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屠峥刚才也换了装,剔掉了胡子,将向来板正的寸头掩去,戴了发套做了个时尚型男造型,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公子哥儿。穿了一身白色西装,内里配着格子衬衣,整个人儿看着就像留洋回来的纨绔公子哥儿。虽然形貌也十分打眼,可他故意收敛了自身的气势,这在一众人眼里就显得不是那么出挑了。
外人的目光,很成功地都聚在了任莲盈身上。
那时候,角落里的一个包厢中,有人看着任莲盈久久没移开目光,直到身边的人提醒,才坐了下来。
朋友问道,“大少,您认识那两人?他们是西南那边过来的?”
孙瑞不置可否,只道,“有过一两面之缘。”
“哦?他们是哪行的?”朋友小心地问,也不敢直问太深的问题,像这样的提问也算合情合理之中。
孙瑞微叹,“不巧,跟我是同行。”
朋友就笑了,“那您要过去打个招呼吗?我看他们应该是在下场大厅就座,我可以让人再抬两张椅子过来。”
孙瑞看着屠峥小心翼翼护着任莲盈在一处座下,任莲盈坐的位置另一边是靠墙的走廊,没有外人,也方便离席,显然这样周到的布置是不需要他来操心的,遂拒绝了朋友的好意。
心下不禁暗忖,他们怎么会来这里?难道也是来买那稀罕的药草的?
他并不想与之为敌,就算前有迟昊的事情。若真无法避免,他也希望将时间无限地往后推移。
……
坐下后,年轻小伙儿还十分殷情地询问,任莲盈是否需要饮料、糕点什么的吃食,可以一并为其选来。
旁边有小餐车,不少人都在选购美食。那大餐桌上放着的澳洲大龙虾,看起来尤其霸气惹眼,显示了拍卖会主人的豪气。
越看这拍卖会,越觉得像个普通的商业晚会。任莲盈不禁暗暗咋舌,跟屠峥小声嘀咕,还以为像小说里写的一样,是个开在地下,环境暗锉锉的地方,没想到搞得如此奢华富丽。
屠峥就笑道,伸手点了下她翘翘的鼻尖儿,满眼都是宠溺,“你呀,以后该多出来走走,免得变成书呆子。”
任莲盈一边吃上了年轻小伙儿送来的美味,补偿自己的胃,一边和屠峥调笑,“回头你答应要帮我过三宫九格的,过了之后,那我肯定要出门去采药草。就和妈妈当年一样!”
屠峥闻言,有一瞬间的紧张,“那也好,我也要休息好一段时间,正好陪你走走。”
任莲盈一听这茬儿,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自打他回来后,就没提过陈风的事情。而今的拍卖会,她已经猜到也许和陈风有关,想了想,便道,“峥哥,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你,你别生气啊!”
“什么事?”
“那个……其实,我那天做解剖的时候,看到风哥了。”
闻言,屠峥整个人明显一僵,看过来的目光都变得又冷又硬。
恰时,台上响起一声铃音,就见一位穿着欧式燕尾服的男人走了出来,他手上拿着话筒做着自我介绍,正是这场拍卖会的主持人。
客套完了之后,主持人就做了一个即兴的拍品预告,以吸引在场顾客的注意力,“……这一次,我们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为亲爱的朋友们聚集了不少宝贝。有前不久刚出土的秦皇二代的护身金甲,听说是用非常特殊的植物纤维制作,我们试过用最好的瑞士军刀,竟然都没有砍断……”
听着这夸张的介绍,任莲盈有些好笑。这就像王婆卖瓜似的,只为了吸引人,广告打得好,就不知商品到底有几分真了。
那年轻小伙儿忙解释,“这个嘛!虽不说百分百真实,不过那东西也不会差太远。至少,对于一些考古学大学院校的教授博士来说,可是相当有吸引力的。”说着,就朝一个方向打了打眼色,那里正坐着几个参发花白的老者并一两年轻人,正交头接耳说着什么。
任莲盈稍一凝神,就能听到对方正在谈论这拍卖会上经由盗墓渠道得来的东西,而那几个年轻人还提议“举报”什么的,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立马就被老教授们阻止了。
总之,这地方的确很让人长见识。
“……当然,这些活人玩物再怎么精贵,也真真比不上让咱们保命的玩艺儿了。除了古董器物,今儿咱们还有三件活物,最值得医药界的大佬们关注。具体是什么,咱今儿先卖个官子,希望在接下来的拍卖里,大家能多多支持在下啊!
随即灯光一暗,音乐响起,乐声古朴幽远,为古物出场创造了十足的神秘感。
任莲盈一边在心里暗暗惊叹,现在这拍卖会整得跟演电影儿似的,一环比一环有质感啊!
屠峥握住任莲盈的手,再问,“你看到了陈风?”
☆、223.找到了,下套
任莲盈将神思从讲台上收回,看着屠峥紧绷的表情,心下一软,便将当时的情形说了出来。
这事情,最初应该是从她听丁畅说陈风失踪时开始的。
那时候,从小动物们带回来的消息里,她隐约就感觉到了陈风可能已经牺牲了。
可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从感性上就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一直自顾自地忽略着,隐瞒着,跟着动物们给的线索行了几天几夜时,在众人都已经不言而喻的沉闷气氛中,不得不先在心理接受了这个事实。
可人就是有一种很奇怪的心态,不到真正看到的那一刻,永远都不愿意相信前几日明明还和她玩笑打闹的,那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就那么离他们远去了。
在进入无人区的前一晚,她夜里悄悄出了一次窍,跟着夜晚来送信儿的一只野狼飞了不知多远,一路上,从风的气息里,沙砾的味道里,还有冰冷的河水里,她嗅到了一股浓重的死气。
那晚大概是她出窍过最极限的距离,也不知道有多远,在一堆沙砾边,野狼对着沙石一直刨啊刨,直到出现一滩明显的深褐色印记,那应该是血渍,好像还有肉沫。
那一刹,她心里难过极了,可是灵体是哭不出来的,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了眼泪,那粒泪水落进了血渍里,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形出现——嘶喊,呐吼,挣扎的模样,虽然看不清是什么人,可是还是认出那一定就是陈风了。
这一路上,他受了怎样的折磨和摧残,人都不敢细想,只怕一想就会崩溃,想要不顾一切将那群亡命之陡都干掉,不管天,不管地,不管什么王法道德了。
屠峥记得,那天早上,姑娘醒来时的确眼眶红通通的,精神有些低弥,不过后来藏民小孩送了她一个玉米棒子吃,她立即就笑了,他也没有过问太多。
接下来,就是看到那个敛尸袋的时候。
在小卷毛醒来时,任莲盈突然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立在敛尸袋边,那时候胡子和丁畅都上前做最后的确定,她站在屠峥身旁足足愣了好半晌。
一切的悲怆就在那一瞬间,她与那个模糊的人影四目相对的刹那。
那是一双没有眼珠的眼睛,没有表情的苍灰色的透明的脸,那样静静地立着,远远地看着,没有任何情绪,完全不像她头晚看到的那个痛苦挣扎、撕吼和反抗的身影。他那样立着,静静的,却带着比醒时更庞大的森森怨怒不甘!
没有尸检,她已经能感觉到,陈风的死一定经历了巨大的痛苦,和人类难以想像的折磨。
而在看到敛尸袋里的人时,她一下子就想起了曾经在警局里听到的那个酒台女的死状——所有内脏器官都被摘除一空,连眼珠子都没有留下。
那样的挣扎,撕吼,反抗,那是活生生的被……
就在那时,小卷毛一声嗷叫,影子才消失了。
不过自那之后,她常会看到那道怨气深载的身影,静静地立在尸体旁。就像她复生时,在医院里偶时看到的一些病人的情况。那些灵体都没有她的意识自主,行动自便,似乎只能在尸体边待一段时间,就消失了。
那天在尸检时,她用莲露点了眼睛,果然看到模糊的人影立在那里,并且还悄悄观察了一下其变化。开始一直没什么动静,一直到那位由屠峥请来的屠家的专业的尸检尸将那张小纸条拿出来的时,人影一下子变得异常清晰,苍白得透明的面容和床上躺着的尸体一模一样,却表露出了生动而骇人的表情。
愤怒不甘!
怨气森森!
她被吓到,还是屠峥出声打断了她的注意力。她与屠峥聊天缓和气氛,却一直看着陈风的灵体一直愤怒不甘地瞪着自己的尸体,又抬着一双黑幽幽的眼看向她。虽然那灵体不具完整智慧,可是依然能感觉得出,他是认得她的。
“风哥要我们为他报仇,我听到他说了。”任莲盈声音有些微颤抖,接过了屠峥递过来的热茶,吸了口气,稳住了情绪,目光瞬间变得透亮,“所以我一定要来。我有感觉,若那真是与风哥有关的东西,我可以分辨得出来。峥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那是不是风哥的遗……”
屠峥的食指轻轻放到她唇边,点了点头,目光也变得深邃幽冷。
良久,他才道,“盈盈,这件事,你不要再和任何人讲,胡子他们也一样。”
“我知道。”任莲盈喝完了甜茶,看着台上正在拍卖的古董,又道,“所以我才觉得,小卷毛像是风哥的重生一样……啊,我这么急着出来,今晚它肯定要饿肚子了。”
屠峥被这一拐,也拐得笑了起来,轻拍了拍女子的手说,“不碍事儿。要真是疯子,他向来耐操,这点儿小饥小饿的难不到它。”
……
彼时,小任奶奶家的后花园里,正围着一圈儿人。
小任奶奶,顾爷爷,四叔四婶儿,还有陆连城,都看着自家新添的这个小成员。
小卷毛中午不吃东西,晚上见主人没回来可怨气载道啊,顾不得身子虚弱,嗷了一个晚餐点,嗷得任家人都出来瞅它。在它的狗屋前放着好几瓶羊奶,盒装的,碗装的,奶瓶装的。总之,主人家是显然没有虐带狗狗的习惯,可是伺候周到的。
“嗷嗷……呜……”
纵是饿得前胸帖后背了,小家伙儿竟然还秉持着自己身为大草原主人的獒犬威严,誓死不吃主人之外喂的东西,嗷两声,又咽一声儿。瞧得周人无奈又心疼,真是又爱又恨啊。
后来陆连城实在看不爽了,硬是擒着小家伙的后颈子,将奶瓶往它嘴里塞。小家伙已经没有挣扎的力气了,就死闭着嘴儿,扭着脑袋不就范。
“臭卷毛儿,饿死你活该!”陆连城其实是一眼就喜欢上这小家伙了,主要是小家伙够傲气,这脾性特别对他们男孩子味口,偏偏人家不甩他,呕死了。
这时候,一个甩着尾巴的小东西从四叔四婶脚边窜进来,中气十足地“汪汪汪”叫了两声。小牛牛这会儿终于找到自己的气场了,它可是吃饱喝足了出来溜场子的。没想到,这回终于有机会耀武扬威一场了。
它这一叫吧,立即像是给众主人们提了一个醒。
陆连城像是发现了什么,立即将小牛牛抱过来,拿起奶瓶就说,“卷毛,你不吃东西,我可把你的羊奶给牛牛吃了。它吃了,你就没有咯?”
他一把将奶嘴儿塞进了小牛牛嘴里,小牛牛现在已经是成年梗了,哪喜欢吃这种东西,随即就晃着小脑袋往后退,一边退还不忘朝狗窝里的小崽子“汪汪”叫示威,并且显示着小短毛巴,一下子就把那些羊奶都扫翻了地,羊奶膻味重,味道一下弥散开来。
长辈们都好笑地退到一边。
可惜,就是如此,卷毛的气节也丝毫不变。在小牛牛要汪叫了好几声儿后,突然小身子一扭腾起来就冲小牛牛嗷叫好几声,那气势之足啊,把小牛牛吓得“嘤呜”一声就窜到了四叔四婶身后躲起来叫了两声。
陆连城瞧着无奈极了,“哎,难道真要姐姐回来,你才吃东西吗?!要是她今晚不回来,你是不是打算饿到明天啊?
一听这茬儿,小任奶奶和顾爷爷就变了脸色。
尤其是顾爷爷,立即喝问,“谁说你姐不回来了?盈盈这是跟谁吃饭去了?老实说!
被电眼扫过的众人等,同时矜持息声,低头不语,可把顾爷爷气着了。
“你说,盈盈是不是跟屠家那臭小子走了?
这是在问小任奶奶,小任奶奶吱吱唔唔、嘀嘀咕咕,一切不言而喻,可气着顾爷爷了,回头就说去打电话催人,要是找不到人就直接去屠家要人!
总之啊!
“卷毛,看你惹的好事儿,姐姐可被你害惨了!”陆连城离开时,瞪了小家伙一眼,小家伙刚才那一吼已经用尽了力气,只能动了动脑袋,爬了下去,看着外面空荡荡的院落,发出低低可怜的呜声,听着有种莫名的委屈。
……
梆梆!
定音锤落下时,三件古董并一件最新款的电子设备,被高价卖出,主持人笑得志得意满,那意谓着他今晚也将获得丰厚的抽成。接下来,便进入了拍卖会的**部分。
“接下来,就是此次展品中,最难以估价的商品,相信很多朋友已经盼望已久了。首先我必须介绍一下,接下来的这件展品,据说是存在于另一个世界,因缘际会才被人发现,世上独一无二,曾经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一个物种。
而相关的资料,似乎只有咱们流传千年的那本《山海经》里,在西经中的某一篇约有记载。其形,昼隐于林,夜显于巅。吸月之精华,补人之灵气。于女子有回春之奇效,于男子有生精之高能。得主寻不到合适的名字,就给它取了一个形名:歧月花。
此此罕物采自于古代歧神山,又是以月为食,月圆开花,故得此名。”
播到此时,众人早已经从主持人身上,转到了被两个美人推出来的玻璃保险柜上了,上面盖着红色绒布,但似乎从里面来隐隐透出些光芒来。
这个现象,让任莲盈很是惊异。不仅仅是为了展示商品,现场的灯光都故意调暗了几分,但打在讲台上的灯光却经过了艺术加强的。那块用来创造神秘感的厚布并不薄,却能有光透出来,要是真拿开了那块布?!!!
“朋友们,这可真是见稀罕物品啊!在下拍过的珍品不知凡几,这也是第一次碰到这么神奇的物种。这可不需要在下怎么吹牛啦,总之,大家睁大眼睛看看吧!”
话还没落,主持人先一步扯开了丝绒布,内里的光芒一下子放射而出,就像是蕴藏了许久的能量一样,一下了扫过所有人的眼睛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