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逸觉得脑袋轰的一声响,鼻子里的血流得更加波涛汹涌了。
她连忙摆摆手,捂着鼻子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没事,你赶快把衣服穿好吧!”
男子轻声一笑,那笑容里竟带着几分愉悦,随即那带着淡淡莲香的身影就离开她向屋内走去。
楚逸蹲在地上慢慢地起身,准备悄悄地推门离开。
屋内正在穿衣的那人头也不回地说道:“过来!”那种毋庸置疑的语气仿佛在说,你敢走就试试看!
楚逸猫着腰的身子一僵,呆在原地想了半天,最后很没骨气地向屋内退了三步,捏着鼻子说道:“那个,钰哥哥你还有什么事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我还有好多事要忙!”
身后传来一声淡淡的叹息,随即一道优雅的嗓音响起:“楚儿,忙了这些天你也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如何?”
楚逸背对着他连忙点头道:“好啊好啊,我这就去······”休息两个字还没说完,她的身体就向后倒去。
身后站立的男子伸手怜惜地接过她柔软的身体,仔细地看了看她鼻子上的伤势,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醉人的笑容,只是那灿若星辉的笑意刚刚浮起就已消失不见。
嗯?楚儿怎么又瘦了这么多?
他将熟睡中的黑衣女子轻轻地放在里间的床上,拿过一条洁白的锦帕仔细地擦着她脸上的血迹,那视若珍宝般怜惜的目光不由得让人为之动容。
他那晶莹如玉的手指慢慢地抚过她的眉眼鼻子和嘴唇,只有他知道,在这张清秀的脸庞下,隐藏着一张妍丽绝美而又惊世骇俗的面孔,但那又如何?她只是他的楚儿,以前是,以后永远都是!不管遇到再大的风浪波折,他都会陪在她的身边,用自己的身躯去替她遮风挡雨,哪怕为此付出自己的生命,他都在所不惜!
十六年的朝夕相伴,让他终于找到了自己所爱之人,现在能陪在她身边的每时每刻,他都是幸福和感激的。无论她的世界如何地波澜壮阔,他都会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后,站在她回眸就能看到他的地方,只因他的世界里只有一个她,如此足矣!
他轻轻地摩挲着她眼下那两层面具都遮不住的黑青,心中不由得微微一痛,楚儿的心思他能理解,但现在这样的局面对谁都没有好处,只会让各方都陷入无尽的折磨当中。
楚儿,为了让你早日走出愧疚自责,为了让你不再这样自损自伤,我愿意亲自出马为你打破如今的僵局!
他无比留恋地看着黑衣少女的沉静睡颜,伸手小心地将她的发带取下,温柔地吻了吻她那形状优美的菱唇后,将手抵在了她的掌心······
真气顺着她的经脉游走了一圈后,景钰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难怪最近他想替她把脉时总是被她虚与委蛇,他竟不知她的经脉受损如此地严重。留在轩辕蓁身边的这半年多的时间里,每次她受伤或是内力受损,都是草草地治疗一番就继续奔波劳碌,从来都没有时间好好地休息调养一下,而现在不知不觉中竟形成了这么严重的内伤,再这样下去肯定会影响到她的身体的!
他看着熟睡中犹自带着疲倦神态的少女,手中不断地为她输送着真气,那些同宗同脉的真气快速地游走在她的各个经脉间,细细地修补着那些受损的地方······
☆、缱绻
房间内的林子睿听着女子离开时那沉重的脚步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不久后房门一响,那个提着鱼汤的侍卫走了进来。他看了看静静躺在床上望着帐顶出神的男子,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这鱼汤······”
林子睿转头看向他,淡淡地开口道:“拿过来吧!”
那侍卫一愣,回过神后连忙走上前来,将手中的鱼汤盛到精美的瓷碗中,再在他身下垫了两个靠枕,这才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鱼汤,慢慢地递到他的唇边。
林子睿淡淡地垂眸,看着瓷勺中那香气四溢熬至莹白的汤色,心中微微一暖,只觉得那暖暖的香气似是飘到了他的眼底。
他本就出生在密云国这样的海岛国家,自小非常喜欢吃鱼,特别是这里的海鱼,有着与云昊国淡水鱼不同的鲜香和美味,他知道,那种来自海洋的味道亦是来自家的味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家人都早已忘记了他的这份小小的需求,只是一味地向他索取他根本就不屑一顾的东西,只有那个外表冷硬淡漠内心却细腻热情的黑衣少女,知道他心中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只是现在的他还有什么资格站在她的身边呢?
他垂眸看向自己早已痛至麻木的双腿,心中的痛楚是身体上的百倍千倍,他以后能不能再次站起来都还是未知数,又怎么能陪在她的身边呢?林子睿啊林子睿,你生来就是一个不详之人,你有什么资格去索求那些不属于你的关爱?从你们相识的那一刻起,你所带给她的都是灭顶的灾祸和危机,你竟还不忍心放开自己想羁绊住她的手吗?
那侍卫正小心地喂着鱼汤,忽然间发现他的脸色极差,惊吓之下连忙问道:“殿下,您怎么了?”
林子睿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疲惫地说道:“我吃饱了,你先下去吧!”
那侍卫听到后,连忙将手中的鱼汤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起身退出了房间,殿下可是一向不允许将楚统领带来的食物拿出去的!
林子睿看着异常空荡的房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腿上难捱的疼痛阵阵袭来,一滴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
他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才好呢?那个少女好似柔软和煦的阳光,温暖着他那早已堕入黑暗冰冷的心,让他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开自己的手呢!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天色渐渐昏暗了下来,门外传来的说话声,将他有些昏沉的神智重新拉了回来。
一名侍卫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看到他睁着的眼睛时微微一愣,见他疑惑的眼神看过来后,连忙说道:“殿下,兰公子在门外求见!”
林子睿一愣——他来干什么?他不是一向都是陪在倾音的身边吗?这个时候来找他又有什么事呢?
半晌后,他淡然地开口道:“请他进来吧!”
侍卫低头允诺后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就见那个一身白衣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的脸上照例被一张银色面具所覆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冷冷的气息,而这种气息让林子睿极为不喜,特别是他用那种洞察一切的目光看着他的时候。
他心中忽然涌起一种强烈的嫉妒的感觉,开口时语气颇为有些不善。
“兰公子此时前来有何贵干?”
那人清凌凌的目光看过来,忽然让他有种无所遁形的难堪,仿佛心底最隐秘自私龌龊黑暗的想法,都被他那清澈的目光窥探得一清二楚。
景钰忽然微微地一笑,沉在面具下面的声音中透着一丝了然。
“林子睿,我知道我们对彼此都没有好感,如有可能我根本不会来这里,但为了楚儿我不得不来!”
“倾音?”林子睿急忙转头问道,“倾音她怎么啦?”
景钰藏在面具下的眉头一挑——这个林子睿,直到现在都还一直称呼楚儿为倾音,他难道不知道这个称呼只会让楚儿对他的愧疚更深吗?难道他想用这种手段来困住楚儿一辈子吗?难道他不知道他的这种做法极其自私吗?
心中一阵压抑不住的怒火直冲脑门,他怒极反笑道:“她为了你整天寝食难安,加上在狄戎战场上和在这里受的内伤一直都没有好好休养调理,所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非常地糟糕!”
林子睿,你不是想让楚儿愧疚吗?那我现在倒要看看,你是否还能心安理得地继续享受这份愧疚!
“什么?”林子睿闻言后大吃一惊,他挣扎着想从床上起身,努力了半天最终只能无助地倒在床上。
他非常挫败地望着剧痛不止的双腿,眼底渐渐浮起一片水雾。
他从来都不知道,那个每日里都是朝气蓬勃的少女,内伤竟然如此地严重!那天他们身陷机关之时,他就是被她口中滴落的鲜血浇醒的,现在想来那时的她身中蓝翎花的毒而内力即将散尽,她到底是凭着什么样的毅力才坚持下来的?后来,他支撑不住早早地昏迷了过去,却不知道那个少女是怎样将他救出龙潭虎穴的。
现在,当她一脸故作轻松地每天为他洗手做羹汤时,却被他每天毫无羞愧地断然拒之门外,难道他就真的以为那个坚强淡然的少女是无坚不摧吗?难道他见识过她强大的武功,就把她还是一个十六岁少女的事实给忘记了吗?他的心中一直为了自己伤春悲秋,为了自己不公的命运而愤懑不已,却从来都没有怜惜过那个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将他救出危险境地的少女!
林子睿啊林子睿,你是何其自私的人,这样的你还配站在那个胸怀坦荡孑然傲立的少女身边吗?
一行清泪从他紧闭的眼睛里流出,慢慢地越过他那瘦削略突的颧骨,悄然隐没于他鬓边的黑发中······
景钰细细地看着他脸上的神情,沉声说道:“林子睿,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很想将她打昏了带走,但我知道我不能这样做!楚儿心地善良,为了自己认定的朋友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背负诸多的重担而自伤消瘦,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因为对朋友的关心而将自己折磨得身心俱疲!林子睿,如果你真的是为她考虑的话,就不要再这样任性下去了。我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吧!”说完,他不顾床上神情呆怔的男子,转身淡漠地离开了房间。
楚逸醒来的那一霎,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和满足,她好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一直隐隐作痛的额间没有了刺痛的感觉,肺腑间的瘀滞点也不再停滞疼痛,丹田处好似有一股暖流在轻轻游荡,不断地熨帖着她身体的每一处神经和细胞。
她没有马上起身,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细细地体会着这种难得的感觉。
窗外好像有暖暖的阳光照在屋内,那些棉絮般的浮尘也应该在光线的投射下尽情地飞舞着吧!清脆的鸟鸣声响在屋前那颗巨大的花树边,那鸟儿啁啾的声音,不断地引起另一只鸟儿欢快的唱和······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有花树馥郁的香气,有门前玉簪花淡雅的香气,有淡淡的莲花清雅的香气······
楚逸闭目微笑着,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充满着慵懒的气息。
她躺在床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起身后游魂般地跨过某物下床去衣柜里找衣服。
嗯?她的亵裤什么时候变大了?
嗯?她衣柜里的衣服什么时候都变成白色的了?
嗯?背后怎么有些凉?
嗯?背后那牢牢粘在自己身上的深情而又愉悦的目光是谁的?
······
某物从她一睡醒后就一直微笑着看着她······
看她那熨帖到骨子里的微笑······
看她那慵懒如小猫一般的神情······
看她毫无顾忌地跨过他的身体······
看她穿着清凉地站在他的衣柜边将他的亵裤拿出又放下······
看她疑惑地盯着他那满柜子白衣迷惑不解······
他慵懒地支着脸颊一笑,脸上的神情和她刚刚愉悦的表情一模一样。
楚逸听到身后传来的轻笑声,猛地清醒过来这里不是她的房间,貌似、也许、大概、好像······这里是景钰的房间!
她有些僵硬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自制内衣内裤,蓦然转身对着床上慵懒支着下巴,早已将她看光光的男子发出一声惨烈的尖叫。
“啊······我的衣服呢?”
屋顶上正在交班的景一和影一听到那声惨叫后,差点双双从房顶上摔下来,一番挣扎稳住各自的身形后,两个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影一:昨晚主子和小主子有什么不轨的行为吗?
景一一头雾水:没有啊!要是有的话为什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
影一一脸问号:那是他们的屋里进贼了?
景一一脸鄙夷:进贼?你太小看主子小主子和我的能力了吧?什么样的贼能同时避过我们三个人?神仙吗?
······
楚逸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遮,她脸色爆红地想:自己好歹也是一名穿越人士,前世吊带短裤都穿过的主儿,怎么此刻在景钰面前犹如没穿衣服一般不淡定啊啊啊······
她指着那个笑眯眯地将她浑身上下看个遍的某人,说道:“你你你······我我我······我怎么在你的房间里?我的衣服呢?”
景钰不紧不慢地欣赏着少女玲珑有致的身材,看着她脸颊上晕染出的一抹烂漫的霞光,粲然一笑道:“楚儿,这么多年来我们从未有过同枕共眠的体会,不知你对昨晚的感觉如何啊?”
“呃······”楚逸微微有些呆愣,这还是那个高风亮节冷漠淡然玉树临风不食人间烟火的景钰吗?
她放下自己不知该放在哪里的手臂,一脸冷凝地走到男子的身边,伸出双手开始在他脸上细细地摩挲着······
景钰微笑着任她摸,嘴里却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在干嘛?”
楚逸不去看他那在眼前放大的俊颜,心无旁骛地边找边说道:“我看看你脸上是不是戴有面具,我的钰哥哥可不能被人掉包了!”
景钰安心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少女毫无瑕疵的清秀脸庞近在咫尺,玉一般的颈项有着优美的曲线,薄薄的肩膀此刻看起来惊人地瘦削,精美的锁骨像雕刻大师手中唯美的工艺品,让那两个深深的漩涡承载着满满的情意。玉藕一般的手臂有着令人惊叹的线条,却遮挡不住胸前无边的春|色,那浑圆的山峦被紧紧地裹在短短的一截背心中,却因着她弯曲的腰身而微微露出一线深色山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