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人皆是一怔,慕绍宇率先反应过来,哑着声音说道,“也好,这俩孩子既然已经出生,便是我们慕家的骨肉了,哪怕时段不济,名字不能落下。”
慕简点点头,言简意骇的说道,“哥哥小名就叫承承,承载的承,弟弟就叫希希,希望的希。”
通俗易懂的意思,正如两兄弟的名字一样,承载着希望,希望他们的父亲能平安无虞。
对于这个小名,其他人自是赞同,眼见着帮不上什么忙,纷纷都退了出去,转移到普通病房去。
慕晚辞想着老天可真是会捉弄人,在尹嘉淇即将分娩的时候让慕绍辉出事了,先不说孩子生下来后会不会有什么不好影响,就是尹嘉淇心里那关怕是也难过。而且,坐月子的好与坏关系着女人的下半生身体如何的,稍有不慎,很可能就是一辈子的病了。现在的情况,就是他们一家子愿意倾心倾力照顾她恢复身体,怕是也难保不会有病根落下。
慕简提步正准备跟上,楼梯拐角忽然闯入一道身影。
“慕总,这是您要的资料。”
慕晚辞听到这话,脚步一顿,凑到慕简跟前,清眸锁定着资料。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慕晚辞的眼神也逐渐变得复杂与愤怒,热烈的火焰在她眼里燃烧着,噼里啪啦的火苗似乎不需要介质便可旺盛的燃烧,烧毁整片绿洲成荒芜。
资料上写着,二次进攻慕绍辉的人,并不是前期任务的余党,从船上炸死的死者身份验证来看,只是一群普通的杀手,擅长击杀而已。根据船身烧毁的残骸对比,这群杀手已经埋伏多时,是抱有目的的击杀。
再往前追溯,联系炸死的杀手身份,发现杀手曾在最后时段,与……蔺岚泽有过联系。
后面的内容慕晚辞已经看不下去了,她的大脑嗡嗡的回响着蔺岚泽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蔺岚泽……
怎么会是蔺岚泽?他不是好好在看守所关着吗?怎么可能会有机会谋害二哥……
怎么可能……
慕简看罢资料后,脸色沉抑,冷笑一声,“蔺乘胜还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啊,连坐了牢都不让人安心。居然从大半年前就已经开始筹谋我慕家的子孙,也不想想看我慕家的子孙,岂是他想算计就能算计的?敢算计就要做好拿命来偿的准备!”
慕晚辞心神陡然一凛,脑海里回放着前日蔺岚泽最后的那一句话。
——“慕晚辞,永远心怀善意,低估对手,是你这辈子最大的错处。”
原来他早就知道今天这幅局面,并且已经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安排好了一切!
是她太蠢,居然没有理解那句话的话中之意,如果她早一日理解,二哥都不可能会有事!
他引着自己知道一切,却无力改变,让她承受着无可奈何无能为力的自责与悔恨之中。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改变自己的野心,每一步都算计得恰到好处,让人在放松警惕之时,却又给予致命一击,一步一步击溃人的心理防线。
慕晚辞的心里陡然升起勃然大怒!
为什么他要那么做?为什么两人的恩怨一定要把她的家人牵扯进来?为什么一定要那么残酷?
为什么她总是会心软,为什么她要放过他!
如果当初的她狠心绝情一点,也许他根本没有机会在入狱前就安排好这一切!
说到底,错还是在她!
如果没有她,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慕绍辉不会出事;尹嘉淇不会因为无法面对现实提早生产,痛不欲生;席荧碧更不会因为那似悲非悲的消息伤心欲绝;整个慕家更不会因此陷入低迷中……
情绪击溃得猝不及防,慕晚辞陷入了自我悔恨,自我纠结中,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还有两个人在叫她……
燕陌尘见她脸色苍白,如同金片儿一般不见丝毫血色,密密麻麻的汗珠从她发丝间喷涌而出,不一会儿便占满了她整个额头。她似乎陷入了自我封闭中,无论如何叫她,晃她,都不见丝毫反应……
燕陌尘剑眉一拧,正准备将她扛入休息室休息,却见她蓦地抬头,请眸燃烧着愤怒而又炙热的火焰,一把推开了所有人,拔腿朝着医院门外跑去。
双腿似乎灌了力,竟是出奇的快。
燕陌尘一惊,立马跟上去,来到医院大门,只看到一脸张扬的红色跑车疾驰而去。
他心急如焚,立马拦了一辆出租车跟上。
然而,出租车的车速怎么可能跟跑车相比,先不说慕晚辞开得有多快,就是每到一个红绿灯,出租车司机都不得不遵守交通规则停下,无论燕陌尘如何劝说都是无用。
正文 第394章 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慕晚辞从医院冲出来后,坐上了驾驶座,发动了汽车,脚踩油门,登时车子如离弦的箭一般发了出去。冷风不断的从窗外灌入,灌入她的体内。泪水如决堤的闸口不断的喷涌着,迷蒙着她的视野。
恍惚中,她拿起了蓝牙耳机拨通了远在国外的南翎,一次次冰冷而又生硬的机械式音色在她耳边响起,正如一盆冷水浇灭了她燃烧的火焰,毫不留情。
她抽过纸巾,一把擦尽了脸上的泪水,眼前的视野逐渐清晰过后,车子又是一阵提速。
看守所很快到达,慕晚辞脚步生风般踏进了接待室,一路的冷风吹灌,早已将她的泪水吹进吹干,然而,那冷冰冰的俏脸却像是万年寒冰一般,所过之处,皆长出了冰刃。
她是该怒,是该气的!
明明是两个人的纠葛,明明旁人皆是无辜者,他为什么一定要将其牵扯?!
为什么人的心胸可以狭隘,偏狭到如斯地步?不能拥有,便要毁去,毁得彻彻底底不留余地,只要能让对方心痛自责到事,都要去尝试一遍,哪怕自己万劫不复,也绝不能让对方好过!
为什么会这样……
深深的无力感,疼痛感齐齐涌上心头,慕晚辞没做丝毫犹豫,看着接待室与她只有一面玻璃之隔的蔺岚泽,目光凌厉得仿佛要将人贯穿。
从血液中压抑中,盛开出来的彼岸花,注定要像鲜血一样分明红艳,注定会用最为坚固的外表来护着自己,不让旁人伤得自己半分!
犹如藤蔓被洒下了激素,疯狂的滋生,从土壤抽土而出,拔地而起,以不可阻挡之势劈开了空中的气流。
慕晚辞三步并做两步来到蔺岚泽面前,却并没有坐下,而是双手死死撑着台桌,眸光凌厉责备死死的看着蔺岚泽。
蔺岚泽丝毫没有露出意外之色,唇角勾着淡淡的轻笑,像极了一个做错坏事犹不自知犹自狂妄得意的人,让人恨不得冲上去撕烂他的嘴脸。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你这一招有多狠毒,尹嘉淇就要生了!你不怕遭报应吗?”慕晚辞压抑着怒火,一字一顿,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生硬冰冷。
闻言,蔺岚泽只是漫不经心的笑了一声,仿若旁人于他而言只是梦幻泡影,他淡淡而凉薄道,“旁人性命之于我何干?至于报应……呵,我下半生都交代在这儿了,你觉得我还会惧怕吗?”
此刻的蔺岚泽就像是一头卸了伪装的恶魔,阴冷残酷,所有的肮脏鄙陋不堪尽数曝光在人的眼皮子底下,他无所畏惧的张开血色大口,锋利的獠牙被鲜血染指,一滴一滴洒落,在黑暗的地板上,晕染出一朵朵绚烂的生命之花。
慕晚辞怔怔的摇头,泪水再一次决堤,无力感又一次喷涌,她固执的说,“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明明不是这样的……”
印象中,蔺岚泽哪怕不是光明磊落的君子,哪怕担得上卑鄙阴险的骂称,却也没有像现在这般犹似魔鬼恶魔的,令人从心底生出恐惧。
“呵。”蔺岚泽冷笑一声,墨紫色的瞳眸闪烁着诡谲的光芒,似是嘲弄冷讽,似是无所畏惧漫不经心,他淡淡道,“不是这样的?敢问你慕大小姐可曾真正了解过我?一个没有自发透彻的了解过我的人,有什么资格评说我的本性!”
慕晚辞怔怔的后退,面色惨白,凄楚一笑……
他说得又何尝不是呢?自己什么时候真正去从内心了解过他?自己有什么资格说他变了呢?她陪他经历过什么,她了解过关于他的什么?
她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从本心里,不愿意把人性想象得那么丑陋,所以一再失望,一再后退,一再让她被现实打脸……
可是,明明都是自己的错,凭什么要让旁人来承担她犯下的后果?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啊……
她的二哥,还等着人去救呢。
“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我的确是容易心软,我的确是容易动摇,可是,这并不说明,我就可以任由你对着我的家人下手!你以为这一次我还会像以前一样吗?你以为这一次我还会选择不了了之吗?”话落,慕晚辞凄美的脸颊勾起一道轻笑,“错了,全错了。如果慕绍辉出事了,我就要你扒骨抽筋来为他偿命!如果慕绍辉还活着,我就可以让你继续活着,前提是,生、不、如、死!”
话落,她竟然自发的笑了起来,笑容凄艳哀美,如同盛开的红色曼珠沙华,绽放一池火热。微弱的光线从窗外泄入,倾洒她的周身,她穿着一袭红衣,像是炙热的火焰在燃烧,带着玉石俱焚的决心。
蔺岚泽的眸光微微一凝,余光看到她阔步走了出去,自己亦是被拉回了牢中。
上级的命令很快批复下来,由于蔺岚泽所犯罪过罄竹难书,单单一种枪毙一死了之,已经无法弥补他犯下的罪过。于是,上级决定,将其发配到慕绍辉出事的海域一带,令其帮助寻找慕绍辉的行踪,找到之日,是他正式进入华国秘狱受刑之时。
秘狱是华国近两年才崛起的一个秘密监狱,在那里关押着的人,大都是犯下了罪恶滔天的过错的人,那里有千百种酷刑惩戒着关押人,使其每日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活着。可以说,那里就是人间炼狱。
所以近年来,华国犯罪分子有所减少,就是因为听闻过秘狱的煎熬,生不如死,哪怕是吊着一口气,能救也绝不让其死掉,要继续折磨他的地方,是人都不想去那种地方,所以宁愿克制住自己,也不会允许自己犯下罪责。
从看守所出来后,慕晚辞顿时失去了所有力气,瘫软在角落里,四肢冰冷如同料峭的冰寒。她怔怔地望着一个点出神,空洞而又迷茫的眼一眨不眨。
她蹲了半晌,直到觉得双腿发麻,卸了所有力气,才怔怔的回神,扶着冰冷的墙根,一步一步朝外走去。
正文 第395章 孩子是不是没了……
春风不温柔的划过她的肌肤,就像是刀子在割舍一般的痛苦,她犹自未觉,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就在慕晚辞的的最后一块衣料消失在拐角的瞬间,燕陌尘坐的出租车抵达。
他付了车费,看了眼红色的跑车,正准备进入看守所的铁门,手机忽然响起。
他脚步一顿,眉心蹙起,却在看到来电显示的刹那消失无踪,“我说你……”
“她人呢?”那端的人不给他说废话的时间,沉声问道。
燕陌尘看了眼看守所,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所以没开玩笑,正经的回答,“西山看守所,我……”
话音未落,听到电话里头已然传来忙音的声音,燕陌尘险些把手机摔了。
半个时辰后,一道久违略显风尘的身影出现在看守所的大门,依旧是过往温润如玉的模样,只是浸风尘吹染,多了几分人间烟火的凌乱感。
南翎看了他一眼,却是什么都没说,径自进了看守所的大门。
半分钟后,燕陌尘脸色怪异的从铁门内出来,嘴里念念有词,“怎么会呢?她的车都还在这里,人怎么会不见了呢?”
南翎却是没说话,清风撩起他的碎发,露出一双分外沉抑光华的眼。
而后,他忽然朝右侧的道路看了眼,提步跟上。
见状,燕陌尘心下奇怪,叫了他一声没应,正欲跟上去,倏尔想到了什么,又是一顿。
南翎凭着直觉在行走,看守所的右侧沿着大路一直下去,是蜿蜒的一条公路,右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左侧是高耸入云的石壁,强烈突出的黄色岩石,悬在空中,给人极强的压抑感,仿佛随时随地都会掉下来一般。
南翎脚步一顿,眸光微微眯起,随机大踏步向前走去。
春风夹杂着咸涩的黄泥味不停的吹袭着人的面庞,蜿蜒的折角逐渐出现一道急迫的身影,沉寂的天空朗朗云飘,黑色的乌云仿佛张开了血口大盆,吸食着人类的空气,令人在白日也不由产生沉闷到窒息的感觉。
南翎忽然脚步一顿,入目处,是一道鲜红的身影混杂着红艳的鲜血毫无生机的瘫软在地上,飘飞的衣袖如同零落的落花,生机在悄然逝世。
登时,南翎没有丝毫犹豫,眼眸是被鲜血浸染的红色,他大步跑过去,由于惯性,急迫的跪坐在地上,颤抖着双手,拥地上的人儿入怀。
鲜血顺着指缝滑落,他面目沉痛的看着怀中人的下半身,痛苦的闭了闭眼,脚步生风般,朝来时的道路走去……
——
慕晚辞醒来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夜深露浓之时,她怔怔的看着窗外暗淡的月亮悄然移动,稀落的星星高挂在天空,成了黑夜孤寂的点缀。
昏迷之前的记忆悄然回笼,她记得是自己走在一条道路上,小腹处不断传来下坠的沉痛感,她双手捂着腹部,拼命的想要离开那里,却觉得头重脚轻,两眼一闭过后,再无知觉……
记忆回笼,慕晚辞蓦地一惊,立即坐了起来,第一反应是拔掉针筒,欲掀被下床。
旁边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双手阻止了她所有动作,慕晚辞颤颤的抬头,熟悉的脸颊冲撞她的视野,依旧熟悉,却多了几分陌生的疲乏,几分风尘的味道,眸光深邃得宛如望不见尽头的宇宙浩瀚,深切得仿佛要将人的灵魂吸进去一般。
见到南翎,慕晚辞眼眶猛地一酸,积蓄良久的泪水,就这般不争气的顺着脸颊滑落,她一把扑进南翎的怀里,一遍遍的叫着他的名字……
南翎又何尝不心痛这样的她,他小心翼翼的握着那只打点滴的手,不让她乱动,另一只手却是力道分明的环着她的后背,轻轻拍动。
他只在国外待了两天,收到来自国内消息之时,他正在和对方洽谈合作,却是只留下一句抱歉便匆匆离开,匆匆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