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穆作为一个外放官员,如今要召回来,做科举主考官,七品的官职也有些低了,祁云晏便就提了云穆的官职,让他去了翰林院,虽说是个闲职,但好歹也够格去做秋试的主考官,这个闲职也只是祁云晏给云穆的一个跳板罢了,等秋试一结束,只要一切顺利,祁云晏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升了云穆的官职。
云穆虽已年老,但是在政事的敏锐上,却也是少有人能及,否则祁云晏也不会想方设法将他调遣回来。
云穆也有不少学子在朝为官,只是云穆退出朝堂多年,那些学子也就渐渐散乱,但若是云穆回来,那些学子势必又会跟着云穆抱成一团,再加上秋试新进人员,这对晋安候来说,自然不是一件好事,是而,竭力反对着。
因为徐昭媛一事,晋安候被逼无奈退了一步,在云穆一事上还是做了些退让,但是除此之外,就不肯有丝毫退让,祁云晏这次是想完全做一场公正公平的科举,真心为朝选用几个有用的人才,哪里能让晋安候乱来。
因为这件事,前朝那边已经吵了很久,太后和沈青陵说话的时候,也就说起了此事。
沈青陵大多的时候,都是默默地听着,不时地添上几句自己的看法,不过大抵都是在附和太后,就算是提出相驳的意见,也都是先以太后为尊,两个人的谈话也算是和乐融融。
沈青陵心里也直叫苦,太后的确是个好母亲,但是却也犯了一个误区,太想要把握孩子的人生。就拿现在的事来说,毕竟是朝堂上的事,这事,祁云晏自然会自己做主,不会乐意自己的母亲来指挥干扰他,而太后出于母亲的担忧,难免会有些想要指手画脚。
沈青陵是肯定站在祁云晏那边的,这个时候也就只能嘴头上附和太后几句了。
太后说了许久,心里的愤懑也少了点,随后才叹息了一声,感慨:“可惜哀家是女儿身,帮不了皇上什么。”
沈青陵在心里默默腹诽着,一边说着帮不了什么忙,背地里又多加阻挠,不过,面上,沈青陵还是顺着太后的话,其实想想,太后也的确只是太过爱自己的孩子了而已。
不过说起女儿身,沈青陵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其实这世上,女儿也并非就弱于男儿,臣妾已经听说过不少巾帼英雄的故事,不说以前,就说现在,臣妾的夫子陆漓就是当世才女,就算是那些饱读圣贤书的书生提起夫子,那也是心悦诚服地说声服字。”沈青陵笑着说,似乎只是顺着太后的话,其实这不过就是想要引起太后的注意罢了。
果不其然,太后也来了兴致:“这位陆姑娘,哀家倒也曾耳闻过,青陵,你倒是跟哀家说说这位陆姑娘,是个怎么样的人物。”
沈青陵思索了一番,随后笑道:“夫子的才华,自是不用臣妾多说,若是夫子身为男儿身,今年秋试,怕是没有其他人的机会了,臣妾跟在夫子身边,学习多年,也不及夫子十分之一。夫子虽有才华,但却并不自傲,为人处世都十分随意,性子也有些跳脱,遇事的时候倒是沉稳。也是过了三十的人了,但是却总像是个孩子似得,臣妾每每也被夫子搞得甚为无奈。不过夫子,的确是臣妾所遇见的女子中,与众不同的一人。若想用一词来形容夫子,臣妾想来,大概是举世无双这一词了。”
太后显然惊讶沈青陵对于陆漓这么高的评价,心中也越发好奇了:“被你这么一说,哀家倒是想要见见她了。”
沈青陵闻言,当即笑了起来,道:“臣妾与夫子也许久未见面了,正挂念得紧,原就想着要召夫子进宫,母后若是想见夫子,等夫子进宫了,臣妾便就带着夫子来给母后请安。”沈青陵这话说得极为讲究,只会给太后一种感觉,沈青陵召见陆漓,是因为她好奇,而并非真的是已经想着召见,顺带着来向她请安。
其实沈青陵真的只是想和陆漓聚一聚而已,只是这说的话下些功夫,听起来就又全然是另外一个意思了,太后当即笑着拍了拍沈青陵的手,说:“青陵有心了。”
“是臣妾自个的私心,母后可别夸臣妾。”沈青陵笑颜如花,惹得太后也是轻笑了起来。
从乾宁宫出去,沈青陵就让溯乐派人去镇国公府传了旨,召见陆漓进宫。
沈青陵也有些无奈,陆漓的身份不同,若是贸然召见,怕落别人口舌,召见自己的亲人,也怕落别人口舌,想见一面,还要拐那么多弯,这日子也过得着实累,不过沈青陵也无奈,毕竟她如今势力未稳,还是当心些为好。
镇国公府得到消息的时候,也是一喜。沈青陵进宫之后,只有沈青黎去了一次,因为有祁云晏在场,也没说上什么话,常安县主倒是想递帖子进宫,但是转而一想也放弃了。沈青陵刚为后,势必被各方盯着,若是这时出个差错,那可就是个大|麻烦。
其实沈青陵和常安县主,也是太过于小心了,从而变得束手束脚,不过想来如今沈青陵的处境也并非如表面这般轻易,也不怪她们如此小心谨慎。
陆漓这次被召见,最激动的怕就是常安县主了,带了好些东西,让陆漓准备着带进宫,还有好些话让陆漓代为交代,陆漓也都一一听着,记在了心里。
陆漓也有些无奈,以前看的那些电视剧,做个皇后倒是牛得跟什么似得,随随便便召见什么人,怎么换到她小徒儿身上就这么麻烦了?陆漓哪里知道这宫中的规矩,沈青陵嫁进去还没有多久,先前又已经见了沈青黎,现在是更加不好再见镇国公府的人,不然难免惹了别人的口舌,尤其是晋安候现在怕也是盯着沈青陵,如若她召见地频繁了,指不定要怎么找缘由来给沈青陵泼脏水。
对于明日的进宫,陆漓期待万分,这可是她的第一次进宫呢。
二日,陆漓早早地起了,又被常安县主叮嘱了一番,这才施施然地出门,而这会早朝上也已经进入了尾声,只是氛围却是十分地奇怪。
考官们的名单算是确认下来了,云穆主考,刑部尚书刘奕天、御史曾进为副考官,辅佐云穆办理科举一切事宜。刘奕天是朝中的中立分子,能力倒是有的,祁云晏对他还是有些满意的,刘奕天是唯一一个出身寒门却位列尚书之位的,而且他也是中立,并不投靠任何一方,做事公正,让他参与此事,倒也是个不错的法子。
至于这位曾进,祁云晏心下冷笑,曾进是晋安候的人,和晋安候的夫人是扯了不知道多少远的表亲。对于最后还是掺杂进了晋安候的人,祁云晏还是十分不满,不过也无能为力,他如今行事还是受到了多方阻挠。
心烦意乱之下,祁云晏忽然就带着身边的赵全去了御花园,那些后妃们早就翘首以盼,祁云晏这边一动,很快就有些人得了消息,蠢蠢欲动起来。
陆漓被宫人带进宫的时候,途径御花园,就看到了祁云晏站在御花园里,而他的面前正跪着一个梨花带雨的姑娘,看那着装打扮,应是后妃无疑。陆漓细细打量了一番,倒是个精致的美人儿,可惜,祁云晏现在毫无怜惜之心,冷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陆漓瞧着,心下微微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她方才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听说了科举考官的事,怕是皇上心中恼火着,而这后妃恰巧凑了上去。
炮灰嘛,总是无处不在的。
正文 第二十七章 陆漓,你太污了
陆漓被带到了凤朝宫,看到沈青陵一身后服坐在上首,陆漓心下就是一番激动。
不过,激动归激动,陆漓面上还是恭恭敬敬地给沈青陵行了一个大礼,沈青陵坦然受下了,如今两人的身份相差太多,陆漓这个礼是必须的,她若是矫情些,倒是让别人抓着陆漓的错处,不懂规矩。
“民女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陆漓性子跳脱,但是规矩礼数也还算不错,何况在镇国公府中待了那么多年。
沈青陵闻言,露出一个微笑:“夫子快起来,无需多礼。”私底下,沈青陵会喊陆漓师傅,但是如今她已经是皇后,喊陆漓师傅,怕又要让别人拿着把柄,一个女夫子,哪里能当得皇后娘娘的一声师傅,沈青陵倒不怕给自己找麻烦,只是怕连累了陆漓。
陆漓起身后,沈青陵也没和她说上几句话,就带着陆漓往乾宁宫去了。
太后那边还等着,师徒俩有什么话,也可以晚些再说,重要的也还是乾宁宫那边,何况,陆漓一进宫,去了凤朝宫转身就被沈青陵带着去了乾宁宫,也是告诉那些不安分的人,这是太后的意思,真想找麻烦,怕也得掂量掂量。
去乾宁宫的路上,御花园发生的那件事,也已经传到了沈青陵的耳中,溯雪将事情三言两语地就告知了沈青陵:“皇上今日去了御花园,恰巧碰上了莫婕妤。莫婕妤不慎扭伤了脚,冲撞了皇上,皇上大怒,命人使了掌刑。”
溯雪说的简单,沈青陵微微挑眉,对这事情大概也就猜得个七七八八了。
虽说云穆主考,但是科举里还是混进了晋安候的人,也不知道他会怎么给祁云晏找麻烦,而且祁云晏也烦恼自己一直被晋安候束缚着手脚,心里自然烦闷,烦闷之下大抵便就去了御花园散心。
先前,因为沈青陵的那番话,后宫妃嫔可谓是蠢蠢欲动,不过祁云晏这前脚去了御花园,这位莫婕妤就得了消息,看来也不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至少有能耐在祁云晏身边安了人。
所谓的扭伤,大概就是想要投怀送抱,然而祁云晏却丝毫没有怜惜之心,甚至还问了莫婕妤的罪。
这一切,倒是和沈青陵预想得差不多。
祁云晏本就心情烦躁,走着走着,忽然迎面就碰上了莫婕妤。本也不是什么事,莫婕妤上前请安,见了面退下便是,可这莫婕妤也是个作的,故意在祁云晏面前装作扭伤了脚,想往祁云晏身上靠,想来个投怀送抱。
祁云晏哪里会猜不出莫婕妤的心思,虽说她长得也的确是花容月貌的,可祁云晏压根对她没兴趣,在莫婕妤倒向他的时候,祁云晏毫不犹豫地往旁边走了几步,那莫婕妤直接就摔在了地上。
御花园里的路都是石子铺成的小路,莫婕妤又是正脸朝下,那摔的,也的确是疼,脸正对着石子,赵全在一旁瞧着都觉得疼,何况莫婕妤也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当即受不住,哭了出来。
这不哭还好,这一哭,祁云晏更加烦恼了,直接数落莫婕妤冲撞了圣驾。
莫婕妤也没想到,自己来了个巧遇,没想到是这个结果,这会也不想着争宠了,一个劲地跪在祁云晏面前求着饶命,当时陆漓经过,瞧见的便是这番模样,一个梨花带雨的后妃,和一个冷着脸的帝王。
陆漓只是路过,走得快,也就没有看到后面宫人拿了板子过来,对着莫婕妤打了二十下。行刑的人是祁云晏身边的人,可是一点留情都没有,“啪啪啪”地二十下打下来,那莫婕妤的嘴也已经肿成了一片。
祁云晏可不放在心上,早就已经摆驾回了承安殿,而莫婕妤被打了之后,也带着自己的宫女灰溜溜地回了她的尧芝阁。
“莫婕妤现在如何了?”沈青陵问。
“已经请了太医去了尧芝阁,没什么大事,不过莫婕妤回去了之后,一直哭个不停。”溯雪很快就回了话,沈青陵听了,勾唇笑了笑,说:“随她去吧。”
虽说是因为她的那一番话,才让莫婕妤去了御花园,可沈青陵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若不是她自己想着要去投怀送抱,还假装扭伤脚,祁云晏也不会这么惩治她,她自己的苦,是她自己自找的,沈青陵可不会为她的傻来自责。
路上说了莫婕妤的事,之后又行了一阵,便就到了乾宁宫。
陆漓先是恭恭敬敬地给太后行了一个大礼,礼数这方面倒是没出什么错,沈青陵已经走到了太后的身旁,就挨着太后坐着,太后细细地打量了一下跪在下首的陆漓。
按陆漓这个年岁,大抵已经嫁人生子,而如今,陆漓还是孤身一人,但是看她,虽说已过了三十,但保养得当瞧着也就二十来岁的模样,看来,这自个一个人的日子过得也不错,还有那浑身的气质,倒有些儒雅的味道,也不愧是做夫子的人。
太后心下点了点头,开口道:“抬起头来。”
陆漓哪敢不应,心里腹诽着,原来电视剧里演的还是有那么些真的,这些人怎么就爱让她们抬头呢?陆漓一边腹诽着,一边抬眸,与太后对视了一眼,复又很快低头。
太后在宫中沉浮多年,看人的本事也很毒辣,陆漓的一双眸子里,很清爽,倒是有一丝不同于她这个年岁的单纯,看来是个好的,也不怪她能做陆漓这么多年的夫子。
“快起来吧,看座。”太后笑着说,
陆漓忙谢了恩,起身。她穿越过来已经二十多年,从一开始的茫然,到后来渐渐接受,并且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但是这进宫还是头一遭。心里也不免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