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然向来是个心高气傲的,哪里愿意看别人脸色,更何况是向来与她不对付的蔺浅呢!只是即是她爹已经说了这话,且有端王爷为蔺浅撑腰,以后在书院里,她总不敢再明目张胆的针对蔺浅,若是真惹了端王爷那个冷酷的男人,恐怕不只是她,就连她爹都得不了好!
“爹放心,以后我定不会再与那女子发生冲突!”成大事者,自不能意气用事,李欣然经过昨晚落水之事,已经成了这江南城里茶余饭后的笑柄,以后行事必须小心谨慎,且不可行错一步,否则即便是顶着江南城第一才女的名号,也寻不到好人家!
安远侯虽也觉得憋屈,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侯爷,人家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端王,胳膊拧不过大腿,咽不下这口气也得咽,这便是没权没势的可悲!
“委屈你了,身上可好些?”安远侯关切的问了句。待看到李欣然身边放着的书,眉头轻皱,略带责备道“已经这幅病恹恹的模样了,就不要再想着做学问了,好好将身子养好才是正事!”
“爹放心,女儿没事,只是闲来无事,随便翻翻罢了!”
“那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回房了!”安远侯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清楚,适时的关切也已经传达,似乎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
李欣然看着安远侯渐行渐远的背影,脸上的浅笑瞬间湮没,只化成阴狠,且咬牙切齿的自言自语道“蔺浅,昨日羞辱之仇不报,我便枉为人!”
☆、第五十九章
李欣然自昨晚事后,将自己所遭受的一切灾难,都算在了蔺浅身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李欣然只按下心中怨恨,待有朝一日,让蔺浅百倍千倍的还回来!
要说李欣然也是个欺软怕硬的,昨晚她害蔺浅在前,清羽丢她下水在后,若论仇怨,她俩算是一报还一报,若论报仇雪恨,丢她下水的是清羽,命清羽如此做的是段还念,她要报仇,对象该是这两人才对。只是清羽一身本领,她自不是对手,端王爷身份显赫,她开罪不起。如此一来,蔺浅就成了她最好的泄愤对象,柿子要挑软的捏,蔺浅可不就是那个不会硌手的软柿子!
正当李欣然恨得咬牙切齿之时,她身边的侍女突然撩开帘子进了内室。
“小姐,守门的小厮来报,说是您书院里的同窗前来探望,眼下已被请到偏厅里去了!”
李欣然此时哪还有心思会客,只是为了避免落人口舌,她即使再不情愿,也得招待一番。
“扶我起来!”
再说众女行至侯府偏厅,正襟危坐,不敢越拘一步,生怕哪里出了错,让人看了笑话!只是,也有那不识眼色的,偏要生些事才行!
“赵微晴,你平日里与蔺浅走的那么近,今日撇下她,来看李欣然,就不怕她生气吗?”
赵微晴浅笑一声,似是听人说了个笑话一般,而后才不紧不慢道“蔺浅从来不是那小肚鸡肠的人。”
“正主又不在跟前,何必假惺惺的!你以为谁不知道呢,你与那蔺浅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不就是为了就近监视吗?眼下说的这般好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与那蔺浅交好呢!在座各位,都不是那没脑子的,你装给谁看呢?”都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什么弯弯绕绕没见过,欧阳家这雕虫小技,又岂能瞒得了这些人精!
赵微晴闻言,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只故作不解道“闫姐姐这话,我怎么有些听不太明白呢!蔺浅不过普普通通的一个小女子,我为何要监视她!”
闫雪嗤笑一声,神色颇有些不屑,也不掩藏,只挑明了说道“你只把我们当三岁小孩哄呢,你这个表小姐的身份,又不是什么机密,只要略一打听,便可知道。即是欧阳府的表小姐,为何不居于欧阳府,偏要与人同挤一室。而同居的那人,还偏偏是一试成名的蔺浅,不就是因为蔺浅行为举止皆出人意料,且惊世骇俗吗?欧阳院长将你安排在蔺浅身边,不就是为了让你弄清楚她到底是不是官学一派的奸细吗?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你还当作秘密一般,殊不知在座各位,早已心知肚明!”
其余人听了闫雪这一番剖析,皆恍然大悟。看着赵微晴的眼神,就有些意味不明!那意思似在说装啊,你再继续装啊!
赵微晴既然曾被欧阳夫人寄予厚望,那就不可能是那心思单纯的,因此略一思索,便笑着回道“闫姐姐想多了,蔺浅哪里会是官学一派的奸细。难怪你多想,我本不想多说,只有些话今日却是不得不说了,想必各位还记得开学首日在书院里为蔺浅解围的那个男子!”
众人闻言不约而同的摇头,同时面上满是不解,闫雪见她故弄玄虚,冷哼一声道“哼!有话就说便是,何必这般故弄玄虚,那男子是谁?”
“那男子是蔺浅多年好友,赫赫有名的端王爷!”
“啊!”
“天呐!”
“什么?”
“这怎么可能?”
“你说的可是真的,那男人真是传言中冷酷无情的端王爷!”闫雪怎么也想不到,与蔺浅交好的那男人,竟是声名远播的端王爷!怪道那般盛气凌人,原是身份显赫!
“当然,所以我才说蔺浅不可能是那官学一派的奸细。端王爷既然亲去拜访欧阳院长,这其中意思想必各位也不用我多说了吧!”
是呀!有了端王爷这层关系,当今圣上的心意倒是不难揣摩了!众女心中皆是又惊又喜,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若是圣上果真更倾于民学,那江南书院的学生们定会有一番大好前程!虽女子不能至仕,但名声上总好听一些!
“赵微晴,你这话虽看似有理,但细想之下,漏洞百出。在座各位都未从见过端王爷,谁能证明你话中真假呢?”闫雪由最初的震惊中醒悟,细想之下,疑窦丛生,故有此一问!
赵微晴说的当然是真的,可是正如闫雪所说那样,谁能证明呢?
“她说的不假,那日维护蔺浅的便是端王爷!”说话间,李欣然由侍女扶着走了进来!
闫雪见她一脸苍白,身体虚弱,忙上前扶着,关切道“怎么才几日不见,就成了这副模样了?”
李欣然冲着她笑了笑,无奈道“唉!病来如山倒,谁能想到好好的女儿节,竟飞来横祸,难为你们还有心,来看看我!”
“好了,不过是生了场病,好好将养几日定会好起来的,哪就这么多愁善感了!”闫雪看不了她这幅要生不死的多愁模样,剜了她一眼,怪她乱说话!
要说李欣然与闫雪是自小玩到大的好姐妹了,两人感情颇深,是以李欣然对她与别的小姐多少有些不一样!
“赵姐姐,真是难为你了,竟还有心来侯府看我!”李欣然这话说的极有意思,同来这么多人,她不说别人,单捡赵微晴说这话,其中含义,无非是因着她与蔺浅关系好的原因!
赵微晴来之前,已经猜到会有这一幕,因此也不恼,只淡淡道“你昨晚遭遇,我们也都略有耳闻,虽已是春天,早晚还是有些凉的,可仔细着,别感染风寒才是!”
☆、第六十章
昨晚的事,与李欣然来说是莫大的羞辱,被她视为人生的污点,她连想起都不愿意,更别说被人这样煞有其事的提起!
“多谢赵姐姐关心了,好在家里人照顾的精细,如今身子虽有些发软,却没什么大碍的!”
赵微晴闻言,似是很为她高兴,道“如此甚好,也就是侯府使得用的都比别处好些,妹妹好福气!”
李欣然倒没想到这个平日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女子,竟还会恭维人,只是仔细再看时,发现她虽嘴里多有艳羡之意,面上却无多大感受!因此,心中对她这表里不一的举止多有不屑,只面上不显,谦虚道“赵姐姐说的哪里话,不过是家里人仔细些罢了!说到这,昨晚蔺浅也落了水的,她可还好?”
赵微晴自是了解她二人恩怨,因此当然不会以为李欣然说这话,是真的关心蔺浅,只是她既然问了,自己自是不好不答,更不好说瞎话的!只如实道“她还好,今日还去了学堂的!”
“这么一比较,我这身子还真是不争气!”
一旁的闫雪白了赵微晴一眼,不知为何,相比八面玲珑的赵微晴,她觉得自己更喜欢敢爱敢恨的蔺浅!以前倒也没这种感觉,只今日她种种举措来看,却是个心里深沉的,全然不同于往日的谦恭有礼!“好了,有人生来高贵,有人生来贫贱,你生于侯府,自是比有些人娇贵的多!女子本就是水一般的存在,若刚硬如磐石,那和五大三粗的男人有什么区别?”
闫雪那张嘴向来最是狠厉的,这一出口,真真是不同凡响!
“你这张嘴啊,真是让人又爱又恨的,好在我与你自小一起长大的,否则还真当你是个狠厉的主呢!如今你我也年岁不小了,人前你也该注意些。”李欣然说这话倒是真心,她性子孤傲,处的来的人并不多,闫雪是她的手帕之交,自是为她着想的!
“省得的,你这身子这么弱,还是不要待在这里太久了,众位姐妹们只是想来看看你,如今见你没事了,我们也好放心,即是身子不舒服,我们也不好耽误你休息的!”
众女闻言,皆点头附和!
“闫姐姐说的对,你还是回房歇着吧,我们也不好多留的!”
“对的对的,你好好休息!”
“赶紧将身子养好,早日回书院去!”
“好好养着!”
李欣然含笑应道“众位姐妹们都是第一次来,我本该好好招待,奈何这身子不济,怠慢了!”
“好了,快别说这些客气话了,我们这便走了!”闫雪率先道!
众女闻言,皆起身告辞!李欣然一一道了谢,且口里道“招待不周!”
浩浩汤汤的来,浩浩汤汤的去,李欣然看着人去茶凉的偏厅,长舒了口气,一直害怕被人取笑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其实,她也是白担心了一场,书院里的女子,哪一个不是人精,有谁会蠢到,得罪侯府嫡女!更没人会笨到,上门挑衅的!
再说赵微晴从侯府回来,并没回女学宿舍,而是去了欧阳府上!
“表哥还没下学吗?”赵微晴进了欧阳澈的院子,见屋里没人,这才朝他院子里的侍人问了一句!
“公子还没回来,表小姐可有事?”
赵微晴哪里有什么事,只不过是想来看看她的表哥罢了,“没事,你且忙你的去吧,我去表哥书房里等他!”
那侍人见惯了赵微晴在这院子里进进出出的,因此也不阻拦,只答道“是,表小姐!”说完,便转身离开,自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赵微晴轻车熟路的进了欧阳澈的书房,行至案前,袅袅娉娉的坐了下去!等人的时间最是难熬,赵微晴自是也不例外,实在闷了,便起身从书架上取了本书来看!可等她一翻开书,忽的从里面落下一张纸出来!赵微晴屈身将那张纸捡起来,好奇心作祟,忍不住打开看个究竟!待看清那纸上写的内容,只觉得心痛难忍!她将那张纸拿起,正准备撕个稀烂,但又怕她家表哥知道后迁怒于她,因此几番挣扎后,还是给放回原处。
“表小姐,公子已经从书院回来了,直接去了夫人那里,特让我来告诉表小姐一声!”
赵微晴定了定心神,回了句“我知道了!”
“澈儿来了,坐吧!”欧阳夫人看了眼丰神俊朗的儿子,只觉得整颗心都快化了!
“娘着人找我过来,可是有事?”欧阳澈今天刚一回府,欧阳夫人身边的侍女小文便请他来了这院里!
欧阳夫人点点头,心里略微沉吟,片刻才道“儿大不由娘,澈儿如今已经长大了!有些话,娘也不得不与你说,虽这些话有些难以启齿,但我是你的娘亲,你对我不必藏着掖着的!”
欧阳澈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到底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话,竟让一向淡然的母亲,接连叹气!“娘,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你我母子二人之间,难不成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吗?”
“唉!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只问你,是不是心里有了喜欢的姑娘了?”原是那日欧阳夫人隐隐猜测欧阳澈对蔺浅的心意,一直未有机会问问他!今日欧阳院长从书院回来,与她说了端王爷英雄救美的事迹,她心里猛然一惊,即是端王爷看中的人,欧阳澈总不好起心思的!所以,此事便迫在眉睫,也有了眼下这一幕!
欧阳澈想了许多,但怎么也没料到,他娘口中难以启齿的话,竟是这!一时间脸色涨红,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过了半晌,似是觉得此事没什么好隐瞒的,才点点头,应声道“娘怎么知道的!”
欧阳夫人虽已猜到,但听他亲口承认,仍有些难以置信,非是她觉得蔺浅不好,实在是这两人并无太多交集,怎么可能生出那样的心思的呢?
☆、第六十一章
欧阳夫人得到肯定的回答,只觉得心中发苦,实在是心疼她这唯一的儿子!那个蔺浅与端王爷的关系,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她只希望她这个傻儿子,用情未深,才不至于伤的太深!
“可是蔺浅那女子?”
欧阳澈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微不可察的温柔与欣喜,轻声道“是的!”
欧阳夫人自是将欧阳澈那面上的表情看的清楚,心中隐隐开始担心起来,她这个儿子虽看起来温文尔雅,然性子却是最执拗的,即是认定的人,怕是不好轻易放弃的!想到这,竟觉得太阳穴涨得生疼!端起手边的茶盏,轻抿了口茶水,才意有所指道“澈儿,那蔺浅与端王爷的关系,怕是不一般吧?”
欧阳澈皱了皱眉头,心道母亲这是怎么了,平日里最不喜论人是非的,怎么忽的与他谈起端王爷与蔺浅了呢!
“娘是担心我求之不得?”
“今爹从书院来时,提了一句,似是说,端王爷为了蔺浅怒斥安远侯爷,昨晚更命人将李欣然扔进河里,只为了给蔺浅出气!以端王爷所做种种来看,他对蔺浅定是起了男女之情的!澈儿,为娘的意思,你可懂得?”
欧阳澈怎能不懂,他娘这是担心自己得罪端王爷,遭到报复,以端王爷那手段,别说一个欧阳澈,整个欧阳府都不过是他抬抬手便能解决的事情!只是,他不在乎端王爷对蔺浅的心意,他在乎的只是蔺浅的心到底在谁身上,若是蔺浅果真对他有意,别说是端王爷,即便是,他也要与其争上一争,抢上一抢!只是,这些话他是万不能对他娘说的,否则他娘定会担心。
“娘多虑了,那端王爷又不是土匪,虽说端王爷身份尊贵了些,但也不能强迫一个弱女子是吧!这件事情,不在端王爷而在蔺浅!”
欧阳夫人听他说的这般情真意切,不知如何再劝,只叹了口气,暗暗祈祷别生什么事端才好!
正在此时,一阵敲门声响起,不多时传来赵微晴的问话声“姑母,表哥,我可以进来吗?”
“快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