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凡的瞳孔缩了一下，看着眼前的这个像人又类怪的老女人。
确实，她现在的这幅模样，任谁见了都会躲的吧。在这深海的礁石洞里一呆就是那么多年，难免她也会寂寞。
鬼神绕着许凡转了几圈：“你放心，我从来不胁迫任何人，你要是不愿意你就离开。不过这里是海底深处，没有我的龟载你们，估计你刚踏出去也就被淹死了，虽然说你能青春貌美的死去，但这海水一泡，也没人能好看到哪儿去。”
她的声音就像是一只猫的利爪，在许凡的心上挠啊挠，鲜血淋漓。
作者有话要说： 蠢荒对海底也是有莫名的恐惧，有点想要去探索，想去看看美丽的珊瑚和鱼。
可要是脱离了光合作用带，那可能就没那么好玩了。所以一直觉得只有恐怖的东西才会住在海底，不过当然了，除了海绵宝宝和他的伙伴(☆_☆)
☆、我恨你
不管是出自想救过荼西的心，抑或是觉得如果不答应鬼神，两个人都走不出这深海地利弊权衡，许凡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好，我可以答应你，把我的青春给你，但是你得先救活荼西。”许凡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如炬，似乎是在说这个交易的顺序必须得是这样。
鬼神倒也很豪爽，张嘴笑了几声答应了下来：“当然可以，反正你也跑不掉。”
说话之间，鬼神去拉起了许凡怀里的荼西。
鬼神的手就像是一根惨白的枯树枝一样，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许凡有点不想旁荼西被她碰到。鬼神看出了许凡的心思，不由分说地拉过了荼西，把她打横抱起。
其实荼西的身体也不比鬼神惨白的样子好多少，她已经死了好几天了，再加上海风这么一吹，海水这么一泡，尸体的腐烂程度更是厉害。都不用仔细闻，就能闻到那一股子尸臭味，更别说那随处可见的尸斑了。
鬼神颤巍巍地抱着荼西，一边走向一旁的礁石道，一边自言自语：“再美的身体死了之后都会烂掉，不过碰到我就算你的运气了。”
说完之后，鬼神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许凡听着她的声音一阵恍惚，定了定神，刚想爬起来跟上去，鬼神就头也不回地厉声制止：“你在这里呆着。”
说完之后，鬼神就抱着荼西，走向了礁石洞的更深处。
许凡看着鬼神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礁石洞的转弯处，那里面没有一丝光亮，黑得今人发怵。
许凡静静地蜷缩在礁石洞的一个角落里，身上很湿。许凡注意到这里之所以会是亮的，是因为这礁石洞的顶上嵌了一块透明的晶体石，就是那块石头发着光。
只不过这光不似日光，看起来总带着几分幽莹。
许凡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鬼神会那么白了，在这深海海底，终年不见天日，被黑暗笼罩，皮肤即使是白，也白得像鬼。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许凡一点也不担心鬼神会拿走他的青春。即使是接下来的生命中，自己会变得满头白发，皱纹丛生，但是只要能看到荼西活奔乱跳，那么这一切也就都够了。
想着想着，许凡竟然还笑出了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鬼神再次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许凡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怎么样了？她活过来了吗？”
或许是因为鬼神脸上沟壑丛生的原因，许凡真的很难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其他的表情。
过了半晌，鬼神才有些愤愤然地开口：“你带来的那个人，是不是之前就已经死过一次了？”
许凡惨白的嘴唇颤抖着，半晌才应了声：“是。”
鬼神冷哼了一声：“难怪我怎么施法都没有用。”
许凡激动地上前抓住了鬼神：“那怎么办？你答应过我的......一定会救活她的。”
许凡抓住鬼神的下一秒就放开了她，因为实在是因为她的身体抓起来手感太诡异了，怎么形容呢？就像是直接抓住了森森白骨那样，骨瘦嶙峋。
鬼神瞪大了眼珠子，瞥了许凡一眼：“我只是出来跟你确认一下，你放心吧，这个世界上没有我救不活的人。”
说完之后，她留下了一个惨白而诡异的微笑，然后又转身回了洞中。
接下来的时间更加难熬，许凡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久，肚子早就已经饿得饥肠辘辘了，可是这里面也没有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连外面的海水也都是咸的。
许凡尽量坐着不动，尽管他的整个食道已经饿得像是被火烧了一样，但他还是隐忍着。
不知道是因为太饿了，还是太累，迷迷糊糊，竟然睡了过去。
身边的场景都是虚化的，许凡有些紧张地向前走着，最后在路的尽头看到了荼西。
许凡跑了上去，他看到荼西的胸腔是起伏的，他高兴极了，看来荼西是真的活了过来。
可是为什么，荼西看他的眼神里，却没有高兴，反而带着一丝怨毒呢？
或许是因为这个眼神，许凡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小心翼翼地问道：“荼西，你怎么了？”
荼西眼神绝望地张了张嘴，许凡没有听清楚她说什么，但他好像看懂了她的唇语。她张唇的时候好像在说：“......我恨你！”
下一秒，他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一疼，一把利刃插/进了自己的左边胸口，正对心脏的位置。
而利刃的刀柄，就握在荼西手里。
猝不及防之间，许凡有感觉到自己的膝盖一疼，猛得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眼前站着鬼神。
看来自己是睡着了，鬼神踢了他一脚才把他踢醒了过来。不过许凡对她的那一脚并不觉得怨怼，因为刚才的那个梦并不是什么好梦，现在去捂自己的胸口，仿佛都还会觉得痛。
鬼神冷冷地斜了许凡一眼：“你的女人已经没事了，你可以去看看。”
鬼神说话的方式也是简单直接，“你的女人”。
不过想也对，一般的关系，谁会愿意为了对方付出那么多。
许凡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跄了几步，跑进了礁石道里。
跑进去之后才发现原来这礁石道里还有个宽阔的地方，相比较外面来说，里面的东西更加齐全，有简易的礁石床，还有石凳石桌。只不过，除了这些，也无其他了。
而此刻的荼西，就躺在礁石床上，双目紧闭，就像死了一样安详。
许凡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先是伸手探了一下荼西的鼻息。还好，是有呼吸的，虽然很微弱，但最起码证明了她还活着。
看了半天，许凡又轻轻地把脑袋靠在了荼西的胸口处。他在听，听荼西的心跳声。
“人活过来了，你就放心吧，我可从来不会骗人，更不会砸了自己的招牌。”鬼神站在不远处阴阳怪气地说着。
许凡帮荼西捋了捋额前的碎发：“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但是你得先把她送上岸，我必须要确保她没事。”
鬼神张了张嘴，像是在打哈欠：“人就是麻烦，要求这么多，也亏得你们遇到了我这么一个好脾气的。我会让我的龟送她上岸，你就放心吧。”
许凡又把目光挪到了荼西的脸上，定格了一会儿，像是要把她的模样烙在视网膜上。
一开始接许凡到这里来的老龟顺利地接走了荼西，荼西全程都是昏迷着的，鬼神对着龟交代了几句：“把她放到有人流的海岸边就可以了，会有人救她的。”
老龟像是听懂了，点了点头，然后就载着荼西离开了。
许凡也知道这已经是鬼神做的最大的让步了，所以也不废话，转过身面向她，眼神里一片死灰：“你要什么，现在就拿走吧。”
鬼神咧着嘴笑了：“不急，你先跟我来。”
一开始来的时候，许凡也没有想到这块礁石会那么大，因为许凡跟着鬼神走了很远的路，都没有到她口中所说的目的地。
礁石道很黑，许凡好几次差点被地上突起的礁石给绊倒。相比较起来，鬼神就淡定多了，她从头到尾都走得稳稳的，虽然四周可以算得上是伸手不见五指，可她并没有被黑暗影响。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眼前终于出现了一点点的光亮。不过，那种光亮并不是像日头底下看到的光亮，而是那种灰蒙蒙的亮，就像是冥界一样，没有白天，没有黑夜，只有一片浓的散不开的雾。
走进去，地方开阔了起来，正中央有两个池子，两个池子之间有一个小小的水渠相连。许凡现在远处看了一下，这两个池子的形状和排位刚刚好是一个阴阳八卦阵。
那个池子里的水是活水，从一头流向另一头。
鬼神笑着解释：“一会儿，你就泡到上流的那个池子里，我会泡到下/流的那个池子里，时候到了你就割掉你手腕上最大的那条筋脉就可以了。”
许凡觉得她的笑很不合时宜，但他现在也不关心这个，只是木纳地点了点头。
鬼神又接着道：“我虽然不喜欢强迫别人，但是我已经付出了我的劳动，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会强行夺取我的报酬，你明白吗？”
许凡明白，她话里的含义很明显，如果自己到时候要是中途反悔，她也不介意采取强制措施。
许凡定定地看着她：“你放心吧，我又逃不掉。”
鬼神笑的更开心了：“那就好，你自己泡进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单纯善良的小凡凡马上要下线了......唉！
☆、我回来了
水有些凉，许凡刚踩进去的时候没敢直接往下蹲，一直等到腿脚适应了一些之后，他才慢慢地蹲了下去。
这个水池不深不浅，刚刚好没到许凡的锁骨处。
等许凡坐定了之后，鬼神扯了扯嘴角。
许凡知道，那是她在笑。
她慢慢地脱去了裹住自己身体的斗篷，把它挂到一旁，然后才缓缓地走向水池。
她脱了斗篷之后，许凡才发现原来她里面只穿了一件裹胸，下面套了一条宽松的雪白长裤。
虽然鬼神是女的，但许凡丝毫没有转移视线，因为他觉得完全就没有避嫌的必要。
她的身体完全已经干瘪了下去，惨白的皮包着她不算大的骨架，裹/胸包裹着的地方也没有丝毫的起伏。
许凡一阵唏嘘，其实一个人活那么久有什么用呢？像她一样不人不鬼，在这海底，终年不见天日。倒不如痛痛快快地活个几十年，嫁人生子，生老病死，也总好过像现在这样不人不鬼。
就在许凡思考着的时候，她丢给他一把匕首，然后沉默地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许凡明白她的意思，丝毫没有迟疑地捡起了她丢给自己的匕首，用指腹在刀刃上试了一下它的锋利程度以后，毫不犹豫地对着手腕割了下去。
鲜血缓缓地滴到了去水池里，但是没有晕开，而是迅速地流到了鬼神所在的池子里。
鬼神也掏出一把刀，在自己的手腕上割了一下。
许凡想着，大概是要把自己身上的血过到她的身上吧。
没过一会儿，鬼神所在的池子里已经是鲜红一片，而许凡所在的池子里的水依旧清澈。他手腕上流出的血似乎是一点儿也不愿意在这个池子里停留，全部都犹如涛涛江水一去不复返。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血的原因，许凡只觉得越来越冷，出于求生的本能，他用另一只手握住了被割伤的手腕。
搜救队在这片海域整整搜了两天，新闻和报纸上都有登，因为有人落水的原因，这两天海滩边上鲜有人迹。
穿着搜救服的人看到东方一行人眼巴巴地看着他们搜救的时候，神情凝重地走了过来，微微低头致歉：“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东方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意料之中的事，没有什么好稀奇的。
已经捞了两天了，就算没有被淹死，估计也被海底的鱼给吃了。
东方对荼西的死并没有存在什么太多的疑虑，他比较担心的是许凡。许凡身上有封印，确切地来说现在的他只不过是肉体凡胎，被淹死也是应该的。
只不过，封印是会随着人的轮回减弱的，现在的他已经轮回了那么多世了，封印对他的束缚也越来越弱，如果再来几次，原本的那个他会不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重见天日呢？
东方不敢想。
但是，同时东方又很想知道，那个被妖魔化了的存在，究竟有多么可怕，可怕到让神族对他深恶痛绝呢？
阿魑和阿魅依旧不停地哭着，东方觉得她们吵得厉害。两天了，就没见到她们脸上的眼泪断过，真不知道当初她们是怎么会成为他的式神的。
就在东方准备远离海滩，回酒店房间里清静清静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一个人兴奋地呼唤声：“海滩边发现了一个像是溺水过的人，你们过来认一下是不是你们的同伴。”
东方停了一下脚步，立马转身冲着那个声音的来源跑去。
万瞳帮荼西盖好了被子，然后又不确定地摸了摸她的心脉，再次确定了她是有脉动了之后，才收回了手。
确实，这件事也出乎东方的意料之外，但同时又合情合理。荼西本来就是死的，落海之后因为手腕上的黑白绸缎反而因祸得福被鬼神邀请去，然后得救。
可是，许凡去哪儿了呢？
按照道理来说，许凡生还的可能性应该更大才对呀？
万瞳皱着眉头看着东方：“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阿魑和阿魅一看就是个没主意的，现在许凡不见了，事情可大可小，现在能商量的人只有东方了。
东方也觉得蹊跷，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许凡一定没死。
“走一步，看一步吧。”东方有些听天由命的架势。
就在此刻，躺在床/上的荼西嘟囔了一下嘴，然后慢慢地睁开眼睛。
一时间，房间里的四个人全部都违到了荼西的床头，八只眼睛齐刷刷地看着她。
但是，荼西的眼睛像是虚了焦一般，嘴里只呢喃般地念出了几个字：“爸爸......妈妈......不......”
时间缓慢地过去，许凡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僵硬了起来，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吧，他感觉自己越来越冷。
而另一个池子里的女人，像是跟许凡处在一个完全相反的境地里。
她一头黑发全部都浸在血水里，精致的五官长在脸庞上，身上的肌肤也变得雪白细腻有弹性，裹胸下十分饱满，俨然是一个妙龄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