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地之城——天如玉
时间:2017-11-19 16:43:57

  关跃说:“可能是川子带人过来了。”
  “十哥!”
  远处果然传来了川子的声音。
  言萧拉着关跃站起来,看到有车朝他们这里开了过来。
  一辆吉普拖着老长的尘烟疾驰过来,川子半个身子都从车窗里探了出来,朝他们遥遥挥了挥手。
  车很快停在附近,他一马当先跑过来:“十哥,我们找到朱矛了,不过被警察抢先了。”
  话没说完已看到关跃身上的血,他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扶人:“操,怎么弄成这样了?”
  关跃喘口气:“没什么,刚才那枪是谁放的?”
  “朱矛自己放的,我们快过去的时候他放了一枪,没打中我们,把警车引过去了。”
  川子他们是在一个沙坑附近发现那两个人的。丁哥昏死在一边,朱矛更严重,手脚都被放了血,被皮带绑了手在胡杨树干上,出气比进气多,几乎去了半条命。
  川子本来还惦记着言萧的话要给他点苦头吃,看到这一幕差点惊呆了。
  一看就是关跃的手笔,但他很少见关跃下这么重的手。
  朱矛也是狡诈,居然还拼了口气,趁他们靠前的时候挣脱开放了一枪,就这一枪引来了警车。
  川子担心关跃,就放弃了那小子,一路找了过来。
  关跃说:“被警察逮了也干净。”
  言萧只觉得太便宜了朱矛。
  “行了十哥,先回去再说吧。”川子二话不说从言萧手里接过他,就要往背上背。
  关跃没让:“用不着,我还没到那地步。”说着自己朝停车的地方走了。
  言萧在原地站了一瞬,过去的几个小时纷纷乱乱地挤在一起,她的脑子里反而是空的。
  直到现在,关跃留在她身上的情欲已经褪了,只剩了身体上的酸楚。
  她抹一下脸,跟过去,手机忽然响了。
  拿出来看一眼,是裴明生打来的,她顾不上接就按掉了。
  刚到了停车的地方,手机又响了,拿出来,又是裴明生。她只好接起来,眼睛看着刚刚上车的关跃:“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
  裴明生开门见山:“言萧,你跟关跃的事情解决好没有?”
  “现在问这个干什么?”言萧盯着车里,有点烦躁。
  川子正在跟关跃说话:“十哥,老板今天忽然过来了,听说你的事也跟着一起来了,就在后面那辆车里。”
  关跃“嗯”了一声,好像并不意外。
  电话里,裴明生还在说:“我跟你说过关跃有个幕后老板还记得吗?我今天在香港刚知道一个消息,那个老板居然是你认识的人。”
  言萧注意到他们后面的确还跟着一辆车,车窗玻璃降了一半,能看见后排坐着个人。
  她看着那人,下意识问了句:“谁?”
  “就是以前你身边的那个人!”
  那辆车的车门被推开,里面的人走下了车,一路走到前面的车门口,和里面的关跃说了两句话,然后转身朝言萧走了过来。
  裴明生在那头问:“言萧,你听到了吗?是顾廷宗!关跃的老板就是顾廷宗!”
  言萧盯着迎面走来的男人。
  “萧萧。”他在她面前停下,端详着她的脸。
  言萧垂下手。
  ……
  两辆车先后往营地开,川子急着带关跃回去治伤,在前面开得飞快。
  后面的车里坐着言萧,旁边是顾廷宗。
  其实她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了。
  “萧萧,你长大了。”
  言萧看他一眼,淡淡说:“你却老了。”
  顾廷宗愣一下,接着就忍不住笑了:“是啊,岁月不饶人。”
  其实他还算不上老,男人在四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顾廷宗有副很儒雅的外表,身材保持得也算匀称,他依然很有魅力,那种成熟男性的魅力。
  但对言萧而言,他还是老了,毕竟认识他时她还年少。
  “你怎么会是关跃的老板?”
  顾廷宗说:“这个文保组织是我创立的,我当然是他的老板。”
  言萧以前只知道他经商,但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生意的,也从没想过他还跟文保组织有关。
  顾廷宗调整了一下坐姿,身上斜条纹的西装压出细细的褶皱:“我听说了你的事,我让关跃去扳倒五爷,也算是替你出气了。”
  言萧盯着前面的车尾:“说这个干什么,我并不会谢你,因为这不是你的功劳。”
  扳倒五爷,明明是她跟关跃一起做的。
  顾廷宗眼角挤出笑纹:“你不用谢我,我希望能为你做些事。”
  车终于开进营地,川子把关跃送进屋里,几个大男人忙进忙出地给他处理伤口。
  都是久伤成医,手脚也麻利,很快就处理好了,其他人都走了,只剩了川子还在给他收拾。
  “十哥,你胸口那两下被刺得有点深,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川子给他披上衣服。
  关跃忍着药水的刺激,额头上不断冒汗:“没事儿,你别告诉言萧。”
  川子会意:“怕人家担心是吧?”
  关跃摇一下头:“她就要走了,别给人添堵。”
  “……”
  门被敲了两下,川子看到来人,再看看关跃,还真嘴巴一闭什么都没说,出门走了。
  言萧走进来。
  这间屋子她是第一次来,就在她住的那间楼下。
  关跃身上盖了毯子,露出赤裸的上身,早上出门时肩背上还都好好的,现在包扎着厚厚的纱布。
  言萧盯着他硬实的胸膛,真怀疑他是不是铁打的。
  关跃忽然问:“你什么时候走?”
  今天的飞机明显是赶不上了。
  言萧看着他,她的眼珠很深很黑,专注着看人时,仿佛全世界就只有眼前这么一个人。
  “我要再待几天,你好好养伤。”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关跃抿了抿干燥的下唇:“没有必要言萧,你要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留下,不如不留下。”
  言萧在他床沿坐下:“我有别的事,顾廷宗要我留几天。”
  关跃眼里有了变化,其实在车上的时候他就注意到顾廷宗找了言萧。
  “你们早就认识?”
  “嗯,早就认识。”
 
 
第65章 
  营地里并没有因为来了老板就有什么变化。
  晚饭是川子弄的,跟平常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多了份土豆烧肉。
  川子来给关跃送饭,言萧才离开,她待了很久,话却没说几句,就在他旁边坐着。
  有些话彼此心照不宣,根本没什么好提的。
  临出门,关跃叫住她:“你尽快回上海吧。”
  他的语气很认真,言萧在门口徘徊了一下说:“我也没打算久留。”
  天就快黑了,言萧打水去楼上,洗了脸,换了身衣服,又接到了裴明生的电话。
  这次他的语气恢复如常了:“言萧,你现在怎么样?”
  言萧伸手摸烟:“不怎么样。”
  “要我过去吗?”
  “你过来干什么?”
  裴明生在那头停顿一下,说:“怕你经受修罗场,师兄可以直接过去以工作名义把你接回上海。”
  言萧忍不住笑一声:“难得见你这么正义,不过没用的,该来的总会来。”
  顾廷宗已经告诉她,在上海时她收到的那封来自香港某文保组织的邀请函就是他发来的。现在他又主动联系了裴明生,透露了他身为关跃老板的身份。
  他想出现,是挡不住的。
  裴明生在电话里问:“那你就继续待在西北?”
  “放心,不会太久的。”
  电话挂了,言萧终于摸到了烟,夹在手里,一只手正摁打火机,门被人敲响了。
  她含着烟去开门。
  门外站着顾廷宗,他脱了西装,换上了很休闲的开衫,贴身柔软的长裤,头发也梳得松松的,这让他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东西拿来了?”言萧让他进门。
  顾廷宗提出留她几天,帮他鉴定一下藏品。
  她答应了,原因很简单,她欠他的。
  “没有,那不急。吃晚饭的时候没见到你,我来看看你。”顾廷宗进门后先打量了一圈四周。
  言萧看他一眼:“你是这里的老板,要想住这里的话我可以换地方。”
  顾廷宗说:“你就住这儿,女人当然还是适合住在阁楼上。”
  言萧摁住手里的打火机,点了嘴里的烟,缓缓吐出一口:“金屋藏娇是么?”
  她记得十几年前就有人拿这四个字形容过他们。
  “别这么敏感,萧萧。”顾廷宗看着她,微微皱眉:“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对身体不好。”
  言萧心想果然男人上了年纪都知道养生了,还关注这对身体不好。
  她不急不忙抽了半截才开口:“我工作很忙,你有什么藏品尽快拿出来,我待不了多久。”
  顾廷宗靠过来,摸了摸她的头:“我现在只能用这种方式留你了是不是?”
  言萧侧身让开,脸上没有表情:“难道还有别的理由?”
  “我以为这么多年没见,你对我是有点怀念的。”
  言萧抽着烟,陷入沉默。
  她的父亲是知名历史学教授,顾廷宗是他众多学生中最得意的一个。
  她已经不记得第一次见他是什么场景,只记得他经常去家里拜访,每次眼神都会停留在她身上。
  人和人之间的吸引很难说清楚,终于某一天,顾廷宗在阳台上情不自禁地吻了她的脸。
  那天晚上,言萧被养父叫过去训了很久:“我都看到了,你们不能在一起,你才多大!你们不合适!”
  言萧没有反驳。
  几个月后养父心脏病复发去世。
  当时她的养母已经身体很不好,逢此巨变精神都有点恍惚,葬礼上忽然跟言萧说:“你不该气你爸爸的,说不定他就不会发病。”
  言萧不止一次告诉她:“医生说爸爸是劳累导致的,不是生气。”
  但似乎没有用,她一次次提起。
  没多久养母也去世了。
  一个被称呼为二叔的男人成了言萧的监护人,实际上顶多见过两次面。
  没多久外面就有了传言,她还没成年就跟一个大她十几岁的老男人混在了一起,气死了养父母。那个二叔管她叫白眼狼,义正言辞地把她赶出了门。
  言萧身无分文,很长一段时间没去学校,只能睡桥洞。那时候她才发现原来一个人可以穷到那样的地步,比书里看的,电影里演的任何一种都要难以忍受。
  顾廷宗后来在大街上找到了她,她很狼狈,在寒风里穿得很单薄,和几个小混混走在一起。
  言萧被他拽上车,关车门的时候不小心夹到了手,狠狠地骂了一句:“妈的。”
  顾廷宗皱眉:“别跟那群人混在一起了,你都学会说脏话了。
  言萧看着她:“古人还说‘竖子’,‘叱嗟,尔母婢也’,都是骂人的话,怎么骂直白点就不能接受了?”
  顾廷宗不禁笑了:“萧萧,别逞强,有事为什么不找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言萧那时候就像只刺猬,什么都不想依靠,只在他那里窝了一晚就走了,后来也并没有找过他,直到那个二叔忽然叫她回去,说愿意把她的家还给她。
  她回去了,二叔却喝得醉醺醺的,一见面就对她动手动脚:“你不是就喜欢比你大的吗,外面的日子不好过吧,跟了我,我把房子跟钱都还给你。”
  言萧摸到了能摸到的一切东西招呼了上去,台灯,书,甚至是厨房里的锅碗。
  等到停下来时,那位二叔已经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
  她愣了很久才跑出去,终于想起找顾廷宗,站在公用电话亭里拨通他号码时声音都在抖:“顾廷宗,我打死了人……”
  顾廷宗来了,警察也来了。
  人没死,重伤。
  言萧记得李正海当时看她的眼神,像看一个怪物:“你打伤的?你才多大?”
  顾廷宗替她解决了一切事情,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反正她赢了官司。
  那时候她才发现顾廷宗很有来头,他看似温和,实际上很有手段。
  他们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从十六岁到十八岁,顾廷宗陪在她身边两年,很多人都以为他是她的长辈。
  等到她成年,他们才算真正的在一起,可是并没有多久,顾廷宗就从她的生命里消失无踪。
  言萧那年刚进大学,刚刚认识裴明生。
  他有时候会问她:“那个总来接你的男人去哪儿了?”
  她不记得自己当时是不是很伤心了,既然断了,就断得彻底点,这些陈年往事也早就尘封了。
  只是有时候会回忆起养父的话,不要找个不合适的男人,不管过程多吸引,不合适终究不合适。
  言萧把没抽完的烟捻灭,看着顾廷宗,他老了,跟记忆里不一样了,实际上在这里遇到他之后,言萧发现自己以前根本也未曾了解过他。
  “什么时候开始鉴定?”
  顾廷宗叹口气:“早知道你这样,我就多带几件藏品过来了。”
  他出门走了。
  言萧倒头躺在床上,听见楼下偶尔的脚步声,想起裴明生说的“修罗场”三个字,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关跃换完药出门,正好碰上顾廷宗来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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