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的三心二意,王夫人的佛口蛇心,袭人、史湘云、周瑞家的,甚至是那些说闲话的下人婆子,让林黛玉受尽了委屈,最让贾敏心寒的是她的亲娘贾老太太,就那么看着黛玉被欺负。她从小在荣国府长大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贾母的手段了,她不相信贾母会不知道贾府里发生的事,贾母一直都是贾府的掌权人啊!
贾敏心里发冷,身上也直冒冷汗,待柳湘说完之后,她直接晕了过去。这些话对她的打击太大了,让她感觉像天塌下来一般,濒临崩溃。
“夫人!夫人?”林如海抱住贾敏叫了两声,见贾敏昏迷不醒,急忙起身抱着贾敏就往外跑,“魏嬷嬷你照顾玉儿,碧荷,碧荷快去请大夫,怀安把柳氏看牢了!”
苏雪云缓步走到柳湘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方才说在你们的世界是一夫一妻?”
柳湘略带些优越感的点了点头,“我们的世界是你们无法想象的,如同仙境一般。”
苏雪云歪了歪头,问道:“既然你们是一夫一妻,就是说在你眼里我父亲和母亲应该是一家了?那你缠着我父亲,对付我母亲,不觉得羞耻吗?”
柳湘理直气壮的道:“这里不是我们的世界啊,入乡随俗你不懂吗?在这里小老婆是合法的,我是林如海的合法小老婆,当然有权力和他相爱了,你小孩子不懂!”她看着苏雪云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心里是支持一夫一妻的?怪不得以后会因为贾宝玉成亲被气死。”
柳湘鄙夷的看了眼苏雪云,“哼,没出息,要是我,肯定闹起来嫁给贾宝玉做平妻,然后把贾宝玉的心拢过来让他休掉薛宝钗,你死了还不是成全了他们?看看人家李四儿,那可是隆科多岳父的小妾,能在隆科多家里当隐形主母,那才是女人的最高境界!”
苏雪云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和对方是鸡同鸭讲,林黛玉是因为这个被气死的吗?那是对生活绝望了好吗?这女人心里除了抢男人还有别的吗?还李四儿,那种不要脸的女人是最高境界?
苏雪云摇摇头,转身跟着魏嬷嬷走了,彻底把柳湘抛在了脑后。这种人,理直气壮的接受了小老婆合法这种事,却拒绝接受这个世界的规矩,典型的以自己为中心,还优越感爆棚,跟她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只剩下贾琏瘫坐在椅子上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他脑袋嗡嗡作响,耳边回响着柳湘讲的故事,他想反驳,却发现按照家中几个人的性格,那些事太有可能发生了。特别是王熙凤放印子钱、包揽诉讼,这可是直接关系到大房的身家性命的,王熙凤拿的谁的名帖干这种事?
贾琏面容扭曲起来,王熙凤!王熙凤!他们大房虽然不出彩,没什么本事,可他们和京里许多人家的纨绔子弟一样,没本事却也不会去外头惹事,家里那些老本足够一辈子荣华富贵了,他一直是指望着让自己儿子读书的。可王熙凤做了什么?告他孝期“娶”亲,这种事做的人多了去了,又没有伤天害理,只要不闹大,连言官都不会理,而他居然是被王熙凤给告发的!
还有包揽诉讼害死人命的事,贾琏低下头双手捂住脸,沉重的叹了口气,仿佛一下子整个人都清明了不少。那种感觉就像有把刀悬在头上,让他紧张起来,再无寻欢作乐的心思,满心想的都是如何才能摆脱王家,如何才能保住大房。至于二房和老太太,贾琏冷冷一笑,他们的死活关他什么事!
他怎么着也是大家族的嫡子,听完故事本能的就觉得是二房害了大房。王家倒了、薛家倒了、贾元春突然就死了,摆明了和王夫人脱不了关系,可荣国府倒的却是大房,二房最后却活的好好的。不需要证据,只看结果就能看明白。
凭贾赦和邢夫人那德性,说他们干了伤天害理的事,贾琏都不信。至于石呆子,那个贾雨村是被贾政推荐做官的吧?显然又是个二房的走狗。他知道他爹,抢点东西有可能,但是可能性也不大,只会在家里逞威风,逼死人那是不可能的。还有什么为了五千两把迎春给卖了,五千两,贾赦库房里古董那么多,真缺五千两?
贾琏心里乱七八糟的想了半天,挑拣着又问了柳湘不少问题,直到柳湘支支吾吾什么也答不出来,他才转身走了,他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做,他笨,但是他可以求姑姑和姑丈给他做靠山出谋划策,他就不信他摆脱不了命运。
柳湘说的太真实了,他们最后有八成信了她的话,虽然真不真还有待验证,但就已知的东西来看,许多事早有苗头。这一夜,几人大受打击,注定了夜不成眠。
而柳湘看着贾琏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悔不当初。早知道贾琏不是男主也不是男配,她就不闹那一出了,结果不仅没吸引到男人,还害得自己被用了私刑。她现在真是惊惧异常,她终于发现林如海几个对她没一点感恩,即使她好心的告诉他们将来的命运,他们也没有将她奉为上宾,这是为什么?
柳湘脑子里后知后觉的浮现出四个大字——杀人灭口!
她浑身颤抖起来,第一次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产生怀疑。可是什么都晚了,她如今被堵着嘴锁在屋子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全完了!
魏嬷嬷将苏雪云送回院子,一路上欲言又止的,眼神总往苏雪云身上瞄。苏雪云好笑道:“魏嬷嬷你有话跟我说啊?”
魏嬷嬷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老奴就是奇怪小姐怎么不怕?方才老奴可是下狠手了……”
苏雪云摆摆手,“魏嬷嬷是帮我们忙才那么做的,有什么怕的,那个柳氏不是我们的敌人吗?”
魏嬷嬷看着她的脸色,迟疑道:“那小姐听柳氏说了那么多以后的事不怕吗?”
苏雪云状似疑惑的看了看她,“怕什么?其实她说的很多话我都没听懂,还有她说我会被气死,我觉得我肯定不会被气死的,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魏嬷嬷松了口气,心想小姐还小呢,那些什么情啊爱的肯定听不懂,是她杞人忧天了。不过想到柳氏说的“未来”,魏嬷嬷也深感愤怒,她是跟着贾敏从荣国府出来的,对荣国府怎么样一清二楚,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荣国府竟然变成虎狼窝了!她看了看苏雪云,心里下定决心,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她都要跟着小姐,决不能让小姐被人害了去。
走到院子里,看到迎出来的王嬷嬷,魏嬷嬷眯了眯眼。这个老货一点用都没有,竟然眼看着小姐被欺负也不知道找老爷求救,看来是留不得了,也该给小姐培养几个得用的人了。魏嬷嬷心里想着事,安慰了苏雪云几句就离开了。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可塑性太大,苏雪云经过两个多月的时间已经让众人适应她的转变了。所有人只当她长大了懂事了,就连柳湘都没想过她也是个穿越者。苏雪云微微勾起唇,穿越嘛,就该像她这般低调才行,虽然她有时候也不低调,但那是在拥有绝对的武力之后啊,要不然就要像柳湘那样了,暴露了却没有武力值保护自己,真是要命。
经过柳湘的事,苏雪云决定把自己藏得更深一点,演什么像什么,既然接受了这份职业,就别再想着从前的事,把每一世都当做新的开始,才能更好的融入进来。
苏雪云派玲珑去注意各院子的动静,知道贾敏在傍晚醒了过来,她稍稍放下心,命厨房做了省神汤送了过去,她在汤里悄悄加了点安神的药粉,想必贾敏服用后就没事了。
事实上贾敏比苏雪云想的要坚强的多,母为女则强,贾敏虽然一时受了刺激昏死过去,可心里一直记挂着女儿的安危,纵使在昏迷中也记着自己不能死,不能出事。所以很快就醒了过来,极其配合的吃药养身体,而且特别冷静。
贾敏沉默的把柳湘讲的故事想了一遍又一遍,越发觉得那都是真的。她将所有事牢牢记在心里,并且让魏嬷嬷立即派可靠之人进京去查,她要知道王夫人和王熙凤是不是真的做了那些丧良心的事,要知道贾元春和王家还有贾家有没有密谋什么事。
林如海一直陪在她身边,知道她这个决定,立即把自己的心腹也派了出去。林如海在朝为官,他的心腹自然得用很多,虽然贾元春在宫里不好打探,但其他的事还是有渠道能弄清的。
贾敏闭着眼靠在林如海怀里,还是觉得浑身发冷,但她的心已经硬了起来,若能证实柳湘说的话是真的,那她……不要那个娘家也罢!
林如海拍了拍贾敏的背,叹了口气,“敏儿,别想那么多了,现在还没证实柳氏的话是真是假,她疯疯癫癫的,做不得准。”他发现贾敏醒后一滴泪都没流过,心里很是担心。
贾敏淡淡的点了下头,心里已经信了八九分,“不管是不是真的,我们都要好生保重身子,只要我们活的好好的,谁也不能欺负了玉儿。”她抿抿唇,神色黯淡的说道,“如海,林家无子,是我对不住你,但日后我不会再为了想要子嗣而忽略玉儿了。玉儿是上天赐给我的珍宝,我一定要让她喜乐安康的过一辈子。”
林如海紧了紧抱着她的手,忽而一笑,“不是你的错,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柳氏也说了,我林如海一生无子,只有玉儿一个宝贝女儿。日后我将侍妾遣散,我们一起宠着她,谁也不要妄想来害她。”
贾敏感动的抬起头,看到林如海眼中的认真,又想到柳湘口中的林如海孤独终老,她曾对林如海生出的那些芥蒂终于全部消散,释然的微微一笑,“好,我们夫妻俩还有玉儿,都会好好的活下去。”
第68章 绛珠仙子
贾敏这次算是因祸得福了, 林如海沉思过后,对子嗣方面是彻底想通了。家宅不宁是破败之始,如果为了想要儿子而闹得家里鸡飞狗跳,那就是本末倒置了,这次妻子和女儿都差点出事,虽然不是柳姨娘直接害的,但多多少少都有些关系,让他自责不已。于是,林如海将家里仅有的几个姨娘、通房全都遣散了,愿意走的给上二百两银子并允她们将多年积蓄全部带走,不愿意离开的就送去庄子上,好吃好喝的直接养老,只不许再回府了。
苏雪云陪贾敏喝茶的时候听魏嬷嬷眉飞色舞的说着这些事,贾敏看了苏雪云一眼, 有些不自在的打断魏嬷嬷,“好了嬷嬷,玉儿还在呢, 别说这些了。”
苏雪云扬起笑脸,说道:“没关系啊,我也很喜欢听,之前我看见府里很多人在忙碌,还在奇怪发生了什么事呢。母亲,这样是不是说以后咱们府里就只有我们一家三口了?”
贾敏眼中含笑的点了点头,“是, 往后不会再有柳氏那样的人在府中闹腾了,玉儿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苏雪云高兴的拍了下手,“这下好了,等以后母亲再添个弟弟,我们家里就热闹起来了。”
贾敏一怔,有些脸热,也有些苦涩,扯开唇笑了笑,说道:“玉儿想要弟弟吗?弟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随缘吧,若是没有,我和你父亲也会时常陪着你的。”
苏雪云歪了歪头,天真可爱的说道:“母亲放心,肯定有弟弟的,我都梦到过好几次了。”
魏嬷嬷惊呼出声,大喜的问道:“小姐?您梦到太太给你生下个弟弟?可是真的?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苏雪云露出一个思索的表情,随即肯定的道:“我梦见好几次了,弟弟好可爱的,会甜甜的叫我姐姐,还很听我的话,我教他背诗还教他写字呢。”她眼睛发亮的看着贾敏,“母亲,你快把弟弟生出来吧,我一定会做一个好姐姐的。”
贾敏看着苏雪云期盼的眼睛愣在当场,她心跳的有点快,不可置信的呢喃道:“梦见好几次……这难道是真的?太玄妙了。”
贾敏偶尔也听说过谁谁谁梦到小娃娃了,然后果真怀孕了,大家都说那是好福气,是提前报喜。可她没想到这种事还会发生在她家中,而且是托梦给苏雪云,她见苏雪云说的信誓旦旦,根本没有怀疑,这种事小孩子怎么会懂呢,肯定是梦见什么就说什么了。人家都说小孩子的眼睛是最灵的,苏雪云说会有弟弟,也许……她真的还可以期待一下。
贾敏记得柳湘说过他们林家只有林黛玉一个孩子,但那是因为她和林如海先后离世,如今他们好好保养身体,说不定就能养出个孩子呢!
苏雪云见自己的“鼓励”起了效果,便适时的告退让贾敏去好好想想。她感觉柳湘的话让林如海和贾敏都放弃子嗣了,虽然她是有办法把他们身体调理好的,不过这种事到底还是要他们夫妻多努力才能几率高一点。苏雪云抬头看看天上的艳阳,默默的叹了口气,当小孩子也要操心全家的事啊,偏偏还得悄悄的不能泄露一点异样,人生真是什么时候都不能随心所欲。
不过苏雪云想一想又觉得这样也好,每个世界都有点束缚,目标就更明确些。就像上辈子必须把峨眉派发扬光大,她就得事事以峨眉为先,要走的路也清晰明确。这辈子是个小孩子,她就得有个小孩子的样子,重点围绕着自己的小家奋斗。这样加诸在她身上的限制条件其实很好的引导了她,否则随着她的能力越来越强,也许她的心态会扭曲也说不定。
苏雪云摇摇头,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走回院子开始在躺椅上晒太阳,小孩子得补钙啊,缺少阳光会长不高的,她真的是在努力长大呢。
林府忙碌了三天,将府中所有的姨娘、通房都给送出府了,而柳姨娘则被关押在郊外的庄子上,由林如海的心腹亲自看守。因着林如海用的是给老太太祈福的名头,所以贾敏借此机会将府中不够忠心的人全都放出去了,如此一来,林府彻底清净起来,阖府上下都散发着愉悦的气息。
怀安觉得府中安定了,害怕迟则生变,赶紧让他娘去找贾敏提亲。贾敏听闻怀安想求娶碧荷,倒是不吃惊,碧荷是她的心腹,那点子心思她怎么可能没发现?贾敏问清了怀安家里的情况就允下了,并让魏嬷嬷备下重礼当做碧荷的嫁妆,足见对碧荷的重视。
正好府中变动,林如海将怀安调去做了二管事,碧荷以后就是内宅的管事娘子了,只要他们两人用点心好好干,数年之后提为管家是极有可能的。魏嬷嬷等人都为他们高兴,苏雪云也挑拣了几样象征吉祥的东西送给他们贺喜。
这一桩喜事彻底将府中之前的沉郁冲散了,唯一还在愁云惨淡的就只有客居在林府的贾琏。他有些不能理解林家人为什么好像没事发生一样,毕竟在柳湘的《红楼梦》里,林家人的下场是十分凄惨的,他不懂他们为何什么动作都没有,二房贪了林府的家产还欺负林黛玉啊,他们不是应该联合起来去对付二房吗?
贾琏眼看着林府一日比一日温馨安详,终于坐不住了,他在林如海休沐的时候去书房求见。林如海瞧见他愁容满面的样子,心中了然,口中却问道,“不知贤侄在府中可住得惯?有什么事直接找怀安就是,闷了让怀安带你出去逛逛也使得。”
贾琏有些沉不住气,开门见山的问道:“姑老爷,我在府里一切都好,只是那日柳氏的话……我总觉得她说的是真的,便想来问问姑老爷对此有个什么章程,毕竟……”
贾琏没再说下去,不过他们二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毕竟林府的结局太惨,不该这般不怨不恨、平静无波的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