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南枝东珠和北流,若是她死了,自然会有人安排她们远远地离开长安,有不尽的财富可以享用。
南枝眼眶一红,咬了咬牙,“小娘,我知道了。我一定在庄子上等着你。不若你还是带上一把匕首吧,我替你绑在腿上藏着。”
十八娘摇了摇头,“不必了,若是真打起来来,随便夺个禁卫军的武器便是。”
她有空间,匕首和清越剑都藏得好好的,绝对没有问题。
不一会儿,她便梳妆完毕,穿上了便于远行的硬底靴,朝着门口的马车走去。
西屏扶着十八娘上了车,冲着坐在车前头的李昭平郑重的点了点头。
李昭平回过头来,笑了笑,露出了两个可爱的梨涡儿,“嫂子放心。”
十八娘撩起马车上的帘子,最后看了一眼冠军侯府,对着李昭平说道:“咱们走吧。”
“架”!李昭平抖了抖缰绳,用余光瞟了瞟跟着身后的人,径直的朝着皇宫行去。
十八娘到的时候,熟悉的几位夫人和阿窦都还没有到,于是她便寻来个不打眼的角落悄悄地坐了下来,这皇宫内苑里步步杀机,便是茶她也是不敢喝的,只是端着茶盏儿做个样子。
她悄悄地打量了一些今晚夜宴群臣的大殿,暗中注意着那些合适藏人的地方。
又看了看门外忙碌的禁卫军,胖头不在,倒是徐武领着一队人在外头走来走去的巡逻。
见十八娘看过来,徐武冲着她点了点头,又快速的离开了。
整个大殿之中大红灯笼高高的挂着,上面贴着吉祥纹理的剪纸。
沈琴正跟在王贵妃身后,这里指指那里戳戳的安排着夜宴的事宜,而在王贵妃另一边的则跟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小妇人,十八娘估摸着,那应该是新进门的刘侧妃,她的父亲在禁卫军中颇有势力,正是胖头那一队人马的首领。
只可惜,今日并没有轮到他当值。
沈琴在经过十八娘身边时,连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就径直的走了过去。
不一会儿,人便多了起来。
十八娘瞧着沈泽领着明慧郡主来了,赶忙迎了上去,“父亲,母亲。”
沈泽看了十八娘一眼,从自己袖笼里取出一个红色的锦囊,放在了十八娘手中,“压岁钱儿。”
十八娘一愣,笑了起来,“多谢父亲。”
远远的沈琴见了,掐断了自己一根指甲,转过身去,对身旁的宫人说道:“今日的甲鱼汤味道极好,记得给冠军侯夫人送一盅。”
那宫人手一抖,险些惊呼出声,“诺。”
这甲鱼汤乃是寒凉之物,二皇子妃竟然让人端给有孕在身的亲妹子,也当真是心狠了。
十八娘送着沈泽和明慧郡主落了座,便起身回自己的小桌,远远看着,只见卢国公夫人领着自己的二儿子伴着清河公主来了,再就是徐夫人带着阿窦坐在了临近之处。
郑夫人因为是郑氏宗妇,年节是一定要回去祭祖的,便不在长安。
不一会儿,那小桌子之上,就端上了新鲜的果子,大大的鲁地红果上刻上了吉祥如意的花纹,攒果盒子里,龙眼一颗颗圆滚滚的煞是可爱。
李昭平与西屏作为护卫站在十八娘的身后,如同两道门神,暗自的观察着周遭的环境。
二皇子今夜一定是要反的,等皇宫里乱起来了,他们又该往哪儿趁乱出逃呢?
不一会儿,赵义便一左一右的领着二皇子和五皇子朝大殿中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挺着肥肚子无精打采的三皇子。
那三双绣着金线的靴子一落进大殿,众人便都起了身,朝着他们行了礼。
气氛陡然变得怪异起来,明明二皇子都恨不得掐死五皇子了,两人却还表现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赵义让众人落了座,不一会儿,一群穿着薄纱的舞姬变扭着水蛇腰来到了大殿当中,随着长长的水袖甩起,丝乐声骤然响起,宫宴正式开始了。
这上的第一道菜,便是汤。
十八娘拿着勺子,搅了搅汤,看了沈琴一眼,将那勺子一搁,并没有入口。
西屏瞧着,却是紧了紧手,恨不得冲出去将沈琴撕了,却被李昭平拽住了衣袖,她抿了抿嘴,低下头来。
待一曲完毕,五皇子突然站起身来,对着赵义说道:“父皇,按说今日是除夕,举国同欢,这事儿儿臣不该提。只是若是不提,儿臣心中难安,那无辜枉死的灾民们,也心中难安!”
赵义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什么无辜枉死的灾民?我近日来天天念佛,朝事都是你二哥管着,没有听他说起这事儿。”
十八娘心中一紧,开始了!
只见五皇子将李昭平交给他的卷宗高高举起,“父皇请看,儿臣要告二哥同二嫂七宗大罪,其中最严重的便是勾结黄记米粮铺子,用毒米赈灾,害死无辜百姓!”
第二百四十二章 宫变(一更)
满朝文武全都惊呆了,除了设计好这一切的十八娘和李昭平。
一心以为自己要一步登天的五皇子,哪里曾细想过,二皇子用黄记米粮铺子赈灾之时,李子期早就离了长安城去了巴蜀,怎么可能调查此事?
不过是十八娘将自己知道的,让李昭平写进了黑羽卫的卷宗里,便于他发难罢了!
她扭过头去,李昭平在身后咧嘴一笑,看起来更加孩子气了。
二皇子一听,狠狠地瞪了沈琴一眼,对着五皇子怒目而视,“五弟何出此言?我奉旨救灾,从国库取粮,救了千千万万的百姓,那是千秋功德,绝对没有做你说的那些子虚乌有的事!”
五皇子却是冷笑道:“做没有做,看过我手中的卷宗便是知道了!”
十八娘勾了勾嘴角,从小案上端了一盏茶递到了李昭平的手中,“昭平,你站着么久,也累了,不如喝盏茶。”
李昭平笑着接过了,突然猛地往地上一掷,发出一声突兀的响声,惹得大殿上的人全都看了过来。
李昭平腼腆的笑了笑,脸红红的,“不好意思,茶太烫了,手滑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二皇子大惊失色,“不是……”
二皇子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堵在里嘴里,说好了他一掷茶盏,他手下的人就反了!可是他奶奶的李昭平,却先扔了茶盏!
现在那一群人已经冲进来了!个个手头都拿着泛着寒光的利器,周围的女眷们吓得尖叫起来。
二皇子把心一横,没头没脑的喊道:“父皇不仁,惹怒上天,降下灾祸,还是退位让贤吧!”
五皇子大喊,“二哥,你大逆不道,竟然敢反了!”
说着一鼓掌,一队黑羽卫从大殿顶上滑了下来。
十八娘却是不敢置信的看着门口进来的那队人马,那打头的第一个竟然是徐武!
比十八娘更惊讶的是徐窦,她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大喊道:“哥哥你疯了吗?我们徐家是直臣,是忠臣,你这是做什么,快到我和阿娘身边来!”
徐武却是把头一别,眼睛只看着高高在上,站在的沈琴。
这下子十八娘还哪里不明白!
难怪,难怪她一直觉得徐武有些奇怪,他心悦沈琴简直着了魔,又怎么会突然喜欢上别的女子?
第一次,他在温泉庄子上,腰悬香包,面露红光,扭捏着问十八娘,他与那女子能不能成的时候,正是沈琴刚落了胎,二皇子在她面前露出真面目的时候;
第二次,徐窦说徐武在家中发疯,那个女子不理会他了,真是四皇子被认出是女儿身,沈琴春风得意之时;
第三次,刘家梅娘嫁进二皇子府,徐武非要去送嫁,徐窦和十八娘还猜测徐武喜欢的人是不是她,没想到他去送嫁是假,趁机去见沈琴才是真;
第四次,沈琴为了敛财,上了黄记粮铺的当,吃死了人,最后却是禁卫军替她善后的!
这一桩桩,一件件,当是看起来只觉得违和,如今串联起来才是恍然大悟。
沈琴她竟然一直与徐武有联系,她春风得意,便不理会徐武,她若是跌入谷底,徐武便是她的那根救命稻草!
十八娘的手在发抖,沈琴虽然是她的亲姐,却与她疏离;而徐武却是敢单骑入敌军,救沈庭与李子期的真兄弟!
他们曾经背靠背一起在战场杀敌,如今他却为了沈琴,走上了绝路!
志大才疏的二皇子怎么可能斗得过赵义呢?长安城外,还有无数勤王的府军!
徐夫人也是嚎啕大哭起来,她一把冲过去,想要抓沈琴的头发,“我这是前世做了什么孽,才欠了你的啊!”
二皇子却是看也没有看,率先拔出腰间的长剑,与五皇子缠斗起来。
一时之间,整个大殿之上,刀光剑影起来!
李昭平拽了拽十八娘的袖子,“嫂子,咱们趁乱快走,现在还没有人注意到咱们。”
他正说着,救看到沈泽已经带着明慧郡主不动声色的过来了。而程家二郎也正打着手势,要带清河公主和卢国公夫人先走。
十八娘看着拼杀的徐武,心中游疑不定,“可是阿武他……”
沈泽一把拖住了她,“成大事不拘小节。虽然琴娘是我的女儿,可是我也要说,徐武看上她,那是有眼无珠。咱们设计了这么一大圈,让五皇子跳出来和二皇子对上了,不就是为了这一刻么,快走!二皇子支撑不了多久,再不走,咱们就走不了了。”
十八娘还想说话,沈泽却将她往西屏怀中一推,“带着你家小娘,按照说好的,走!”
十八娘却是摇了摇头,挣脱开来,“父亲你和母亲先走,我要去问徐武一次!他对子期和我们几兄妹有恩,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不然,我日后再也没有颜面去见哥哥,去见子期了。父亲放心,我有分寸。”
沈泽点了点头,拉着明慧郡主悄悄地潜入人群之中,快步的离开了大殿。
十八娘却是和西屏还有李昭平靠到了徐武的身边,“阿武,你别傻了,刘将军是陛下的人,他一会就会带兵杀进来了,二皇子必死无疑。你同我们一道走,带上窦娘和你母亲,咱们离开长安。”
徐武手下片刻也不停息,脸色大变,“十八娘,琴娘是你亲姐姐!琴娘她最大的心愿,便是当皇后,我徐武没有用,做不了皇帝,可是二皇子可以。我若是走,要带琴娘走。”
徐窦这时候也挤了过来,拽住徐武的手,“哥哥,你这样是不顾我和阿娘的命了吗?”
“你是卢国公府未过门的儿媳妇,父亲手握重兵,赵义若是杀了你们,父亲必反,所以他不会杀你们的。至于我,母亲就当我入了魔,没有生过我。”
整个皇宫内苑全都乱成了一锅粥,正在这时,刘将军领着一大队人马冲了进来,“快点勤王,杀了二皇子!”
他一声声喊着,冷酷至极!明明他才刚把自己的女儿刘梅娘嫁了过去,这才几日,就要杀了自己的女婿!
二皇子一脸的不可置信,悔之晚矣。
十八娘咬了咬嘴唇,“阿武,带琴娘一起走。”
第二百四十三章 徐武(二更)
徐武一听,拉着沈琴就往外冲,沈琴却是挣脱了他的手,“阿武,你这是做什么?我不是答应过我,让我当皇后的么?我和你们逃走,从此暗无天日,看着十八娘的脸色活着吗?那你还不如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