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十八娘也惊呆了,没有想到,这李谦之竟然是这样厚颜无耻之人。
“那妾室乃是李谦之族兄的妻子,丈夫死后没有多久,她就与李谦之有了首尾,还替他生了一个儿子。这事儿在赵郡李氏人人皆知,是以他考上探花之后,族中无一人出手相助,皆因为他品行不端,不顾伦常。”
“说来可笑,就这么一个烂人,我和你阿姐还争来争去的,她命好,有兄妹相助,可是我却一头栽了进去。来了松州之后,他想要快些起复回长安,不断的问我要银子打点。我虽然气他蒙骗了我,可是更多的是恨那个小妖精,我为了讨好谦之,让他离那个小妖精远一些,不断的掏银子。”
“直到后来有一日,张司马的母亲大寿,我打算开库房送礼,才发现我的嫁妆被他已经掏得几乎一干二净了,就这样,他还是没有收到半点起复的消息。”
开玩笑,李谦之得罪了小气吧啦的吏部尚书沈泽大人,本身名声又有瑕疵,谁会帮他起复?谁敢帮他起复?一开始不过就是骗着他逗乐子罢了。
“然后,他竟然……”孔美娴说着,凑到十八娘耳边,轻声的说了一句惊人之语。
第一百七十一章 神秘人(二更)
等十八娘将成箱的钱放在李子期和沈庭面前时,他们的嘴都吓得合不拢了。
沈十八该不会去打劫了哪家钱庄吧?一日之间,竟然弄来了这么多的银子。
而张问天则是暴怒:“沈十八,若是我的这子上头全写了这么些人的名字,那还叫折子吗?那叫名册!”
十八娘却是不管,“反正他们都只当你答应了,不若你写一些藏头诗,或者藏尾诗,把她们的名字嵌进去,也是可以的。”
“哼,小生江郎才尽,可写不出能藏得下百人名字的诗。”张问天一边跳着脚,一边气呼呼的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还有,我那文都发了这么久了,德城公主也救回来了,到底什么时候打吐蕃?”
李子期瞥了他一眼,“快了,你何须如此暴躁,反正到时候你最多也就时站在城楼上,拿着千里眼,摇旗呐喊罢了……”
不然呢?让一个不会武功的书生,骑着驴子,在战场中间走来走去么?
张问天被他气得吐血,袖子一甩,回房间去了。
剩下李子期沈庭和徐武哈哈大笑。
这又过了月余,若是有人再来松州,简直觉得自己恍恍惚惚来了长安,先前那个一片死气沉沉的州府,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变得井然有序了。
折冲府上空的呼声整天,方圆数里之内,别说鸟雀,就连蚊虫都不见了一只。
城楼之上,暗巷之中,到处都有着带刀巡逻的兵卫,他们的身上的藤甲焕然一新,匆匆忙忙的,不知道在布置些什么。
而城楼加高加宽,又悄然的多了几尊唐炮,漕运的船只,默默了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更让人惊讶的是,这松州的大街之上,竟然时不时的有穿着红衫的带刀女侍卫经过,若寻个当地人一问,大家都知道,这是刺史夫人新招的娘子军,号称红云十八卫。
十八娘这些天里忙忙碌碌的,焦急的看着窗外的天色,又是一日夜幕降临了,也不知道那件事情到底成了没有?
正在这时,西屏冲冲忙忙的走了进来,说道:“小娘,司马府送来消息,张夫人有孕了,回春堂大夫摸了脉,是男胎。张夫人约你和李大人今夜过府一叙。”
来了!
十八娘神色一凛,点了点头,二话不说,翻身上马去折冲府寻了李子期,两人带了贺礼,一道前往司马府。
这府中灯火通明,四处挂着大红的灯笼,如同年节一般热闹。
大司马张哲站在门口亲自迎接,他是一个大约三四十岁的男子,穿着打扮不像是个武将,反倒像是书生。
满脸都是遮都遮不住的喜气。
“李老弟,日后你就是我的亲兄弟。赴汤蹈火,哥哥再所不辞。你不知道,这赵家虽然明面上是杏林之家,实际上是从咱这蜀地深山老林里头出来的,尤其擅长用蛊用毒,哥哥我若再不能给你嫂嫂一个男丁,她八成要发疯把我毒死了。”
李子期点了点头,同情的看了张司马一眼,又用嘴指了指十八娘。
张司马一看背着长剑,一身戎装的英气勃勃的沈十八娘,越发的觉得李子期简直就是亲人啊!这种男子的切肤之痛,家中没有河东狮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十八娘瞅着好笑,李子期现在不用她指点,已经完全能够轻松的将别人拉到自己阵营了。
说起来,有的人,天生就是适合做领袖的。不管别人想要怎么去遮掩住他,他都会冲破一切璧障,散发出光芒。
这宴很小,不多不少,仅有四人。
十八娘一进门,张夫人就迎了上来,她了却了心事,整个人都轻松了一大截,豪爽的说道:“好妹子,我已经求仁得仁,如今该让你得了。”
四人唤了酒菜,又让那衷心的侍婢在不远处守着,这才开始说话。
“子期老弟对吐蕃了解多少?”
“现任吐蕃王乃上一位赞普的独子,十二岁继承王位,他少年大志,所图甚大。此前他赴长安求娶荣阳公主得了唐炮,吐蕃大军如虎添翼,联合羊同,一举打败吐谷浑,绝非一个容易对付的人,只不过吐蕃内部绝对不是铁板一块。”
张司马摇了摇头,“这些都是明面上的,只不过他并非是独子,而是还有一个庶出的弟弟,是他父亲与赵家门下的一位女医所生。同是赞普的儿子,某些人自然是不服气的,现在那人求上门来,希望联合大楚,改朝换代。就看李兄弟想见还是不想见。”
李子期突然笑了,他与十八娘拼命拉拢了这么久,可不就是在等这位不服气的弟弟么?
不一会儿,门被敲响了,一位穿着黑色长袍的男子走了进来,他看起来十分的阴郁,一见到十八娘,眼前一亮。
李子期刚要发怒,却被十八娘给拦住了。
“我引他来打松州,你们可能帮我要了他的命?”
李子期摇了摇头,“不用你引,他但凡有血性,看到那篇文章,自然会来打松州。已成之事,何须你来?”
那人咬了咬牙,“我给你吐蕃地形图,并且替你们毁了他们的唐炮,你可能助我夺王位?”
见李子期不说话。他又接着说道:“我帮你把叔父王引去百蛇山谷,你可能助我夺王位。”
李子期点了点头,“好。”
那人从怀中舀出一张破破烂烂的羊皮卷,往桌子上一扔,激起了一桌子的灰。接着又毫不在乎的抓起盘子里的肉,自顾自的斟了酒,大吃大喝起来。
一边吃,还看了十八娘一眼,认真的问道:“长安城里的小娘,都和你一样好看吗?那我若是为王,也要去长安,求娶公主。”
李子期听得青筋直爆,咬牙切齿的说道:“长安城里最好看的小娘,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那人摇了摇头,“难怪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你十分的讨厌。今日我就喝到这里了,告诉你们一件事,其实吐蕃大军已经出发了,不日便到松州,希望下次见到你们,你们还活着。”
等他一走,张司马又问道:“子期老弟以为,他比松赞干布如何?”
李子期笑了,“他很好,目光短浅,比松赞干布差远了,正是适合的吐蕃王。”
张司马一听,哈哈大笑起来。
第一百七十二章 子期濒死(三更)
等十八娘和李子期回了府,整个松州的气氛就紧张起来了。
怕死的想要离开的普通百姓,都转移去了附近的州县,而更多的是看着如同铜墙铁壁的松州城,想要摩拳擦掌大干一场的壮丁们。
狼烟起,战鼓擂,一场大战即将打响。
吐蕃王领着荣阳公主雄赳赳气昂昂的围在松州城之下,全然没有想到自己一会儿将会被打得屁滚尿流,满地遁走。
尤其是荣阳,她的脸上画着浓浓的图腾印记,穿着洁白而清透裙衫,没有穿鞋子,露出白嫩嫩的脚趾头。
站在城楼上的徐武呸了一声,“妖女,不知廉耻?”
荣阳却是咯咯的笑了起来。她的声音如同清晨的百灵鸟,“这个莫不是徐武哥哥?阿窦怎么没有来?去年贺我母亲封王的时候,阿窦可还同我一道玩击鼓传花呢!你说是不是,沈十八娘,苍天有眼,如今你就像是那笼中鸟儿,怎么也飞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沈十八娘懒得同她多言,只是搭弓射箭,整套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对着那荣阳的头就是一箭:“话多的人,总是死得早。”
吐蕃王将她一拉,那箭直接擦进了荣阳的头发里,不一会儿,竟然将她的头发烧了个正着。那箭头竟然是烧红了的!
荣阳吓得哇哇乱叫,全然没有了实在说话时的体面。
吐蕃王横眉冷对,让亲兵提了桶水,往她的头上浇了过去,这才把火给灭了。只是那头已经烧秃了,满场都是头发烧焦了的臭味。
十八娘看到那箭掉的地方,已经全部是水了,勾起嘴,忍不住笑了。
李子期更是不喜欢废话的人,连阵都不喊,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直接敲响了城楼上的大鼓,一鼓作气!
城楼上的唐炮齐刷刷的对准了楼下的吐蕃大军,开炮!
吐蕃王却并不害怕,唐炮,你有我也有啊!
只见他大手一挥,那唐炮发出一声巨响,竟然一个个的都在原地炸了膛!离得最近的炮手遭了殃,一个个的当场毙命。
吐蕃王失了唐炮,这才心惊起来,回首一看,才发现王叔早就率领他那一部分人,去了百蛇山了。
“撤退撤退,咱们中了大楚的奸计了。”吐蕃王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们之中显然出了内鬼,唐炮被做了手脚。
然而却是来不及了,一道道的唐炮,一支支的火箭如同下雨一般,朝着他们噼里啪啦的砸了过来。
紧接着,一阵怪异的竹笛声响起。在场的一些吐蕃士兵,竟然像是中了邪一般,朝着自己的同胞一通乱砍。
吐蕃王大惊,“蛊毒,该死的,是蛊毒,狡猾的中原人,什么时候下了蛊毒?”
再一看荣阳,她光裸着脚在地上飞速的奔跑,即使踩到了地上的尖锐的石头,或是滚烫的箭也毫无知觉,拾起一把长刀,就朝着吐蕃王砍来。
吐蕃王二话不说,拔刀对着荣阳的胸口就是一剑,将她刺了个对穿。
荣阳的神情有些恍惚,一瞬间恢复了神智,她舔了舔嘴唇,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母亲死了,这个世界没有发生任何变化?那这么说来,我才是女主角才对,明明吐蕃王都爱上了我,要同我一道打下这天下,他怎么能杀我呢?我又怎么会死呢……”
她说着,往后一仰,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吐蕃王却是看也没有看她,翻身上马,就一路撤退。
十八娘站在城楼之上,看着这场闹剧,对张司马夫人笑道:“姐姐此番当立头功,赵家的蛊毒果然厉害。”
张夫人笑了笑,“不过是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这蛊毒虽然厉害,但是达成太过苛刻。得先遇火,再遇水,而且只能让他们迷失心智片刻,算不得什么。”
正因为如此,十八娘才一剑射了荣阳的头发。若不是那样,蛊虫怎么能够被诱发呢?
一时之间,整个吐蕃大军都开始乱了。吐蕃因为害怕自己也中蛊毒,强迫大军不断的后退,很快松州城前面就出现了一大片空地,吐蕃人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