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医院楼下。
顾宝荷不停看着手表,一个钟头后,才看到刑丽和李思伦下楼来,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刘立波等得有些不耐烦,但看到刑、李二人时,心下也不由一沉。
道,“他们两个这时候才离开,到底和任莲盈说了什么?”
顾宝荷沉眉道,“说了什么咱们现在没必要知道,只要知道任莲盈大概是真动了心思了。但她到底还下不了床,走不出医院,连多说几句话都喘,就凭他们两个应该也翻不了什么浪。现在,咱们必须,尽快!”
二人立即离开医院,赶回了学校实验室,跟周冲晓以利害,便一齐直找到系主任。系主任听了三人的话后,直觉性质不容轻忽,便叫来了教务主任,询问商量。最终顾宝荷的一句话,两位领导受了震动,决定上报校长。
“主任,我们马上就要开始第2期的研究了,就需要组长向投资方申报。可是现在莲盈又在医院里,什么时候着手这些事,还是未知。若是不赶紧做申报的话,他们第二期的投资款项就下不来,下不来的话,也会影响咱们院系一年的财政计划安排,不是吗?”
走在前往校长办公大楼的路上,三个年轻人走在两位校领导身后,低声商量着。
周冲皱眉询问,“咱们这样,会不会太急了点儿?要是让领导们误会我们争……”
这话被顾宝荷截断了,“阿冲,你还信不过我吗?我们今天在医院等了足足近两个小时,才看到刑丽和李思伦他们下楼来。你想想,这其中意谓着什么?”
刘立波口气很不客气,“阿冲,这种时候就得像个男人,当即立断。任莲盈连你的面都不见,却花那么多时间跟那两个……哼,抓着一个富二,又瞄上咱们医学院的校草,要真说没啥,还真是让人难以相信。”
顾宝荷一狠声道,“与其被动挨打,不如先下手为强!”
周冲的脸色迅速沉了下去,再没有异议。
到了校长办公室后,三人先在外等候片刻,才被招了进去。
在陈述问题上,依然是顾宝荷主导,周冲和刘立波补充。
“我们申请确立新的组长,其实原因很简单,就四点。第一点,任莲盈现在的身体状态很糟糕。相信老师们都知道,她在国庆时也因为病情恶化进了一次ICU……”
☆、28.明争,暗斗
“我们这些天几乎天天都去看她,因为她几乎没有亲人,除了一个叫顾稼树的哥哥……护士也不让我们进病房探试,后来我们问了主治大夫说还没有彻底脱离危险,我们今天好不容易能进病房看看莲盈……”
顾宝荷说着任莲盈的病情时,慢慢就红了眼眶,流下泪来。
教务主任是位中年女士,见此就特别心软,忙递上纸巾。
顾宝荷猛吸了吸鼻涕,道,“莲盈除了三种皮肤病,这次车祸还撞到了膝椎,至今没似乎下肢都没说有没有反应,医生那边也。她这样情况,精神面貌,我们真的很担心。”
但随即顾宝荷又振作精神,目光炯亮地看着三位认真听自己讲话的大领导,“可即使如此,莲盈她今天也跟我们表示,研究绝对不停,该刊报的论文,该申报的奖励也不能拉下。”
闻言,心软的教务主任连声应是。校长和系主任则对视一眼,有些讪讪。
顾宝荷继续说,“相信老师们都知道,我们项目组和资方签定的合同是分三期来的。因为莲盈定下的项目研究阶段就分三期。现在马上要进入第二期阶段,我们最近都忙着写一期的总结报告,以及二期的研究计划。必须按时间递交上去,审核通过了才能拿到第二期的项目款项。”
这便是之前说动系主任和教务主任的重要利益。这个款项的主要作用当然是用于研究,但同时其身上还挂着很多人的利益。譬如:每个系上的业绩考核,整个学校的新年财政计划,以及每季度、年中、年末的全员职称考评等等。说白了,在场三位要员的业绩评定和荷包与此直接或间接挂钩。
听到此,三位领导的眼神都交流了两三圈儿。
顾宝荷将领导们的脸色看在眼里,给两位男士暗打信号。
刘立波立即补充,“其实我们早就将这些材料准备好了,若是现在能有组长签字,就能立即发给资方。只是莲盈现在这情况,我们实在不好意思拿这种事去打扰她。”
周冲犹豫了一下,也接道,“这项目是我们和莲盈一起去谈过的,除了签字和审核报告内容,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和精力的。关于报告的审核,第一期时有方博导帮我们把关,一次性就过了。”
闻言,校长道,“方博导啊!他那年帮你们申请到了项目就去欧洲做学术交流和医务支援,刚好最近回来了。”
顾宝荷暗地里踢了周冲一脚,这不是存心替他人做嫁裳嘛!他们这么急地来找领导说项,可不是为了把组长位置便宜给一个博导的。再说,那博导一直只是挂名的指导老师,一年多时间,全靠他们自己研究呢!
她忙道,“老师,其实还有个情况,为了莲盈我们就一直瞒着没好意思说。也许会让人误会我们自私得唯利是图……”
教务主任立即道,“既然都来了,有什么问题都好好说,慢慢解决。别藏着掖着的,憋坏了心思可不好。”
校长和系主任点头表示赞同。
顾宝荷抿了抿唇,似有犹豫,又终于下定决心般,道,“其实是我觉得做事情应该理智一些,毕竟这件事并不是只关系一个人的荣誉。
我们第一期拖了这近两年时间才完成,其中也有……也有莲盈生病的原因。老师们都知道,做为组长是要看很多分析报告,制定并调整研发策略,统建研发流程等等工作。其实从项目开始半年后,这些工作就一直是周冲在做,我们两主要配合的都是周冲。不过莲盈到底是我们的组长,很多时候因为她的病情,我们不得不延缓研究进步,等着她的身体好些了,看过报告之后,我们才会进行下一阶段……”
这里总归就一个意思:任莲盈的身体不行了,多半是彻底休学养病了,更不用说这项目研究工作肯定就要搁下了。因为项目是以任莲盈名义申请成功的,到时候要是她一走,那这项目所有的利益和荣誉就得和锦西医大说拜拜了。
教务主任便哎了一声,“你这个担心,也是人之常情,不在于自私。而且事关众多,更要顾全大局。说出来,才是讲情有理。”
闻言,校长点头称是。系主任眼底也带上几分欣慰笑意。
现在有另外一条康庄大道摆在大家眼前,那就是换组长。只要组长换一个年轻、健康、又有实力的,那么这一切问题便迎刃而解。
领导们果然面面相窥,都有想法,便表示要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顾宝荷见状,心知还差一招,忙又道,“老师,要是你们有时间的,能不能去看看莲盈。他出事这么久,我们都没见着她的父亲,或者有其他什么亲戚朋友。都是那个姓顾的哥哥偶时会到医院探望……她最近两次都说不见我们,连周冲也不见了,说什么……”
她的欲言又止重新吸引回领导们的注意,刘立波适时接话道,“我们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并发症又来了。她一周前清醒时,突然就说要和阿冲分手。阿冲照顾了她这么久,两个人感情一直很好,我们同组的都看在眼里……”
教务主任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即摆摆手表示会马上安排时间去探望,便让他们先回去学习,稍后商量好了会再通知他们。
等三个孩子一走,三人开始商量。
校长表示,“嗯,这件事还是我疏忽了。的确应该去看看那孩子,没想到她的家人……”
系主任忙道,“就我所知,方博导应该知道任莲盈的家长情况。当初任莲盈入校时,方博导一直对这孩子多有照抚。私下里还跟我透露过,他和这孩子的父亲有同窗之谊,那是代为照顾同侄。好像父女两似乎有些什么误会,平日联系较少。”
教务主任立即起了身,“啧,那就不用啰嗦了。我知道老周今天来学校,现在就在他办公室,我这就过去跟他聊聊那孩子的事情。回头咱们是一起去医院吧?”
校长表示要让秘书看行程,尽快安排。
……
与此同时,另一幢大楼里的方博导的办公室,正在接待两位特殊的客人。
方博导戴扶了扶眼镜,看着手里的调查资料,叹息一声,抬头看着坐得身姿笔挺的两个军人,道,“这里面有好几个成份。实在惭愧,我研究的方向跟这个有些差距,只能帮你们分析出其中的两个成份,剩下那五六个,恐怕得另谋高手了。”
陈风有些着急地问,“那方老师您能给推荐个吗?当然,如果您能帮我们出面最好,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方博导点点头,但面上仍有为难之色。
正在这时,教务主任赶来了,一看办公室里已经有客人了,便是一愣。再看转过来的两张脸竟然都挺熟悉,就更是讶异了。
她将来意说出,方博导先吓了一跳,“你说什么?莲盈她得了恶性皮肤病?还被车撞得进了ICU?这,这都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我前年离开时,她不都还好好的吗?还谈了个不错的男朋友,叫什么来着,好像也是你们西药系新招的尖子生,入学时还是学生代表。”
教务主任没有回避,毕竟这人还是眼前两位军人给一手救回来的,且其中一个还跟任莲盈似是旧识。
“好好好,我也得去瞧瞧,不然回头老陆非绝了我不可。唉,不行,一会儿我还有课。唉……”
教务主任忙说不打紧,安抚了方博导两句,还说出了屠峥和陈风的事情。
方博导一听,更是惊讶,立即从座上起身要握手表示感谢。
屠峥道,“方老师您不用客气。我和莲盈从小就认识了,她就和我的亲妹妹一样。其实应该我们感谢老师、主任你们,给了莲盈帮忙和指导。”
两位长者都被男人口中透露的情况怔了一怔,不过到底是上年纪的人,也很快平覆。
教务主任透露了几分研究组重任组长的问题,便急急赶去找校长确定探病时间了。
方博导还在担忧任莲盈的病情,屠峥和陈风对看一眼,心下都多了一茬儿。
“啊,对了。刚才我不是说要给你们找个高手吗?刚刚好,就是莲盈哪!她目前的那个药品研发,就是以南药为首,她对南药相当有研究。要是让她看看你们这药的成份情况,应该能确定不少。唉,只可惜那孩子……啊,对了,我先给老陆打个电话,他现在应该在碧城了吧?”
屠峥立即制止了方博导,“老师,这电话您不用打了,就是陆叔让我来看莲盈的。莲盈的事情,我可以全权负责。”
方博导听得一懵,突然觉得男人的目光迫人,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强势。心下一默,便将手机又收了起来。
屠峥便道,“我听莲盈的朋友提过,这项目之前被莲盈发现时,周围没有人看好,其中也包括她现在的那三个组员,且还被班主任、系主任都否定了。”
这些情况,自然是陈风同志跟热情拥军的刑丽同学打听到的。
“恕屠某多言一句,全赖方老师您有伯乐之智,才能相出莲盈这匹千里马。至于屈屈一个组长之位,我想莲盈也从来没看在眼里。”
方博导先是一愣,便明白了男人没有说出的话,若是没有任莲盈的发现,连项目本身都不存在,谈何组长之位的争夺。
☆、29.八点半之约
从办公大楼出来,陈风抱头踱步,又有感叹。
“我以前还多么向往这大学生活,说是多么多么精彩有趣。而今看来,也处处都是勾心斗角啊!这才二十出头的娃娃,竟然就忙着抢功了?!”
屠峥轻哧一声,“你也才二十出头。”
陈风立即踱步一个立正,挺胸喝道,“首长,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可是干干净净,纯纯正正,一颗红心只向党的好苗苗。哪能跟那些心思早早长歪了的小花朵儿相比啊!”
屠峥失笑,旋即看到前方拐过来的一行三人,笑容迅速消失。
对面三人也是一怔,以周冲为首先停了脚步,另两个走在后面还商量着什么的顾宝荷和刘立波才发现这方。
双方目光一个交接之后,又各行其道。
当错身而过时,陈风突然嘻笑着朝三人打招呼,还道,“哟,好久不见啊!三位,不知道这是打哪儿来,欲往何处呢?不会也是和我们一样,去见方博导,商量改日一起去探望盈妹妹的事儿吧!”
刘立波想要杠上去,被顾宝荷压住了。她快上一步走到周冲身边,很有礼貌地朝两人点头致意,道,“两位同志好,谢谢你们这么关心莲盈。今天早上我们才看过莲盈,她气色好很多了呢!我们想,她应该很快就会康复,到时候我们就又可以一起上学做研究。”
闻言,屠峥不置可否,只微微点了下头,就举步离开。陈风则是被顾宝荷脸上那灿烂得看不出一丝破绽的笑脸给愕了一愕,呵呵两声,也跟掉了。
等到双方背对背时,顾宝荷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迅速掏出手机,在两人拐过弯时拍了两张照。却不想突然对上陈风投来的目光,和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吓得手一抖差点儿砸了手机。
屠峥脸色更沉,“让丁畅他们加紧时间,查出顾宝荷的底细。”
陈风低叫,“老大,你还真是公器私用啊!”
屠峥面不改色,“现在任莲盈是我们突破仙人遥成份的关键人物。也不排除,对方若是早知道莲盈有这本事,才故意指使人员将其撞伤。”
陈风顿时一个嘴巴两个大,下巴都收不回去了。
还能这样假公济私的嘛!
“也姓顾?难道和顾家有关系?”屠峥没理采陈风发呆,喃喃着加快了脚步。
……
这晚,任莲盈的病房早早就熄了灯。
她的目的本来就是多休息,多在墨莲空间里吸吸那雾香,加快身体内的新陈代谢,也可以多多排毒,顺便也可以好好研究一下这神奇的莲花。
莲花坠是她八岁那年,父亲亲手交给她的母亲的遗物,上面的污渍都是母亲的血。她记得母亲生前十分爱惜莲花坠,没事儿还会带着她去手饰店里洗洗。她听到店员偷偷说这银莲花品相不太好,不管怎么洗都洗不干净,总有一层灰蒙蒙的东西盖着似的。可是母亲依然十分爱惜,还跟她讲银莲花坠的神话故事。而这些故事,也是外婆小时候最喜欢讲给妈妈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