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那一瞬他手指压在她肌肤的冰凉,也记得那一瞬,他那双漆黑的眼睛,沉的没有一丝光亮。
于是,自那以后,许南风再未在陆西洲面前失过态。
她只不过盯着天花板想了一夜,便想明白了所有。
陆西洲这个人,尽管离她再近,也不是她能肖想的。
他就像是外表裹了一层玻璃的冰雕,看起来温润无害,但当你剥开那层玻璃试图碰触他的内心,你会发现,他寒气逼人根本无法让人靠近。
只一夜,她就整理好了自己。
第二日再起来,她好像还是从前的许南风,好像,昨夜她曾在他怀里流过泪的委屈从来不曾发生。
她照例坐好早餐,同陆西洲一同吃了早餐。
整个进餐过程寂静无声,仿若昨夜的种种并未发生,他们都默契的选择了闭口不提。
吃过饭,陆西洲先行离开。
许南风把早餐放进电饭锅保温,并在客厅冰箱上留了小纸条。
陆淇还在倒时差没醒来,有必要给她留个信息。
来到学校,让祁潇潇给她捎了书,她径直来了教室。
教室里空无一人,她昨夜没睡好,趁机趴在课桌上小憩。
大概半个小时后,周身传来讲话的嘈杂声。
有人陆陆续续来了。
她困的迷迷糊糊,自顾自的继续小憩。
直至——
“卧槽,小南风,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祁潇潇的惊呼声乍然在耳边响起。
许南风睁开眼睛懒洋洋的看她一眼:“昨晚失眠了,没睡好。”
“你也会有失眠的时候?”
从大一到大三,许南风的生活作息规律到令人发指,每晚十点半准时睡,早六点起。
可以说,在一众夜猫子捧着手机沉迷于游戏或者电影不可自拔的时候,她早已和周公他老人家相谈甚欢。
许南风没说话,坐起身来捂着唇打了个呵欠,揉了揉自己的脸。
“嚯,这是你新买的项链?”祁潇潇又咋咋呼呼的喊了句。
许南风垂眸看了一眼从领口里跑出来的吊坠,唇角微微扬起:“嗯,我大姨买给我的。”
“真好看,一定不便宜吧?”
“哼!”有一道不合时宜的女声插了进来:“不就是个项链?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许南风和祁潇潇同时扭过头,看见令?だ渥乓徽帕吃谒呛竺孀隆?
祁潇潇瞪了她一眼,扭过头:“小南风我们别理她,这种人呀,就是吃不到葡萄还说葡萄酸。”
“你说谁吃不到葡萄还说葡萄酸?”
“就说你了,怎么着!”
“好,安静,我们准备上课!”前方,教授缓缓走上讲台,把课本放在多媒体桌面上。
令瑜还想说什么,硬生生被打断,一股子气哽在喉咙,气的脸都绿了。
许南风已经坐直身子翻开书,完全没把刚刚的事情放在心上。
令瑜看着她纤细白皙脖颈里那根银色的项链,眼神暗了。
那项链链扣处有一个天鹅形状的logo,这项链,是施华洛世奇最新推出的新品。
她曾在某时尚杂志上见过。
―――――
今天的课有些多,共有三节,上午两节,下午第一节,这意味着,抛去午餐时间,中午休息时间只有约莫两个小时。
许南风没有回去。
她以电灯泡的身份和祁潇潇及她男朋友一起在食堂吃了午饭,和祁潇潇一起回宿舍午休。
她的东西并未全部搬回去,还在学校留了一套生活必需品。
连着上了两节课,累极,回到宿舍,她喝了一杯水,便睡下了。
祁潇潇拿了盆去洗漱。
令瑜坐在床上啃苹果,其他舍友各自在自己床上玩手机。
她很快沉沉睡去。
令瑜啃完一个苹果,朝着韩夏抛了一个眼神。
韩夏为难的看着她。
令瑜把苹果核隔空扔进垃圾桶里,拿卫生纸擦了擦手,才从眼皮下轻描淡写的扫了她一眼:“今年你不想领助学金了?”
人人都知道,每年助学金的领取都有不少不为人知的黑幕,而令瑜,就是受到其中好处的一个,但她应允了韩夏,今年把自己的名额给她。
于家中贫穷的韩夏来说,这着实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她犹豫几秒,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站起身来,锁了门。
―――――
“小南风,醒醒,小南风?许南风!”有谁在啪啪拿手拍她的脸,伴随着鬼哭狼嚎的吼声。
可许南风脑袋一片混沌,眼皮重的怎么也抬不起来。
直至,有水花溅在脸上,冰凉的水珠钻进毛孔,一瞬间刺激到神经。
许南风猛地睁开眼,眼神一片涣散。
“醒了?别愣着了,快起,再有十分钟就迟到了!”祁潇潇不由分钟的拽着她的手臂给她从床上坐起来。
听到迟到那两个字,许南风顿时清醒了。
她看了一眼手表。
很好,再有八分钟,她们就会被记过。
她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从床上爬起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和凝重的仿若即将参加世界大战的表情朝门外冲出去。
太阳很大,将地面炙烤的火热滚烫。
许南风和祁潇潇一起狂奔在去往教室的康庄大道,像是两条脱缰的哈士奇。
终于,在两点半最后几秒,喘的像是狗的两人,推开了教室的门。
浑身都湿透了,眼前阵阵发黑,“报告”两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
时间好像静止。
所有的人,都直勾勾的看着两人,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许南风,这个几乎总是全班第一个来教室的学霸,今天居然险些迟到。
甚至某种意义上,已经算是迟到了。
教授皱着眉看着两人,许久,不怎么愉悦的吐出一句:“进来坐。”
是看在许南风这个三好学生以及初犯的面子上,才没有追究的。
许南风吐出一口气,拉着依旧喘不过气的祁潇潇垂着头做贼心虚般坐进第一排。
书都没拿。
好在,旁边坐的是班长。
他把书递给了许南风。
许南风压低声音:“谢谢。”
正式开始上课。
许南风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她明明定了闹铃,而且,她的生物钟一向准的可怕,从未出现过失误。
今天,怎么就睡的那么沉?
她目光茫然的落在书本上,抬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
咦?
她手一顿。
转瞬,抬手快速的在脖颈上摸了一圈,继而,面色一变。
她的项链……没了。
掉哪儿去了?
她慌忙的环顾扫视地面。
没有。
不在教室里。
可能是掉在跑来的路上。
那么一个亮闪闪的项链,掉在地面会反光,很轻易,就会被人捡走。
那是陆西洲送给她的项链。
许南风垂下头,心头像是一团乱麻。
手指攥了又攥,须臾,许南风目光一定,松开了手。
她站起身来。
在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听讲的时候。
祁潇潇拽了一下她的衣服下摆,压低声音:“你干什么?”
许南风还没回答,老教授的目光就看来过来。
许南风额角沁出一层薄薄的汗,眼神闪躲几秒,她故作肚子疼,捂住小腹,求救般的看向老教授:“老师,我肚子疼。”
本就白皙,太阳晒过后,脸庞红彤彤的,再加上那软弱无良的五官,做出这样的动作,很容易让人信服。
老教授摆摆手:“去吧。”
许南风松了一口气,匆匆捂着肚子离去。
走出教室,却并未去洗手间。
她沿着来时的路,一寸一寸的寻找。
正午的阳光,像是要将人烫化。
她像是察觉不到,垂着头找的专注而认真,汗水顺着脸颊两侧聚在下巴上,再坠到地面。
找完一遍,并未找到。
她擦了一把汗,开始找第二遍。
依旧是没有找到。
许南风站在宿舍楼门里,失神般盯着满地的阳光。
她好像,真的把陆西洲送她的项链弄丢了。
可明明,链扣很紧的。
要掉下去,可能性本就不是很大,而现在,她几乎翻遍大半年学校,都没能找到。
或许,根本不是掉了?
许南风眸光闪了一下。
她想起了今天中午那场诡异的沉睡,和她杯中那小半杯的凉白开。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事情就有趣了,小南风要反攻了
☆、第11章滚烫如火
她有些日子没在学校住过,那水杯,也自然不可能会有水,当时她以为是祁潇潇用过她的水杯,所以里面残留了凉白开。
现在想来,好像,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她记得,今天中午当她回到宿舍时,宿舍人除了她和祁潇潇已经全部都回来了。
这是第一个不合常理的地方。
平日里,她们都是在食堂或者小吃街吃饭的,这种在宿舍里订饭的日子,并不常发生。
第二个不合理的地方,当她回到宿舍,竟没有任何人找她茬,宿舍里诡异的沉寂。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所有人装作漫不经心各做各的,实则,暗地里都在监视着她!
那是,阴谋的味道。
她的那杯凉白开里,可能,被下了安眠药。
下药,项链不见……
只顿了几分钟,许南风就抿了唇,一言不发的朝楼上跑去。
翻遍整个宿舍。
最后,她在垃圾桶里,找到了自己的项链。
那条陆西洲送她的项链,此刻静静的躺在垃圾桶的底部,与令瑜吃剩的苹果核一起,与韩夏扔掉的辣条袋一起,与那些肮脏与污秽,一起。
她那么宝贵的东西,就这样被人不屑一顾的糟蹋。
许南风站在垃圾桶前,一双漆黑的眼沉的没有一丝情绪,无声的冷,自她身上一寸一寸溢出来。
从前令瑜在她背后搞那些小动作,她为了安稳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与她计较,可今天,她不想再忍了。
也忍不了。
她的心,凭什么要这样被别人践踏?
她攥了拳,缓缓蹲下身去,拳头,停留在垃圾桶口。
五指颤抖着张开,一点一点伸进去。
在一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里,她用食指指尖勾起那枚项链。
项链落入掌心的那刻,她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庆幸。
于她而言,这不仅仅是一条项链,更是陆西洲第一次送她的礼物。
把项链紧紧攥进掌心里,她站起来,去水房。
仔仔细细的,将上面的污秽冲洗的干干净净,又小心翼翼的擦干,放置起来。
一节课,已经快要到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