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讷讷出口的话,让安北城目光一沉,“你说呢?”
撇了撇嘴巴,看着司机丁寅的后脑勺,苏小南的心里话又咽了下去。
“我知道了。”
她是陆止。
扮演好陆止,就是她的任务。
她不是早就决定认命了吗?还作个什么劲儿?
阖着双眼,她默默闭眼,不再去看那一片熟悉的城市繁华。
又半个小时后——
当她坐在一个叫“Emma”的女性国际时尚造型中心的大镜子前时,内心崩溃得好想推翻之前的承诺——
她不要做陆止啊啊啊!
一头怪异的发型像被雷劈过,一张妖精似的脸像被外星人袭击过,夸张的眼线,挺直了不少的鼻梁,深邃了不少的眼窝,还有那一张涂得好像要吃人的血盆大口,外带两只大耳环吊在她可怜的耳垂上……
还有那一身夸张的衣服,我的娘也。
这是正常人能穿得出去的吗?
上半身还好一点,将就过得去。那一条裙子什么鬼?流苏吊在裙摆上,像乡下人罩鸡的鸡罩子。
更可怕的还有,那一双至少12厘米的高跟鞋。
“哦买疙瘩——”
她惊叹出一声“英文”,看着镜子里两条眉头也紧紧锁住的安北城,稳了稳濒临崩溃的心神,然后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给了他一个甜甜的“迷之微笑”。
“公子爷,你看我这模样儿,像个什么东西?”
安北城低头看她,眉头紧紧蹙着,一直没有松开。
过了有那么几秒钟,他从她背后走近,看看镜子,两只手随意地扯了扯她的头发,好像松了一口气。
“幸好,还像一个人,不是东西。”
☆、第48章,丑媳妇见婆婆
第48章,丑媳妇见婆婆
“……滚!”
苏小南收起那一副娇滴滴的笑容,虎着黑脸回头瞪他,也扯了扯自己的头发和衣裳,苦着脸斜他一眼。
“你不觉得吗?换上这身儿打扮,我都不像我自个儿了?”
化妆术能被称为亚洲四大邪术之一,当然有它的神奇之处。
打扮后的她,确实不太像苏小南。
那“魔性的气质”,反而越看越像……照片上的陆止。
当然,这单单指的是她不吭声的时候。
一旦开口,她就还是那个苏小南——刘姥姥进城似的土鳖,还有巴山蜀水养育出来的辣劲儿。
“我嘞个去!”回眸一瞪,她问化妆师,“大姐,咱能不这么整吗?就算你们很难保留我干练飒爽的独特个性,也不要改变了基本气场啊?这非主流的丢人样儿,走出去,很容易砸你们招牌的。”
那个以时尚著称的造型总监惊疑地微微眯眼。
“安太太,这是我们根据安先生的要求做的,而且,这样很fashion,你发型和服饰,今年欧美很流行的……”
“少扯了,什么欧美流行?这分明就是街头大妈遛狗的标配!”
“……”
听她吐槽,几个走在国际时尚前沿的造型师,快要泪流满面了。
这位安太太到底什么出身啊?她真的确定之前那个T恤牛裤中分头,土疱子似的模样儿,比现在这个知性大方还潮气十足的外形更加……好看?
“安北城,你杀了我吧!”
苏小南一脸愤愤地看着安北城。
“这真的不适合我。”
她又撩头发,又摸脸,又扯衣裳,就像新换了一张皮似的,哪儿哪儿都不自在,左看右看不像自己,那种陌生的感觉,让她手足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你看看我这样儿,太扯蛋了,太风尘味儿了。我的黑长直呢?你们不知道黑长直是男人永恒的爱吗?”
“……”
造型师无力了。
一种对牛弹琴的无奈感,让他们只能寄希望于安北城。
“安先生,你看?如果要换造型的话,时间可能来不及了。”
安北城抬腕看了看手表,又剜一眼苏小南,既没有惊艳,也不觉得嫌弃,表情平静得就像在看一件精雕细琢之后,也没什么吸引力的作品,声音不咸不淡,语气不冷不热。
“将就——”
**
一句“将就”,解放了造型师,却苦了苏小南。
在掠夺者驶入将军巷十八号那个曾经让她和她的同事们,每一次执勤都恨不得避得远远的地方时,她觉得身上像背了一个大包袱。
坐、立、行、走都不自在。
“这简直是心里和生理的双重折腾,受罪!”
苏小南崩溃得想抓头发。
“安北城,下次求你别将就了——”
安北城淡淡看她,“你也是我将就来的。”
他的样子正经得像在说天气,完全是陈述事实。
苏小南瞪他一眼,无力抱头,“麻麻咪啊,谁来拯救我?”
汽车停下了——
将军巷十八号,终于在她面前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苏小南隔着车窗望去,惊讶不已。
原来它古朴的外表下,有这么一个奢华的内在?
她曾经从外面看过无数次,只觉得简洁、朴素,可这会儿才晓得里头别有洞天。占地面积太大了,整体布局太宽敞了,在景城这样吃人猛虎似的房价下,有城中间有这样一处住宅,简直是土豪中的战斗机。
而且,比起北邸那个安北城变态设计的开放式空间结构,那些摆满了狙击枪的强烈现代元素,这里的房屋,就是完全的仿古建筑了。
“到了!”
安北城下车,很有绅士风度地为苏小南拉开车门,然后将温暖的大手递给她,“来。”
来个鸟啊。
拘谨着身体下车,苏小南踩着13厘米的高跟鞋,一扭一扭的,觉得自己像一个演舞台剧的蹩脚演员。用着一流的道具,使着三流的演技,去赴一个上流的宴席,做一个供人围观的下流小丑……
“哎哟!”
鞋刚踩地,她的脚就崴向一边。
“我的天啊!”
这是她第一次穿高于5厘米的高跟鞋。
下车的时候她就一直在想,千万不要摔了丢人,所以紧张。
结果,一紧张,真的就站不稳了。
可她身体栽斜下去,却没有摔倒。
一个火热坚实的胸膛,稳稳地接住了她。
“这么大了,走路都不会?”
安北城埋怨完她的不小心,又像是心疼她吃苦,一只大手紧紧扶住她,小声道:“唉!有我在,不会让你摔的。”
这句话,其实没有什么感情成分吧?
苏小南默默建设着心里的安全防线,却无端端的,有点儿心跳加快。
唉!她最大的毛病,就是太敬业——扮演着他的妻子,不知不觉真就有点代入角色了?
有毛病,得治!
“谢谢。”她收敛心神,就当自己是一只即将上场表演的红屁股大猴子,完全信任地由安北城牵手往前走。
而他,似乎也很满意她的表现。
半环住她,他低头,在她额角一吻,“乖。”
苏小南一怔。
这丫的热情……也燃烧得太鬼畜了吧?
不定时,不定期的发作?
不等她从懵逼中考虑好要不要“热情”回应一下,背后就传来一个女人冷冰冰的声音。
“回来了怎么不进门,站在那里好看?”
苏小南眼皮儿直跳。
这就是安北城的妈尤明美了吧?
眼皮跳得欢,无事必有慌!
BOSS终于来了!
她想着,微微带了一点慌乱。
而那贵夫人打扮的女人眉头紧皱着,不冷不热地看着她,像打量着哪里来的乞丐似的,高冷的表情到是与安北城有着高度的一致——高不可攀,俯视一切。
果然亲生的母子。
深呼吸一口气,苏小南默念着来之前做好的“功课”,从丁寅的手里接过来那些大大小小的礼物袋,腻笑着一张“动态感十足”的鬼妆脸,扭着屁股递上去。
“这是尤阿姨吧?呵呵呵,你好你好,我是陆止,您可以叫我小陆。您看,就这么来了,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就随便带了点儿东西——这是Bvlgari的香水儿,哦哦,还有这个,PRADA的包,喏喏,还有这个,D&G,代表着万种风情的性感浪漫——”
她像个奢侈品推销员似的,大包小包的拎着,满脸堆笑。
这些东西当然不是她买的,就连这些牌子,都是她在路上临时背的——原因只有一个,陆止在回国之前,刚去意大利游玩,现在登门拜访,总得意思一下吧?
而且,送奢侈品,也符合陆止一贯的高调风格。
“人来就好,带什么东西?”
尤明美板着生冷的脸,没给她半点好脸色。
客气的说完,一转头,她就看向身边低着头,女佣一样的中年女人,“陈妈,把东西收着。中秋节你不是要回乡下吗?带回去给你侄女吧。”
陈妈低着的脑袋,快要垂到胸口上了,估计头皮都在发麻。
“好的,太太。”
苏小南热脸贴了个冷屁股,怄得血气直翻——
当然,并不是为了尤明美对她的态度。
而是特么的……这么贵的东西,不要就还给她啊?
想她可怜的,根本就没有用过啊啊啊!
“安北城——”她狠狠掐男人的胳膊,低低说:“回头你再给我买一套补上好不好?安抚一下我受伤的小心肝儿哦,这一万点的暴击伤害哦——”
安北城从头到尾冷冰冰的。
斜瞥她一眼,就一个字,“好。”
苏小南又雀跃了。
“哈哈哈哈——”
“你付钱。”
“额!要不要这么小气?我们是夫妻。夫妻懂不懂?”
“嗯。所以你付钱。”
“啊啊啊啊,耍流氓!”
听着背后的嘀咕声,尤明美脚一停,回头厉目扫来。
苏小南耸耸肩膀,冲她扮了一个鬼脸,“尤阿姨,我间隙性精神分裂症,您千万别在意啊?”
这……
安北城面色一沉,随即补充:“妈,她中文不好,一知半解。”
尤明美眉梢一挑,气得哼了一声,继续往前走。那绝美的脸,挺起的胸,贵气的走姿,居高临下的态度,让苏小南连害怕她的心思都没有了。
死就死吧。
左右就是那么一回事儿。
反正她也不是安北城的谁,她暂时迷恋他“美好的肉体”,但还没有爱上他“邪恶的灵魂”。只要一年任务期结束,去他的安家,滚他的陆家……还有这个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官太太尤明美,关她苏小南屁事?
当然──
这个高贵夫人太摆谱,正眼都不瞧她,还是让她很不爽。
幸好安北城仗义,一直牵着她的手。
他是影帝,在人前,总很宠她。
但不管真宠假宠,在陌生的环境里,在陌生的人面前,他温暖的手心,还是给了她很大的勇气,去面对这个与她从前的生活格格不入的家庭。
“倚秋,你怎么出来了?”
尤明美的声音,依旧没有起伏,但显然多了一点笑意。
苏小南抬头,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琉璃瓦,红木门——
门口还有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孩儿。
她穿着白色印花的长裙,不是纯粹汉服,式样简单,却有汉服的飘逸与温雅,盘扣的领口边,垂下一个松松的麻花辫,搭在她饱满的胸前,含着笑的五官,生动得好像一个从古代穿越过来的美人儿,与将军巷十八号的建筑风格,浑然一体……
☆、第49章,过招
第49章,过招
那麻花辫美人儿瞄了一眼安北城,双颊有一抹羞涩的酡红,然后看向苏小南,目光顿了一瞬,朝她友好的微微一笑,用了类似欢迎的表情。
就好像,她才是这里的女主人。
苏小南突然觉得,今天这滋味儿……酸爽了。
“安公子。”麻花辫温温柔柔地冲安北城点点头,脸上有笑容,却没有表现得太过热络,也不会让人觉得失礼……
这姑娘段位挺高啊?
劲敌!嗯,她得守好安北城这座堡垒了。
要不然,一块鲜肉她还没吃到嘴里,估计就得飞了——
麻花辫冲她一笑,又调过头去,素手纤纤,扶住了尤明美。
“老师,还有一个菜就可以开饭了,今天我做了你喜欢的炒豆角。”
BALABALA——
麻花辫与安北城母亲的关系很熟悉,亲近得好像母女似的,那热乎劲儿,都快要超过安北城了。
可她喊的是“老师”?
苏小南猜不透她们的关系。
被那“母女情”火辣辣一刺,她拖着安北城的胳膊,压着嗓子低低问:“嚯,今儿是鸿门宴的节奏啊?”
安北城意味不明地瞥她一眼,握紧她的手。
“怕吗?”
“怕得要死!”她说,“要不要再补偿我点儿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