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采言和映荷便站在原地,映荷哼了一声,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高升了么?高升了就不看人了,也不看看是谁帮她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方采言用食指戳了戳映荷的脑袋,“你呀你,每日的乱说话,你这嘴在不把门,我就把它缝上,叫你在也说不了话!”
映荷又哼了一声,“我说的是实情吗,再说了,在宫外的时候还好好的,一回了宫,皇上就翻脸不认人了,也不说给小姐你一个名分,还在长清阁干耗着,受人……”
“嘘!”方采言再一次堵住映荷的嘴,“叫你不说话,反而说的更多,在长清阁发发牢骚就是了,这里可是芷兰宫!”
“我气不过嘛!”映荷跺脚。
“还有啊,我跟你解释一下,”方采言便附在映荷耳边,将宫外和历默清相处的那一夜说给映荷听,“什么都没发生,明白吗,所以这件事以后都不准再提了,知道了吗?”
映荷的表情瞬间变得悲壮和可惜,最后却只蹦出了三个字,“为什么!”
难道方采言要将前世的历默清对她做过的狠心事情讲给映荷听吗?当然不能,否则映荷会以为她疯了的!
于是她只能仰头看天空,做出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因为不爱,所以做不到。”
这时候她的余光里出现了一团明黄色的衣角,映荷已经跪下了,方采言后知后觉地看过去,发现历默清正锁眉看着自己。
他身边站着的是身段苗条的方淳月。
方采言急忙跪下去,道:“皇上万福,昭仪娘娘万福。”
“姐姐,快起来吧!”方淳月急忙上前扶起方采言,道,“姐姐来也不提前说一声,那个小太监是新来的,不认识姐姐,叫姐姐久等了真是妹妹不好。”
方采言听着这一句一句的姐姐,脸僵硬地笑笑:“不久等不久等,我就是想借妹妹的厨房用用。”
“姐姐可是想吃什么菜了?”方淳月拉着方采言往厨房的方向走,好像是不愿意让历默清和方采言共处。
“我这还有厨子,若是姐姐想吃什么菜,只管跟我说一声,我叫厨子去做就行!”方淳月已经带着方采言来到了厨房,厨房里瓜果蔬菜、鸡鸭鱼肉应有尽有。
大概四个厨子,几个小工,都侍立在当中,听着吩咐。
方采言转了几圈,找了块大的鸡胸肉,掂了掂,道:“就这个了,劳烦师傅做个鸡排。”
一个厨子上来问道:“不知娘娘要什么口味的?”
方采言回想了一下历默清的口味,便道:“要咸香一些。”
厨子答应下来,“请娘娘稍等。”
方采言温和一笑,点了点头。
大概时间很久,但是方淳月没有请方采言进正厅坐一会儿的意思,方采言自然知道方淳月心中所想,便善解心意地道:“妹妹,你快回去陪着皇上吧,我和映荷在这里等着就好了。”
“我还是陪着姐姐吧!”方淳月客气了一下。
“我哪里有皇上重要呢?”方采言推了推方淳月,笑道,“而且我等师傅做好了,我便走了,妹妹何苦陪我在这里苦等呢?”
方采言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方淳月也找到了台阶下,于是便道:“那妹妹就先走了。”
方采言善良一笑,慈母般的目送着方淳月离开。
皇上还在原地等她,她欢喜地跑过去,历默清接住了扑过来的方淳月,笑道:“小心。”
方淳月把头放在历默清怀里,“皇上,你喜欢吃鸡排吗?”
“鸡排?”历默清摇了摇头,“朕不爱油腻。”
方淳月便放下心来,和历默清嬉笑着走进了屋。
鸡排做好了,方采言命映荷拿好鸡排,便去找闫秀慧。
闫秀慧这几天不是很高兴,一是因为历默清留宿在芷兰宫的次数比她这里多,而且她一直搞不懂“鸡排”是什么,也一直忧心忡忡,渴望能有更多的优势,把皇上牢牢地把握在她身边。
二是因为赵芷柔三番四次地找上她的门,辱骂她忘恩负义。对于陈莲玉,她心中的负罪感也在不断的攀升,可是她又放不下自己的身段去找陈莲玉,哪怕一个安慰,她现在都吝啬去给了。
于是便自我安慰:宫中人情淡薄,她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再说当初她依附于陈莲玉也是为了利益,没有丝毫感情可言,如今她败落了,自然是树倒猢狲散,她自然要为自己找些后路。
正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方采言便来了。
如今见到方采言恰似溺水之人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她立刻欢天喜地地迎上去,道:“妹妹你可来了。”
“我来的晚了些。”方采言道,“姐姐送的煤炭好烧得很,这个冬天再不怕受冻了。”
经她一提醒,闫秀慧才想起自己送过煤炭的事情,便又摆出了高傲地样子,道:“这都是小事,反正我这里炭也够烧,多的就分给你一些,咱们姐妹情深,你帮我,我自然也要提携你。”
方采言点头笑笑,命映荷上来,将闫秀慧所要的东西呈了上去,香味扑鼻,惹得人口水直流。
“这是……”闫秀慧看着这道菜,问道。
“便是姐姐索要的鸡排啊!”方采言笑说,“其实这就是一道菜,怕是姐姐想到了别处去,便想的复杂了。”
“这便是皇上的宝贝?”闫秀慧有些吃惊和不敢置信。
方采言笃定地点头,“是的!”
“可我要如何给皇上呢?”闫秀慧相信了方采言的话,于是愁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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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鞭落入他人之手
“这还不简单?”方采言笑道,“哪日留了皇上在你这里用膳,你便把此菜呈上去,不就得了!”
“好主意!”闫秀慧听了立刻愁容变笑容,夸赞道,“果然是妹妹,真是聪慧可人,不想我脑子笨得很,什么也想不到,以后啊,还得妹妹你多多为我出谋划策。”
方采言自然笑着接下了闫秀慧的奉承和拉拢,不过她也没忘了自己的事情,遂道:“我自然会为姐姐出谋划策,帮助姐姐青云直上,不过,我空有头脑却没姐姐的好运气,且你也知道因为我不受宠,如今长清阁里各个的都敢欺负我了!”
“还有这等事?”闫秀慧故作诧异,“你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们!”
“你教训有什么用?”方采言唉声叹气,“你来了他们老实了,你一走他们还是原样的,我想着我不能依靠别人,我得自己震慑住这些下人们,可是偌大的长清阁连个趁手的罚具都没有!”
“罚具?”闫秀慧提醒,“纵然你是主子,在宫里动用私刑也是违反宫规的!”
方采言道:“哪会真的罚他们?只是有个东西好作个警醒罢了,有了上一次的经验,难道我还敢再违反宫规吗?”
闫秀慧自然知道,方采言所讲的上一次经验便是扇赵芷柔耳光那次。
于是闫秀慧放心道:“那便好,只要你不做什么惊险的事,我都随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方采言也不避讳,直接说道:“我听闻姐姐的母亲曾赠给姐姐一把藤鞭,我想那藤鞭上过战场,杀敌无数,震慑力一定比普通的东西强上百倍,所以斗胆问姐姐,可否将藤鞭借于我。”
“那条鞭子?”闫秀慧叹口气,“那藤鞭是母亲留给我的嫁妆,本不该轻易借人的,不过我知道妹妹你对我是实心实意的,我自然也不会跟妹妹你见外,别说是借,给你都是可以的。可惜呀,早在你入宫之前,我便将这藤鞭作为礼物赠给了兰贵妃了。”
“兰贵妃?”方采言惊讶之后是惊恐,这下莫不是要死在兰贵妃手里了?
“妹妹也不必担心,除了藤鞭,家母还留给我不少好东西,”闫秀慧说着意欲带着方采言去她的阁楼参观参观。
方采言也只好跟着去了,在阁楼里兜兜转转挑了件外表还不错的匕首,对闫秀慧千恩万谢之后,便失落地回到了长清阁。
春华上前给方采言揉累了一天的腿,方采言躺在榻上微微出神。
又叫映荷将玲珑玉找出来,握在自己的手心里,自那日伤了秋实的脸之后,玲珑玉的热度经久不散,本来方采言还担心会有什么副作用,可非但没什么副作用,恰好可以给方采言做个天然的暖炉来暖手,夜里放到被窝里更加温暖舒服。
方采言捧起玲珑玉,看看上面有什么指示没有,但却一无所获。
算了,当个暖炉用好了。
“娘娘何事如此忧虑?”春华便捶腿边问。
方采言看了春华一眼,若是从前她一定什么话都说,可是现在她就有些防备着春华了,于是摇了摇头,道:“就是走的路太多,累的。”
春华恭谨一笑,多余的话也不多说,就是安安静静地捶腿,力道正好,方采言觉得很舒服。
舒服的就快要睡着了,春华忽然道:“娘娘!”
方采言惊醒,见春华跪在地上,面露愧疚之色,“还请娘娘责罚!”
“你这是怎么了?”方采言揣着明白装糊涂,“罚你做什么?”
“前几日娘娘出宫的行踪是奴婢禀报的皇上。”春华愧疚万分道,“奴婢只怕娘娘出宫有什么闪失,所以才会出此下策。娘娘回来这些天,我一直等着娘娘的责罚,可娘娘却始终不提一个字,奴婢的心便越发的寝食难安,奴婢擅自做主,其罪当乏!”
“我既不提,你提起做什么?”方采言虽冷眼看着春华的举动,心中还是免不了有些心疼。便道:“这件事情,皇上没有责罚我,我自然也不会责罚你们这些下人,我知道你是好心,这次便原谅了你,不准再有下次。”
“谢娘娘!”春华站起身,垂泪拜谢。
映荷上前道:“春华姐姐,你要知道,你的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咱们贵人,所以一切都听贵人的,而不是什么宫里的规矩。”
春华看了映荷一眼,点了点头。
方采言也走上前,用手帕给春华拭泪,又对映荷说,“你春华姐姐也是好心,我一个人说她就够了,你还来,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快些回去做你的事!”
映荷吐了吐舌头,便离开了。
方采言拉过春华的手,同她一起坐到榻上,道:“映荷那丫头心直口快,绝没有怪你的意思,我虽然同映荷从小一起长大,但是对你对她的感情都是一样的。”
春华明事理的点点头,依旧道:“但是这件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对,只怕给娘娘添乱。”
“不会,”方采言想到出宫那日同历默清尴尬的相处,违心的摇了摇头,“你还给我创造了和皇上单独相处的机会呢!”
“不知此行相处如何?”春华忽然急切地问。
“不是很愉快。”方采言叹了口气,“若是很好,我回宫之后,皇上又怎会不理我了呢?”
春华听到此处,不免也叹了口气。她从曹公公口中得知,皇上还是喜欢方采言的,只是不知为何,迟迟不肯传召侍寝,也使得宫中人都认为皇上对方采言是冷淡的。
想到这儿,心中也为方采言生出了一些怜悯。
“凭着娘娘的天资定会赢得皇上的青睐的!”春华道。
方采言点点头,这样的话听的多了,她都免疫了!
*
休息了许久,吃过晚饭,天色将晚。
方采言算了算日子,觉得是时候去找陈莲玉了,能不能彻底化解仇恨,就看此行了!
夜里天黑,方采言又叫上了映荷作伴,带上一些礼物糕点饭食。仍旧留春华在长清阁守着,虽然春华一番真情告白,可是方采言还是不敢彻底放下戒心,目前来看,还是映荷最安全!
两人兜兜转转到了陈莲玉的宫殿,她被贬为选侍之后,住的地方也迁到了一处偏僻之所。和长清阁的偏僻程度不相上下。
方采言看了看此处院落的名称,叫做荣御轩,名字倒是雅致,不过走进去后,方采言便打消了雅致这个念头,因为院落可谓是破败不堪,枯枝败叶无人打扫,青石铺就的小路泥泞不堪,一路延伸通向唯一的主房,主房更是凋敝,瓦片横飞,檐上长满了枯草。
荣御轩连一个下人都没有。
方采言踏足进去,命映荷敲了敲房门。
里面竟无人应答,方采言怀疑自己找错了屋子,正要折返时,里面忽然有凄惨地声音说:“是谁?”
不像是陈莲玉平日里骄纵的声音,也不像前世里陈莲玉被贬冷宫时的声音,这仿佛就是个陌生人的。
方采言清了清嗓子,道:“我,方贵人,方采言!”
里面忽然静止了,方采言和映荷对视了一眼,壮着胆子进去,屋内只有一盏昏暗的烛灯,也只剩下短短的一截,似乎很快就要燃尽了。
幸而映荷带了火折子,点着了,借着烛光,方采言才将这破败的地方看得清楚了些。
地上皆是满满一层的灰尘,每走一步都扬起一片,将方采言新换的鞋子和裙角都弄脏了,方采言将手搭在嘴边,轻声喊道:“陈选侍?”
话音刚落,不远处有柴草抖动的声音,映荷将烛光照过去,两人贴近,却只见到了一张臃肿紫红的脸。
方采言拼命捂住了自己的嘴和映荷的嘴,这才没有喊出声音。
昔日的陈莲玉,怎会落得如此境地!
陈莲玉松松垮垮地靠在柴草堆上,她的双颊似乎遭到了非人的待遇,整张脸肿胀如猪头,面貌丑陋肮脏不堪,和这凄凉肮脏的院落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方采言颤抖道:“陈莲玉……”
陈莲玉倒在柴草堆上,轻声一笑,因为脸庞的臃肿,她的笑容显得诡异而可怖,“我一直在等你,方采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