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过如此。胤祥轻笑,舌尖尝到了一点苦意,他的绝望,痛苦,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在别人眼里也只是一句不过如此。今时他是胜利者也不妨对胤禟轻飘飘的回上一句,“九哥见笑了。”胤禟眉心一动,见他神色如常,甚至带了几分温柔。这般神情他再熟悉不过,心底滑过难言的痛楚,他渐渐松开手,望着远处白茫茫一片,语气落寞,“她和她不一样。”
哦?胤祥听他言谈间透着一股萧瑟,似乎也是经过了千山万水,联想起他这两年的行踪,沉吟半晌又回身向着面前之人问道,“九哥匆忙赶回京城,可是打定主意要趟这趟浑水?”
胤禟不语,瞧着门前一株红梅静静出神。太阳从枝头洒落,新开的梅花含蕊吐芳,沁人的香气几欲使人迷醉。周遭的一切似乎都消失不见,只有那披着大红羽纱斗篷的少女站在树下瞧着他,面色似喜似嗔,红唇轻启问道:“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在船上同我说过的话?”胤禟低着头,思绪混乱,不知该如何回复少女的殷殷期盼。他想说我记得,一直记得,便再上前一步,他就能触到少女柔软的发,如同之前无数次一样揉着她的脑袋哈哈大笑。那样快乐恣意的日子将深深地刻在他心底,可是身后有无数双手拉扯着将他挣回现实。他清楚的知道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从一开始,便没有退路。
许久,两人并着肩看这白雪覆盖下的紫禁城,热闹的可怕,又沉静的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沈桴云:她很好看么?
胤禟:阿云我错了。
沈桴云:是不是跟颜尚仪长得一模一样?
胤禟:阿云我错了。
沈桴云:今天晚上月光很白。
胤禟:阿云我错了。
沈桴云:能不能换一句?
啵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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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开始到现在
晚上的时候是家宴,挪到重华宫进行。那里紧邻建福宫花园,红梅盛放,幽香袭人。康熙自二废太子后,喜怒无常,独愿意在建福宫花园长坐,四季皆如此。德妃揣测大约是此地挨着长春宫不远,又种着她最爱的合欢树。是以接过协理六宫大权没多久,她便寻个由头,将还住在长春宫的端嫔给迁了出去。又打发人修缮了一番,却也不安排谁住,就那样空着。
刚进腊月门,有一次德妃为着座次的事去请康熙示下。太子被废,大阿哥被囚,往年康熙座下一左一右的地方空了出来,是后边的人补上,还是悄悄撤掉?德妃一时拿不定主意,赶着这天日头晴好,康熙要去太液池边散步,德妃赶紧跟上。
这些年敏妃去了,佟佳贵妃势弱,良妃为人所厌,嘉嫔被打入冷宫,整个后宫似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德妃跟在康熙身侧,想着一会儿该如何开口向他禀明情况。
刚下过一场雪,寒枝雀静。德妃穿着花盆底一步一步走得小心,康熙在前拢着铜手炉,并不多话。偶尔抬眼,见德妃身子稍倾,便拉了她一把。德妃抿了抿鬓角,拍拍胸口,“多谢圣上。”
康熙神色微动,似乎想说什么。正在这时,十四阿哥胤禵和福晋走了过来,齐刷刷请安,“皇阿玛,额娘。”康熙撒开手,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太阳正好,眼前的人儿英姿勃发,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康熙多日阴沉的脸上终于露了点笑,命李德全传銮驾去箭亭,与胤禵比试武艺。
箭亭当中有一座歇山顶大殿,女眷们可在此观战。十四福晋扶着德妃上了台阶,向场内张望。康熙兴致好,掌了一把大弓,朝着靶心射去,十中七八。他和胤禵你来我往,颇有些斗趣的成分。德妃知康熙近段时间郁郁寡欢一直强撑,觉得他宣泄一下也好,便走向亭中宝座坐下,气定神闲。旁边伺候的人奉上了热茶,她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叫道:“小宁,过来。”
德妃向来疼小儿子,他活泼跳脱,与胤禛截然相反,常常哄得德妃心花怒放。当年挑媳妇的时候将京城里的千金贵女都过了个遍,不知该选哪个来配她英武丰朗的儿子。谁知最后胤禵自个儿求到她跟前,“额娘,我要小宁,只要小宁。”
完颜郁宁是康熙三十七年六月入宫,时年八岁。作为敦恪公主的伴读,完颜郁宁第一次出现在上书房是六月初六。好日子,宜相遇。
皇子与公主并不在一处读书,隔着一个院子。去的路上,碰见敦恪公主的兄长十三阿哥,敦恪公主兴奋的逮着人炫耀,“哥,我跟你说,小宁可厉害了。。。”balabala,完颜郁宁无奈的摊摊手。
一上午都是女红课,外面日头晴好。完颜郁宁心里蠢蠢欲动,举起手,“报告!”
正专心穿针引线的苏姑姑吓了一跳,抬起头问道:“完颜小姐有什么事?”
“我要出恭!”
完颜郁宁从净房出来,引路的小宫女提前走了。完颜郁宁悲催的发现自己不知怎么回去,这里的房子一模一样,闭着门,她总不能挨间挨户的去敲。回不去也好,翻房顶上去晒太阳,想想就美滋滋。完颜郁宁利落的爬上了墙,哎已经有人了?完颜郁宁踢了踢对方,“你谁呀?”
挡在脸上的胳膊拿下来,露出一点不耐烦的眉目,“你谁呀?”
这么横?完颜郁宁转了转眼珠,“我是敦恪公主的人。”
“切,”少年哼了一声,又把脸蒙上,“滚!”
“火气这么旺?”完颜郁宁嘟着嘴,惹不起惹不起,“看样子是失恋了?”完颜郁宁自言自语着往下爬,“也有可能是梦遗了,我怎么这么聪明,噢耶!”完颜郁宁就差比个剪刀手了,不知旁边听的人是何感想。
去他妈的梦遗!胤禵抿着唇,老子文武全才英俊无双才不会干那么丢脸的事情!他刚要坐起来,突然觉得下身一紧。完颜郁宁爬到围墙那儿,脚一滑,眼看要掉下去。来不及了,只有拽跟前这个人的裤!子!了!
从那儿之后,胤禵再见完颜郁宁如仇人一般,说多少好话都没用。直接导致完颜郁宁在宫中的幸福感直线下降,原本为着蹭吃蹭喝来的,结果出宫时反而瘦了两斤,上哪儿说理去。
再后来胤禵问她,“跟着我,有肉吃,来不来。”
来。不来。你都有赐婚圣旨了还问个毛!
康熙四十三年夏,胤禵和完颜郁宁大婚。距离初次相见过去了整整六年,两人从少时一路成长,当真是熟的不能再熟。揭开盖头的一刹那,胤禵恍惚回到旧年夏日,少女伏在他胸前娇笑,“兄台饶命!”
康熙今天运动了一场,自觉神清气爽,下了马还是意犹未尽,向着德妃说道:“老十四这个不服输的劲儿真有朕当年的风范。”胤禵跟在他身后,一身月白劲装,整个人看起来英姿飒爽,额头上全是密密的汗珠。德妃给康熙擦着汗。胤禵便拿眼瞅完颜郁宁,完颜郁宁暗自撇嘴,乖乖地走过来,抽出他胸前的汗巾子,配合表演。日头晴好,宛若当年。
中午在乾清宫用膳,康熙漫不经心地说道:“把十三和十四搁一块儿,他俩能说进话儿去。”算是回复了德妃的问题。德妃的心一沉,赶忙笑着答应,“臣妾也觉得是呢。”
于是,五十二年宫宴上,完颜郁宁与颜如心再见,穿着一样的石青色朝服,红宝石孔雀朝冠,珊瑚珠,完颜郁宁看了许久,轻轻侧过身来问道:“你是颜尚仪还是兆佳姐姐?”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也只有她这般跳脱的性格才会问出来,颜如心端起面前的梅花露抿了一口,不答。完颜郁宁坐直身子,叹了一口气。
宫娥们在翩翩起舞,而众人已有醉意。八阿哥胤禩喝得尤其多,红光满面笑着伏在胤禟肩上说道:“你能回来真好。”胤禛在旁边冷眼看着这一切,默默独饮了一杯。
胤祥和胤禵坐在另一处,胤祥已经习惯了沉默,胤禵却有些郁闷,一个劲儿地找他碰杯。“十三哥,走一个嘛!”“十三哥,来,干!”“十三哥,你变了。”
“喝就喝,哪这么多废话!”
后来两个人醉眼朦胧来到偏殿醒酒,清冷的梅花香沁人心脾,雪花又渐渐飘了起来。胤禵觉得时间真是个好东西,可以改变人的容貌,心性,甚至坚贞不渝的誓言。从前怎样,现在又怎样,想到那个悄无声息便没了的女子,胤禵心里涌上些许伤感,他侧过头去问:“十三哥,你真的就能忘了?”
树影一动,颜如心自黑暗中慢慢走了出来,神色有些茫然。这诺大的树林对她来说犹如迷宫,七绕八绕才转出来。见着正站在殿门口的两人,欢欣异常。胤祥瞥了胤禵一眼,极轻极快的说道:“忘又如何,不忘又如何,唯心而已。”他迎下去,接过女子手中的灯笼一边小声埋怨,“福晋去哪儿了?让我好找。”
颜如心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胳膊,却向着愣神的胤禵说道:“十四阿哥,郁宁在那面醉着,十四阿哥可要去看看?”她抬手一指,却是英华殿方向。
胤禵哑然一笑,拱拱手,“多谢十三嫂。”走下石阶。
宴席进行了一半,颜如心想着去早先住过的地方看看,再说跟完颜郁宁坐在一块儿也挺尴尬的,便寻了个由头溜了出来。打着灯笼转了半天,颜如心觉得自己还是哪天跟胤祥一起来比较好。按原路返回,恰好看见完颜郁宁一人坐在菩提树下发呆,手里拎着个酒瓶摇来晃去。这个情形何其熟悉,颜如心认命的叹了一声,走上前,“郁宁。”
完颜郁宁抬起头来见是她,眉间带了几分笑意,“是你。”她仰起头,又喝了一口酒,将酒瓶递过来,“要不要再来点?”如同她们的初见。
颜如心走到她身边坐下,接过她手里的银瓶也浅浅抿了一口,笑着问道:“你怎么出来了,一个人偷闲?”
完颜郁宁瞧着她浅淡相宜的神情,似有所动。远处宫殿里热闹的奏乐声不断传来,宫人低低私语着走近。她轻轻靠在颜如心的肩头,似睡非睡,声音渐渐沉入梦中,“你知道么,你很像我一个朋友,真的很像。我想她啦,当年的人,十年生死两茫茫,我们还不到十年呢?也不对,”完颜郁宁比着摆摆手,“我们算什么呢?从很远很远的地方穿过来,妖怪么?你看我像不像个怪物?哇!”完颜郁宁嬉笑着,向颜如心做了个鬼脸,做到一半又哭了起来,扑到人怀里,“你要是她该多好,多好。”
身后是一间抱厦,颜如心找来宫人仔细照料,自己回去找胤禵。橘色的烛光照在梅林里,荡开一层层光晕,颜如心脚步轻快,足下的雪片发出沙沙的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 胤禵:你tmd到底是谁?
完颜郁宁:你媳妇儿。
胤禵:老子瞎了眼才会娶你!
若干年后
胤禵:皇阿玛,求赐婚!
康熙:来来来,你跟朕说说,完颜郁宁哪里好。女红,不会;功课,不背;打架,一流!老子好不容易送出宫去的玩意儿你又得给我接回来?
胤禵:(迷之微笑)她跟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
——————《清穿之锦绣郁宁》
☆、如心,如意
开了春,康熙又特意传胤祥进宫一趟,也不知父子俩说了些什么。自打那之后,胤祥出府的时间日渐多了起来,常常歉意的吻着颜如心的额头又匆匆离去。
薇茵渐渐长成了大姑娘,每天清晨绕到松枝院叫着弘暾一起过来给颜如心请安。今天堪堪进了正屋,小弘暾还未扯开嗓子。海棠连忙迎上来,使着眼色轻声地说:“福晋还没起呢。”
日头已经老高,透过绯色的窗纱照进小女孩弯弯的笑眼,蒙上一层欲说还休的意味。她立起一根手指对着弘暾轻轻嘘了一声,又转头向着海棠问道:“我阿玛呢?”
“爷出门了呀。”海棠如实回答。薇茵便长长的哦了一声,了然于心,弯腰对着一脸懵懂的小弘暾说道:“咱们先去吃饭吧,额娘大概还要睡一会儿。”
弘暾素日和自己这个长姐作伴的时间最长,向来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虽然见不着额娘让他有些不高兴,还是默默跟在薇茵后面跨出了门。
春光正好,府里到处弥漫着花香。打前年开始阿玛为了哄额娘开心请人遍植奇花异草,甚至在落雪轩里建了个暖房,为着冬天也能进去喝茶赏景。薇茵格格自三岁起看了无数才子佳人的话本,都觉得不及自家爹娘天天秀恩爱来得生动。这不如今额娘又怀了第二胎,眼瞅着六月底就要生了,阿玛更是天天念叨着让他们不要去烦额娘。呵呵,真有意思。他们不过早晨去请个安,天天烦额娘的人明明是他好嘛。薇茵好几次看着额娘将他推出门外,一双好看的大眼睛拢着薄薄的水雾,朱唇轻启,“滚。”你看,若不是烦不胜烦,额娘怎么会对自己的夫君如此大不敬?薇茵格格咬着金丝乌木箸陷入了深思。
“滚。”
四月的天气还有些凉意,胤祥被人赶下床,只着了一袭单薄的寝衣站在屋子当中。晨光透过窗户隐约照了进来,裹着丁香云纱被的女子面色绯红,胸口处不停起伏,秋水般的眸里波光潋滟蕴着几分羞恼。胤祥低头沉吟,滚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她现在不方便不是?所以想搞个偷袭,还被人察觉了。好尴尬,胤祥敛着星目,慢慢坐到床前的扶手椅上,
颜如心瞧了他一会儿,也转过身去躺下,室内一时静了下来。今日四哥叫他一起商议事情,约莫着又得很晚才能回来。胤祥凑过去,贴在女子耳边低声说道:“我去四哥府里,要。。。阿嚏!”他连忙别过脸去,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大喷嚏。还挺冷,抱着胳膊想到,不由自主滑进了被窝。又暖和又香,真好。
颜如心感觉到他又进来了,便向里让了让,鼓着腮也不说话,天天四哥四哥的,真烦。胤祥知道她没睡,就伸过手去从后面揽住她,心满意足,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处,闷闷的说:“颜颜是不是生我气了?”颜如心本来不想理他,可是肚子里的小家伙掐着点的动了一下,她忍不住哼了一声,像是回答。胤祥便接着说道:“颜颜怀孕辛苦,我却不能分忧。又时常外出,令颜颜担心,不能陪伴颜颜身边。。。”
好了好了,谁要听他念经。颜如心也不是娇气,打康熙下了圣旨那天起,她就知道从前勾心斗角的日子又回来了。没办法,总还得陪着他熬两年,他当初既能等她,难不成她就连这点寂寞都耐不住?颜如心才不是为了一个人独守空房,那人的手臂正好搭在她嘴边,她便忍不住轻轻地咬了一口,跑题了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