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玥想了想曾经接触过的几个王桥村的佃农,倒都是心善的。于是直奔主题,问铁柱:“我想要租你几亩菜地种些花,你可愿意?”
种花?铁柱不解,小姐什么时候开始种花了?不过他并没有拒绝,而是应承道:“当然可以,我就把地里的菜□□,给你腾出地方。”
赵文玥拦住他:“不用,你的菜继续种,不需要□□,因为根本不会影响到我种花。”
这种地的人都知道,田地里的土肥有限,只能种一定量的作物,如果贪心下了太多的种子,反而长势、收成都不会好。小姐怕是不懂吧?
赵文玥看着铁柱疑惑的眼神,仿佛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我到时候种下去你就知道我说的没错啦!然后租金就按我爹给你收的价格,你租一亩地一年要交多少田租?”
“这田租每年都在涨,去年30亩田,我娘一共交了600个钱。”
赵文玥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在这异世已经呆了有一段时间了,她已经差不多掌握了这个世界的物价水平。一石米要100个钱,这田租一年就值六石米,相当于一家三口三个月的口粮了。她这个所谓的爹,心可真黑啊!
“那赵……我爹既然跟你这么收田租,不能让你吃亏,我就按照一亩田30个钱跟你租,至于要几亩地,还得等我到时候嫁接完了才知道。”
30个钱一亩地?足足比原本的田租多了一半出来,铁柱忙摆手:“不行不行,我这田租也不过20个钱一亩,而且小姐还不需要让我把菜给□□,怎么能收你这么多钱!”
赵文玥嘴上虽带着笑,但是语气却很坚定:“给你30个钱也不全是田租,你平日里用的肥料、帮忙照管下,都算在里面,所以还有你的人工费。这30个钱,不多。”
自家的肥料都是剩菜剩饭、鸡屎树叶随便沤的,哪里值钱!至于拔拔草,就是一下子的功夫,铁柱还想要拒绝,赵文玥却把脸一沉,一双大眼直勾勾地盯着铁柱,状似不满地问他:“你该不会是不想租田给我,才这么拒绝的吧?”
“铁柱想租给小姐的!只是……”
“那就这么说定了!再说了,平日里吃了你那么多菜,总得让我付些菜钱吧~不然岂不是都在占你的便宜。”赵文玥见又敲定了一件事情,自己的玫瑰花田计划又朝前前进了一步,心里很是开心,嘴上竟也开起玩笑来了。
铁柱见她态度坚决,知道自己再多说,小姐也不会改变心意,只好在心里默默决定:今后还要继续给小姐送菜,多送一些,还有家里那些鸡鸭下蛋也给小姐送去补身体。
但其实绿萍已经将卢志阳带来的鸡鸭放在自家院中养了起来,就指望着能够生蛋,让主仆两人改善下伙食。从田间拔了些杂草,又捉了一些菜虫,四只鸡鸭追着吃得很凶,抢得急了,还互相啄,把绿萍逗得直乐。
作者有话要说: 赵文玥:本姑娘最烦那些吃不了苦,又意见一堆的人了!
郭梓珩:你是在说我吗?
赵文玥:说谁谁知道。(转身离开
郭梓珩:你给我站住!小爷我千里迢迢放弃家中安逸的日子来找我师父学医,怎么就吃不了苦了!!o(≧口≦)o
☆、第二十章
这边赵文玥在租田准备种花,那厢郭梓珩坐着车终于赶回了县城,来到了药问药铺。
将手上提着的一布包的茶包放在药铺后院正厅的桌上,他端起茶杯咕咚咕咚灌了三碗茶,这才喘过起来和师父抱怨:“师父,这茶包我带回来了!下次这王桥村我可不去了!又远路上又颠,过去了那赵家姑娘的庄子还破成那样,根本没法呆!”
卢志阳正解开布包看这个小女子所说的茶包到底是怎么包的,听这不争气的徒弟在这叫苦,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开骂:“一点苦都吃不得!人家小姑娘一个人都能够干那么多的活,你倒好!只不过让你跑一趟王桥村,你就唧唧歪歪意见一堆!”
郭梓珩却不服:“师父我哪里吃不得苦!实在是那个赵家小姐脏兮兮、臭哄哄,家里也都是破烂,我就纳闷了,怎么她提出要我们药铺帮忙卖玫瑰花茶,师父你竟会一口答应下来?你就不怕她那玫瑰花茶脏,不,搞不好有毒,吃出人命来?”
卢志阳看着这个郭家少爷,心里生出一股无力感:这个少爷,也被他娘宠得太不识人间疾苦了吧?
“我真不知道是该夸你大少爷心胸宽大、不拘小节,还是要说你自以为是,不懂得观察。”卢志阳正色,严肃地教育他:“这话可能你爹、你娘不会和你说,但是我作为你师父,这话我憋不住,我必须说。”
“你觉得那赵家小姐连家里都收拾不好,家里破破烂烂的,又放了一堆破盆种的不知道什么花,还有一坛子臭哄哄的肥料,就觉得她一点小姐的样子都没有?是不是?”
郭梓珩摸摸鼻尖,虽然没吭声,但脸上的神情是:我就是这么觉得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她有爹有娘,为什么会一个人带着丫鬟住在村子里的庄子上?有没有想过她是一个小姐,却为何如此瘦小,面黄肌瘦?有没有想过她险被人轻薄后又被人下毒,为何在官寺里正名伸冤后,却又继续呆在王桥村里?有没有想过她作为一个小姐,为什么要自力更生种花,卖花,为了赚钱?”
卢志阳没有再用严厉地表情看着郭梓珩,可是每句话都像是锤子一般,敲打着郭梓珩的心。
“你爹是现如今的泰州郡太守,以前是刺史大夫,你娘又那么宠你,你要的你喜欢的都给你,所以你觉得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天经地义?认为别人也该像你一样?你来了平阴县这么久了,你有好好观察过你身边的这些人吗?知道这些普通人是如何活下来的吗?”
卢志阳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多说无益,你自己好好回去想想吧。”说完,也不看他,提着那一大布包茶包,转身进了内室。
郭梓珩原本神采飞扬的脸,此时却失去了□□,两眼空洞无神,三魂七魄不知道神游去哪儿了。
他慢慢踱回在平阴县暂住的客栈,明明是已经走了很多趟的路,他却仿佛是第一次经过,将目光停留: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有些看穿着打扮应该是普通人家的,也有一些人却能在他们身上的褂衫上发现几块补丁;有人衣着光鲜,大摇大摆就进了饭馆,却还有几个孩子伫立在包子铺门口的蒸笼前,直直地盯着,脸上露出渴望的神情……
这些他之前司空见惯,从未思考过的景象,第一次让他难以从脑海中抹去。又想到师父问的赵家小姐的那几个问题,脑海中却渐渐浮现一些画面:官寺中,一双瘦小的手端着那碗下了毒的汤;药问药铺中,那脖子上发紫的勒痕;王桥村那破烂的院中,一双大眼刻在一张瘦的只有巴掌大、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却笑嘻嘻地和师父商量卖茶包一事;还有他曾经一瞥看见飘着几片绿色的菜粥……
郭梓珩回到自己的厢房,没有回答小厮桂枝的疑问,合衣躺下,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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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药问药铺,如果有看病的妇人或是女子,卢志阳便随药附上一包玫瑰茶包,也不说有什么特别功效,只让病人想要喝茶时可以泡在水中,尝尝味道。近百包的玫瑰茶包,不过三五日,就送了二三十包出去。
卢志阳一开始没报太大的希望。
因为毕竟没亲眼所见这玫瑰花的药效,再加上只是随药给人送上一包,谁知道病人拿回去是不是随手一扔或者丢在什么地方了?
他当时会一口答应赵文玥的请求,主要还是看着小人儿不被赵家待见,一个人努力生活,实在可怜;这玫瑰花喝起来又没什么危害,香味还不错,就当行个善事,帮她一把。
但是这一日,竟然有个丫鬟上门,指名就要买这玫瑰茶包。
小二被问得一头雾水,正准备反驳说我们药铺什么时候有卖过茶包时,那丫鬟见卢神医在柜台后,记起上次拿药时就是他把茶包送给自己,忙笑着和他搭话:“卢神医,不知道上次您送的玫瑰茶包还有吗?我家小姐喜欢,让我来再买几包回去。”
“有,不过之前那次是送,这次得买。”
“没问题,多少钱一包?”
“这玫瑰花有些难得,全平阴县,搞不好全泰州郡也只有我药问药铺一家有卖,所以一包一贯钱。”卢志阳咬咬牙,将赵文玥报的价格翻上一番。
谁料那丫头眼都没眨一下,掏出一两银子啪地放在柜台上:“麻烦卢神医包十包给我。”
咳!这么爽快!
卢志阳不是没有见过大手笔的富家病人,但这玫瑰花的功效尚且不知,就有人如此卖自己的面子,一买就买十包,的确出乎他的意料。他一边拿出大张油纸给她打包,一边轻描淡写地问:“这茶包你小姐喝了喜欢?”
“是啊,上次我家小姐是月事不顺来找您把脉开药。但是她最讨厌喝药,回去药煎了,她喝了一口,就让我把药给倒掉了。看见您送的玫瑰茶包,闻起来气味香甜,就让我冲了一杯来喝。没想到小姐当日月事就没那么痛了。”丫鬟好似也不相信这玫瑰花茶有这么神奇,满脸惊奇,“今天就赶紧让我再来买些回去泡水来喝,说是喝了觉得身子舒服。”
将丫鬟送走,嘱咐她过几日再将她家小姐喝了花茶的情况告诉他,卢志阳将收的那一两银子单独放进了一个柜子里。
听见丫鬟和赵文玥所说的效果差不多,卢志阳这才开始正视玫瑰花了。本以为是那个小女子随便弄弄的产物,自己给她抬价也只是为了搏一搏,看能不能让她多赚些钱养家,却没想到真有药用价值。
随后几日,他在送茶包时,也会说上两句了,比方说这茶包香味浓郁,入口香甜,对女子月事不顺有一定效果等等。
这几日也有人寻着来买了不少茶包,等将郭梓珩送来的近百包茶包全部送掉、卖完后,柜子里一共足足五两银子。
“小刘,你过来!帮我把这五两银子送给王桥村的赵家二小姐那!”卢志阳唤过来一个伙计,想让他去跑腿。
郭梓珩正从门外跨进药铺里来,听到这句话,忙接过师父的话茬:“师父,我去吧!”
郭梓珩自从上次被他训话后,好似变了个人似的,这几日虽然会来药铺,但也是跟他汇报在客栈里看医书的心得,偶尔有不懂的地方来问他,汇报完之后就继续回去看书。
卢志阳从他问的那些问题里,便知道他这几日也是用了心思、下了功夫的,想着自己那些话终于让他思想有所转变,心理很是欣慰,但没想到今日他竟然主动要去王桥村。
“不嫌弃那了?”卢志阳没直接答应他,而是问了这么一句。
“没什么好嫌弃的,而且上次我有去过一次了,熟门熟路的。”郭梓珩好似没听懂卢志阳的话,就事论事。
“你去也行,”卢志阳也装傻,“刚好再带些油纸、笔墨去,包上一些茶包回来。药铺里的已经都卖完了。”
卢志阳将柜子里的五两银子全拿给了郭梓珩,教他怎么和赵文玥说:“你就说我按一贯钱一包的价格卖出去的,卖了五十包,其余的都送给病人了。”
郭梓珩看着手里的银子,没反应过来:“一贯钱一包,一共五十包,刚好五两银子。您不是要和她五五分成吗?怎么五两都给我了?”
卢志阳瞥了他一眼:“你师父缺那二、三两银子吗?随便去个大户人家看诊都能拿个八、十两的银子。还是都给那赵家小姐吧,她比较需要这些银子救急。”
郭梓珩点点头,又问了师父有没有别的吩咐的,便雇了辆车直奔王桥村了。
作者有话要说: 郭梓珩:我是个官二代,你不能要求我立刻就能感受你们这些普通人的感受啊!
赵文玥:说人话,不然我铲子不长眼:-)
郭梓桁:嗯,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谄媚脸
赵文玥:别来我这天天晃悠就行了。
郭梓桁:你无情你冷漠你无理取闹!呜呜呜!
赵文玥:到底是谁无理取闹啊……………………
☆、第二十一章
郭梓珩到了王桥村,却没想到刚好碰见赵文玥主仆两人挎着篮子正准备出门。
“咦,今天怎么就只有公子一人?卢神医呢?”绿萍看看郭梓珩的身后,并未发现卢志阳的身影。
“师父他今天走不开,特地嘱咐我过来送前几日卖玫瑰茶包的银子,顺便再带些茶包回去。”
已经卖完了?赵文玥虽然对自己的茶包很有自信,但万万没想到不过几日那近百包的茶包竟然已经全部卖完了?!
郭梓珩看她一脸惊讶,解释道:“有些是送的,有些是卖的,所以很快就没了。”说完,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钱袋,将五两银子掏出来递给赵文玥:“诺,这是卖的五两银子。”
五两!!!
赵文玥和绿萍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就那些茶包,就卖了五两银子?!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赵文玥微微一咳,却没伸手接银子,而是问他:“喂,这位少爷,你师父是不是算错账了,还是拿错银子了?”
想起师父交代的话,郭梓珩忙答:“师父帮你抬了价格,按照一贯钱一个茶包卖出去的。账也没算错,师父说才卖了这点银子,他分一半也没分多少,下次再算分成。”
“这……”听说卢神医不要小姐的分成,绿萍不知如何是好,盯着赵文玥看她的脸色。
赵文玥却只回了句:“好。”便要往田地的方向走。
郭梓珩正等着她和自己客气几句,再道个谢什么的,哪想到她一个字就把自己给打发了,忙喊:“你都不会说声谢的吗?枉我师父还可怜你,你也太不识好歹了吧!”
赵文玥之前就烦他叽叽歪歪一堆问题,这会听到他这么说,回头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丝嘲讽:“这分成是我与你师父谈的吧?分成也是你师父不要的吧?关你什么事情?你师父都没说话,你在这里跟我讨什么谢?”
“你!你强词夺理!就没见过你这么厚颜无耻之人!先是跟我师父卖乖,让我师父帮你,结果我师父对你好,你不感激,你还理直气壮!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女子,简直一嘴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