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琴一听,也高兴极了,这些天她被教养麽麽严厉的管教,遇到事听到话,再也不是一头雾水了。
“秦相爷是父亲的上官,极得皇上信任。秦妹妹品貌出众,便是太子妃都能做得。若哥哥真能娶她,那就太好了。”她说着满心欢喜,连带着沈庭也高兴起来。
“你唤她秦妹妹?那她得有多小啊!怕是……”后面的话被沈庭及时的吞了下去,大哥已经二十有三了,却还没有子嗣,因为之前受了伤,连通房丫头都没有一个,秦昭要是太小,那他的侄子何年何月才能生出来啊!
只是面前的是两个妹妹,不是军营里的糙老爷们,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十八娘白了他一眼,“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呢,先帮哥哥准备殿试的事吧。”
虽然假装淡定,但是十八娘心里还是格外的高兴,她几乎已经可以想到武归那被打肿了的脸。不是炫耀沈瑜吗?沈耀还是站在沈瑜的头上。
殿试结果毫无变化,状元沈耀,榜眼张问天,探花张景年。
这头三名可是要打马游街的,十八娘一大早就和沈琴一道,去了皇城根儿下的小茶楼。刚一进去,就看到了一身红衣,娇俏的站在那里的秦昭。
她冲着十八娘招了招手,“十八,阿琴快些过来,我这里有包厢。”
来看游街的小娘特别多,包厢都被订出去了。十八娘虽然在这里留有一间,但是没有秦昭这间位置好。
十八娘眨了眨眼睛,“哎呀,某人怎么连琴姐姐都不叫了呢?阿琴是谁呀!”
秦昭俏脸一红,用手点了点十八娘的额头,骂道:“你这个促狭鬼,看我以后不教训你。”
十八娘假意求饶,说道:“嫂嫂嫂嫂,我错了,你别教训我。”
秦昭的脸更红了,呸了一声,走到了窗边,轻声说道:“谁是你嫂嫂了,胡说八道。”
沈琴在一旁看得直乐呵。
不一会儿,只听得锣鼓声震天,沈耀穿着一身大红袍,整个人神采奕奕,好似要发光一样;他的身后,一匹大白马上,坐着一个乌漆麻黑的榜眼张问天。
张问天抿着嘴,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他的眉毛比一般的男子要长一些,显得十分的凌厉,虽然五官都生得极好,可是那黑色的皮肤,一点儿也不符合世家姑娘的审美。
“这是谁想出来的,给榜眼这么一匹白马骑。”沈琴奇怪的说道。
十八娘笑了笑:“若骑的是黑马,那大家岂不是找不到榜眼郎在哪儿了!”
大家一听,都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
再来的是探花郎,都说探花是前三名里最美的男子。这个张景年,果然不负众望。
他一出现,就有许多小娘推开窗子,将鲜花瓜果全往他的身上砸去,那情形,简直就像是沈泽当年进长安一般。
只是十八娘没来由的觉得油腻,这张景年一股子的风尘气,那脸上的粉,都快要掉下来了。
白得不像人!而且,好像看起来很眼熟!
她想着,就问出了口,“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张景年长得有些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一样。”
秦昭一听急了,“你莫不是对他一见钟情了吧,我看这小子涂脂抹粉的,比女人还娇媚,不是可靠的,肯定就是个绣花枕头。”
十八娘噗嗤一下喷了秦昭一口茶,赶忙拿出帕子慌乱的帮她擦了起来,“对不起,嫂嫂教训得是。不过我怎么可能中意长得没有我好看的男子呢!”
秦昭围着她上看下看的,点了点头,“的确没有你好看。你长得和沈大人那么像,简直就是长安第一美人。”
沈琴却喃喃自语着什么,突然转过身来,说道:“我想起来了,桃花宴,朝华夫人身边的那个男子,你还记得吗?十八?”
十八娘皱了眉头回忆了一下,“还真是,那次秦姐姐你没有去。当时在朝华夫人身边坐了一个穿着大红色衣服的年轻男子,一看就是她的男宠,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了。没想到,他竟然成了探花郎……”
沈琴和十八娘能认出来,当日在场的那些小娘,自然也有不少人认了出来,一时之间,闲言碎语变得多了起来。
十八娘的手指在床棱上瞧了瞧,直到游街的队伍走远了,她还没有回过神来。
男宠变探花,这还是大楚头一朝。明明这么有才华的男子,怎么可能愿意做那等下贱之事呢?
“我总感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十八娘轻声说道。
那么,这算不算是她掰倒朝华夫人的一个契机呢!
然而,十八娘还没有出手,就出事了!再一次应证了她的乌鸦嘴。
张问天在游街之后,去了御街前,击响了登闻鼓!
“皇天在上,臣张问天,状告朝华夫人,科举舞弊,泄题并遵循暗号,让张氏门人共二十八人榜上有名。臣请陛下,彻查此事,以慰万民。”
这一阵鼓声,打乱了长安城局面。此番榜上有名的所有学子,一时之间全被下了大狱,包括张问天。
第四十三章 下狱(二更)
如果不是沈耀也被抓了,十八娘简直觉得,这个张问天是她自己安排的了。
从状元郎到阶下囚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沈琴哭得昏厥了过去,沈庭急吼吼的出了门,寻朋友相助打探消息去了。
十八回到府里,果然看到武氏真春风得意的站在门口,嘲讽的说道:“考不上就罢了,反正也没有人指望他,可是作弊就不好了,你父亲的脸都让他丢光了。”
“你是傻子么?张问天状告的是朝华夫人,你有这空,还不如去操心一下,自己是不是靠山山倒。”
说完,十八甩了甩袖子,大大的广袖那么一甩,直直的打在了武归的脸上。
“十八娘,你不敬长辈,我要去告你。”武归捂着脸,十八的那一下,甩得她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十八娘回过头来,惊讶的看着她:“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洗脚贱妾拿自己当长辈的,真的是笑掉大牙了。”
虽然他们离撕破脸已经不远了,可是她还是第一次听十八娘这么直白的说话。
武归闹了个没脸,跺了跺脚,转身就去沈泽那里哭诉去了。
也不怪十八娘着急,沈耀的腿才刚刚好,这一下大狱,万一又有什么损伤,那可怎么办?
“南枝,准备些棉被吃食,将我才给哥哥做好的护腿带上,我要去探监。北流可探查清楚了,这案子归哪里审了?”
南枝点点头,自去准备不提。北流开口回答到了,“因为是直达天听的,交给黑羽卫了。”
十八娘了然的点了点头,段齐和朝华,早年都是赵义的死忠,定然是相识的,圣上这是根本就不想让朝华伤筋动骨。
若是这张问天能再等等多好,等她……那朝华就死定了,可惜了。
“一些防虫蚁的药也别忘记带了,再带些伤药,参片。”十八娘想了想,又自己开了箱笼,将从崔闽那儿买的大药丸子包了一颗。
然后领着西屏直直的去了黑羽卫北司,也不知道李子期此刻是否在长安。
主仆二人刚行到黑羽卫北司门口,就看到一个年轻男子一只脚撑在墙上,站在那里。他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十八娘走上前去,朝他行了一礼,轻声说道:“有劳李世子了。”
李子期睁开眼睛,看了十八娘一眼说道:“问天果然不是好东西,你因为他,来看我了。”
……什么鬼……
我来是因为我哥哥,谁没事来黑羽卫这个坟场看你……并且总觉得,他和张问天早就认识了,为了泄愤,才给狗狗取了问天这个名字!到底有多大的深仇旧恨?
“不知道世子可否通融一下,让我去狱中见一见哥哥,他旧疾初愈,我担心会出什么事儿。”十八娘有些着急,他们这些世家子,那里受得了蹲监狱。
李子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示意十八娘跟上。
三人一直往地下走,越往里走,血腥味越重。这黑羽卫的大牢里,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冤魂了。沈耀应该不会被打吧。
走到里头,只见沈耀和一个年轻男子正在狱中拿着小石子儿下棋。他们的身边围了一群学子,正卖力的叫着好。
看到李子期来了,都纷纷禁了声,其中一个男子开口嘲讽道:“怎么,李世子要拖我们出去用刑了吗?”
李子期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你太不经打了,我怕碰一下就碎了。打死你不要紧,可是太原王氏的人很烦。”
那男子气得跳起脚来,“无知莽夫,流着肮脏的血,也敢说我太原王氏!”
“嗯,你是很高贵,高贵的阶下囚。”李子期说着,转过头对十八娘说道,“不要太久了,这里寒凉。”
那语气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
沈耀听得冷了脸,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李子期。李子期却是没有感觉到似的,站在一旁的阴影里。
十八娘戴着帏帽,让西屏将准备好的东西都给了沈耀,又对着李谦之笑了笑。
李谦之也在青山书院求学,他是赵郡李氏嫡子,此次的二甲传胪。两人也算是有一面之缘。
沈耀走了过啦,十八娘小声的说道:“哥哥的腿要注意保暖,别再受伤了。我看这里关的都是世家子弟,上头应该并不是怀疑你们,之是姓张的有事。”
沈耀点了点头,他心中也明白,他们不过是被波及的,只是这次的考试成绩会不会全部作废,就不好说了。
十八娘送完了东西,也不多留,跟着李子期就出去了。
黑羽卫狱里阴暗潮湿,上头却是一个百花齐放的大花园。李子期走着走着突然就不走了,只站在那里百无聊赖的扯着一朵牡丹花。
爷,你又犯了什么病?
“世子,这事大概会如何?”站在一起不说话,实在是有些尴尬。
“张景年是朝华夫人的男宠,今年的科考题目是朝华夫人出的,他偷看了,然后告诉了其他张氏族人。不管真相是什么,答案就是这样的。你哥哥很快就会放出去的。”
这么一来,赵华夫人除了一个失察之罪,压根儿就啥事也没有!
赵义乾坤独断,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事实上,题目是朝华夫人给张景年的吧,只是她没有想到,张景年还告诉了别人。黑羽卫明明就知道真相,却不揭露。这样好吗?”
李子期看着十八娘的眼睛,非常的惊讶,他开口说道:“我真是没有想到,十八你竟然是这么正直的一个人。”
……
好吧,她的确不正直,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都带有目的,绝对做不出什么与人申冤,大公无私的事!她只是想要弄倒朝华而已。
可是,这话要怎么接啊!
“今晚的事情,多谢李世子了。改日一定设宴,感谢李世子相助之情。小女就先回去了。”
“改日是哪日?我听说有的人,不想请客,所以才说改日。”
十八娘往前走的脚,生生的扎根在了地上,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么奇葩的人,十八娘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是有些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