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还能让附近几省帮衬些,但是今年涝灾波及情面广,渝州临近几省,也都受到了波及,虽说情况还安生些,但是也只够自给自足,要再拨出些粮食来,就有些困难了。
不止是钱的问题,还有这次渝州灾情,虽说是天灾,但真正厉害的是在人祸,此事,非彻查不可,一旦查起来,这事怕是不会就止步于渝州了。何人去查,也是个问题。
沈青陵自己心里想着这事,但是面上丝毫没有任何表现,溯雪也觉得奇怪,自己说了皇上还没传膳,自家娘娘就算不想去,也不用一个反应都不给吧?
“娘娘,皇上那边,奴婢听说连午膳都没有怎么用,晚膳也还没传。”溯雪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道,不知道自家娘娘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恩?”沈青陵回神,听到溯雪的话之后,微微颔首,道:“皇上是位好皇上。”
溯雪简直哭笑不得,她可不是让她家娘娘来夸皇上的,就算要夸,也去皇上跟前夸,在她面前夸了有什么用?不过溯雪也知道自己的本分,本就是一个丫鬟罢了,再多的事,也不是她能过问的,沈青陵既然没有那个意愿,溯雪也就不再多说了。
而这会,承安殿内,祁云晏冷着脸,看着底下的几个大臣,面色难辨,但是眸中隐含的那股怒火,却越燃越旺。
一群人已经在这边商量了许久,但是到现在也没有商量出个所以然来,渝州如今的情形,势必要开仓赈粮,但是国库如今的这个情形,几位大臣就这次赈灾,该发多少银子下去,这事吵得不可开交。
祁云晏敛了敛眉心,其实他早就有打算,渝州灾情刻不容缓,银子,肯定得出,前线那边,军饷也绝对不能克扣,他叫这些人来只是想要想个法子搞银子,但是这群人一直在那边吵着要这次赈灾要出多少银子,从早吵到晚,什么东西都没吵出来。
祁云川发现自家皇兄隐约有了发怒的征兆,忙开口:“皇兄,今日也晚了,诸位大臣也都还没有用膳,今日就先到这里吧?让几位大人,回去也可以再想想好法子,具体的,不如明日早朝再商议?”
祁云晏淡淡地瞥了祁云川一眼,心中虽有怒火,不过也知道冲着这群人发火也无济于事,便就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也有人还想再说什么,不过被祁云川一个眼神拦下了,祁云晏也懒得搭理他们,任由他们做这些小动作。祁云川当然也不是想要帮这些没什么用的大臣,单纯是为了祁云晏好,这个时候,没必要和这些大臣杠上,而且越吵,心情越烦躁,哪里能够想出什么好法子。
等到大臣们都离开之后,祁云川也出了承安殿,赵全在承安殿外候着,祁云川见到赵全,想了想,开口道:“皇兄今日午膳未用多少,晚膳也还没召,你记得提醒皇兄,若是皇兄还是不肯用膳,就去凤朝宫请皇后娘娘。”
“是,奴才记下了。”赵全恭恭敬敬地回。
祁云川也离开了,承安殿里这会就只剩下祁云晏一个人。
祁云晏翻了几页奏折,心情便觉得越发烦躁,养了一大批的文武百官,可真的需要用到他们的时候,一个都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
如今,科举一案,尚未明目,而渝州灾情又来势汹汹,虽是天灾,却更是人祸,一旦查下去,势必会牵动朝廷根本,朝堂之上,他虽为天子,但是朝中势力却分裂而立,他即便有能耐,但是也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在朝堂上拥有了一定势力,又有沐国公在背后撑腰的晋安候,以沈家为例的世家大族的力量,还有镇守在岭南的临南王,以及早已退隐但依旧势力根基稳固的福安王爷。内忧尚且如此,而外患,又何尝不是一桩萦绕在祁云晏心头的难事。
赵全看着皇上一个人待在承安殿中,也没有要传膳的意思,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下,赵全想了想,还是让自己身边的小李子,往凤朝宫跑了一趟。
沈青陵这会倒也没睡,盘着腿坐在罗汉床上,手里正拿着一本闲书,但是书上的字,却没有看进去几个,脑海里总是幻想出渝州如今凄惨的情况。虽说她未亲眼所见,但是前世的时候听到不少人描述过,沈青陵原本不在意,如今一提醒,想起了当初所闻,脑海中也渐渐浮现出画面来,沈青陵不由得握紧了握着书册的手。
不行,她不能就此坐以待毙。
沈青陵猛然回过了神,将书随意地往旁边一丢,正准备喊人,浮盈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进了殿,忙上前行了礼,才回道:“娘娘,承安殿的李公公过来了,说是皇上这会还没有用膳,全公公没有法子,便着李公公过来,想请示一下娘娘的意思。”
沈青陵淡淡地应了一声,心里倒是没有多大的波动,她刚好也待不下去了,刚好来了个理由让她去承安殿。
“让御膳房这会备着膳食,本宫亲自去承安殿劝皇上。”
沈青陵发了话,底下的人自然很快就开始运作起来,沈青陵也不敢耽搁,她倒是不关心祁云晏的身子,饿个两顿能有什么,渝州百姓怕是有的连两日都未进水米了,沈青陵这会更挂念的是渝州的事。
祁云晏这会正恼怒着,忽然听赵全来报,说是皇后娘娘过来了。
祁云晏微微蹙了蹙眉,摆手道:“皇后这会过来做什么?让她回凤朝宫去。”祁云晏语气有些不善,虽说对沈青陵动了心,但在国事面前,还是太微不足道了些,这会他正烦闷着,哪有什么心情谈情说爱。
赵全领了命而去,只是没多久,祁云晏便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虽说很轻,但是在寂静的夜中,也是听得十分分明。
沈青陵可不管什么赵全不赵全的,她都来了,断然没有再回去的道理,反正她打得是关心祁云晏的幌子,祁云晏总不能问她罪,而且还有太后帮衬着呢。她实在太想知道,祁云晏会怎么做了,而且她这一日也不是什么都没干,瞧着什么都没放在心上,但是心中已经俨然有了一个大概的计划,若是祁云晏还没有很合适的法子,她的或许可以勉强一用。
祁云晏看到沈青陵进来,当即蹙了眉,只不过还不等他开口指责,沈青陵已经上前,恭恭敬敬地屈了膝,随后一抬首,噼里啪啦的一堆话就冒了出来,把祁云晏问得个哑口无言。
“臣妾听说皇上今日未曾用晚膳,特地过来瞧瞧。虽说国事重要,但皇上也不该不顾自个身子,若是一不小心病倒了,倒是麻烦。皇上担忧国事,臣妾也能理解,只是不知道皇上省下了这用膳的时辰,可是想出了什么好法子来解决这次渝州灾情?想必,讨论了这一整日,皇上约莫着也应该有了个大概的法子了,臣妾倒是冒昧想要问上一问。”沈青陵面色不变地开口。
祁云晏一噎,半响才开口:“勉强有了几个法子,但尚不可行。”说出这句话,祁云晏也觉得格外地丢脸,商量了一整天,竟然还没商量出来个应对之策来。
沈青陵闻言,不由得笑了起来,祁云晏还正疑惑着沈青陵笑什么,却只听见沈青陵开口道:“既然什么都想不出来,不如用膳,何必浪费时辰?”
祁云晏:……
沈青陵这话,说得也没毛病,一整天都想不出个法子来,靠用膳的时辰省了也没有什么用,但是他这会的心思哪里用得下膳?
沈青陵这会过来,当然不是为了劝祁云晏用膳,她像是那么会多管闲事的人吗?只是,她一个皇后,总不能一上来就问祁云晏,你想出什么对策没,没有我给你出,后宫不得干政,这可是不能随意逾越的,是而,她虽是提到了渝州之事,但是给人的感觉,似乎也只是为了劝服祁云晏用膳罢了。
这头已经开好了,瞧着祁云晏也被自己说中了,沈青陵这才笑了起来,说道:“臣妾虽是弱女子,不过自幼也读过些诗书,比不得皇上雄韬伟略,但也有些小女子的看法。渝州之事,归根究底还是在一个钱字之上,臣妾倒是有一些不入流的法子,皇上不如先传膳,臣妾再与皇上慢慢细说。”
祁云晏闻言,有些惊讶地望着沈青陵,若是别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来,祁云晏是不信的,但是如果是沈青陵的话,虽说年仅十四,但是她的聪明才智,祁云晏是知道的,或许她真的有什么好法子,当然,也有可能只是单纯来劝自己用膳的。
沈青陵笑着望着祁云晏,脸上一副我就是为了劝你用膳才不得不这么做,怎么也不会把自己往后宫干政上去凑,然而祁云晏瞧着,只觉得沈青陵可能只是想要为了劝服自己用膳……
两个人的思维总是那么地不合时宜。
祁云晏虽说没有用膳的心思,但是沈青陵的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祁云晏微微沉吟了一番,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我这叫做贤内助
皇上终于要传膳了,赵全激动地都快流出泪来了。
皇上的身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最先遭殃的就是他这个大总监,如今皇上要传膳了,赵全可不激动地安排下去了。
虽说是过了晚膳的时辰,但是祁云晏贵为皇上,别说这个时辰了,三更半夜想要用膳了,御书房也得忙碌着。赵全是个懂分寸的,知道如今渝州灾情严重,便就自作主张让御书房那边少做了些膳食,免得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着的人又白白受了责骂。
祁云晏这边吩咐才刚下去,御书房那边很快就送来了膳食。
承安殿虽说是祁云晏办公的地方,不过也有偏殿可以让祁云晏用膳,赵全本来要在旁伺候着,但是被沈青陵直接赶了出来,祁云晏见此,也没有说什么。
赵全也没多想,今日皇上心情不好,还是皇后娘娘劝服了,皇后娘娘总是不会害他们的,于是一行人都是候在了殿外。
对于沈青陵屏退宫人,祁云晏注意到了不过也并未介意,虽不知道沈青陵想要做什么,但是他也不会多在意,至于沈青陵为何会这么做,单纯只是不想让旁人听到,以免落了一个后宫干政的把柄在别人手上。
祁云晏原先没有传膳,也不觉得饿,这会膳食端上来之后,倒真觉得有些饿了,心中已经以为沈青陵只是想要劝自己用膳,也就没有多问,倒是直接动了筷。
沈青陵原想着祁云晏会问自己有什么法子,但是万万没想到,祁云晏直接开始动了筷,却没有问她的意思,难道他已经饿到这个样子了?
思绪只是微微一愣,沈青陵很快就故意假装咳嗽了两声,来引起祁云晏的注意。
祁云晏抬头瞥了沈青陵一眼,很快又低下头用膳。
沈青陵:……
好吧,既然祁云晏不主动开口,那只能她自个来了,沈青陵斟酌了一下语句,开口问道:“皇上,渝州之事,皇上打算如何做?”
祁云晏刚来的一些胃口,听到沈青陵的话,一下子就又跑得无影无踪了。祁云晏放下筷子,伸手按了按眉心,回道:“渝州之事,事不可缓,如今当务之急,便是开仓赈灾。只是国库能为有限,怕是无法让渝州安然度过此次灾害。原先还能从邻省调些粮食,只是今年灾情严重,北方和南方皆有大范围的旱涝之灾,存粮怕是不多。”说到此处,祁云晏抬头望向沈青陵,道:“你方才不是说有法子,说来听听。”
沈青陵微笑着颔了颔首,随后才娓娓道来:“就渝州一事上,如今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在于钱上,若是有钱,此事也就不难了。如何去筹这些钱,臣妾觉得有两点可行。”
“哪两点?”听沈青陵这么说,祁云晏很快就正色了起来。
“第一点,皇上没钱,国库没钱,渝州百姓没钱,但是有人有钱,那么为何不从这些有钱人之中入手?”沈青陵笑道。
这一点,祁云晏也想到了,只是想要从这些人手中拿钱,谈何容易,而且一时半刻,怕是也筹不出来,这法子虽好,但是想要去达成却不行,这一点,祁云晏早就想过了,但是沈青陵这会提出来,祁云晏敛了敛眉,问:“你有法子?”
沈青陵笑了笑,说道:“那就要看皇上能够牺牲到何种程度了。”
“你说。”祁云晏微微蹙了蹙眉,很快就开口道。
“科举试题泄露一事,相信皇上眼下也应该查得七七八八了,试题泄露一事,主谋自然是罪不可恕,但是此事却牵连甚广,试题如何泄露,又如何买卖,买题之人,又是何种罪行?若是此事严惩,怕是惊动不小,但若是让这些人出钱抵罪呢?”
祁云晏望向沈青陵的视线中多了一些沉思,不过很快就道:“朕大抵明白了你的意思,只是科举一事,虽已查得差不多,但是仍有一些人没有牵扯出来,而且此刻若是贸然办案,怕是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