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
云襄激动地推开萧逢时，道：“小红醒了！是小红醒了吗？”
萧逢时：“……”
“我得去看看它！”
萧逢时撑着额头，无奈地看着云襄在狂喜状态下，下意识地向窗户奔去，提醒道：“门没栓。”
“哦！”云襄改变方向，朝门口跑去，兴冲冲地推开门，风风火火地走了。
萧逢时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有些不放心，便拿起松竹剑，跟在她的身后。
“小红，你终于醒了，我好担心你啊！”云襄推开门，往自己的床上看去。
这一看，她便愣住了。
眼前之景，美得让人不敢相信。
那是一条用火焰织成的溪流。火红色的羽毛铺洒满地，在暗夜里散发着柔和的光，莹莹地照亮了整间屋子。一只凤凰，它依靠在床沿上，如同栖于梧桐木，怡然自得。
云襄的心底生出了一种和这凤凰亲近的渴望，仿佛他们本就同根而生。
然而，她眼前一花，那美丽的生灵如昙花一现，消失了。
云襄再看去，便看见一只黑色的秃毛乌鸦，正躺在床上晒着肚皮。
云襄： “……小红，你的毛呢？”
小红：“咕咕咕！”
被烧掉啦！
云襄自然不会以为方才那一幕是幻觉，她走到小红身边，揪着小红的那一撮红毛，道：“让我看看！”
小红惊恐：“咕！”
云襄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也没发现这小乌鸦有什么异常，她威胁道：“方才那凤凰是怎么回事？解释清楚！”
小红：“……”
云襄看着小红眼睛往上一翻，四肢朝天地倒在床上装死，气不打一处来，道：“你还装傻！”
萧逢时倚在门口，无奈道：“明天还要布阵，别折腾了，早些休息。”
“好吧。”云襄瞪了小红一眼，转过身去扑在萧逢时怀里，“不想去布阵，我好累啊。”
“答应别人的事情，就要做到。”萧逢时亲了亲她的额头。
两人又腻了一会，便各自回房休息。
次日，听说天巧宗的弟子将要抵达，萧逢时便留在城主府中，帮漱城主招待天巧宗弟子。洛焕章忙着在天南城中发展自己的新势力，忙得脚不沾地，二人都顾不上云襄。
在保证自己不会偷懒，不会主动找人麻烦，被别人找了麻烦也能沉住气、回来再向萧逢时打小报告之后，云襄欢欢喜喜地带着小红出发了。
这天南城的北部森林与凰林颇为相似——所有的大树在云襄眼里，长得几乎都是一样的。
云襄掏出罗盘，测算着应当将阵法放在何处，推来算去，她便找到了两个合适的方位，待到测算完成，已是日薄西山之时。
云襄抬眼看了看天色，担忧寄婴可能会在夜间出来活动，便对小红说了声：“咱们先回去，明天再来。”
“咕！”
云襄抱着小红回到城主府，待看到站在她眼前的人时，内心崩溃。
云襄戳了戳碗里的饭，逼音成线恶狠狠道：“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道士也逼音成线道：“你以为我想来吗？”
云襄继续恶狠狠道：“你要是不想来，还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来？”
道士继续道：“当然有，否则我才不会来。”
“吃饭。”萧逢时平静道。
“是……”云襄和道士互看一眼，安静地吃起饭来。
饭后。
“你倒是说说，谁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来了？”云襄不屑道。
“贫道什么时候说有人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了？你这个小姑娘，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真是……唉，世风日下，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了？”道士痛心疾首道。
云襄惊讶道：“……您说过的话，翻脸就不认了？”
道士故作高深道：“贫道可没说过，不信你问问，除了你以外，谁听见了？”
云襄看着他那双闪着精光的小三角眼，抬手就是一掌。你给我传音，别人听得见还了得？
“啊啊啊！打人了！没王法啊！这里有剑修仗着自己打架厉害，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算命道士啊！天理何在啊！”
云襄看着自己还没落下的手，千万句话凝在喉咙里，无法言说。
“漱城主请道长住入城主府，想必是有要事相托。”萧逢时笑道，“只是不知，为何道长仅一人前往？请问天巧宗的其他道友现在何处？”
“这个……咳咳，你们管那么多干吗？”道士心虚道。
云襄见他眼神闪烁，心里一喜，道：“道长，您别不是被同门抛弃了吧？人家不愿意和你一起走，你才独自一人，先行抵达。”
道士被她戳中痛处，道：“贫道懒得和你这个一百来岁的小丫头论短长。”
这道士怎么知道她今年一百来岁？云襄心惊，嘴上继续道：“说得就像你比我年长多少一样。”
“贫道的年龄可是你翻两番都追赶不上的。”道士得意道。
“那真是可惜，也不知道长能不能在我手下走过十招？”云襄遗憾道。
萧逢时看他们两个吵得双眼发光、兴致勃勃、没完没了，忍不住打断他们的雅兴：“二位，回院的路在这边，那边通向的是茅房。”
二人相视一眼，都是冷笑一声。
云襄总结道：“不可理喻！”
道士总结道：“无理取闹！”
云襄正要拉着萧逢时离开，就听那道士欠揍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漱城主让我辅佐一名阵法师布阵，想必就是你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云襄：那出鹜峰怎么办？
萧逢时：没事，让青欢他们折腾去吧。
云襄：好。
落霞峰其他弟子：？？？
师姐，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我们吗？
第33章 布阵
云襄闻言，转身问道：“你还会布阵？”
“当然。”道士骄傲地将拂尘甩到另一边，“不会。”
“……”
就知道会是这样！云襄忍住白他一眼的冲动，拉着萧逢时加快脚步，往院子走去。
“诶诶，别走啊！”道士追了几步，跟在他们后面，急切道，“虽然我不会摆阵，但我可以帮你测算方位啊！”
云襄闻言，眼前一亮。她在树林中测算了一整天，才找到两个相对合适的位置。这道士有几分真本领，若能让他帮着测算，想必会事半功倍。
云襄想了一会，便答道：“那便拜托道长了。”
道士见她态度明显客气了许多，得意地甩了下拂尘，道：“嗯，我也不过是帮漱城主一个小忙。”
云襄问道：“还未请教道长名讳。”
她“道士、道士”地已经叫习惯了，但二人现在既然要建立友好的合作关系，出于礼节，她还是要问清楚他的名讳。
道士被噎住，不可思议道：“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谁？”
我难道应该知道你是谁？
云襄默默看了他一眼。八方真人座下那么多弟子，你又没告诉过我们你的名字，我怎么知道？挨个猜吗？
道士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清清嗓子，道：“你可听好了。”
他又摆起那副正气凛然的样子，道：“我乃是天巧宗八方真人门下大弟子，‘知天命’是也！”
他说完，便得意洋洋地看着云襄二人，期待着他们的反应。
没有震惊，也没有懊恼，眼前的萧逢时依旧温和地笑着，表情没有丝毫波动，而他身边的云襄——
云襄拉了拉身边师兄的衣袖，茫然道：“什么是指田命？”
萧逢时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发，道：“是‘知天命’。”
“那是什么呀，是人名吗？”云襄继续疑惑道。
道士听不下去了，打断二人的对话，怒道：“云襄！”
云襄无辜地看向他，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仙域“知天命”，哪怕是刚入修真之门的小弟子都有耳闻，她自然也知道。相传这“知天命”在五行八卦之术上造诣颇深，已经成了仙域第一人，就连大能也要对他礼让三分。
云襄打量着道士嫩得快要滴出水来的皮肤，默默移开眼神。她还以为这“知天命”会是个白衣飘飘、白发苍苍、德高望重的老爷子呢。这个“知天命”和她想象中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萧逢时见云襄又走起神来，便接道：“原来是‘知天命’前辈，久仰。”
道士哈哈笑道：“不用不用，别叫我前辈，你们叫我师……师兄就行。”
虽然论起年纪资历，云襄和萧逢时都比这知天命差了不少，但云襄二人胜在辈分高，这一声“师兄”也是叫得的。
然而，云襄心道：呸，谁要叫你师兄！她心念一转，道：“对了，知师兄啊！”
道士被她这不伦不类的称呼呛了一口，险些喘岔了气，警惕道：“你要干嘛？”
“我看别的算命道士除了算签以外，还会解签，你给我算了那命帖，可还没解呢，我看不懂这命帖是什么意思，你能不能帮我解一下？”云襄一副“我刚想起这件事”的样子，作势去储物袋中拿那命帖。
道士的脸色刷地一下变白了，他“哈哈”笑道：“这个……天机不可泄露啊，哈哈哈！”
“天色已晚，你们也早些休息吧！”道士扔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云襄看着道士仓皇离去的背影，开心地拉着萧逢时的手往院子走去。
萧逢时将她的手包在掌中，问道：“今天可还顺利？”
云襄答道：“没有太大的进展，此事比我想象的还要难一些。”
“别着急，慢慢来。”
云襄抬头看着萧逢时温和且包容的眼神，顿觉疲惫被一扫而空，道了声“好。”
两人回到各自的房间歇下，日月轮转，又是新的一天。
洛焕章依旧在城内忙活着，教人连影子都摸不着。萧逢时依旧留在城主府中，帮助城主处理日常的事务。
收拾妥当之后，云襄便抱着小红，拎着道士上了飞剑。道士怕她松手将自己扔下去，便老老实实地待在云襄的剑上，二人一路沉默无言。
待到身边遍是青翠，云襄将道士拎下飞剑，便找了棵结实的大树，瘫在枝丫上思考人生。
那道士环顾四周，像变戏法一样，几下便将他的算命摊支在了树林空地的中央，他手指飞快运作，运转如飞。
云襄颇感兴趣地看了一会，看得她头晕眼花，只觉隔行如隔山，索性不再理会道士的动静，在树枝上躺好，闭目养神。
小红趴在她的肚子上，睡得安详，头顶上的那撮红毛明明灭灭地闪烁着，可惜云襄没有注意。
过了几个时辰，道士打破寂静，道：“成了。”
云襄睁开眼睛，抱着小红从树枝上翻下，足尖点地落在树林中央，衣摆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又缓缓地垂下来，散在云襄的身边，她走到道士旁边，等着他的指示。
道士迅速地将东西放回他随身带着的匣子里，收好算命摊，他将匣子背在肩上，走在前面引路。
二人来到一片密集的树丛，道士在一棵树边停下，道：“就是此处。”
云襄点头，那正是她昨天推算的那两个方位之一。
道士问道：“你现在便开始画阵吗？”
“嗯，现在就开始。”云襄道，“确定方位比较重要，画阵没有那么难。”
道士扬起头，骄傲道：“果然还是我的功劳比较大！”
云襄看着他那张脸上得意的神情，只觉得自己的素水长剑在微微颤动，眼里流露出幽幽的光，道：“知师兄，此处只有你我二人，我若是将你永远留在此处……”
“咕咕咕？”小红站在云襄的肩膀上，阴险地看着道士。
“不行！”道士捂着嘴后退两步，声音从指缝间流出来：“我不说话了！”
云襄轻笑，转身看着那棵大树，慢慢地沉静下来。她伸出右手，一遍遍地轻抚着树干，她的灵力流入树的躯体，滋养着它干枯的树皮，顺着裂痕一点点地渗入到它的经络之中。随着灵力的深入，这棵树开始显露淡淡的绿色荧光。
云襄放平自己的左半边手臂，小红从她肩上扑棱棱地飞走，落到道士的头上，她伸出一根手指，点在那树木的中央，平地顿时掀起一阵风暴，卷着落叶与沙土，将云襄包裹在其中。
从道士的视角看去，风暴之中，蓝衣少女举起一支笔，那笔上金光璀璨，云襄重重落下第一笔——那是一个圆圈，包罗万象一般，将绿莹莹的灵气尽数圈在其中。云襄又极快地落下了第二笔、第三笔……
阵法正在成型。
知天命在一旁看着，眼神逐渐变深，暗暗点头。
是个可塑之才。
他这一点头，小红差点被他颠落，愤怒地叨了这道士一口：“咕咕咕！”
道士：“……我错了。”
风暴褪去，只剩下一个绿色的阵法在树上缓缓地转动着。
云襄从发上拔下簪子，毫不心疼地将那块红玛瑙般的血石取了出来，按在阵法上，待她把手松开，那血石便已褪成了白色。云襄看着那样纯净的颜色，突然便想起了在秋水峰上，在萧逢时手中转动着的凌霄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