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花的花期一般在每年的五月至七月,花香浓郁,花朵有药用价值,可以疏肝解郁,调节心情,对于女性调养、月事不调有奇效。”
“哦?”卢志阳挑挑眉,充满了兴趣:“这药用价值你竟然也懂?”
“额……药用价值……那是曾经在书上看到了……”
郭梓桁又哼了一声,说是有药用价值,空口说大话谁不会?!
赵文玥也意识到自己的这个解释并不具有说服力,赶紧解释:“之前在家中曾经读过一本书,书中记载了许多奇特的花卉草木,所以才会知道得这么详细。就连那日在官寺里的那个毒花,也是从那本书中曾经看到过的,所以才知道那花有毒。”
这么一说,因为当日亲眼所见那官寺里的老狗是如何吃了那毒花中毒身亡,卢志阳点点头,问她:“那毒花,后来你有寻到吗?”
绿萍一听这么问,忙把那盆忽地笑端了出来,指给卢志阳看:“我们挖回来养了好几日呢!要不是小姐拦住我,我早就把这破花踩碎揉烂了!”
赵文玥失笑,向卢志阳介绍忽地笑:“这花叫忽地笑,花型呈丝状,和金银花有点类似。只是忽地笑的花朵为鲜黄色,整株植物都有毒不能食用,但有一点,摸了没事。”边说边指着顶上开着正艳的花朵给他看。
郭梓珩这会顾不上嫌弃赵文玥的土和脏了,也仔细观察忽地笑,这花型的确和金银花有所相似,但是仔细一看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又想到自己当日在官寺里一口咬定那碗里的花就是金银花,突然心里生出一股害臊,咳了一声,岔开话题:“这花叫这个名字倒不符,应该叫忽地哭了……那狗死得也太惨了……”
卢志阳正在观察,听他这么一说,觉得也是这么个道理。
谁料赵文玥突然很严肃地,一字一句地答道:“花本身没有错,它就是它;错的是人,是人错用了花。这花叫忽地笑,是因为它花开很美,又有一个美丽的传说。”赵文玥努力回忆脑海中忽地笑的花语,组织措辞:“它原本是天堂……天上的花朵,为了救赎那些恶、恶鬼,自愿堕入冥界。但是不被冥界所接受,又因为已经离开了天界再也无法回去,所以在世间各界游荡。冥界的鬼怪们因为觉得它十分可怜,便让它回到人界,开在路边,作为指引亡魂的向导,让他们能够明白该何去何从。它虽然自己有毒,却并不把毒作为工具、武器,而是怀着一颗卑微的心,想要去救赎世人,这样的花,又如何担不起忽地笑这个名字呢?”
三人都听得出神,卢志阳发出一声叹息:“是啊,一切都在于自己的心。就像我日日抓的那些药材,再好的药如果用在歪道就是□□,而□□有的时候,却能救人于危急之时。小女子心中有大道啊,才能说出这些话来。”
赵文玥却不愿卖弄,憨然一笑,又恢复了原本的神态:“只不过一点小感悟罢了,哪里算得上是大道。卢神医,我知道我一个小女子说这玫瑰花如何如何好,都是百口无凭,不能让人信服。而且我刚才让您喝,也是报了私心的。”
“哦?是不是想要让我试试药效?”卢志阳仿佛说出的是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一件事情,幽幽地又品了一口玫瑰花水,嗯……味道的确不错……
“老人家果然火眼金睛。神医今日能带着徒弟、带着那些鸡鸭肉来看我,小女便知道神医是个心善之人;刚刚又听您的感悟,更是觉得您慈悲为怀。”先捧上一捧,赵文玥紧接着直奔主题:“您在药铺,平日里最能接触到那些能用上这玫瑰花的病人,所以小女想借您老人家的名气一用,一是想要让更多人知道玫瑰花;二是从中赚上那么一点小钱。”
说完站起身,指着院子里的各种破烂,赵文玥却没觉得不好意思:“您来了,也看见了,我是个不受家里人待见的人,又无钱无势无以为生,所能仰仗的不过是脑袋里一点点关于花的知识,靠这些来让自己赚钱养家糊口。”
郭梓珩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你家里穷了不起啊!凭什么师父就得让你蹭上!帮你卖花!
“你还真好意思开口啊!凭什么我们就得帮你!”一个才十来岁的小女子,肚子里就这么多弯弯肠子,太奸诈了!太无耻了!
“未尝不可。”卢志阳却发声了,而且用话给了郭梓珩一个大大的巴掌。
郭梓珩杵在原地,师父,您没看到我在帮您回绝这个无理的要求吗!您不附和我,您不吭声也行啊!怎么能直接打他的脸呢!
赵文玥压根就顾不上郭梓珩那脸上一青一紫变化莫测的表情,朝着卢志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就知道您爽快!大气!有魄力!小女我也不敢毁了您的名声,所以到时候您不必先说这玫瑰花有何效用,只需要先送给来找您看病的女子,当做一个赠品,一个茶包。如果有人觉得喝了身子好的、喜欢的,再来找您买,您再好好介绍玫瑰花的药效,为我背书。至于这报酬您放心,我只要五成。其余五成,就是借用您的名气和药问药铺的费用。”
卢志阳没想到她早已有了如此周全的想法,便知道这小女子早已心中有计划,恐怕刚才端出那两碗水也是早已算计好的。不过他却丝毫不恼,反觉得这不过十岁的小人儿聪慧中不失礼节,心机中不失尊重,虽然之前的一切都是她有所算计,但是他的确对这玫瑰花很有兴趣,想要知道它是否有药效。
“可以,不过这分成我要五成太多了,两成极好。”卢志阳顺顺胡子,“毕竟我也没提供什么东西,就是帮你随手一送,东西都是你准备的。”
“您就不要跟我推辞了,如果只收两成,我宁愿不卖这玫瑰花了。”赵文玥却很坚定,坚决不要这明显利于自己的分成比例,“您要帮我买些油纸啊,还要笔墨,当做包装。”
一来一往,老少两人竟谈得十分投机,赵文玥将如何包装、如何使用,送给哪些看病的人这些细节与他一一敲定后,这次合作总算是正式敲定了。
“好了,明日就让我这徒弟将那些材料带过来,你们将花茶包装好后,再托他带回药铺给我,”说完,拍拍郭梓珩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叮嘱他,“凡事多帮着小姑娘些。”
“师父,我能不能让桂枝来啊!您不是还让我读书呢?功课不可以荒废,一日不读就生疏了!……”郭梓珩一想到明日还要来这破烂地方,闻这恶心的臭味,他就觉得烦死了!!
“不行,这事情交给你我才放心,读书就缓一天也不会怎么样,之前也没见你这么勤奋。”卢志阳丝毫不松口。
赵文玥看着郭梓珩俊秀的五官挤成一团,嘴角却弯了起来,这公子哥既然这么嫌弃她这里,看来要在这里受受苦咯……
送走了师徒两人,赵文玥和绿萍盯着灶房台子上的一大长条猪肉,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这可是这个一贫如洗的家中,难得见到的荤腥啊……
舍不得一口气全部吃完,但又担心天热了好好的猪肉放坏了,赵文玥让绿萍用了好几大勺盐巴,将猪肉腌起来,又切了三分之一,放在当晚的菜粥里。
一口咬掉一块肥嘟嘟的肥肉,赵文玥在心里默默许下愿望:接下来,希望玫瑰茶包能够能赚到钱,让舍得花钱买油,吃上小炒!再喝粥,她真的会崩溃的……
作者有话要说: 赵文玥:上辈子最讨厌吃肥肉,现在闻到肥肉的香味,就有一种幸福感( ̄︶ ̄)↗
☆、第十九章
郭梓珩虽然嘴上抱怨很多,但是却不敢不听师父的话,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油纸、笔墨乖乖来赵文玥家报到。
绿萍来开的门,她睡眼惺忪,喊了声“公子好”,把门口放着的青菜一拿,就进了灶房。
郭梓珩一人站在空旷、破烂的院子里,感觉一阵冷风飘过……
“你们就这么招待客人吗!”
“吼什么呀,”赵文玥从房里出来,端出一个凳子递给他,脸上却没了对卢志阳的和颜悦色,面无表情地吩咐他:“先坐着歇会吧,我去把东西拿出来。”说完,也不等郭梓珩回话,扭头也进了灶房。
绿萍已经在生火烧水了,听见郭梓珩在院子里各种抱怨,担心地问:“小姐,要不要找点什么东西招待下他?”
赵文玥一脸平静:“招待什么,他今天是来干活的,等会倒碗水给他喝。至于我们喝的粥,他这种少爷哪里看得上。”
院子里的郭梓珩还在嫌弃地打量着院子,今天再仔细一看,只能用三个字来形容:太!破!了!
今天过来,那个散发着恶臭的坛子终于被移走了,但是整个院子里依然到处都是破铜烂铁,不,连铜、铁都没有,到处都是破盆烂碗!
看看那屋檐下种的不知道是什么作物的枝干,用的器皿不是豁了一个角的烂碗,就是干脆上半截消失的破坛子!
见赵文玥从灶房出来了,他赶紧问:“那玫瑰花要怎么弄?赶紧弄完了我还要回去!”
赵文玥却斜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回了他一句:“这位少爷总得让我吃了早饭再来干活吧。”
郭梓珩只得又看着主仆两人慢悠悠地煮了一锅看起来一点都没食欲的菜粥,又慢悠悠地喝完了。
等到了日上三竿,郭梓珩脑袋里的神经已经在要断不断的边缘时,赵文玥终于开口了:“好了,我们现在开始吧。”
让绿萍把郭梓珩带来的油纸裁成正方形,又让自诩写字写得好看的郭梓珩再油纸正中央写上“玫瑰茶包”四字,赵文玥自己则取了一双干净筷子,从坛子里将玫瑰花酱取出丸子大小,包入油纸包里。
如此流水作业,三个人的动作倒很快,没一会就把一坛子的玫瑰花酱包了近百包茶包出来。
绿萍还想去灶房把另外一坛子玫瑰花酱端出来,却被赵文玥拦住了:“先做一坛子就好,不然拿出来放太久,味道容易变味。”
绿萍点点头,郭梓珩却如蒙大赦,赶紧说:“做完了是不是,那我就回县城去了。”
说完也不等主仆两人回话,把那些茶包用布包兜着,转身就离开了小院。
绿萍见郭梓珩跑得比兔子还快,不解地问自家小姐:“这卢神医的徒弟怎么跑得这么快!我还想端杯水给他喝的……”
赵文玥哼了声,满脸不屑:“这种大家公子,哪里瞧得上我们这乡下地方!娇生惯养的,一点苦都吃不得,走上社会肯定被人吃了连渣都吐不出来!”
赵文玥最看不惯这些娇生惯养的人,以前在大学的时候,经常有所谓的某领导的女儿、某总经理的儿子,在分组进行种植课程时,嘴里娇滴滴地喊着:“怎么这么脏!”“都是土!”“臭哄哄的!”,然后就把手上的活全丢给小组里的其他同学。
既然你选择了这个专业,你就得把该上的课上好啊!要不然就让你的有钱老爸有势老妈给你安排个其他牛逼的学校、专业!没能力还在这边装高雅,有意思吗!
赵文玥忍不住回想起大学时的种种经历,对郭梓珩吃不了苦的个性生起一股不满,却忘记了自己现在身在古代,而郭梓珩也并不是她的某个同学。
但转头一看到在屋檐下的那几盆嫁接玫瑰花苗,她立马将刚刚发生的事情抛在脑后了。
经过这几日的精心照料,嫁接的花苗成功度过了“危险期”,在泥土中健康地生长了。赵文玥小心翼翼地将切口的布条拿开,发现玫瑰花芽已经紧紧地和蔷薇砧木融合成一体,并且没有枯萎的迹象。
玫瑰花嫁接实验成功了。那么接下来她就要考虑进行大面积种植,以备明年的花期了。
但是,在哪里种?
院子后的后山土壤太过沙质,对于玫瑰花的产量会有所影响;用盆种在小院里,玫瑰花的根系生长会受限,对玫瑰花的产量会产生影响;而她也没有一亩三分地能够种这些花……
一亩三分地!
赵文玥突然眼前一亮,双手一拍:或许,她可以再谈一场合作!
将绿萍叫过来,赵文玥拉着她往田间走去。顺着记忆中的路线,终于来到了靠近山脚的几块农田前,正是铁柱家的农田。
地里一个黑黑小小的人儿,头上戴着顶草帽,肩膀上搭着一条布巾,正埋着头在田间劳作着。赵文玥唤他:“铁柱!铁柱!”
那人听见喊声,将头顶的草帽取下,却在看见来人是谁时愣了一下。踟蹰了一会,才走近了,朝着赵文玥和绿萍打招呼:“小姐来了。”可眼神依然不敢直视赵文玥,只盯着黄黑黄黑的土地。
赵文玥看见他这番模样,知道他心中仍有芥蒂,却当做没看见一样,只问他话:“你在干农活呢?你这田里都种了些什么?”
铁柱没想到小姐开口竟问的是这个问题,猛一抬头,看着赵文玥愣愣地答:“种了十亩稻子、种了十亩小麦,其他十亩种了些蔬菜瓜果。”
赵文玥点点头,看来不仅仅是只种了粮食,这样就好办了。
又问他:“那蔬菜瓜果又种了些什么呢?”
铁柱依旧没反应过来,还是直接回答赵文玥的问题:“青菜、菠菜、白菜、萝卜,嗯还种了些大豆花生。”
话音刚落,铁柱突然想起日日给小姐送去的那几颗菜,忙解释道:“小姐,这些菜都不值几个钱的,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赵文玥看着他的脸,这孩子不过也是十来岁的年纪,却要一个人把这三十亩地的作物都照顾好,不过短短几日,人已经离她在官寺中见到时瘦了一大圈。
“知道你的心意,我很谢谢你没有恨我,反而是这么对我好。”赵文玥很认真,看着铁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铁柱先是脸红了一下,随即眼泪就有一点点渗了出来,他使劲眨了好几下眼睛,才将漫上来的泪意逼回去,但是声音却已经有些颤抖:“是……是爹和娘……做得不对,铁柱不会恨小姐,而是要替爹娘向小姐赎罪。”说完,又把头低了下去。
赵文玥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他:“这三十亩地,你种能忙得过来吗?”
铁柱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了,点点头回答她:“虽然有点苦,但也就某几个时间忙些,村里的叔叔婶婶们说到时候会来帮忙,所以应该应付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