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年多未见过的郭家大少爷,出现在药问药铺里给人把脉问诊,于是郭家大少爷跟着药问药铺的卢神医学医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
但是郭仁儒没想到的是,他的那些同僚来关心的第一句话就是:大公子既然是卢神医的徒弟,能不能让他帮帮忙,买上几瓶玫瑰花茶?
郭仁儒脸色铁青,不愿自己变成“带货”的人,只好推脱说不清楚,让他们自己去药铺问。
回到家中,却开始跟燕氏抱怨,怎么媳妇反而抢了儿子的风头?
燕氏却一脸得意与自豪:“说明媳妇有能耐啊,我就说这媳妇怎么可能是不详呢?你是没看见那些夫人、小姐给我下的帖子,一个个都央着我去他们府上做客呢!还不是想问问我能不能让梓珩帮忙私底下买上几瓶玫瑰花茶!哈哈哪里知道这些玫瑰花茶是我媳妇种出来的!”
燕氏原本与郡里的那些夫人们并不是很对付,虽然郭仁儒是太守,但他是因为失了圣宠贬来泰州郡,行事风格又让很多官场同僚看不惯,大家顶多是维持着表面的尊敬与客套。燕氏是武官之女,性格洒脱豪气,与那些娇滴滴的官家夫人们就觉得气场不和,所以走动得也少。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儿媳妇的玫瑰花茶,让他们凑上来讨好、套近乎了。
赵文玥主动拿了三百两银子给燕氏,又跟她解释了一番,说是感谢爹娘愿意让她继续种花,她以后一定会更加孝敬爹娘。
☆、第四十六章
燕氏没想到她赚了这么多银子,心里对这个儿媳妇的喜爱更甚了:不是因为这三百两银子,而是因为儿媳妇太能干了!以后甩手把管家的事情,还有家里大大小小的田地、铺子交给她,自己也放心了!听说这玫瑰花茶怎么装、怎么卖都是她一人计划安排的,有这样伶俐的头脑,总算是不用担心自家的那些产业毁在那个一门心思学医的儿子手上了!
接下来就等儿媳妇给她生个大胖小子,不,生一堆大胖小子,她就安心做祖母了!
但已经成婚了快三个月了,仍然没看到赵文玥的肚皮有什么动静,燕氏某日偷偷拉过自己儿子,问他:“怎么文玥的肚子一点消息都没有?你别天天尽顾着在药铺里忙乎,该努力的时候要努力啊!你娘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郭梓珩这段日子已经听了不少遍了,一开始他还脸红心跳一下,后来直接面不改色:“努力了啊!这个也得看运气啊!”
好像他真的日日操劳,努力了一样。但实际上……他现在也就只有趁赵文玥睡着了偷偷亲一下而已啊!
应付他爹娘的帕子,还是他咬破手指才滴上去的血,赵文玥对此一无所知。
心中满是苦涩的郭梓珩,却不能将这一切与任何人说,只能默默吞下。
赵文玥在城外租了二十亩田地,继续扩大玫瑰花的培育。同时也大力培育花叶芋、蟹爪兰,以亲情价出售给卢志阳,供他进一步研究和入药。
甚至她还想等过些日子,等卢志阳的药铺没那么忙了,再约上他和郭梓珩,去马家村的那个山洞里去探险。
玫瑰花茶的畅销,传遍了整个泰州郡,甚至临近郡县也传开了,自然也传到了泰州郡的宝贵茶肆。但是让赵文玥纳闷的是,这回再也没有人过来找药铺的麻烦,也没有人大力收购玫瑰花茶,不知道是因为郭仁儒太守的名气,还是因为利润已经被赵文玥的定价规则放到了最大,再无操作空间了。
没人来烦,赵文玥自然乐得省心。田地里的事情她受到了燕氏,甚至是祖父祖母的大力支持——又赚钱又赚名,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支持?赵文玥出门也不用请示,派个人去和燕氏说一声便好。
来到郭家的生活让她觉得开心许多,种花受到支持、花茶能够大卖、与郭梓珩日常相处也没让她感觉到什么封建礼俗的压迫,就连原本以为可能嫌弃她出身的婆婆日常也对她笑脸盈盈,一切都很美好。
但是,某一日药问药铺迎来了一个客人。
是个十岁左右的男孩,进了药铺,就直直地朝正在指导郭梓珩如何配伍药方的卢志阳跪下了。
然后就是磕头。一直嗑、用力嗑,额头很快就淤青、破皮、出血,但他好似没感觉到疼痛似的,嘴里只重复一句话:“请神医救救我爷爷!请神医救救我爷爷!”
卢志阳最看不得这画面,示意伙计把他搀起来,可是小男孩没有听到卢志阳的许诺,坚持不愿起身,扶起来了又扑通一下跪下去继续磕头,求情。
“我答应我答应!但是我总得见了才知道能不能救啊?”卢志阳赶紧出声,“你爷爷人呢?”
“我家住在平原郡城外的平原县,我爷爷躺在家里,我搬不动他,车夫也不愿载他,就连我加钱也不愿意载,”男孩子想起还躺在病榻上的爷爷,眼圈红了,“我便只好自己坐了车过来,来找神医救我爷爷一命!”
“我不懂,我不知道爷爷得了什么病,”小男孩好似十分懊恼,眼泪直接就掉下来了,“只是那日隔壁的张大婶过来找爷爷闲聊了几句,爷爷就突然倒下了!嘴里含含糊糊地念叨着些什么,可是我根本听不懂……”
莫非是癔症?光听小男孩的描述,卢志阳也不敢确定他爷爷得的是什么病。
人命关天,多耽误一会可能病人的病情都会发生恶化,卢志阳当机立断:“小王,去雇辆车来,送我和这男娃去平原县。”
郭梓珩想陪着一起去,却被卢志阳拦住了:“你留着这里,帮我留意铺子里的事情。”
卢志阳转身就走,再回来便是五日后了。
这平原县里泰州郡不远,卢志阳此时已是风尘仆仆,他一进药铺,就赶紧让伙计给他端茶来喝。郭梓珩在药铺里守着这几日,一直心里没底,生怕自己开错方子、用错药材,见卢志阳回来,心里感觉一块石头落地了,问卢志阳:“师父,那男孩子的爷爷的病如何?”
卢志阳哈哈爽朗一笑:“你师父我出场,自然是药到病除咯!”但是想起在那老汉家中的见闻,卢志阳忍不住惊叹地想要和自己徒弟分享:“那老人的家,竟然种得也都是花!哎呀,一个家里各种各样的花种得是琳琅满目,简直有太多的花都是我没见过的,也不知道文玥那个丫头见没见过!”
郭梓珩一听那老人没什么大碍,也放下心来,又听说那老人也是个会种花的,忍不住也感到惊奇,于是那晚回到郭家,便将这前前后后的事情都说与赵文玥听了。
赵文玥果然很感兴趣,她自从来到这异世后,便发现这里出现了很多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期这个地点的植物,如果卢志阳所诊治的那老人家中也有很多稀奇古怪的花草,她想知道会不会也是她在现代社会见过的物种呢?
“能不能问问师父那老人的家住在何处?我想去看看他种的那些花。”如果有新奇的品种,她想问问能不能移植到自己的田地里种植。
“嗯,这个应该没什么问题,明日你同我一起去药铺吧。”郭梓珩一口应下。
第二日,卢志阳听到赵文玥说的话,就让那日雇车的伙计把车又叫了回来,让车夫带两人去平原县那老人的家中。
这平原县离泰州郡要两日的车程,赵文玥知道要坐车,早早就备了干粮、水,还带了几本话本在马车上看。郭梓珩自然是要跟着自家娘子的,只是他本就不爱读书,原本刚开始学医那会,天天读书背书更是看得头昏脑涨,现在除了医书,他是能不看就不看。
闲的无聊,郭梓珩便望着赵文玥发呆。
赵文玥这几个月较之前刚进郭家又长高了、长胖了些,虽然身子还不如郭梓璟修长,但也不会太过小巧了。原本尖瘦尖瘦的小脸,此时脸颊也嘟起两块,粉嫩可爱得像个包子。
郭梓珩看着那雪白的脸蛋,越看越觉得像小包子,鬼迷心窍地伸出手指,在那包子上一戳——
赵文玥正看着那话本里书生与小姐在那话别呢,冷不丁被手指一戳,嘟着嘴就瞪了郭梓珩一眼。
那双灵动的大眼眼波流转,竟有一丝妩媚的神情出来了。
郭梓珩嘿嘿笑了一声,坐到她身旁,问她:“娘子看什么话本子看得这样入神,竟然连话都不与我说上一句。”语气委屈巴巴的,好似被遗弃了一般。
赵文玥哭笑不得:“要坐两天车呢,不看上些啥,路上太无聊了!”
“那与我说说话嘛!”郭梓珩语气更委屈了。
“好吧好吧,你想说什么?”赵文玥将话本卡在一旁。
“额……”郭梓珩其实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很不喜欢自己被忽略,“那、那你就给我说说你知道的古怪的花草吧!”
说到这个的确是赵文玥的专长,她索性将自己在大学课堂上学过的那些花草的习性,挑了几个比较独特的,讲给郭梓珩听。
“你是说还有一种花与玫瑰花一样,也可以入药泡茶,也有独特的香味?”郭梓珩来了兴致,细细追问。
“对,这种花颜色是紫色的,而且花朵非常小,像米粒一样大小。这花不仅花朵能够入药,它的枝条、叶片都有药用价值。人吃了这花,精神会放松、舒缓许多,还可以助眠。”
“听起来这花的药效,倒有点像合欢皮。”
“不过这花我也只是在书上见过,如果能够见到真正的花朵,才不算憾事吧。”怕露出破绽,赵文玥睁着眼说瞎话一阵感慨,不过感慨的是没有在这异世发现薰衣草,不然她应该可以再大赚上一笔。
两人说说闹闹,总算是赶到了平原县。那老人的家还好就住在县城里,不用再颠簸赶路了。
两人敲响老人家的门,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男童的应答:“门外何人?”
郭梓珩表明身份:“我是泰州郡药问药铺的人,我师父前几日过来有问诊过……”
话还没说完,门就从里面拉开了,露出一张郭梓珩熟悉的男孩的脸,脸上绽放着笑容:“大哥哥,你怎么来了?”
☆、第四十七章
郭梓珩笑:“来看看你爷爷怎么样了。”又给他介绍赵文玥:“这是我娘子。”
将两人迎进门,男孩解释:“我爷爷好多了,早上吃了药,这会有些累了便躺下来歇息了。大哥哥你们先坐下歇一会,喝喝茶,他应该很快就醒了。”
两人点点头,坐在院子里等那老人睡醒。
赵文玥自刚刚进屋就没忍住四处打量。这院子不大,两间主屋,院子里更是摆满了各种花草,不同大小的花盆,还有几个蓄水的水缸、封起来应该是肥料的罐子,只在院子正中间留了一块空地出来。
花草的种类的确很多,不过大都是牡丹、月季、海棠一类的,按照品种分区摆放,花色各异,颇赏心悦目。
目光扫到墙角处的几盆高耸绿植时,她忍不住挑了挑眉:夏威夷椰子?又一种美洲植物?
郭梓珩坐在那里就在和男孩搭话,得知男孩叫小石,原来并不是这老人的亲孙子,而是流浪乞讨来要饭时,被老人收留的,已经跟着老人生活了三年多了。
赵文玥看看这满院子的花花草草,好奇他们祖孙两人是如何生存的:“那你们平日里如何赚银子生活?”
小石指了指满院子的花花草草:“就靠它们。”
“卖花”赵文玥疑惑,这些花草都是最常见的,能卖给谁,卖多少价钱?
“爷爷说叫租花。”小石也半懂半不懂的,“郡里、县里的很多人家的花都是从我们这租去摆放装饰的。到了这些花的花期,他们就会来租花,放在家里摆放。待到花期一过,爷爷就把那些花又收回来,继续养。”
赵文玥明白了:这就是个把花期租给不愿意特地安排下人种花、又想在家里摆放花花草草装风雅的人家的赚钱方法啊。
不过这样子的话,一年四季开花的植物都得有,还都得种好,这工作量可不小。
“就你们两个人种花?”赵文玥问小石。
“嗯,遇上忙的时间,爷爷才会雇几个人帮忙,平日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说话间,屋内传来动静,一个老人沙哑的嗓音在问:“小石,谁来了?”
“爷爷,是上次来看病的神医的徒弟!”小石听见叫声赶紧回话。
“给人家倒杯茶,我这会就出来。”老人的声音再次从屋里传出。
小石摸摸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刚只顾着聊天,都没有给客人倒茶,于是赶紧跑去灶房烧水泡茶。
屋内一阵悉悉索索,不一会就走出来一个老人,看起来很健壮,头发也只微微花白,年纪不过五十岁左右。他脸上的气色不错,一点不像小石前几日说的病得不行的样子。
郭梓珩自我介绍了一番:“我是卢神医的徒弟,今日前来一是为了再替您诊诊脉,看看病情是否彻底好转;二呢,则是因为我家娘子也爱花成痴,听说老人家您这种了许多花草,所以特来此地打扰您。”
赵文玥朝老人行了个礼。
老人并没有觉得被打扰:“不打扰,我还要感谢你师父呢!如果不是他,可能我这病都没法这么快治好。”
说完,老人端了一个凳子也坐在旁边,伸出手来让郭梓珩把脉。
郭梓珩把了一小会,松开老人的手:“没什么大碍了。我师父的药您快吃完了吗?”
“还有一贴。”
“那我再去给您抓上三帖药巩固一下,吃完我开的药便不用吃药了,日常注意调养就好。”家里的纸笔用完了,郭梓珩又不放心让小石记住药方去买,便让小石带路去了县城里的药铺亲自买药。
院子里便只剩下了赵文玥与老人两人。
气氛有点尴尬,赵文玥正好有些疑问,指着墙角的夏威夷椰子问他:“老人家,这草怎么从未见过?叫什么名字啊”
老人答她:“我叫它绿竹,是我无意中发现后移回来的种的,具体原名叫什么我也不懂。”
赵文玥点点头,又指指地上那一盆盆花色各异的牡丹、月季,称赞道:“您这些花的颜色种得真特别,我竟然从未见过。”
老人脸上不以为意:“只是刚好发现了不同的品种而已。”
突然好似想起什么来着,状似无意地问赵文玥:“小姑娘,你们是从泰州郡过来的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