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故国神游——城里老鼠
时间:2017-11-21 16:03:24

  此时,她无聊地拨弄着年糕,笑道:“苏师姊,我也想要一件狐裘。”
  苏夜手中筷子正要戳下去,闻言一顿,奇道:“什么狐裘?温大人还会缺了你衣裳穿?”
  温柔道:“就是大师兄的那一件,他说是你给他的,我也想要。”
  苏梦枕说话算话,说入冬了再穿,就是入冬了再穿。雪一落,地上还没有积雪,他就取出苏夜送他的毛裘,面不改色地披在身上,看起来厚实保暖,鼓鼓囊囊,果然很像雷卷。
  温柔见了,好奇他用的哪家裁缝,问了问,才知出自苏夜之手。她本是随口问问,问完之后,反而生出浓厚的兴趣,觉得有大师兄的,那么师姊不应厚此薄彼,也该送她一件,遂开口索要。
  与此同时,她还异想天开,补充道:“不如你一件,我一件,大师兄一件,大家穿一样的狐裘,岂不是很好玩?”
  苏夜再次愣了一下,因言生意,眼前瞬间浮现出三只直立行走的水獭,心想她倘若真这么做,以后就得江湖人称“风雨楼水獭三兄妹”了,连忙道:“我不怕冷,一般只披一件披风,从来不穿这些东西。你想要,我回头给你就是。”
  她住在白楼,升职之后,被称为白楼守护神。楼中子弟均认为有她在,资料库定然固若金汤。温柔却嫌弃白楼宿舍,认为经常传来账房打算盘的声音,所以她们两人凑在一起时,总选她住的地方。
  苏夜解决了毛裘问题,正要问她如何看待白愁飞、王小石,忽听外面传来脚步声,便收住话题,望向大门方向。
  来客竟是莫北神,仿佛永远睡不醒的莫北神。他敲开门,也不多话,双眼仍是半闭未闭的模样,向苏夜道:“姑娘,外面有人找你。”
  上一次,来找苏夜的人还是方应看。她大为讶异,笑道:“是谁?”
  莫北神道:“花晴洲。”
  苏夜面露诧异之色,正要说话,却听背后温柔走了过来,好奇问道:“花晴洲是什么人?我进京这么久,可没听过这号人物。”
  莫北神并未回答,只静静看着苏夜,似在等候她的回答。自她接任中神煞之位,他们就正式成为楼中同僚。可惜风雨楼最近,没有大的行动,亦无并肩退敌的机会。
  苏夜思索一下,笑道:“师兄人在哪里?”
  莫北神嘴角一牵,好像也笑了笑,道:“青楼。就是公子叫我来找姑娘,问你见还是不见。”
  苏夜摇头道:“请花公子到黄楼坐坐,我马上就过去。温师妹,你去吗?花公子是京中花党党魁之子。花党与风雨楼关系一向不差,你去了,以后也好有个照应。”
  莫北神应了一声,转身出门。温柔大为好奇,想都不想地道:“我自然要去。不过,这人来找你做啥?有啥事不能找大师兄?”
  苏夜不愿让客人久等,正举步往外走,笑了笑道:“这个,就和小石头经常找你,而不去找大白菜一样。”
 
 
第二百八十二章 
  花晴洲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了一瓯酒。
  酒瓯很普通, 酒绝对不普通, 是由花枯发本人亲手酿造而出, 有多少钱也买不到的好酒,名字叫作“八酩酒”。
  酒味清香中略带甘甜, 酒气淡雅绵长,一揭开泥封,香气袅袅而出, 令人精神一振。它口味颇为清淡, 似乎度数不高, 但喝上三杯两盏,就觉得昏昏欲睡, 生出恍若身在梦境的感觉。
  花枯发费尽了心思, 终于酿成五瓮。他不擅长饮酒, 却擅长酿酒。八酩酒是他的得意之作, 亦是下一种佳酿的基础。它酿成之时,他站在酒瓮前洋洋得意, 认为八酩已成, 九酝自然不远了。
  五个酒瓮被他仔细封住, 深藏地下, 仅分出一点给独生爱子, 打算等摆酒宴客时再取出来,让众人同饮。
  花晴洲尝过一口,只觉喝过之后满口生香, 连不善饮的人都可接受。一个人拿到好东西,总想着和心仪之人分享。苏夜恰好是他心仪之人,所以他来了金风细雨楼。
  他今年刚满二十岁,比方应看和王小石还年轻,模样亦无大变,仍是眉清目秀,斯文有礼一看便知被父亲保护的很好。幸好,人终究会长大。他说话时,态度从容了许多,亦透出老练意味,不像过去那样,什么都没听说,什么都不知道。
  他硬着头皮,当着温柔的面,把酒瓯递给苏夜,神情中充满期待。他知道,她的师兄是苏梦枕,她若想要什么,苏梦枕毫无疑问会弄来给她。八酩酒出自花府,珍稀罕见,已是他唯一能够拿出手的东西。
  花晴洲表情不断细微变化,苏夜如何看不出来?她既有些好笑,又认为不能不给面子,遂让人去拿三个酒杯,赶紧把礼物喝给客人看。
  今日恰逢立冬,所以花党众弟子正齐聚师门,举行一场冬宴。花晴洲此来,不仅想把八酩酒送给苏夜,还想请她,以及花枯发几年前认得的“饭王”张炭,一起参加宴席。
  他说完来意,总算想起张炭亦是受邀客人之一,问道:“张兄如今在哪里?”
  温柔笑道:“他出门去了,说是去买东西,也不知道整日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苏夜道:“不知府上何时开席?饭王平时和我们闲谈,曾经提过花党魁,说他老人家老当益壮,每次见面,都比上次更精神。我想,只要他得到消息,定然会去。”
  花晴洲正要说话,却听到门外脚步声响。方才出门去的风雨楼子弟托着一个木盘,木盘上放着三只酒杯,步履匆匆地走进门来。
  苏夜让他把木盘放在旁边桌上,自己动手敲开泥封。泥封一碎,顿时飘出一股幽然清香,挟着美酒特有的酒香,逸向四面八方。
  酒液色如琥珀,晶莹透亮,斟在杯中时,因杯子开口较大,香气愈来愈盛,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佳酿。她给另外两人各倒一杯,持杯在手,微微一笑,道:“我且试试花党魁的珍藏。”
  花晴洲本想问,张炭会赴宴,她会不会,此时见她要尝八酩酒,又把话吞了回去,小心看着她的脸色。与此同时,温柔亦被酒香吸引,凑近酒杯,显然也想尽快尝一尝。
  苏夜一仰头,酒液已然入口,带来冰凉清爽的感觉,同时不失柔和醇厚。她很少喝到如此符合口味的东西,脸上浮现出欣赏神情,正想咽下,忽然之间脸色微变,右手蓦然抬起,右袖流云般卷出,分击向温、花两人。
  温柔正好把杯口凑在唇上,眼见就要喝下去,忽觉劲风卷至,手中一轻。酒杯竟被袖风击落,摔落在地,跌的粉碎。
  花晴洲坐在她对面,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同样感到一股凛冽寒气疾卷而来,连反抗的念头都未生出,酒杯已经横尸在同伴旁边。
  苏夜袖风横扫,同时一偏头,一道酒箭从她口中射出,正正击中地面,留下一滩湿乎乎的痕迹。
  两声脆响,倏起倏止。她吐完过后,少说有四五秒钟时间,厅中寂静如死。温、花两人茫然不知所措,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变脸,连杯子都打落了。花晴洲下意识要问,看到她脸色时,想好的问题当即又缩了回去。
  苏夜脸色冷若冰霜,嘴角微微翘起,明明在笑,却令人心生畏惧。她笑的依然十分好看,好看之中,又透出一股冷酷绝伦的意味,似乎想把极端不幸的命运,降临到某个人身上。
  她望向花晴洲时,目光简直可以冰封千里,带来难以言说的压力。温柔与她相处日久,一直认为她很好说话,至少比大师兄和气的多,一见她这表情,也不由愣住,呐呐地忘记了抗议。
  苏夜目光如冰,静默半晌,忽地笑了笑,缓缓道:“酒里有毒,毒性猛烈绝伦的剧毒,一旦饮下发作,就算我出手,也未必救的了你们两个。”
  内功登堂入室之后,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力一日高似一日。普通人不知道肚子里正在发生的事,内家高手却知道。他们不仅能够抵抗剧毒,自行将毒素从伤口排出,还可明辨细查,一碰上毒质,便察觉此物对身体有害,为人体所排斥,立即心生警惕。
  八酩酒里下的毒无色无味,且被酒香遮掩,按理说,绝对不会有人察觉。但她刚喝一口,就生出异样感觉,仿佛全身细胞都叫嚣着排斥这口酒,急忙出手打掉另外两只酒杯。
  她有两个身份,一是五湖龙王,一是苏梦枕的师妹。无论哪个,都具有被人暗算的价值。眼下她并非孤身一人,而是带着温柔坐在这里。假如她武功练的不够高,那么会出现她、温柔、花晴洲三人一起死去的惨剧。
  苏梦枕失去两个师妹,洛阳王痛失爱女,岂会放过发梦二党?真到了那一刻,京城正道势力将四分五裂,互相仇视、敌对、报复,让敌人坐享渔翁之利。
  那两位保持手拿杯子的姿势,呆坐不动,她却想了很多很多。首要嫌疑人自然是花晴洲,可惜他本人正好在现场,就算没喝毒酒,也决计逃不过风雨楼的处置。他犯不着赔上自己一条性命,杀害对他有恩的人。
  一言以蔽之,他受人指使或哄骗的可能性较大,远远大过了他自行其是。
  温柔听见她的话,脸色也白了,泛白之余,还带着几分怀疑,生怕师姐像白愁飞那样逗她玩,忍不住问道:“当真有毒?为啥,为啥有人要下毒?”
  她脸色虽白,却不如花晴洲那么白。她若是惊呆了,花晴洲便是僵直了,木偶似的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这个时候,苏夜正襟危坐,神态不复温和,丝毫不想和别人搭话。她冷冷盯着那个酒瓯,盯了一会儿,目光移到花晴洲身上,笑道:“花公子,花党魁亲自酿造这种酒,亲自交给你,期间有无他人插手?”
  花晴洲愣愣地道:“爹爹临近大功告成时,把我叫去,给我试了一勺,问我哪里不够好,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后来……后来酿造成功,几个师兄把酒瓮搬到地窖里,用黄泥把瓮口封住,并留出这一瓯给我。我碰都没碰,直接拿到你这里……”
  温柔黛眉微蹙,插言道:“师姊,你是不是弄错了?你还没喝呢,怎知有毒?”
  苏夜原本满心严肃,心中滚过无数阴谋诡计,被她连续追问两次,没好气地横她一眼,淡淡道:“我说有毒,便不会弄错,就是有毒。你若不信,自己去喝一口?”
  温柔说话时颇为自信,听师姐要她去试,自信心马上下降了百分之九十,下意识摇了摇头,道:“我才不喝。”
  要说花晴洲下毒,苏夜自己都不信,而花枯发武功出众,酿酒时多次试验,更不可能酿出一堆毒酒,拿去给儿子喝。同理可证,即使他被蔡京暗中收买,打算倒戈一击,也不必送上自己的独生爱子。
  花氏父子的嫌疑既被排除,那就另有其人。苏夜越想越疑,皱眉道:“你送八酩酒给我,是谁的主意。请饭王和我去赴宴,又是谁的主意?”
  花枯发遭苏梦枕拒绝后,老脸上一直有些不舒服,幸好他平日与风雨楼只是间接接触,联系并不紧密,亦不必忍受尴尬。他遭拒在先,自然希望儿子放弃臆想,不要再打苏夜的主意。可惜,花晴洲没那么容易放弃,他亦没那么大的决心阻止他。
  今日花府设宴,花枯发本来只想趁机宴请饭王,重叙旧日交情。结果花晴洲一心要来,花枯发见阻拦无效,只好任他去了。送酒一事,乃是花晴洲自作主张,花枯发至今不知,也没有其他人知道。
  以他的武功修为,想要瞒过苏夜,难度堪比登天。他瞳孔扩大收缩,呼吸减缓加快,均逃不过她的感知。她仔细聆听,聆听期间并未发现可疑之处,只能相信他说的都是真话。
  至此,仍不能排除借刀杀人,将杀害她的罪名栽在花党头上的可能。但更可能的是,酒中剧毒针对的人本就是花晴洲,下毒人本来就想杀他。
  花晴洲将酒送给五湖龙王,乃是意外中的意外。如果他不来,抑或来了不送,那么他揭开封泥倒酒饮用之日,就是大限到来的时候。
  然而他与世无争,从不涉及江湖风波。花枯发本意,亦是让他远离血腥仇杀。像这么一个人,究竟谁会和他过不去?谁会务要置他于死地?
  这两位显见缺乏江湖经验,一个说完,一个听完,各自做出神沉思状,仍未察觉表象下的可怕事实。苏夜面对危机,脑筋一直开动得很快,即便危机与她自身无涉。她想着想着,脑海之中,蓦地掠过几个想法,将花晴洲支离破碎的叙述串联起来。
  她问道:“你刚刚说,花党魁打算在立冬宴席上,取八酩酒招待宾客?”
  花晴洲老老实实地回答:“是,爹爹说此酒虽好,却有瑕疵,随便喝喝罢了,便宜了我的师兄师弟们。”
  苏夜本不想前往花府,因为她身份特别,说生不生,说熟不熟,席间徒增尴尬。她最多派人寻找张炭,要他应约前去。不过,事情居然瞬息万变,变到这个地步,她已不能不去。
  她霍然立起,笑道:“花公子,你不必担心,我没怪你,也没怀疑你。但此事有必要查个水落石出,更有必要告知花党魁。咱们走吧,到花党魁那里去,速度最好快一点儿,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要出事。”
 
 
第二百八十三章 
  花府附近,长着一片茂密的冬枣林。穿过这片林子, 走上青石板路, 沿大路走上一会儿, 花府宅子就会历历在目。
  苏夜真希望自己多心了,希望毒酒只是意外。可是, 她江湖斗争经验丰富的惊人,知道这只是美好愿望,现实通常会往最糟糕的结果发展。
  尤其最近, 蔡党致力于拉拢江湖下层门派。十大奇派当中, 已有多个投靠相府。他们自愿卑躬屈膝, 其他人就显得尤为不识时务。
  发梦二党与金风细雨楼关系颇近,不买别人的帐。如果说, 蔡京对付苏梦枕的计划失败, 就看中了这些旁支羽翼, 试图从他们这边下手, 她是不会奇怪的。
  她当机立断,立即离开风雨楼, 带上花晴洲、温柔两人, 匆匆赶往花府。花晴洲说过, 要到正午时分, 府中才会开宴。现在发党那些成名了、没成名的徒弟, 发党的几位护法,应当已经在花府聚集,帮忙打打下手, 或是陪花枯发说话。
  苏夜一出冬枣林,便看到远处的深宅大院。花家亦拥有京城里常见的宅院,前门后院一个不少,外观很是气派。这座宅院十分正常,并没有任何异状,让她松了口气。
  然而,她沿着青石路,逐渐靠近花府时,耳朵忽地微微一动,听到了远方传来的打斗声。
  她先听见宅子里的声音,然后才是兵器交击、拳脚破风。这说明宅中平安宁静,但后门处有人交手。这些人在花枯发的住处动手,本就大违常理,何况今日是花府摆宴的日子。就算他们不是敌人,也绝对不像朋友。
  苏夜再走不到五十米,就可敲开宅子大门,进去一探究竟。但她想了一想,倏然转身,转向旁边一条小巷。从这条小巷拐过去,他们能够直达花府后门的巷子,看清动手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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