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西抬起头看着万瞳：“那我还有办法活过来吗？”
“‘祭’在一个人身上只能用一次，你要不还是安心去投胎吧。”万瞳说话地声音很轻，却像是一根针一样扎进了荼西的心头。
荼西委屈了起来：“可是我不想死，我还想着要好好做人......”
从前的她，从来不畏惧生死，可现在不同了，她有了许凡，她突然想要再多感受一下从前从不曾感受过的美好。可是命运实在是太残酷了，都不愿意让她过一天好日子。
不，应该说生陌太残忍了，对于自己曾经用过的人也不愿意留一丝情分。
万瞳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用力一拍荼西的肩膀：“昆仑山上那么多活死人，肉白骨的灵丹妙药，你直接去求东方呀。”
荼西定定地愣了一秒：“那你觉得东方会给我吗？”
万瞳回答得斩钉截铁：“不会。”
☆、鬼神
房间内，荼西和万瞳大眼瞪小眼，寂静了一会儿之后，万瞳展现出了困意。她佯装着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你这种情况也比较特殊，我也想不出什么，你还是赶紧回去吧，我要睡美容觉了。”
荼西翻了个白眼：“本来就是鬼，有什么可睡的。”
万瞳心里骂了一句，还真是典型的过河拆桥：“我不睡，我的肉身还是要睡的呀，你别来烦我，有什么事去找东方，许凡也比我厉害。”
荼西心里咯噔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恶灵，你在这个世界上活了多久啦？”
万瞳冲着她摇了摇手指头：“我从来不曾活过，我本来也只不过是以一个灵的形式生存在这个世界上而已。”
“那你存在多久啦？”
万瞳掐指一算：“四百多年吧。”
荼西震惊了一下，原来她已经存在那么久了：“那你知道陵虚是谁吗？”
万瞳惊愕：“你竟然不知道陵虚是谁？陵虚不就是银魄的主人嘛，你一直霸占着别人的东西，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荼西有些急：“你说的这个我知道，我只是想问你，陵虚这个人是什么来头？”
万瞳沉吟了一会儿：“我只是听过传说而已，陵虚是一个很古老的神，和西王母差不多是一个时期出现的，只不过他生性残暴而又力量强大，所以后面就被消除神籍，封印了起来。”
荼西睁大了眼睛问道：“那封印有可能会解除吗？”
万瞳思索了一会儿：“封印一般情况下都不会自动解除，但是封印的力量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弱，也就是说如果被封印的东西力量足够强大，只要封印一旦减弱，它也有可能会冲破封印，重见天日。”
“是这样啊。”荼西若有所思。
万瞳露出一个微笑：“看来你已经知道许凡就是那个被封印的陵虚了。”
“那么说......”荼西情不自禁地压低声音，“你早就知道了？”
万瞳耸了耸肩：“一开始不知道，中元节那天他的神识有冲破封印过一次，当时银魄的反应不是很强烈嘛，我就猜到大概了，只不过猜测没有得到确切的证实，我也不敢妄下定论。”
见万瞳早就把什么都看得通透，荼西心里五味杂陈的。东方一开始应该就知道许凡的真实身份了，而万瞳也早就猜出来了，就自己，笨笨的什么都不知道。
从前荼西还觉得自己很神气，有许凡这个怂包在身边就更衬托得自己威风凛凛。可是现在，许凡还有这么一层隐藏身份，那也就是说，现在她才是这一帮人里面最没用的了。生活给她的打击还真是大，剥夺了她的能力之后，又让她发现自己的智商也是那么低级。
就在荼西黯然神伤的时候，万瞳笑嘻嘻地凑了过来。荼西见她一脸不怀好意的样，立马警惕性就上来了：“你想干嘛？”
万瞳一手拖着腮：“没有，我只是好奇，是什么人把你伤成了这样？”
“东方。”荼西很坦诚。
“哦。”万瞳一副“除了他也想不出是谁的表情”。
也不知是觉得荼西可怜还是怎样，万瞳给荼西支了最后一招：“虽然我没有办法能让你重新活过来，但是指不定一个人会有办法。”
荼西来了兴致：“什么人？”
万瞳把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鬼神。”
“啊？”荼西一脸茫然，“听都没停过。”
万瞳用一种看乡巴佬的眼神看着荼西：“虽然大家都叫他鬼神，但是他并不是鬼也不是神，据说他的本体是人，后面变成了一个不属于这个世间的其他物种生存着，他精通阴阳五行，其手法可以遮天蔽日，帮人延续生命，起死回生。”
虽然万瞳说的很激动人心，但荼西知道，这类人一般情况下要不就是隐居世外，要不就是有怪癖，从不轻易帮人。所以，她也没抱多大希望。
“那要怎么才能找到他？”荼西的问题问在了点子上。
万瞳：“只听到过传说说他不住在地面上，至于具体住哪里我就不知道了。还有，如果你想要找他帮忙，只要在自己的手挽上绑两条绸缎，一条黑，一条白，然后到他所住的地方，他就会接见你。”
荼西听得云里雾里：“他不住在地面上？那他住哪里？天上？”
万瞳：“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可是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荼西一阵失落，虽然万瞳已经给她指了明路，但是所有的脉络都是错综复杂。天下之大，等她找到鬼神，恐怕她的身体已经烂透了。与其这样，还不如赶紧去投胎，挑个好肚子，说不定下辈子能过上更完美的生活。
就在荼西想着打点好一切去投胎的时候，万瞳又悠悠地开口：“我要是你，我怎么着也得努力一把。你看你，在人间作恶不少，当然了，这些等你在六道里轮个几回，受点罪也就过去了，多的是重新做人的机会。可是你毕竟在南虞村杀了一个山神，按规矩你还不得先在寒冰地狱冰个四五百年？”
听了万瞳的话，荼西一阵怅然，都怪自己当时下手快，现在好了，别说投个好胎了，现在连畜生道都是奢侈。
又磨蹭了一会儿，万瞳用手戳了戳荼西：“你快走吧，我要睡觉了，再说，你现在身上都是尸臭，可别把我房间给熏了。”
荼西连跟万瞳斗嘴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四肢软趴趴地就离开了。
万瞳看着荼西离开的背影，嘀咕了一句：“真是倒霉，活得连我这个灵还不如。”
第二天一早，许凡就来敲荼西的房门：“荼西，你起床了吗？准备一下去店里吧。”
荼西房门也没给许凡开，直接在里面喊：“我昨天没休息好，今天想在家里睡觉，你一个人去吧。”
荼西现在可觉得自己身体金贵着呢，不能出去受一点风吹日晒，她打算等许凡一走，就把自己安静地冰到冰箱的冷冻柜里。
“没休息好吗？那有没有觉得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去看医生？”许凡追问。
“不用不用，我就是困，睡一觉就可以了，你赶紧走吧，去挣钱。”
见荼西拒绝的干脆，许凡也就不多做勉强，交代了一下把饭菜放进了冰箱里之后就出门了。
没过一会儿，荼西听见房间门又被敲响，荼西有些不耐烦：“我睡了，你赶紧出门吧。”
“是我。”门口传来的，是东方浑厚低沉的声音。
没过一会儿，站在荼西房间门口的东方就看见门被开出了一条小缝，有冷气从那条小缝里冒出来，乍一看里面一片黑暗。
荼西全身上下都裹了床单，只露出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东方：“你有事儿吗？”
或许是因为隔着床单地原因，荼西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东方拿出了一个小巧的玻璃瓶子，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冒着寒光：“这是昆仑山顶上的的雪水，常年不化，冰冷彻骨，我想你喝了它对身体减少腐烂多多少少会有效果。”
或许是东方突如其来的关心让荼西有些受宠若惊，一时之间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把手从床单里伸了出来，接过他手里的玻璃瓶，小声地说了一声：“谢谢。”
东方自嘲地笑了一下：“别谢我。你会变成这样，我算是始作俑者，如果我没有废掉你的功力，那么你对生陌来说也还有用处，他应该也就不会这样弃掉你了。”
“你也知道......”
“猜的，能把你复活的人一定也有办法弄死你。”
荼西垂下了头，把东方给自己的那瓶东西死死地攥在手里，荼西感觉不到疼痛，只知道自己手攥着瓶子的那块地方颜色特别奇怪，应该是死人已经没有血液循环了，所以才会这样吧。
“东方。”荼西开口叫了一声。
“嗯？”
“你知道鬼神吗？”荼西看着东方，等待着他的答案，希望能从他这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东方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你说的是那个介于阴阳两界的鬼神吧？听说过他，据说有能让人起死回生的办法，只不过他一直躲着，我也没见过他。“
听东方说听说过他，荼西立马像是看到了希望：“我从万瞳那里听说，他没有生活在地面上，那是生活在哪里？你知道吗？”
东方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他做的事都是一些违背天道的事，一定会躲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如果不是地面上，那就有可能会是水里，毕竟他不可能像神一样，遨游云海之上。再加上水和镜子本来也就是阴阳互通的媒介。”
荼西恍然大悟，高兴地像东方鞠了一躬：“真实谢谢你，我有方向了。”
东方扯了扯嘴角，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荼西其实挺单纯的呢。
☆、自杀
等东方走了之后，荼西就在房间里拿着那瓶东西琢磨了好久，只不过怎么看也看不出个端倪来。
不过想着，现在东方也没有害自己的必要了，现在的她根本不需要他费心神去害。
想通了之后，荼西就打开了那个瓶子，把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
荼西在家里捡了两条一黑一白的布条，绑在手上，想着如果什么时候能找到那个所谓的鬼神的所在地的话，就可以被他接见。
趁着许凡不在家，荼西就把自己裹严实出了门。虽然不知道鬼神在哪里，但是一味地呆在家里是一定找不到他的，所以在自己的身体还没有开始腐烂之前，赶紧出去找人才是正确的选择。
只不过，荼西的这身行头在大街上也是格外引人瞩目。虽然已经是早秋了，但是就白天来说，夏天的热情还并没有完全褪去。
人家在走在街上叼着根冰棍，荼西这边就已经厚实的长袖长裤把自己包裹好，脖子上围着丝巾，半遮住脸，就是那种走进银行安保都要多看你两眼的装扮。她手上撑着一把花色的大伞，多引人注目，就有多引人注目。
不过，大家投来的目光大多也都是好奇的，嘲弄的，不过荼西依旧我行我素，丝毫不在意。
荼西根据在东方那儿得到的启示，一直把视线对准了水源区，先是到水库湖泊区转了几圈，然后又跑到大桥上游荡了一会儿，都一无所获。
坐在桥边的荼西有有些疲乏，不是说身体疲乏，而是心累。这样子根本就不会有收获，毕竟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那么多穿黑白条纹的人从水边路过，难不成都会被鬼神接见？
所以，若是想要有所进展，怕是得下到水里去看看。
荼西趴在桥上往下看了一下下面的河流。河面到桥的距离左不过四十米，河面一片平静，这个高度跳下去水的冲击力也不至于会弄伤现在本就已死的身体了吧。
也不知是不是突然脑门一热，荼西直接扔了伞，翻身一跃，直接从桥上跳了下去。
或许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一旁开车路过的人都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赶忙停了车走到桥边一看。河水依旧静静地流淌着，没有半点人挣扎所致的荡漾水花。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许凡接起电话听到的第一句就是：“你是荼西的家人吗？她溺水身亡了。”
还不等许凡好好地消化这句话的意思，对方就说了一句：“你快来世同医院确认尸体。”
之后就挂了。
许凡手里握着手机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但是那两个字他确实是听得清清楚楚的，那个人说的名字是荼西。
原本还在给客人找零的许凡，二话不说离开了柜台，冲出了便利店。
阿魑和阿魅在一旁完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看见许凡跟见了鬼一样跑走了。
不过，她们两个十分默契地对看了一眼。既然陵虚大人离开了，那她们就要好好地留下来看店，这样才不负陵虚大人这段时间对她们的照顾。
许凡在打车去到医院的途中，一直在心里默默地祈祷，荼西千万不要出事，希望今天淹死的只是一个和荼西同名同姓的倒霉蛋。虽然许凡知道这样的想法有些自私，但是他现在宁愿出事的人是自己，也不希望是荼西。
没过一会儿，车就到了，许凡随手扔给司机一百块钱就冲下了车。极速向前冲的他，只听到身后的司机不停地喊着：“兄弟，找零不要啦？”
许凡拼命地向前跑着，此刻矗立在他眼前的这座灰白色的医院，此刻就像是一个张着嘴的恶魔，把一个个进入的人的性命都吞噬掉。
赶到病房外的那一刻，医生和警方都在，这个警察恰好就是前段时间处理荼西失踪案的那个警察。他看到许凡时的眼神有些奇怪，但还是开口跟他说话了：“尸体就在里面，是自杀的。”
那个警察说话时的态度很冰冷，或许在他心目中，也认为许凡对死者不好吧。死者之所以会跳河意思啊，跟眼前的这个男人一定也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不过，八成又是一些细碎的家庭矛盾导致的。
许凡听到“尸体”和“自杀”这两个字的时候，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他甚至怀疑眼前的这一切都是梦境，所有的一切，包括从今天出门开始，直至刚才的奔跑，全都是昨晚睡下还未醒来的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