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冲喘着粗气,双手撑在实验台上,脸色阴沉到极点。
“我不甘心!我绝不甘心!”他狠狠捶下一拳,金属制的实验台瞬间让指关节红肿一片。
顾宝荷心疼地扑上前,抱住周冲的手哭求道,“阿冲,别这样,都是我不好,莲盈也许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事情,才会……你别生气,我,我去跟她道歉,求她。莲盈她对你是有感情的,只要我们好好去认错,她就会心软,她不会收回这个实验项目的,也不会赶我们走的,只要我们去求……”
“不可能!”
周冲气得一手挥开顾宝荷,哪里还有往日隐忍不发的斯文菁英气度,整个人都怒红了眼。
“周冲,你过份了。你有什么气该找任莲盈去撒,这关宝荷什么事。宝荷她从头到尾都在为你牺牲、畴谋,受尽委屈。”
周冲看着顾宝荷的眼底,一瞬间闪过了懊恼和羞愧,还有不舍,咬牙道,“不用去求她!要分就分,这手我早就想分了。而这个项目,是我们做了一年半。她任莲盈从头到尾在实验室里待的时间都没有超过半年,凭什么她要我们走就走。休想!绝不可能。我不会同意,坚决不同意。”
刘立波一怔,叫道,“对啊!我们负责这个项目都一年多了,这是有目共睹的。要是我们坚决不同意,难道校领导他们还会把咱们赶出去不成?!熟话说,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好歹咱们之前为他们捞到了政府的奖励和名誉,这在市上、卫生部和药监总局那里,可都是有备案的。系主任、班主任老师他们也是站在咱们这边的,哪是她任莲盈说不行就能抹掉的。”
顾宝荷仍有些讪讪地问,“这,真的可以,这样吗?我怕……”
两个男人的目光变得更加笃定坚决,“有什么好怕的!她任莲盈敢拖着一副病体说这么多研究成果和奖励都是她一人得来的,会有人信吗?那么多双眼睛天天看到的是我们,可不是她任莲盈。这位置,咱们死也不让!看她能怎么着。”
顾宝荷心下冷笑,可乐极了,面上却仍是一脸忧虑地说着,“可是,我们这样子,会不会……太过份了啊?毕竟莲盈她,现在还躺在医院里,行动也不便……”
刘立波哈哈大笑,“宝荷,你可说对了。任莲盈她现在根本就是秋后的蚂蚱,也就是在人前叫唤两声儿,根本没有实力兴风作浪了。”
顾宝荷还想说什么,兜里电话却响了,她看了下来电便说是母亲打来转身出门去接。
刘立波一巴掌拍在周冲肩上,赞了一句,“好小子,好样儿了!这才像个真爷们儿。”
门关上时,顾宝荷捂着话筒,低声说,“我没事儿。你怎么还没走啊?万一被发现怎么办?那个任莲盈现在还多了一个什么少校哥哥,好像权力满大的,这段时间我根本就没法近她身,今天好不容易……”
……
经过几日休养,任莲盈感觉身子又有些不同了。
随着精气神的好转,墨莲空间里积聚的水雾越来越多了,从最开始的紫色花瓣才能成珠到现在黑色花瓣也能聚集小小的珠子。只不过,一个是纯黑,一个是深紫。其效力似乎也随着颜色变浅而增强。
最明显的变化,当属墨莲本身又长大了几分,现在已经有两个手掌大了。她猜想,要是无限长大的话,会不会真的长到能容纳下一个人呢?!就像佛坐莲台一般?
至于那水珠的效果,除了能加快新陈代谢,似乎有排毒的效果。她昨日误食了一颗紫露,早上一醒来就感觉身上粘呼呼,一搓手背蹭出一大块污垢,仔细看后她惊讶不矣。这污垢里都是人体每天会排泄的皮屑油脂等代谢物组成,如此大一块,少说也要个把月不换衣服不洗澡。
唉,失策,难受啊!
“我想擦个澡!”
浑身那个腻呼呼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纵使当前行动十分不便,身上还有好多管子,任莲盈也忍不住对特护提了要求。
特护请示了医生之后,便为她去打了热水来。
“我就是擦擦身子,自己能行,你帮我换水就成了。”
特护本不愿意,可是任莲盈坚持,她也只有在门外守着了。
任莲盈在心里吐吐舌头,心想,这样奇怪的事情她可不想让太多人起疑。主治大夫这几日检察,都表示过惊讶。
换了两桶水后,上半身擦干净了,任莲盈觉得舒服了。下半身稍微麻烦一点儿,不过她感觉自己下床支撑一下应该没问题,就赶紧叫特护去换水。
特护不得不走开一刻,未料就有人来了,代班的护士看到来人也没拦。
这人进了病房后,就听到里面的女子叫着,“这么快啊?我还没……啊!”
大叫声中,一块毛巾,伴着一个塑料盆儿,直直砸了过来。
屠峥目光一睁,抬手就接。
心里幽幽地闪过一念,好像……不该不敲门就进来。
☆、43.这个男人简直了!(强暧昧)
“屠峥!”
女子的大叫声从虚开的门缝里传了出来,让代班护士吓了一跳,忙想推门来看情况,未想门就被人用力关上了,还落了锁。
门内,任莲盈恼羞成怒,叫过了,又拿起杯子、碗碟朝男人砸过来。
屠峥手上还拿着毛巾和盆儿,忙放下接住了碗碟,顺势用胸口顶住飞向面门的杯子,微微一斜将之顺到一边的沙发上了,跟耍杂技似的。
呃……
任莲盈见状,愣了愣,更气!这家伙不但不避嫌,竟然还跟这儿炫技来了,不要脸!回头看到窗台上放着的一排排鲜花,抄起就砸。
屠峥好容易将东西一件件顺放好了,又见女子动作,终于出了声,“莲盈,你裤子掉了。”
“啊——”
任莲盈低头一看单手提拉的裤子滑到小腿上了,嗷呜一声索性直接蹲下去了,哪知这一下就碰到了腰背后的伤处,整个人儿直接摔跌下地,身体就像个不倒翁似的摇晃两下,彻底躺下了。
这姿势,真是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说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说有多不堪就有多不堪。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惨不忍睹,不忍目睹。
200多斤的女人,又能美观到哪里去?
可到底还是个妙龄少女,平日里再不在意外貌身体的尴尬,此时面对一个高大帅气健康正常的男人,只会觉得羞辱难堪!
“莲盈,别动!”
“你出去!”
任莲盈一下子怒红了眼,叫出的声音带着哽咽了。这个男人太过份了,明明看到人家在净身,还进门。进门就不说了,竟然还故意关门不让护士来帮忙。关门已经很可恶了,还当着面儿接住那么多砸他的东西,摆明了就是来看她笑话儿的。看笑话就够可恨了,偏偏他还提醒她“裤子掉了”。
屠峥心下慨叹一声,仍是上前拿过一条毯子,别开脸将毯子掩在了女子身上,在其将自己裹好之后将人抱回床上。同时脸还被女子拍了一巴掌,推到一边儿泄愤。
“别动,小心你的背。”
“你走,我不要你管!”
屠峥叹出声,低头整理床铺,“我不是来管你,我只是真的担心。”抬头时,目光深邃明亮,瞳仁里只印着女子羞愤得阵青阵红的圆脸儿,没有嫌弃,神色里只有温和包容。
任莲盈心头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避开那目光嚷道,“你知不知道人家现在已经不是小屁孩儿了啊!还那样子,你,你……”
屠峥微微一笑,抬手要抚姑娘的手,又被姑娘挥手打开,“抱歉,当年离开时,还是觉得你很小。”
任莲盈微微一怔。
当年,他说的应该是两年多前,她18岁,即将参加高考的那年元旦节。他说是受她外婆所托,到她宿读的中学接她回帝都过节。她不相信,认为他是奉她父亲之命来哄她回家。一面草草地“原谅”了他的“过错”,一面借着周冲拒绝了他送她回家的请求。
当时,她好像还当着周冲的面,唤他做“屠叔叔”来气讽他。两人差了7岁,这年龄说大不大说小又不小。他也才25岁,却已经在军队和战场上历练了7、8年,一身筋骨练得高大雄壮,气质气场比起许多普通同龄人都要老练沉稳许多,当晚似乎是风尘仆仆而来,来不及净面换装,还蓄着一脸胡髯儿,颇带几分沧桑感,整个人似乎比他们大了一轮。
那时候,听她叫他“叔叔”,他是什么表情呢?
任莲盈想了想,记忆很涂糊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病情的原因,只依稀有点相见时的感觉,心里是有暖流滑过的。因为,能让人那么肆无忌惮欺负不敬的,多是熟悉且真正亲近的人。像亲人!
屠峥自不知女子心中一番心思婉转,看着自己的手,低喃般道,“两年了,虽然终于长胖了一点,可惜也没比以前殷实多少。”
长胖了一点儿?!
任莲盈被这话拉回,又瞪过去。这人惯会取笑她!
屠峥像是没看到女子的惊瞪,回头把刚才的东西一一摆回原位,抬头道,“还是孩子脾气重。”
“我哪有!”
“你身子都没好,急着擦什么澡!忘了你的老师们教你的养生之道?”
“我才没有。”她的老师们,指的是她早逝的母亲和帝都的外婆吧!这么婉转,也是体谅她的了心情了。
“你的腰椎和腿都骨折过,虽然我用推命式及时给你较正了,你也恢复得很好,但也不可操之过急。你这病只能抽丝,不能立好。有什么需要,就叫特护。特护的费用,我会跟你父亲讨要的。”
任莲盈听到最后掉下一头黑线,只觉得自己先前太天真了。
“屠峥,你就这点儿出息!哼!”
屠峥只是淡淡笑着,看着女子,心思兜转。
两厢无语,片刻。
任莲盈仍感觉到下身不适,刚才她就只擦了一半屁股。
屠峥倒了杯温水,递给女子喝,被拒绝了。回头看了下还剩一点热水的大塑料桶,便蹲过去搓起了帕子。
任莲盈被男子的动作吸引,不甘愿地回过头,“屠峥,你到底干嘛来的?”
屠峥像是做惯了这种事情,很快拧出一条毛巾来,起身道,“刚才已经说了,我是担心你才来看看。要擦哪里,下身吗?”说着就去掀女子的铺盖,立即又惹来一阵大呼小叫。
特护便是在这个时候,开门进来的。门只是锁上,但没有反锁,还是可以从外面开的。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军队里,常常都是男女混住。”
“那是你们军队,不是我们这里医院。”
“你光屁股的样子我又不是没见过。”
“那是我10岁以前,现在我已经20岁了!”
“你永远都比我小7岁。”
“屠老峥,我已经是成年人了,你听不懂嘛!”
“医生眼里没有性别。”
“你又不是医生,我才不要你帮忙。”
“我有医师执照。”
“你没有护士执照。”
“你是在提醒我应该去考一个护理证吗?”
“……”
这一刻,任莲盈和特护同时瞪大眼,愕然无语。
这个男人简直了!
☆、44.如此难得,做个全套?
“首长,还是让我来吧!任小姐还是病人,医生也说要保持心情愉快,病才好得快。”
特护揪着空档,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屠峥看着床上别扭着眼圈儿又泛红的女子,心下一叹,递过帕子,转身离开了病房。
还是他太急了吧!
可是,已经2年多了。她居然病了这么久,他才发现。呵,2年?!又何止2年……是20年。
已经20年了。
……
总算将身子擦拭干净了,任莲盈躺下后,觉得通体舒畅了不少。
卫生间里,特护倒掉一大桶混浊的水,那水里隐隐散发着这些日子她都会闻到的熟悉的异臭味儿,那是皮肤病人常有的味道,的确非常不好闻。不过,今日那异味里似乎还夹杂着一股奇特的……香味儿?她仔细嗅了一下,但自己习惯性迅速按下了冲水键,那股味道稍纵即逝,也许是错觉吧!
其实她更好奇的是,屠首长和这位任小姐的关系,不仅是旧识,似乎还有些牵扯不清的东西。实在难以想像,刚才首长大人竟然能说出那么……与他刚正形象严重不符啊,明明那么轻佻,偏偏又给人感觉很认真很正经……放一般人身上,都可以称之为无赖耍流氓吧?!可是……那样的首长,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啊!她是不是眼花了?
这时候,病房门又被推开了。
还是屠峥。
特护一撞上那双幽深的眼,立即心虚地转开,有种心事被人看穿的窘迫。
“你先出去,我有话要跟她说。”
如此命令,正好解脱了。
特护立即应下,忙忙地出去了。当听到落锁的声音时,她又猛然回神,想到刚才女子躺下时还叮嘱过她不要再让屠峥进屋,想直接休息了。唉,一不小心又……失职了。
“你要干嘛?啊啊,不要,救,噢呜……痛痛痛……我不要,屠峥……我要,要……”
病房里断断续续传出的哀叫声,让特护的表情微微抽搐了一下。
这次门反锁了,有钥匙也打不开。
呃,里面不会有事儿吧?
……
约摸一刻钟后,床上的人儿已经没了先前叫嚷的气势,只够喘个气儿了。
而原先有些黯淡的脸色,此时透露出一层薄薄的红晕,一双杏眼圆睁着,晶光霍霍地瞪着因为大动一番有些热而脱掉外套的高大男人,像是要在那副厚实的胸膛上剜出两洞洞来。
屠峥抬头,唇角又掀出一抹刺眼的白弧,道,“还是做个全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