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沈泽出面解了围,让身边的小厮,再去给她加了个椅子。
之后的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孔景娴被送进了洞房,她的心里砰砰直跳,虽然说淑娴妹妹和她说的事情让她不舒服,可是她总算是嫁出去了,不用常伴青灯古佛,真是可喜可贺!
可是盖头一揭开,她就看到了极其刺眼的一个人。
荣阳公主正站在她的对面,冲着她笑,而沈玉和沈十八娘一左一右的围着她,分外的亲热。好似今儿她才是新嫂嫂一般。
“孔姐姐,你今儿可真好看!你看我瑜哥哥,笑得合不拢嘴了都!”
孔景娴被她的首饰晃得有些眼花,她常年被看得牢牢的,已经三年不出去活动了,对荣阳一点都不熟悉,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一个美人,通身华美,好似在这里耀武扬威。
沈瑜,喜欢的就是她呀。孔景娴想着,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沈瑜见她并无欢喜之色,也有些不悦,但还是完美的走完了流程,出去和男宾们喝酒去了。
十八娘也拉着沈琴出去招待女宾,临走前笑问道:“嫂嫂,你这床是哪家老字号做的,可真好看。”
孔景娴这才发现,沈家用的竟然不是她嫁妆里的床,这个床明显就是北方的风格,大朵大朵的牡丹花,简直是俗不可耐。
沈家这是什么意思?
孔景娴冲着她的乳娘使了个眼色,老麽麽心领神会,出门打探去了。
十八娘勾了勾嘴角,自然有人会告诉她,这床是一个多好的东西。
老麽麽回到屋子里,整个脸都是铁青的,“沈家欺人太甚了。他们给的尺寸不准,小娘的床打得太大了一些,这屋里搁不下。你那婆母,竟然拿着沈珂的床,给你当新床。”
沈珂是谁?
在外人眼里,她是定给了孙连成,不久之后就重病去世了;然后,她的未婚夫婿孙连成家一房人,全都被问斩了。
虽然沈珂如今还在东宫好好活着呢!可是对外,在家谱上,给她的都是一个大大的卒字!
这床,想必是原来给沈珂准备的嫁妆。
孔景娴赶忙站了起来,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这个床上,散发出的黑色的倒霉气,和床被人睡了的女鬼的怨气。
她终于忍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
这一切,武氏当然一无所知,在她眼里,沈珂只是改了名字而已!而且这床也是当初她花了大力气,请了长安最好的工匠打造的,怎么可能配不上孔景娴?
可想而知,孔景娴的新婚之夜,在这张糟心的床上,实在是难以言表。
而一觉醒来,却有更糟心的事情等着她。
第三十九章 沈琅
第二日一早,新人就要起床去认亲,经过昨日的一夜春宵,孔景娴的脸色好看了许多,面带娇羞。
“景娴,我们快起罢,别让父亲和母亲等久了。”沈瑜也是满面春风,虽然没有娶到荣阳有些遗憾,但是孔景娴也是不错的。
孔景娴点了点头,撑起手要下床,一看到床上雕刻的牡丹花,又是一阵心塞。
她替沈瑜更好衣,又穿上特意准备好的大红便服,跟着沈瑜一块儿去了主院。
人都已经等着了,男子站了一边,女子又站了一边。
孔景娴先是给沈泽端了茶,接着就犯了难,武夫人是妾,世家的礼教让她喊不出那句母亲,可是她又是沈瑜的亲娘。
她这一迟疑,武氏和沈瑜的脸色就不太好了。
孔景娴察言观色,赶紧端了茶,递到武氏手中,“婆母请喝茶。”
十八娘瞅着,勾了勾嘴角。突然一个邪声邪气的人,欠揍的开了口。
“娘,你看你,何必为难嫂子呢。人家原本可是沈耀的媳妇儿,嫁给沈瑜已经够委屈了。”
只见沈琅披头散发,头簪一朵大大的菊花,藐视众身的站在那里,他说着,还打了个哈欠,散发出一身的酒味。
十八娘乐了,没等到恶毒的小姑子登场,等到了嘴欠的小叔子。
孔景娴花容失色,沈琅这话太诛心了。
沈泽将杯盏重重的一搁,骂道:“看看你像什么样子,烂泥扶不上墙。”
沈琅毫不在意,嘲讽的说道:“我是烂泥,你们是什么?出污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吗?明明一个个的恨不得喝对方的血,还要在这里粉饰太平。小十八,你不是很能吗?还让别人抢你哥的媳妇儿?”
十八娘笑了笑:“哪里就是别人了,沈瑜也是我的哥哥呀。再说了孔姐姐哭着寻上门,说她与瑜哥哥两情相悦,我又岂能做乱打鸳鸯的那根棒槌呢?”
沈琅冷哼了一声,甩袖就离开了。沈瑜脸上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沈泽气得不行,“家门不幸,出了这样的孽子。景娴不用在意,继续吧。”
孔景娴红着眼,将茶搁在了武氏一旁的小桌子上。
武氏心中咬牙切齿,难怪沈瑜硬要娶孔景娴,还说看中了她的家世什么的!明明是她不守妇道,早就……以后,儿子还能听她的吗!
孔景娴给小叔子和小姑子的礼物都是一样的,男子一方砚台,女子一只玉镯。
前头都相安无事,到了十八娘那,只见她笑眯眯的接过孔景娴递过来的手镯,喊道:“嫂嫂,兄弟之间喝多了抱怨几句,也算不得什么。琅哥哥也是为兄长的名誉忧心呢。希望你早生贵子。”
沈瑜惊讶的看着十八娘,好似在疑惑她怎么说得出这么中听的话来。
而孔景娴却咬住了唇,垂下了眸。沈耀就是废人,怎么可能喝什么酒?十八娘话里有话,谁喝多了抱怨了这桩婚事,又是谁觉得有损名誉呢!
不光是沈瑜不满意这桩婚事,武氏也待她不好,却用花言巧语,哄骗了她!却把一切,都推到她的头上来了,沈家真的是欺人太甚了!
喝过了新媳妇茶,众人就都散掉了。本来就看对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还腻歪在一起干什么呢?
十八娘回到寻梅院里,北流立刻迎了上来,低声说道:“小娘,青桃一家已经安顿好了。她虽然被打了板子,但是性命保住了。等风声过了,就给她的弟弟去了奴籍。”
十八娘点了点头,青桃什么不过是件小事,北流自然会处理好。
奇怪的是,今天沈琅的态度,他好似觉得,是沈瑜抢了沈耀的妻子,非常的不满!
可是,沈瑜才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啊!
一会儿,等孔景娴知道了沈瑜妾室有了身孕的事情,那才是鸡飞狗跳呢!一对互相不满的新婚夫妻,再参杂着婆媳妻妾大战……想来以后沈瑜要天天家宅不宁了吧!
真的是太好了,若是沈耀能高中就更好了!她等不及想要看某些人大惊失色气急败坏的样子!
孔家,会不会以为沈家故意骗婚呢?明明原定的嫡长子好好的,却故意给改订了庶子?
“这次春闱,可有什么名士参加?谁是状元的热门人选?”自从沈耀说要去参加科举考试,十八娘就让各家掌柜的收集相关的消息。
“小娘,有三个特别厉害的,第一个是孔家的孔端方,是孔景娴的堂兄,他在国子监里算得上一号人物;第二个是咱们青山书院里出来的李谦之,他是赵郡李氏嫡子,在范阳也颇有名气;第三个是寒门子弟,巴蜀的张问天,听说他在巴蜀人尽皆知,号称愣头儿,连当地县丞,都被他拉下马了。”
十八娘听到张问天的名字,忍不住笑了出声。
“原来那个书呆子这么有名气啊!那我岂不是赚大发了。”东珠那日不在,并没有见过张问天,所以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南枝一听,蹦了过来,“我的天!那个打着补丁,跟丐帮长老似的书生,竟然是名士呀!那不应该,连饭都吃不上,病都看不起吧!”
要不说是寒士呢!
“小娘你还借给他二十两银子呢,我就说嘛,一个书生怎么这么狂妄,只说自己个的名字,以为他是天王老子啊,大家都认识他。没想到,还真是个人物。小娘,你说要他还多少银子好。”
南枝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小嘴儿跟切菜似的,噼里啪啦就是一通。
十八娘被她说得脑仁子疼,“你以为放利子钱呐,还还多少的好?”
她们正说着呢,北流就出跑了进来,一脸八卦之色:“小娘,要打起来啦!瑜公子房里,一共有三个妾室通房有孕了。孔姑娘当场就气晕了,醒来了就大哭,说是回门的时候,一定要让瑜公子好看呐!”
十八娘也愣住了,她之前让人透露说沈瑜要外放几年,孔景娴信佛不会杀生,一些心大的妾室肯定会抢着有孕。
没想来,竟然有三个同时有孕……
第四十章 归家
转眼科考的九日就已经过去了,十八娘早早的就带着沈琴和沈庭在贡院的大门口等着。
沈庭有些不明白:“十八,今儿我还约了长孙小将军饮酒呢,你怎地莫名其妙的拉我来这儿了!咱家又没有人科考。”
十八娘神秘的笑了笑:“阿哥莫急,上次不是说有个天大的惊喜要告诉你们吗?再说了,这里头指不定还有能当我姐夫的英杰呢!”
这话一出,沈琴的脸都红透了,跟个大苹果似的。而沈庭则睁大了眼睛,仔细的看着走出考场的人。
“十八,你开玩笑了吧,这一个个面黄肌瘦,风一吹都要倒了,哪里能当我妹夫了。”
可不是么,奋战了九天,别说四体不勤的书生了,就是沈庭,把他关上一关,也得像奄巴了的小白菜儿,打不起精神。
“哈哈哈,你看那个弱鸡,居然被抬了出来!”沈庭看着,忍不住大笑出声,他声如洪钟,竟然在贡院门口嘲笑学子。
不一会儿,就收到了文弱书生们的集体怒视,如果目光可以杀人,沈庭都已经死了上百遍了。
沈庭睁大眼睛,狠狠地瞪了回去!他常年战场厮杀,本来就带着浓重的血气,还这么怒目而视,有几个虚弱的书生,顿时两眼一翻,吓晕了过去。
沈庭大笑起来,整个贡院门口都是他的笑声。
“阿庭,不可无理。”
沈庭定眼一看,只见贡院门口走出来了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年轻人,他腰悬碧带,头戴玉冠,神采奕奕。
这模样,这声音,沈庭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来人,两行眼泪落了下来。
他猛扑过去,差点儿将沈耀扑倒在地,大哭起来:“大哥,是大哥对不对。我是不是在做梦?”
小时候大哥经常拉着他的手,教他识字,他不喜欢,大哥就教他拉弓。
沈泽一直就不喜欢他,所以沈耀在他心中,真的就是长兄如父。这些年,他们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如今一见到沈耀,便觉得有了主心骨。
沈耀拍了拍他的背,他本来想摸摸他的头的,可是沈庭不知不觉已经长得这么高了。
“上马车去说吧,别人都要笑话你了。”
沈庭抹了抹眼泪,冲着四周骂道:“看什么看,没看过兄弟相见吗,哼!”
说完拽着沈耀就上马车了。
沈琴看着沈耀,愣愣的,出事的时候,她年纪不大,对于沈耀,已经不太记得了,只知道是住在角落里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