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怕荼西被风吹，许凡把纱巾围在了荼西身上。荼西回头看了许凡一眼，但是海上风太大，头发在空中纠结乱舞，遮住了她的视线。
阿魑和阿魅葱一登上游艇开始，就一直瞎开心，一点也不安分。许凡对游艇这个“新奇”的玩意儿产生了兴趣，开游艇的是一个性格热情的大叔，见他十分感兴趣的模样，便教起了跃跃欲试的许凡怎么开。
一开始许凡也是有些拒绝，不过那个大叔排着胸脯打包票说“不会有事，他会看着”，于是乎，许凡也就放下心尝试。
最后，反而是提议出海的荼西的神情最落寞。她孤单一人坐在了游艇的边缘，看着一望无际的海面，定定的出神。
突然就，荼西地视线被挡住了，不知道是阿魑还是阿魅坐在了她的身边，荼西转了一个神，另一个也坐在了她的另外一侧。荼西就这样被两个长得一摸一样地的人双面夹击，像块夹心饼干里的夹心一样。
或许是过惯了以前的那种刀口舔血的生活，荼西的直觉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判断出，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是否带着敌意。
而此刻，坐在她两边把她夹攻住的阿魑和阿魅，正带着这种敌意。
“你们想干嘛？”荼西几乎事脱口而出地问。
问问题的时候，荼西还情不自禁地看了许凡一眼，此刻的他正背对着她们，认真地研究着怎么开游艇。
或许是怕荼西会叫出声，下一秒，荼西的嘴就被捂住了，然后她感觉到了自己的救生衣被什么东西给划了一下，然后，她整个人被一股狠狠的力道，直接翻进了海里。
再被翻进海里的前一秒，荼西听见她们在她耳边说：“大人不放心，让我们亲自解决了你的尸体。”
荼西的心一沉，自然知道她们口中所说的大人就是生陌了。
她早就应该想到并提防起来的，阿魑和阿魅虽然是许凡所驱使的式神，但是再次召唤会她们的毕竟是生陌。
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正在专心致志研究的许凡，先是听到了扑通一声的落水声，然后耳畔就传来了从阿魑和阿魑不绝于耳的尖叫和呼救声。
转头一看，游艇上已经没了荼西的身影。
虽然从荼西落水到现在也只不过是过了十几秒左右的时间，但是游艇还是不管不顾地以飞快的速度向前开去，在海面上拖出一条长长的尾巴。而放眼望去，海面上没有见到许凡期待见到的荼西在水中挣扎起起伏伏地身影。
几乎是毫不毫不犹豫的，许凡跳了下去。
阿魑和阿魅似乎没有想到这一出，但发生了这件事之后她们两个也是十分冷静，对视了一眼之后就双双跳入了海里。
荼西是死是活可不关她们的事，可许凡不能有事。
一眨眼，游艇上只剩下开游艇的大叔一个人。他腿都软了，直接瘫在游艇上。
只不过一瞬间的时间，他带出来的人怎么都掉到了海里呢？
放眼望去波澜不惊的海面，底下可是暗潮汹涌，这几个小年轻就算是游的回来，也得被海水泡脱层皮吧？
许凡沉到水里好几次都没有看到荼西的身影，海水浸得眼睛难受，但他还是强行在水里睁开眼睛。
游了许久，许凡直接脱掉了身上穿的救生衣。救生衣实在是太麻烦了，因为浮力的作用，他总是不能下到更深的地方，还有就是穿着它阻力大，他不能游的更快。
其实，许凡也没有料到自己会游泳，现在的他完全就是出于本能地游着，但是人的本能往往也就是无限的。
或许是因为在水下的原因，许凡觉得时间过了特别久。这不是一个好兆头，时间过的越久找到荼西的可能性也就越小。
脑海里，闪过了很多荼西被泡在水里，尸体泡得发涨的画面，许凡一慌神，游得很快了。
人在剧烈运动的时候对氧气的需求会更大，许凡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浮到海面上换口气。但是，这一次，还不等他把头探出海面，他就感觉到大脑缺氧，想伸手触碰一下海面上的氧气，最后也是无功而返。
然后，他就感觉到自己慢慢慢慢地下沉。耳边没有一丝声音，眼睛也睁不开，最后一丝意志残存之际，他想的是荼西现在的感觉是否跟他一样。
不过这样也好，他就不会抛下荼西一个人活着了。希望死了以后，他能在海里找到她，不让她孤单一人。
就在游艇上的大叔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向相关人员呼救之后，他就看见游艇上爬上来两个人。
阿魑和阿魅爬上游艇之后，神情冷漠地瞟了那个大叔一眼。
在水下捞了一圈未果之后，她们都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不过她们怎么都想不通的是，好端端的人怎么会就这样没了呢？她们两个都是属于那种水下无障碍活动的，可是怎么会找不到一个前脚刚落水的人呢？
这片海域虽然大，但并没有什么暗流，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无端凭空消失呢？
不管怎么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搜救队赶到的也还算快，不过大家心里也都清楚，尽管他们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了，但是估计最后也只不过是做个打捞尸体地工作罢了。
不过，在茫茫大海中打捞具尸体，无异于大海捞针。
东方看着蔚蓝地大海，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悲伤的情绪，不管是出于对于一个陌生人的怜悯，抑或是发出声来自朋友间的悲叹。
阿魑和阿魅哭得响亮，就连哭的表情都是一摸一样的。
而万瞳，此刻的她表情跟东方可以说是难得有几分相似。她也丝毫不担心许凡和荼西的安危。
荼西本来就是死人一个，再不济也就是尸体被海水泡泡，然后被鱼虾吃干净。可许凡，他的身份特殊，但他现在确实是肉体凡胎，如果现在死去，会影响到他身上的封印效果吗？
万瞳内心有些焦灼，走到东方身边，声音低沉地问了一句：“现在怎么办？”
东方沉吟了一会儿道：“饭点了，先去吃顿海鲜吧。”
万瞳：“......”
☆、海底深处
在朦朦胧胧，失去意识之前，许凡看到深海不远处，有一只巨大的乌龟，拉着一辆四角沿都悬着铃铛的车轿。
许凡觉得奇怪，努力地想睁大眼睛去看那是什么，可是意识越来越远，还没来得及看清，就晕了过去。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得到了充足氧气的缘故，许凡很快就清醒了过来。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回到了陆地上，或许是已经死透了，却没想到自己竟然身处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
整个空间是四四方方的，不算大，古色古香。
许凡透过雕花窗看到了外面的世界，有五彩斑斓的鱼从他的周身游过。他还在海底，却不知道为什么，海水被阻隔在了外面。
他一直是在前行的，许凡看见前头有一只巨大的乌龟拖着自己。那只乌龟壳上的纹路很深，长满了湿软的青苔，有些地方还生长出了细小的珊瑚。随着他的前行，偶尔也会有鱼从他的背上停留，乌龟丝毫不在意，没过一会儿鱼又会游走。
许凡突然惊觉，原来自己失去意识前见到的那个乌龟拖着车轿的场景不是幻觉。
而且，这个车轿像是阻隔了整片海水，里面干燥充斥着氧气，像是专门为人设置的地方。
原本四周是一片漆黑的，可那乌龟的背上不知道是嵌了什么东西，一直持续地发着透亮的光。
那个光的照射范围并不大，但也足以让许凡看清楚周围的一切了。
许凡的脑袋里飞速旋转着思索各种可能性，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已经死了，这只乌龟要载着他去地狱。
可是，就算他没有亲眼见过，但他也听过不少神鬼故事。收人魂魄的不都是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吗？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一只看起来垂垂暮年的巨大乌龟了？
大抵是怎么也想不出结果的原因，许凡就随遇而安地坐在了车轿中，透过雕花窗欣赏着外面的世界。
或许是在陆地上呆久了的缘故，许凡从来没有想到原来海底的世界竟然也是如此奇妙。那些奇奇怪怪的鱼不停地在车轿旁边游来游去，或许也是因为没有在海底见过车轿这种“生物”，所以十分好奇。
有的小鱼甚至游到了雕花窗旁边，探头探脑地想要钻进来。
许凡好奇地盯着它们，它们也好奇地盯着许凡。
下一秒，一条胆大的小鱼一下子游进了雕花窗。
脱了水的鱼立马掉落在地上，不停地甩着鱼尾巴扑腾着。
许凡小心翼翼地捡起了那条鱼，把它重新放到了雕花窗外。重新接触到水的鱼又立马恢复了生机，摇着尾巴迅速追上了鱼群离开。
许凡回过神来，看了看自己的指尖，然后放到嘴里舔了一口。
上面沾的水是海水确实没错，而他现在，也确实是在海底遨游。
也不知道那只乌龟拖着自己前行了多久，一直等到许凡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块巨大的礁石它才减缓速度。
那块礁石通体呈黑色，与海底其他地方都长满了五彩斑斓的珊瑚和海草都不一样，那块礁石上什么都没有，只有通体一块黑，阴沉到连鱼都不愿靠近。
乌龟停在了礁石前方，然后转头看了看许凡，许凡顿时明白了过来，这是要让他下车的意思。
那块礁石的下方有一处洞口，乌龟停在了距离洞口不到两三米的地方。
许凡有些不明白，那只老龟是让自己下车进洞口的意思吗？
可若是换了在陆地上，许凡两步也就跨过去了，可这是海底，先不说缺氧这回事，就说这海水的压强都可以把他分分钟压得爆体而亡。
他记得之前在看记录片的时候看到过与此类有关的方面，人在没有做任何措施的情况下至多潜进水底十到十五米。收过训练的潜水员潜到四十米处之时，受到的压强，就相当于躺在地上，身上压了四百二十八点六个成年男子，到了水下两百米处就已经离开了光合作用带。
而现在他们的四周就是一点光都没有，全凭老龟背上嵌的东西在发光，也就是说，他们现在所在的深度绝对在海底两百米以下。
那老龟似乎看出了许凡的犹豫，挪动了一下身子，把车轿的门和那个礁石的洞口连接在了一起。
许凡还是比较谨慎的，先是伸出了一只手，把手伸到了车轿和洞口连接的地方，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之后才大步跨了下去。
到了礁石洞里的许凡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洞和老龟的车轿一样，都阻隔掉了外面的海水。许凡看着外面的大海，刚才的那只乌龟又重新拉着车轿驰向了远处，渐行渐远。
虽然觉得新奇，但许凡也并没有过多的惊讶，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无奇不有。
许凡咬了咬牙，想着竟然那只乌龟千里迢迢地把他驼到了这里，那一定是有原因的，既来之则安之，好好地探索一下是现在唯一的办法。
于是乎，许凡转身，走进了这块巨大礁石的深处。
原本刚才在海底的光线都是由老龟背上嵌的不明物体提供的，现在老龟走了，许凡自然就陷入了无止境的黑暗之中。不过好在是在礁石洞里，好长一段路一段路许凡几乎是摸着礁石壁走的。再走进，许凡看到前方有一丝光亮，循着那一丝光亮，许凡慢慢靠了过去。
那里面是一处宽阔的场地，而且光亮足以媲美日光底下。许凡地眼睛一时间有些适应不了，揉了揉眼睛。
等他适应了光线之后，他才看到一处角落的地上，竟然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许凡迫不及待地冲了上去，蹲在地上，轻轻地托起那人的身子，捏了捏她已经有些僵硬的脸颊：“荼西，你还好吗？醒醒。”
可是，荼西并没有给许凡回应，紧闭的眼睛像是在逃避世俗的纷扰。
“她已经死了。”
一个有些晦涩暗哑的声音传进了许凡的耳朵，许凡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身后不知在什么时候又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的脸上满是皱纹，嘴巴也干瘪了下去，一双眼睛倒是炯炯有神。雪白的头发几乎快长到了地上，她的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把她全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虽然看上去年纪很大，但她的脸上却没有老人斑，苍白如纸。
不难想象刚才的那个晦涩的声音是从她的喉咙里发出来的。
许凡的声音纳纳的：“我知道她死了。”
那人再次开口：“你们来找我干嘛？”
许凡有些纳闷，似乎是没有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女人伸出了她同样苍白到可怕的手指指了指他和荼西手腕上绑着的黑白绸缎：“你们不是来找我的话，为什么要绑这个？”
许凡恍然大悟：“你......你是......鬼神？”
“现在外面的人都给我起这个名字了吗？”那人依旧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恶。
看来就是她，许凡激动地说道：“求求你，救救她。”
鬼神扯了扯嘴角，许凡想着她大概是在笑吧。
“我对于那些能找到这里来的人都十分宽容，要救她当然可以。”鬼神一边说着，一边从嘴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在许凡听来却格外刺耳。
不过，许凡还是十分懂礼貌地：“真的可以吗？那就太谢谢你了。”
鬼神对他充满热情的感谢视若无睹：“我不需要你从嘴巴几说出来的那几个不值一文的感谢词语，我要的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许凡不解，什么是实实在在的东西？钱吗？
鬼神慢慢走近，在距离许凡不到两步距离的地方停下：“上次来人的时候，大概是四十年前吧，我也四十年没有说过话了。”
许凡想道：难怪她的声音会这样，常年不开口说话，声带都退化了吧。
鬼神接着道：“上一次也是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男人，女人让我帮忙复活他，作为交换，她留下了她的声音，我用她的声音说了四十年的话，可是她的声音却随着时间逝去也变老了。”
许凡心一震，她这回不会也要自己的声音吧，可他是男人呀，虽然她现在是个老太婆模样，可如果嘴里发出的是个男人的声音，不也是很奇怪的吗？
鬼神似乎是看出了许凡的担忧，她从她的喉咙里，发出了两声奇奇怪怪的咕噜声，许凡估摸着她是在不屑地冷哼。
“我要人的声音没有多大用处，呆在这个地方不见天日，我也没人说话。”
许凡松了一口气。
鬼神接着道：“如果你想要我救她，那你就把你的青春给我好了，这样我就能上岸，跟人接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