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故国神游——城里老鼠
时间:2017-11-21 16:03:24

  他腿伤表现越来越明显。之前,苏夜能看出他重心略有偏移,身法与正常时不同,此时连缓步行走,都有着不对劲的感觉。
  花无错决意刺杀苏梦枕,用的肯定是一击致命的封喉剧毒。苏梦枕剜出伤口血肉,以内力克制毒性,若无其事地坚持至今,像个从未中毒的人。但他拖延的越久,后果就越严重,苏夜不得不考虑,假如他执拗地不肯回风雨楼,她该怎么做。
  她一脸镇定,走向天泉山方向,等候据说会来的马车,忽听苏梦枕喃喃道:“八大刀王既在,代表神通侯也有份参与。难道朝廷又要有变故了吗?”
  他比较熟悉八大刀王,不用他们拔刀,就可看破他们身份。当时他不希望苏夜杀人,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不希望她与方应看结仇。但苏夜到底是杀了,他也无话可说。
  苏夜蹙眉,然后倏地松开,笑道:“方小侯爷啊?我看他像个鸡蛋,哪里都可以搅一搅。他参与任何事情,都不值得奇怪,不然怎么人人都说他好?”
 
 
第二百六十七章 
  方应看就算真是个鸡蛋,也没滚到这里来, 影响不了他们的决策。
  八大刀王名声大, 刀法高, 仅是以普通江湖人为对照,一旦与真正高手相比, 就不算什么了。方应看只出动他们,还不肯八人齐出,无异于向苏梦枕传递一个信号——我是被太师逼的, 不要怪我。
  不过, 从另一个角度看, 神通侯都迫于无奈,用刀王配合相府行动。苏夜区区一介民女, 刀斧临身之际, 因正当防卫而杀了几个人, 别人更不该提出批评。
  苏梦枕忽地提起他, 其实是有感而发,担心朝廷后着接踵而来, 倒不是疑心方应看真成了风雨楼的敌人。他听完苏夜的比喻, 微微一笑, 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苏夜一直担心他贼心不死, 一会儿去地盘瞧瞧, 一会儿率众突袭六分半堂,要么忽然走进旁边酒楼,和新认识的两个年轻人吃个便饭。所幸苏梦枕不是那种人, 见事情结束,不再耽搁,登上紧跟莫北神一行人而来的马车,朝着天泉山粼粼而去。
  也就是说,王小石、白愁飞两人,无形中同意了加入金风细雨楼,成为苏梦枕日后的得力干将。假如他们不愿意,大可在这里分道扬镳。
  就常理而言,王小石背景特殊,属于“关系户”一类的人物。但是,他进京已有一段时间,始终淡泊名利,全然无意拜访神侯府,靠神猴出人头地,可见他们的同门之情,没有常人想象中那么深。
  当然,更可能的是他心高气傲,不肯依赖自在门的长辈。究竟如何,要等她深入了解他之后,才能看的准。
  四人平安抵达天泉山,下了马车,刚走上石阶,便见杨无邪满面笑容,迎上前来。苏夜知道,每次苏梦枕回金风细雨楼,或是有重要访客,杨无邪总是担任迎宾的工作。
  她和他打了声招呼,说完好久不见,直接抛下其他人,前往楼中医堂,探视已经回来的茶花与师无愧。
  杨无邪接到线报,立即依照苏梦枕暗记中所说,调动人马,安排至苦水铺附近。那个时候,除了雷媚和黄衣伞队,再无其他敌人,所以单单莫北神带人现身。如果六分半堂铁了心硬攻到底,派出雷动天等人,那么刀南神亦会带着“泼皮风”部队赶过去。
  他们等苏梦枕坐上马车,才正式撤离,让大街小巷重回平静安宁的状态。
  同时,杨无邪已从师无愧口中,问出破屋里的情景,所以见到白、王两人时,表现的格外热情。他还说,师无愧他们刚回来,他就遣人去请树大夫。但树大夫身为御医,并非可以时时刻刻,随叫随到,如今苏梦枕一行人反而比他先回,也是出人意料。
  苏夜个人认为,如果自己是树大夫,肯定辞去御医一职,专门任职于风雨楼。但她还知道,树大夫医术精湛,医德无可挑剔,在宫廷之中很受欢迎,看来辞职一事,并不那么容易。
  巧合的是,她刚进医堂,尚未说上几句话,树大夫的马车便到了。树大夫以不符合他年纪的敏捷,跳下马车,匆匆踏进了医堂大门。
  苏夜见过他好几次,彼此之间,其实相当熟悉。他一来,她顿时松了口气,简单说了说破屋一战,陈述师无愧、茶花两人受到的伤,顺便介绍一下苏梦枕的腿伤,并把凶器交给他看,详细交待她本人采取过的措施。
  树大夫一听,立即明白她记挂着苏梦枕,打算把两名伤者悉数交由他处理。他慈和一笑,追加了几个问题,很痛快地让她去了。
  对他而言,苏梦枕大多数时间是个好病人,由于求生欲望强烈,一向遵从医嘱,要他做什么就不打折扣地去做。但另外一部分时间里,苏梦枕执拗至极,做惯了风雨楼之主,向来说一不二。他若有事不愿医治,树大夫贵为御医,也只能乖乖等着。
  像现在这样,苏梦枕本应躺在玉塔里,等他登门诊治,偏偏不肯躺下也不肯歇息,亲自带着两个外人四处走动,观赏金风细雨楼的景色。
  树大夫怕是不怕,却觉得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交由苏夜来做较为省力。
  苏夜把伤员抛给树大夫,自己出了医堂,稍一打听,发觉苏、白、王三人已逛完了四座楼,尽够了地主之谊,据说各自去换下湿衣服,擦干被雨水沾湿的头发,准备在黄楼吃饭、喝酒、谈人生理想或诗词歌赋或风花雪月。
  也许因为她脸色当场沉了下去,那名护楼子弟说话时,态度变的小心翼翼,“公子说,假如姑娘忙完了,也请过去见他。”
  苏夜一张脸上,好像挂满了秋霜。即使这个时候,她也比别人好看的多,仿佛枝头花果冻了一层冰,让人觉得冷,又有一种特殊的美丽感觉。
  至少她带着这表情,走进黄楼花厅时,厅中的人都感到惊艳,而非觉得害怕。
  苏梦枕果然换完了衣服,心情似乎好的异乎寻常,目光中,带着平日难得一见的笑意。他见她进门,立即道:“你来,来见我这两位兄弟。”
  他语气深处,透出非比寻常的郑重,意思尽在不言中。苏夜愣一愣,问道:“你们三人,已经义结金兰了吗?”
  苏梦枕颔首道:“不错。”
  事情仍然如她所想。那两位在危急关头出手,驱散六分半堂箭阵,于是获得了苏梦枕的信任。经历苦水铺一事后,苏梦枕已十分欣赏他们,他们亦对他有着极为复杂的崇敬情绪。双方仅认识不到半天,就像认识了半辈子那样,成为金兰兄弟,可说顺理成章。
  苏梦枕当然是老大,被白愁飞与王小石叫作“苏大哥”。白愁飞行二,王小石行三。王小石见到她,居然老老实实叫了一声“夜姊”。白愁飞面露微笑,招呼道:“二小姐。”
  苏夜又一愣,笑道:“你们结义,把我也结进去了吗?”
  苏梦枕高兴,她也陪着高兴。何况多了两个生死之交,换了谁都该高兴。就她本人而言,她绝不会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和刚认识的人推心置腹。但苏梦枕不是她,本就不必按照她的理念做事。
  倘若把话说的直接一些,若非像苏梦枕这样,也很难招揽到这两个出众人才。年轻、有才、武功高强的人,从来都是各大势力最看重的潜力股。
  不知怎么回事,她在喜气洋洋的气氛中,敏锐地觉察到一丝不对劲。不对劲出自哪里,她看不出来,只能随便恭喜两声,随便问点什么。
  王小石摇头,老老实实道:“没有啊,我们认的是苏大哥,不是苏大姊。不过你是大哥的师妹,我只能叫你一声姊姊。”
  苏夜顺口笑道:“那也很好。”
  方才,苏梦枕带着白、王两人,像是对苏夜介绍那样,给他们介绍了一圈金风细雨楼,同时清楚地流露出招揽之意。
  他把话说的非常明白,说早已默认他们是兄弟。即使他们不肯认,转身就走,他亦会把他们当作兄弟看待。另外两人大为感动,毫不犹豫认下了这位大哥,把自己与金风细雨楼绑在一起。
  一切均很顺利,令人心神大畅。然而,当白愁飞直率地开口,半是试探半是认真,向他索要风雨楼副楼主的位子时,突然跳出了一个略不谐和的音符。
  苏夜再聪明,也想不到苏梦枕的回答。那时他告诉白愁飞,想坐副楼主之位,可以,没有任何问题。但风雨楼是大帮、大派、大势力,不见得只能有一位副楼主。无论如何,只要苏夜人还在风雨楼,她的排名永远高过其他人,永远只次于他苏梦枕。
  这两句话简单清晰,毫无疑问地,表露出他把苏夜当成继承人的心思。白愁飞态度则是豁达爽朗,全然不以为意,甚至开了几句他和苏夜的玩笑。但从那时起,苏夜觉察到的不对劲,一直萦绕不去。
  王小石今年二十三岁,以具体生辰年月来算,比苏夜大一岁还多。他肯叫苏夜为“夜姊”,无非是尊重苏梦枕,把她当作未来的大姊。白愁飞则不那么愿意,只称她二小姐。苏夜未经历三人结义过程,不解其中深意,听到他们称呼不同,很自然地答应一声,并未往深处想。
  苏梦枕示意她坐下,参与到他们的谈天说地中去。苏夜却恍若不见,扭头对旁边两人笑道:“你们两个回避一下。”
  王小石笑的很暖,很开心,此时突如其来要被赶出门,笑容再度冻住,下意识道:“为啥?”
  苏梦枕皱眉,淡淡道:“我没有不可告人的事,尤其是对我的兄弟。你若收到密报密信,拿给我看就是。”
  苏夜叹了口气,正色道:“话是你说的,既然如此,你把裤子脱了吧。”
  这一次,轮到苏梦枕的神情冻在脸上。有一瞬间,旁人几乎可以用“目瞪口呆”四字,形容这位分掉京城半壁江山的霸主。他直勾勾看着苏夜,仿佛不敢相信她会这么说。
  苏夜流利地补充道:“我看看你腿上的伤。花无错用的毒,毒性惊人。现在没有敌人,你也就没有了借口,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花厅里面,其实只有他们四个人, 不见服侍他们的仆役或者护卫。苏梦枕一向不喜欢热闹, 他若出现在人多的场合, 一定是不得不这么做。
  只有四个人,已经足够酿成气氛, 尴尬中夹杂着好奇的气氛。
  王小石万万想不到,万万没想到,所以保持着“喷了”的表情, 在座椅上一动不动。白愁飞瞪大双眼, 好奇地探头去看。他都说不上为什么好奇, 也许只是想看看,方才还睥睨群雄、指点江湖风云的苏公子, 究竟会不会当场脱掉裤子。
  苏梦枕冷冷道:“非要这样不可?”
  他一开口, 苏夜终于被逗笑了, 同时不由自主地受气氛影响, 也略微有些尴尬。她是何等人物,仍坚持着说下去, 答道:“我必须看看你的伤口, 如果你没来得及换裤子, 我可以从破损之处观察一下。你换了, 那我没办法。”
  她边说边发现, 苏梦枕似乎相当紧张。他居然没祭出拖延大法,学她那样,说催什么催再等等之类, 而是平静地道:“我可以把裤腿挽起来。”
  王小石的眼睛也睁大了。
  苏夜想了想,笑道:“这样也行,不过你得一直挽上去,不然我看不到毒气上行到哪里。你刚才走路,已出现细微的不便,说明情况相当严重。毒素沿血脉蔓延,被真气一激,速度更快,并不限于那处伤口。”
  她说的越严肃踏实,气氛就越诡异。这次别说白愁飞,王小石都开始思考背后原因。他们不约而同地认为,肯定是因为苏夜容貌太美,年纪太轻,又是个女子,才弄的古古怪怪。
  假使杨无邪来说这些话,苏梦枕八成是轻飘飘一句“等会儿”,将他打发出去。
  他们理应离开,因为苏夜想让他们离开,而苏梦枕的表现,从侧面描绘出她想法之正确。他们确实心高气傲,却不必拒绝他人所有看似无理的要求。
  然而,然们两人毕竟比较年轻,好奇心战胜了一切,不仅不走,还下意识伸长脖子,想瞧瞧下面会发生什么事。究其本质,他们仍是想弄清这对师兄妹的关系,或者说,弄清楚苏夜的地位。
  就在此时,苏夜觉察到他们的目光,忽地转身,笑道:“瞧瞧,你们两个在这儿,他不好意思,是以避一避比较好。怎会有刚与兄弟结义,就在兄弟面前把裤子扒掉的事。”
  她话都说到这个地步,王小石只好挪动一下,颇为不舍地站起身来,和白愁飞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期间,苏梦枕并未阻拦,倒是他们自己在出门之前,向后望了又望,直到正式出门,才忍不住笑出声。
  事情本身没多么好笑,不知怎的,有苏梦枕牵扯在内,就好笑到无与伦比。
  苏梦枕仍坐在花厅最尊贵的位置上,双眉紧皱,似在思考一个很为难的问题。白愁飞与王小石胡乱猜想,至少猜的与事实十分接近。他绝非因为兄弟在场而尴尬,而是因为苏夜。
  当年的幼小女孩是一回事,如今的大美人是另外一回事。十年前,苏夜坐在他膝盖上、肩膀上,好像顺理成章,每个人都不觉得怪异。倘若她现在再往他膝上一坐,场面就太不对劲了。
  不是他们,是你,苏梦枕在心里说,但并没有说出声。他实在是个高傲的人,明明难以掩饰,仍不愿坦承自己害羞,更别提解释害羞的因由。
  他一紧张,话就多,垂死挣扎道:“叫树大夫来。”
  苏夜诧异道:“树大夫在医堂那边诊治茶花,你何必这么狠心。以及,你为啥想要树大夫,不要我,莫非你认为他医术胜过我?”
  她手里还拎着个铁皮箱子,是她和程灵素共同弄出来的急救箱。她提着箱子,站在那里,造型毫无疑问很蠢。可惜她再蠢,也比不上苏梦枕引人注目。
  他审慎地沉默着,沉默了好一段时间。苏夜不耐,催促道:“即使树大夫来,你照样得这么做。他又没练成火眼金睛,无法隔衣诊断,他把脉……哦,我明白了,你表现的如此古怪,其实是因为我?”
  她灵光一闪,突然明白了其中缘由,仅是因为她刚才互换角色,想象苏梦枕是她,她是苏梦枕的话,又会如何反应,一想之下,立刻恍然大悟。
  治病治伤,本是江湖人的兵家常事,对苏梦枕而言,无异于家常便饭。既然气氛特别,当然存在其他问题。
  她说完这句话,心下踌躇着,也沉默了一会儿,一时间犹豫不决。如果苏梦枕当真不愿意,她只能去叫树大夫,然后迎接外面两人古怪的眼神。
  她正如是想着,一会儿希望留下,一会儿想转身就走,苏梦枕却蓦地起身。花厅北边窗下,放着一张长椅。他走到那张长椅旁边,坐下去,将受伤的腿放上椅子,撩起衣袍。紧接着,绯光倏闪倏收,在裤子上割出一道长长的裂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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