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画恨恨道:“姑娘,既然白王妃如此不给姑娘你面子,我们这就回去吧,也不给她面子!”
侍书忙低声劝解道:“姑娘既已让人通报了,白王妃也回来了,您不如……再等一会儿!”
胡晓云知道侍画的建议太冲动了,侍书说的才是正确的,便道:“我不是那不讲规矩的人,还是等着吧!”
足足又等了两盏茶工夫,大丫鬟荆芥才从里面走了出来,含笑道:“胡姑娘,我们王妃请您进去!”
胡晓云嫣然一笑,理了理衣裙,却先给侍画使了个眼色。
侍画忙拿出一个银锭子塞到了荆芥手中。
荆芥并不肯收,含笑拒绝了:“王妃规矩大,我不敢违背。”
侍画没办法,只得看向胡晓云。
胡晓云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随着荆芥进去了。
这位叫荆芥的丫鬟不接这个银锭子,说明白蜀葵驭下确实很严,不过一个银锭子不肯收,那一枚金戒指呢?一个金手镯呢?
只要是人,谁也做不到无欲则刚!
只要她肯付出,等她进了王妃,早晚会在白蜀葵身边伏下暗线,胡晓云还不相信了,通房丫鬟出身的白蜀葵,会有高门出身的自己家底丰厚!
胡晓云跟着荆芥一路分花拂柳进了庆禧堂。
到了正房门前,荆芥留下胡晓云和侍书侍画主仆,自己进去禀报。
侍书立在胡晓云身后,抬头细细打量着,见见正房廊下整整齐齐立着七八个妆容精致华衣丽服的丫鬟,虽然人多,却静悄悄的,连一声咳嗽都没有,不由心中暗暗叹服,觉得自家姑娘真是小看白王妃了!
荆芥隔着细竹丝门帘回道:“禀王妃,胡姑娘过来了!”
碧绿的细竹丝门帘被人从里面掀开了,粉樱走了出来,含笑道:“王妃在里面呢,胡姑娘请!”
胡晓云一愣:白蜀葵居然大模大样不肯出来迎接我?
侍书见胡晓云这么表情,便猜到自家姑娘忘记了,以前她是胡府的嫡出姑娘,来到王府便是客人,白王府自会迎接;如今她是平亲王府未进门的侧妃,是王爷的姬妾,王妃自不必迎接。
负责掀帘的丫鬟掀开了细竹丝门帘,粉樱引着胡晓云进了明间。
胡晓云一进明间,便看到白蜀葵正倚着靠枕歪在正前方的罗汉床上,怀里还摆着一个月白色绣兰草花纹的抱枕。
她定睛一看,发现白蜀葵眼睛水汪汪的,嘴唇微微有些肿,白嫩晶莹的脸泛着蔷薇色的红晕,完全是……被男人彻底疼爱后的模样……
胡晓云虽然没经过男女之事,但家中父兄姬妾颇多,对女人事后的模样也算颇为了解,因此一看白蜀葵的模样,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想到俊俏高挑如同天神的平亲王居然宠爱这么俗气的女人,胡晓云一阵气闷,心道:等我进了门,务必会让这等狐媚子无存身之处!
白蜀葵被赵曦连弄了两次,身体酸软不堪,懒懒道:“王府内院,如今能够住人的也就庆禧堂、东偏院和西偏院。”
她声音慵懒中带着些沙哑,似乎撩到了人的心尖上,令人耳朵麻酥酥的:“如今我和王爷住在庆禧堂,周姨娘、姜姨娘、管姑姑和我娘家的一个亲戚住在东偏院,如此以来,便只有西偏院空着了。”
胡晓云才不愿意住西偏院,平白矮了白蜀葵一头,便笑着道:“王妃,妾身上次过来,见后花园甚是阔大,倒是有几处不错的房舍……”
蜀葵似笑非笑看了胡晓云一眼,淡淡道:“后花园我没打算让人住进去。”
胡晓云:“……”
她没想到白蜀葵说话这么的直接,顿时也有些生气,便仰首看了过去:“整个王府,都是王爷的;不管是王妃,还是妾身,都是王爷的女人。妾身住在哪里,似乎是王爷说了算,而不是王妃说了算!”
蜀葵懒得搭理她,道:“胡姑娘要么住西侧院,要么住在王府外面!”
胡晓云正要继续辩驳,蜀葵却兀自道:“我累了,粉樱,荆芥,送客!”
她就是故意气胡晓云的,就是不让胡晓云说完。
粉樱和荆芥走了进来,含笑道:“胡姑娘,请!”
胡晓云抹不开面子,只得起身昂首离开了。
出了庆禧堂后,胡晓云越想越气,都快要活活气炸了,便直接吩咐道:“去外书房院子,我要见王爷!”
第三百五十章
到了外书房院子外面,胡晓云的马车停了下来。
胡晓云吩咐侍画:“这次你去吧!”
侍书的嘴巴还是太笨了,还是侍画伶牙俐齿些。
侍画看看大门两侧头戴暗青色兜鍪,身穿暗青色全副甲胄,腰间挎着长刀的侍卫,她心中有些胆寒,却不敢不去,便怯生生鼓足勇气走了过去。
在值事房的正是林瑜。
侍画在胡晓云面前好一顿说嘴,可是到了人家的地盘上,不得不放低姿态,陪笑道:“这位小哥烦请通报一声,我是胡知府府上的丫鬟,我们姑娘要见王爷!”
林瑜脸上带着笑,可是无论如何侍画怎么哀求,他都只有一句话回应:“王爷不见女客。”
侍画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又怕胡晓云收拾她,索性狐假虎威一回,抬起下巴一脸傲气道:“你这小厮还不知吧?我可是胡侧妃的贴身丫鬟,胡侧妃要来见王爷,你也敢拦?难道不怕胡侧妃下个月进了王府……”
身为平亲王的贴身小厮,林瑜在甘州城差不多算是横着走了,没想到居然今日居然有人敢威胁他!
他冷笑一声,当着侍画的面叫来一个小厮,吩咐道:“朱桐,你去王爷书房廊下寻找周泉,让他禀报一下王爷,就说胡侧妃求见!”
侍画一个悬着的心这才放了回去,得意洋洋道:“那我在这里等回话!”
约一盏茶工夫,那个叫朱桐的小厮奔了过来,苦着脸道:“林瑜哥哥,你给我找的好差事,我去央周泉哥哥帮我回报,说‘胡侧妃求见’,王爷正在和穆先生说话,闻言和穆先生一起笑了起来,王爷还踹了周泉一脚,说‘哪里钻出来一只侧妃’!”
侍画:“……”
她不敢多说,脸色灰败跑了回去。
胡晓云在马车里等得正急,见侍画过来,看了槛侍画的脸色就明白了:“王爷不肯见我?”
侍画忙陪笑道:“姑娘,当着我的面跑去回禀的,不过王爷说他从不见女眷,这就没法子了……”
胡晓云闻言,先是一阵恚怒,接着转念一想:我还没进王府,王爷自不肯见我;待我进了王府,与王爷同衾共枕耳鬓厮磨,他自然就肯见我了。到了那时,他既然有不见女客的规矩,那我就不担心别的女人没皮没脸上门勾引王爷了!
这样一想,胡晓云转悲为喜,待侍画上了车,便命车夫赶着车离开了。
回到胡府,想起那白王妃非要安排自己住进西偏院,胡晓云犹自不忿,原本想要去见嫂嫂蒋氏,后来一想,嫂嫂是外人,到底不如哥哥贴心,便耐下性子,等哥哥胡晓晨回来。
谁知胡晓晨当晚没有回来,他跟着赵曦去下面的军屯视察去了。
胡晓云这一等就是七八日,眼看着明日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了,胡晓晨还没有回来。
九月初一就要进府,院子的事情还僵在那里,胡晓云当真有些坐不住了,只得带着侍画和侍书去了蒋氏所在的正房。
蒋氏正在见府里的管家媳妇们,安排明日中秋节各项事情,听说胡晓云过来,忙迎了出去,温婉笑着携了胡晓云进了明间:“妹妹快进来吧,我这几日忙着准备过中秋节之事,倒是冷落了妹妹!”
胡晓云客气了两句,与蒋氏一起在明间罗汉床上坐了下来。
蒋氏见那些管家媳妇还都在等着回话,便吩咐姨娘烟波道:“烟波,你带她们到东厢房安排吧!”
烟波是蒋氏的陪嫁丫鬟,后来给胡晓晨做了姨娘,和主母蒋氏一向一心,是蒋氏的心腹。
听了蒋氏的嘱咐,烟波答应了一声,恭谨地行了个礼,带着那几个管家媳妇出去了。
胡晓云见了,心中羡慕道:“嫂嫂,看您多宽仁,也能容人,哥哥这几个姨娘都听您的,而且都没有生育。”
蒋氏闻言,嘴角微扬,拈着丝帕拭了拭嘴角,心道:这内宅的弯弯绕绕,你还是知道得太少啊!
胡晓云又忿忿道:“嫂嫂,您这么宽仁,可那个白蜀葵,一点都不贤惠,真是气死我了!”
蒋氏心里一惊,眼波如水,缓缓扫过那几个在房里侍候的丫鬟。
那几个丫鬟忙静静退了下去,明间里顿时只剩下蒋氏和胡晓云。
蒋氏这才轻轻道:“晓云,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晓云忿忿道:“我去见白蜀葵,和她商谈拾掇院子之事,这本是一件小事,我只是想住在后花园,或者距离王爷外书房不远的院子而已,结果她非不肯,说如今王府内院能住人的地方只有东偏院和西偏院,周姨娘姜姨娘住在东偏院,让我拾掇西偏院呢!”
蒋氏一声不吭听着胡晓云吐槽,脸色越来越白,神情越来越严肃。
自从成亲,她就跟着胡晓晨在任上,和京城胡府的人接触的真不多,先前看着胡晓云也是金尊玉贵千伶百俐的,没想到她妄自尊大到了如此地步。
白蜀葵出身是低,可她能够凭着那么低的出身,得到王爷的专房专宠,而且儿子一生下来就请封世子,这就说明她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这样厉害的女人,胡晓云居然以为白蜀葵真的像看上去那么温柔纯洁好欺负?
胡晓云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她深吸了一口气,酝酿出笑容来,握着胡晓云的手,笑着道:“晓云妹妹,不管怎么说,你进府的日子是九月初一,眼下顶顶重要之事,是先把你住的院子拾掇好,把嫁妆送进去!”
而不是因为房子和白王妃置气!
胡晓云听了蒋氏的话,也觉得自己莽撞了,越想越后悔,忙放软姿态,拉着蒋氏的手央求道:“嫂嫂,那我该怎么办?”
她说着怎么办,眼睛却一直看着蒋氏。
蒋氏情知胡晓云自己不愿意放低身段去向白王妃道歉,这是让她去见白王妃,让她向白王妃道歉呢!
她想了想很得王爷看重的丈夫胡晓晨,心道:大家都是胡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帮她这个忙吧!
想到这里,蒋氏慨然道:“既如此,那我就帮妹妹去寻白王妃说说吧!不过嫂嫂把丑话说在前面,妹妹进了王府,估计得住西偏院了!”
见胡晓云一脸懊恼,蒋氏忙弯唇一笑,眼神暧昧:“妹妹,西偏院大门和庆禧堂大门并排,就在庆禧堂大门的西边。王爷每每从外面回来,王妃可以去迎,你也可以去迎啊!”
听了蒋氏的话,胡晓云如同醍醐灌顶,这才醒悟了过来,觉得自己还要远远住到后花园去,简直是傻了,当下笑吟吟挽住蒋氏胳膊:“妹妹这就拜托嫂嫂了!”
第二日正是八月十五,上午封地内文臣武将的家眷都要去平亲王府给白王妃磕头,蒋氏一大早穿上诰命礼服,打扮得齐齐整整,带着烟波和丫鬟浩渺,坐车去了平亲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