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龙神吗！你怎么连个大土鸡都弄不到啊！我们俩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杞寒目光微冷，侧头凝视尹红若，并在尹红若觉得自己被看得毛骨悚然的时候，突然淡淡开口道：“带你去抓一只便是。”
尹红若喜出望外，一边儿催促着杞寒穿衣，一边儿思考着一会儿出了龙窟要怎么逃跑。
不过逃跑这个想法在她被杞寒带着走出龙窟的瞬间便消失无踪。真不是她在那一瞬间突然移情别恋，实在是失去了灵力的她完全无法承受那刺骨的严寒，在离开龙窟的瞬间就被冻得路都快走不动了……看来杞寒敢带她出来还是算准了她没法孤身离去的。
就在她冻得上下牙直打架，身子直颤的时候，一阵灵光从杞寒掌心散出，将她轻轻包围，驱走了所有的严寒。她吸着鼻子红着眼看向杞寒，咬牙道：“你是故意的吧？知道我怕冷，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用灵力护住我啊？”
“如你所猜，故意的。”杞寒淡淡笑了笑，抬头看向远方，目光融入了这一片茫茫无际的白夜，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尹红若却在瞬间几乎惊掉了下巴：“你你你……你笑了！”
“……”杞寒不语，只带着尹红若走在这片严寒的冰原之上，寻找雷鸟的踪迹。
“不对啊，你为什么会笑啊？笑什么啊！”尹红若困惑地抓住杞寒的手臂：“说啊，你刚才笑什么啊？”
“笑你。”
“这有什么好笑的啊！”
杞寒沉默片刻，道：“笑你离不开我。”
尹红若不禁沉默。
终于成功了吗？这么久的时间，终于帮他找回了那失去的笑容，可为什么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呢……若她执意离开，是否又会将这一丝笑容从他的世界抽离？
“红若，今日在这冰天雪地中陪着你的人若是尹焕，能这样护住你吗？”
“不能……”
他只是一个人类。
“只要你一句话，我可以抛下一切，保护你千年万年，尹焕做得到吗？”
“做不到……”
他只是一个人类……
“我哪里不如他？”
尹红若只觉心里难受得无法言说，不禁停下了脚步：“曾经，我总爱做一个梦，梦里总是你……你将我从泥土中抽离，看向我的眼中带着一丝诧异，我让你带我走……”
“然后呢？”他问，语气以不似从前那么冰冷。
尹红若苦笑道：“然后，我醒了，连你的一个背影都抓不住。”
他亦低声重复念了一次：“然后，你醒了……”
对啊，然后她醒了，他永远不知道那一刻的她有多么害怕，多么忐忑。她还未来得及捧献真心，就已被孤身一人遗落在洪山之上。
他是第一个闯入她命中的人，却不曾在她的世界停留片刻。
“我只是一个妖，面对某些事情，我也会自私，我也会很冷血。可这世上千千万万的人里，若有一个人是我注定不能去伤害的，那一定是尹焕。”
“若我一直不放你走呢？”
“他会来找我。”
作者有话要说： _(:з」∠)_一整天眼睛都好痛，于是字数君又廋了。。我发誓一定会让它肥起来的。。
第39章 无边寒狱凝风霜
尹红若坚定的相信瞎子一定会来找她, 就像她坚定自己一定会离开龙窟, 离开杞寒一样。
她相信每个人都需要一场梦，梦中的情愫再美, 醒后也会消散无踪，她能放下的, 杞寒也能放下。
——你就不怕我杀了他？
——你可以试试！
彼此相互威胁了一下以后除却两人的脚步声，便只剩死一般地沉默, 过了许久, 尹红若才抬头在这无边的雪中左右张望……来时本就是靠着那一丝幽冥之力的指引，转眼过去一个多月, 她自是已经分不清自己来时的方向了, 只能默默祈祷这寒风能轻一些，不要阻了尹焕来寻她的路。
思绪正越飘越远，一声凄厉的鸟鸣将她和她的肚子一起唤醒, 她愣愣看着那摔落在地上的好大一只雷鸟半晌，不由开心叫道：“大土鸡啊！好大！可以分开烤好几次！”
杞寒上前将那只足足有一个人那么大的雷鸟那受了伤的右翼抓在手中，回身看了尹红若一眼，淡淡说道：“我以为你不饿了。”
“我白天就没吃啊！快饿死了好吗！”
尹红若一脸好奇地走到雷鸟的面前, 她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又那么丑的鸟, 头上长了好几个大疙瘩，一双嘿咻咻的小眼看起来贼兮兮的，一根根土黄的羽毛又粗又乱，完全不难想象出西凉国中的雷鸟人与这种呆鸟有着同一个祖先……她不禁惊叹：“这玩意儿近看可真难看，能吃么？”
受了伤的雷鸟不服气地想要发动攻击, 却被杞寒抬手一掌干脆地拍回了地上，半个身子都埋入了雪里，一下只剩了一口气，哀鸣着抖了抖翅膀。尹红若在一旁惊得合不拢嘴，却听杞寒若无其事地说道：“不吃的话，我就把它放了。”
“额，我看你把它放了它也活不成了，所以我们发发慈悲让它也烤烤火暖暖身吧……”话才说完，就见杞寒又一掌，只听得骨头碎裂的声音，便见那雷鸟不再动弹。
竟然直接把那雷鸟拍断气了？尹红若不禁想起当日在奈河灵境中杞寒能轻易掌控那些无比重的粗索，他的力气肯定十分大……想到此处，她不由打了一个冷战，生怕哪天他也那么一掌把瞎子拍没了……诶，不对，怎么可以对自家男人那么没有信心呢！瞎子能砍破绿蜥族的真身鳞甲，力气肯定也不小。
“你在想什么？”
尹红若摇头，连忙收回心思，道：“没！什么都没！你拔它毛做什么，什么时候可以吃啊？”
杞寒抬眼淡淡看了她一眼，问道：“你要吃生的？”
“才不要！”这下她头摇得比刚才还快，吃生肉可不是一个有品位的花妖所能做出来的无品举动。
“那就闭嘴等。”
“哦……”尹红若也不生气，虽然杞寒的语气还是同初相识时一样冷冰冰的，但不知为何，如今听来感觉却是不太一样了。
除去霸道了点儿，脾气差了点儿，他其实也是一个很好的妖呢……
***
天是纯澈的青，地是灼眼的白，这纯色的天地就这样无边无际地朝着远处伸延，直到视线的尽头，彼此接连。
尹焕孤身一人行走在这片茫茫无际的冰天雪地间，留下无数深浅不一的足迹，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长时间施展轻功，只能这样慢慢前行。
这样辽阔而荒凉的天地入不了他空洞无神的眼，只有呼啸的寒风在前行的道路上与他日夜为伴，冰雪寒风固然冷得透骨，他的脚步却不曾停歇片刻。
北俱冰原，对于生存在苦寒地界中，血液冰冷的那些魔族来说，这个常年被冰雪覆盖且罕有人烟的地方，便是人界中唯一一个适合他们长久生存的地方。不过，对于人类而言，这种严寒却是难以忍受的，因为他们甚至无法凝聚出灵力用来护体。
好在他自幼长在魔界，又常年修习枯灯族的火系术法，体质早已异于常人，自是承受住这刺骨的冰寒。
他很清楚这一路走来身后都跟着两个绿蜥族的高手，只不过碍着三界法则并未对他出手，原本以为那他们会在自己离开西凉进入北俱时便发动攻击，却不料进入北俱已有两日，他们却依然没有动手。
不过，他可以感觉到那绿蜥族特殊的灵息倒是赶超到了他的前方，并且与他离得越来越远。
他依稀记得龙族的势力覆盖着整个北俱，那两个绿蜥魔肯定也是顾虑到了这一点，才不敢轻举妄动。不过他们选择一路尾随到此处，就不可能没有任何应对方法，此刻那两人赶到前方，怕是去施法布置阻隔结界了吧。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所布下的结界便会坚固许多，不容易被外力击破，那结界内发生了什么自然也就影响不到结界外的世界。
看来绿蜥族并不愿意得罪龙族。
要说龙族人，尹焕也只识得一个杞寒，虽不知他是何身份，却也可以确认以他的修为，在龙族中地位不会低，若能得到他的帮助，想要暂时逃离绿蜥族的追踪也不是没可能。
尹焕记得当初将汧阳幻境中得来的那颗水蓝色灵石交给杞寒时便得到了杞寒之前许诺过的三样报酬，一为大量赏金，二为火凤之睛，而三便是承诺在百年内帮他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
想到此处，尹焕不禁微微叹息，将这想法抛置脑后。
说实话，于尹焕而言，那一次任务若是不用分心保护尹红若，确实不算太难，主要是事后难免会得罪到绿蜥族，要换做别人完成了那次任务，怕是早被绿蜥族追杀致死了。绿蜥族不好惹，就算他们的势力还没蔓延到人界，也依旧没人敢质疑他们的实力，很显然，杞寒也是因为不想与绿蜥族结仇，才会以这样高的报酬来换取那一颗不知作何用处的石头。
当时就不愿与绿蜥族作对的杞寒，此刻更不可能公然出手相助了，力所能及的事，肯定不包括和绿蜥族结仇……
明明知道绿蜥族人已在前方布下了结界，只等他步入其中，却如何想不出任何破解的法子，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前行。
走了许久，他终于感觉到了四周的灵力流动渐渐紊乱起来，看来是走到施布结界的边缘了。
尹焕脚下步伐停滞了片刻，终是再一次迈步向前，几步便走入了无形的结界之中。
进入结界的一瞬间，天地瞬间变色，满地灼眼的白雪都随着瞬间昏暗下来的天色变成了一片柔和月白，若他能看见，也会惊叹于这种静逸的美。可那寒风却是越发凌冽，天边又下起了茫茫大雪，被风携着，在天地间凌乱飞舞，似刀子般刮过他的手脸，冰冷得刺骨。
一时间，这片天地化作了无边寒狱。
他微微伸缩着通红僵硬的五指，将手放到了腰间刀柄之上。
寒风呼啸着从耳边掠过，这样大的风声会干扰听觉，对于尹焕来说是极其不利的，他停下脚步不再前行，只静静立在原地，等待着迟迟未来的攻击。
寒风中顺夹着一股灵力向着尹焕后背逼近，只见他抽刀转身的瞬间便将其斩成千万灵力碎片，却不料那些碎散的灵力在悠悠消散时竟是恰巧将那天地间的寒气簇拥成团，推攘至他的面前。
这样的冰寒与他体内灼人的火劲在瞬间形成了一次冲撞，一阵剧痛由身体各处袭入脑中，让他几乎以为自己会被这阵冲力撕碎。好在只那一瞬间，体内火劲便被那即将消散殆尽的压制下去。
尹焕若无其事地擦去唇角血迹，强忍着全身地刺痛取出数张符纸抛于半空，符纸在瞬间燃起灵火，在将那一股寒气驱逐后渐渐熄灭。
隐藏在结界中的人并不知尹焕在那一瞬间承受了怎样的剧痛，只静静将这一幕收入眼底，而后不禁由心为他赞叹。
这一刀力道适宜、时机精准、干净利落，不带一丝多余的动作，看似简单，却是很多人都无法做到。
在弱肉强食的魔界中，很多的时候生与死皆是决定于瞬息之间。生与死的斗争，并不像剑客、侠士之间的切磋，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凭着手中武器，尽显那极致的优雅。那是残忍而又血腥的，需要的只是刀刀见血，不择手段夺取对方性命。普通魔族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尹焕？
若非叛离枯灯族与绿蜥族，如今的他也只是一个武器。
他紧紧握着手中的刀，虽许久没等到第二次攻击，却毫无一丝松懈。他比谁都清楚，在敌人面前松懈，便是将自己的命拱手送人，他自是不会给对方一丝偷袭的机会。
不知僵持了多久，终于有脚步声缓缓靠近。
脚步声的主人静静开口，竟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只是语气异常冰冷：“尹焕，主人命我二人将你带回族中。”
“我知道。”他有些好奇这女子的身份，绿蜥族中修为较高的女子并不多，在族中地位也不低，他本该全部见过，此刻身前女子的声音确实他从未听过的。
她将沈烨称作主人，莫非是沈烨暗中培养的那三个千刹血奴？只听说这三人修为与道行都是很高，所接下的任务从未有过失败，却很少有人知道她们是何模样，修为究高到何种程度。
若没将这二人的身份猜错，他便真不知自己该感到荣欣还是悲哀了，同时两个千刹血奴来请自己回魔界，沈烨还真是挺看得起他。
“那么请你现在随我们回去吧。”
尹焕不禁从鼻尖发出一声嗤笑，一句一顿坚定地说道：“想都别想！”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嗷，请大家一如既往的相信我家坑品和我家节操一样闪闪发亮！！他们绝壁不会去私奔的！！
承诺要补上的绝壁会补上，还有二更也会有！！！
第40章 枯灯燃尽凤凰火
“若不随我们回去, 我们便只能杀你了。”
“你可以试试。”
“我能看出你身负重伤, 这又是何必？”
尹焕看不见眼前那绿蜥族女子眼中的一丝诧异，却能感受到她冰冷的语气中有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她是沈烨培养出来的血奴，自然不会理解何为情爱。“若人独活于世, 毫无所求，那么这一生便也就白活了。”说着, 他牵强地笑了笑：“有个小白痴和我走丢了, 我得找回她，这就是我如今所求……远比我的生命更加重要。”
沈烨虽从未将他当做门下弟子, 却切切实实对他有授业之恩, 哪怕如今的他已经明白了当日沈烨那么做也只是为了日后可以将他利用，却是真心不曾在意过。若是换做数年前他才离开魔界，那个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的时候, 沈烨让他回去他必然也就乖乖回去了，可如今的他已不再是孤身一人。
因为他的世界多了一个尹红若，便再不能轻易的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