要化解没有结婚的遗憾,而是想化解自杀的罪孽尽快重新开始。
  只有对症下药,他才会如愿离开。
  搞清楚了这个逻辑,我就知道下面该怎么做了。
  不知不觉地,我已经从被害者的视角自动切换到中阴先生的身份上。
  我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如果能够帮他消除执念,早点去投胎,也不失为善事一桩。
  这么想着,我决定试试看,先把这条逻辑给他滤了一遍,然后看当事人怎么说。
  季存见一撩袍子,席地而坐,拿眉毛示意我——暂且相信你,有什么你问。
  “你为什么要自杀?”
  “我得了一种罕见的怪病,自小体弱,从我懂事起就知道自己活不长。活着的时候,每天都当最后一天活,后来我实在没熬住就想着还不如自杀一了百了,谁知道冥界还有这破规矩,自杀的没法投胎,所以家里人才想办法找人帮我。”他严肃绷起脸开始解自己的衣袍,我吓得往后躲,却见他敞开前襟,我往他肚子上扫了一眼,就被眼前的情况惊呆了。
  他裸着上身,胸前皮肤比他的脸和脖子的青紫颜色要淡一些,那种病态的没有见过阳光的肤色此时看来就已经相当渗人。
  但是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他的肚子中央竟然鼓出来一块肉,那块肉像是有生命一样,还会自己跳动!
  他把右手搭在那块肉瘤上,说:
  “一切的根源都来于它,从出生开始,我就和别人不一样。”
  “那……那是什么?”
  季存见隔着金色的光圈,看我,幽幽道:
  “我有两颗心,一颗在胸腔里,一颗在肚子里。”
  他的话让人匪夷所思,长两颗心?这怎么可能!
  他见我不相信,又道:
  “起初我也不信。我母亲怀我的时候吃过药,后来因为不懂就把我生了下来,我早产,身体也不是很好。医生断言我活不过二十岁。小的时候我除了不能跑跳和正常人也没什么不同。可年纪渐长,十几岁时,我的肚子里鼓鼓的有个东西,我没敢告诉别人,可是那个东西越长越大,把肚子上的皮肤都给撑开了,也就瞒不住了。”他苦笑着,陷入自己的回忆当中,也不用我在追问提示,他自己一股脑全都倒出来:
  “二十岁的时候,它已经非常大,就像一个泵似的,跳得十分有力。我摸着胸口,那里也能感知到心跳。我觉得是自己长了两颗心,母亲吓坏了,带我去做检查,医生说是心脏发育不全导致部分心脏长到了腹腔里,建议最好还是维持现状。”
  说来也奇怪,一个人死以后,心脏就会停止跳动,可是眼下他肚子上这颗心还在跳,蓬勃有力,节奏就像一个健康的年轻人的心脏,充满了力量。
  我紧盯着那颗奇怪的心,忍不住问:
  “那后来怎么样了?”
 
 
正文 第105章 你信我还是信她
  “后来,”季存见接着回忆:“我不相信医生说的话,每天夜里我失眠,躺在病床上,都能听见有两个心脏在跳动,此起彼伏,相互应和。他们谁都不相信我说的,以为我吓疯了,病傻了。可肚子上那颗心在跳动是真实的,我母亲带着我辗转了很多家医院,什么检查都做,可哪个医生都不敢动手术。”
  他情绪有些激动,哀伤地看着我,道:
  “坚持了几年,已经磨光了我全部的希望和坚持,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我没有朋友,我没有可以诉说的对象,我没办法像个正常人生活,还要别人来照顾我,家里为给我看病花了不少钱,我不想再成为他们的负累,想来想去,就自杀了。”
  听了他的话再看季存见就不觉得奇怪了,他的脸色一直呈青紫,一开始我以为是中毒了。仔细看他的唇色还有手指指节粗大,指尖充xue肿胀,应该是他死前就保持这样的状态,是长期慢性缺氧的症状。
  当时爸爸因为心肺功能不全住院的时候,我还专门了解过这些症状和产生机理,所以对于他的病情就有一种莫名的同情心。
  我很奇怪地问:
  “照你说你有俩心脏,那身体应该供氧更充分才对啊。可看你明显心肺功能不全,病的也不轻。也许真的是你的错觉呢,而你肚子上跳动的这个肉球,是肿瘤或者其他什么病症也说不定啊。”
  他摇摇头:“我不知道,反正我现在死了也不觉得难受,以前的是我懒得再想,想也没用,我只想快一点去投胎,重新开始我的生活。为此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说完他就又直勾勾地看我:
  “来龙去脉你都了解了,你说说看,要怎么帮我。”
  “呃……”我想了想,继续问道:
  “你能跟我说一下,你们家是怎么找到赵春英给你结阴亲吗?”听季存见的描述,他们家里砸锅卖铁给他看病,应该不是很有钱,可是据我的了解,赵春英好像只给有钱人牵线搭桥,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不能放过一丝古怪。
  季存见脸色阴沉,像是被问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不过他还是勉强回答道:
  “是我父亲引荐的。不过,他也算不上是我父亲,只是个二十四年前提供了精zi的陌生人。他很有钱,也很无情,我和我的母亲一直相依为命,他每个月除了给生活费从来没有来看过我们。就连我死了他也没有来过,只是打发赵春英来处理我的后事。”
  二十四年……时间节点让我十分敏感。
  我压下了心里的疑惑,迟疑地说:
  “季存见,你是哪里人啊?”
  季存见不明所以,回答:
  “锦城姚县人。”
  “你……所以你的母亲也是锦城人?”
  “是的。”
  二十四年前,锦城人……
  那么就只差最后一个疑点有待确定了。
  我刚要继续问下去,忽然地面开始剧烈地颤动,整个雾蒙蒙的屋子就像是幻象即将崩塌了似的。
  房顶上的碎片,透过雾气哗啦啦地落下来,打在身上是真实的痛感,我和季存见站起身,互相看着,谁也不敢先动。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即将崩塌的屋子,意外地说:“是有人想从外面打开法阵。这不可能……”
  我一猜,肯定是九哥,等这么久总算等来!只是这个法阵既然从里面开启,那九哥在外面用蛮力肯定会费不少力。
  我灵机一动,顺着刚才缓和的气氛继续劝他:
  “季存见,刚才该分析的我都已经都告诉你了。其实你的执念并非没有结婚的遗憾,赵春英给你找阴亲完全就是在坑你,你就是把全世界的女人都睡一遍,你也没办法消除自杀的罪孽,好好去投胎。”
  他沉默,心里开始挣扎:
  “那我该怎么办,难道就是死了也不能自由吗?”他低头看着自己肚子上的跳动的心,忧伤欲绝:
  “我只是想和平常人一样,好好的生活。难道这也有错?”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是凭着感觉说:
  “我能体会你的感受,只是,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能因为逃避残酷绝望的生活就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大地还在剧烈的颤动,我甚至都能感觉到九哥焦急的呼吸声,他来了,我的心里一下子平静下来,对待眼前这个执念很深的阴魂忽然有了共鸣。
  “那我还能怎么办,我只是不想再那么活下去,不人不鬼的活着。如果生命可以重来,我一定会好好珍惜……”
  “你死以后,回过家吗?如果你看到你的母亲拿着你生前的东西暗自垂泪,你心里会不好受吗?”
  他不再说话,眼神有所动容,我继续道:
  “你死了是一了百了,可是痛苦却全部加在亲人的身上。虽然人的一生短短几十年,可前二十年是父母陪伴着你度过的,你突然自杀,甚至都没有给她一个缓冲接受的机会,你只顾着自己痛快,你考虑过老人家的感受吗?”
  “你说你没有朋友,你说你了无牵挂。可你仔细想一想,你活了二十四年,难道就没有一个想多说几句话的朋友,难道就没有一个真心待你的人?自杀可以自一瞬间了结人的命,可却不能一下子断了人的感情。以后的三五年,你的自杀就是那些在乎你的人心里最大的创伤。”
  眼前的大雾已经承受不住飞扬的尘烟开始散开,头顶裂了条缝,却见季存见终于还是默默打开了法阵,他望着我就像在看从前的自己,空洞的眼神里慢慢流露出一丝欢喜、眷恋和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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