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司机把车停在校门口,言心暖还在神游。
“阿暖,下车。”苏凌风已下车,站在车门处提醒她。
“哦,这么快。”言心暖回神,朝他一笑,伸手去摸书包,却发现在他手上。
待她下车后,司机告别后扬长而去。
言心暖如同一个小学生一样亦步亦趋跟在苏凌风身后进了校门,一个不注意就撞在他后背。
她不明所以仰头,“你干嘛忽然停下?”
苏凌风无语看她一阵,酷酷地撇开脸,“我是第一次来这里。”
言心暖恍然大悟,这是要她带路的意思。
寻着记忆,她把他带到了教务处,又目送他被教导主任亲自带去了教室。
“言心暖,你不是生病了吗?”
身后传来男孩子变声期特有公鸭嗓,她回头望去,一个俊朗男孩含笑站在那里看她。
这人很熟悉,想了想才记起是她同班的班长林宇扬。
“我只是小感冒而已,吃完药睡一觉就没事了,班长是来找老师的?”她礼貌地问了声。
林宇扬摇头,“不是,只是路过,见你在这里才过来看看,刚刚那位是你家亲戚?瞧着眼生,他送你来学校?”
不等言心暖说话,他又抓抓脑袋,憨直笑着嘟囔,“长得还挺帅。”
言心暖暗笑,苏凌风无论何时走在何处都是焦点,男女通吃。
“那是我表哥,刚转过来,以后是你的学长。”
很快,新来的转校生苏凌风就成了新鲜出炉的校草,跪服与林宇扬的宣传能力,班上所有人都知道新来的男神苏凌风是她言心暖的表哥。
于是,言心暖成了班上小女生们的信使,不到一个月,她升级成了学校里暗恋或明恋苏凌风的女生们的巴结对象。
受人所托,她将每一封情书都送到了苏凌风手里。
千遍一律,苏凌风看也不看将她递过来的情书扔进垃圾桶,有些烦躁地瞪着她。
“阿暖,以后别再做这种无聊的事。”
言心暖无辜眨眼,她并不觉得无聊啊,送情书这样光荣有趣的事,像是忽然返老还童,做一些青春期会做的事,情书必是不可少的趣事之一。
看了她一会儿,苏凌风蹙眉转身,默默朝校门而去。
他似乎心情不好。
言心暖无言跟在他身后。
当天夜里,言心暖起来喝水,瞧见言衡书房门缝隙透着亮光,她打算去劝工作狂的老爸早点休息,却在手要推门的瞬间听到了苏凌风的声音。
“言叔,谢谢您。”
言衡平静而郑重的声音传出。
“不用谢我,十万是我事先答应你的,你也别怪我狠心,那个叫简佳的女孩,我不能也把她带回家来,你该明白的,我只要你以后护好阿暖,任何可能危害到阿暖的因素都不应该存在。”
言心暖怔在原地,原来她一直被爸爸这么呵护着。
简佳这个名字如同惊雷在言心暖脑中炸响,当初八卦新闻上醒目的头条:当红女明星简佳与某苏姓大人物同赴酒店共度一夜良宵。
配图是两个极为登对的背影,并肩朝酒店而去。
简佳,苏凌风在孤儿院时的青梅竹马。
种种看来,她的梦境或许会成真的,现在言心暖也终于明白苏凌风为何会来到言家,甚至不惜一切守护她,守护言家。
原来如此,十万,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来说已是天文数字,而苏凌风用他自己换的这十万,恐怕也是为了简佳。
简单说来,就是一场交易。
言心暖抚上心口,默默回到卧室,十三岁,原来心也会凉。
或许她是重生不是梦境,重新再来一次,让她看清许多事情,她与苏凌风或许还可以选另一条路,不用重蹈覆辙。
苏凌风明显感觉到言心暖的变化,她不再粘着他,与他生疏起来,连话也少了,确切说来是与他无话可说。
性格使然,他冷淡惯了,发现了她的异样却又不知该怎样去关心询问,这样一来,两人僵持的局面一直持续到他填志愿的那晚。
“阿暖……。”
趴在书桌上一脸苦恼咬着笔不知在想什么的言心暖被头顶忽然响起的低沉悦耳的叫唤声惊醒,不同于变声期男孩音色的沙哑,透着莫名的成熟感,她无意识仰头。
“啊?”她一脸茫然,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到她房间里的。
对上她懵懂纯真的眼,苏凌风一时语塞,想要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塞在裤兜里的手动了动,又若无其事抽出来。
他居高临下,她仰头看他,就这么沉默地四目相对。
这样的情形不由得让言心暖想起一个星期前的周末,她默默尾随苏凌风去到一所借宿学校门口,记忆里的简佳呈少女款在她视线内与苏凌风欢喜见面,之后两人一起逛街的情景。
拉回纷乱的思绪,她撇开眼,笑了笑问,“有事吗?”
苏凌风定定看了她几秒,改了主意,手又不自觉塞回裤兜里,语气平静,“没什么,还有两年,你要努力。”
好半天,言心暖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我哪有你想的那么差……”她不满地撇嘴,苏大校草这个优等生是在鄙视她那处于中上不上不下的成绩呢。
再见她这副模样,已有久违之感,苏凌风不自觉扬了扬嘴角,抬手轻揉着她的发顶。
“嗯,你不差,只需要再努力一下下。”
第六章成年
换来一记白眼,苏凌风却心情大好,不动声色,主动在一旁指导她苦恼不堪的作业,两人很是投入低头探讨,没有注意到门外有两双眼睛悄悄观察了他们许久。
回到书房,言衡开始和律师密谈。
“张律师,就按照原来的,等到凌风成年,我名下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划到他名下,至于阿暖……也照原来的,我的个人财产都留给她。”
张律师扶了扶眼镜,“言总,医生说您的身体暂无大碍,只要多注意休养就是,其实没必要这么早立遗嘱,况且您给那孩子的股份远比留给小姐要有价值,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言衡摇头,不在意地摆手,“阿暖有凌风护着就行了,不需要她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女强人,而且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凌风这孩子堪当大任,要是不出意外,等他学成归来,我会让他全盘接手公司。”
张律师不敢置信睁大眼,“言总您……”
言衡背过身去,疲惫地揉揉眉心,“倒也不是就这么武断决定,三年后我会安排凌风出国,届时先看看他的能力再下定论。”
而另一边房间里的苏凌风和言心暖对此事全然不知。
这一年的暑假,言心暖收到了苏凌风送的生日礼物,就在他即将升学的前一天。
事情有些突然,就在前一刻,林宇扬专门上门来给她送礼物,道谢之后目送林宇扬离去,还没等她拆封便被苏凌风夺了去,随后迈着长腿回了房间,就在她一脸莫名回到自己房间时,苏凌风又来到她身旁,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将一物塞进她手里后就冷酷转身。
看着手中茉莉花样式的发夹,言心暖稍愣,礼物连包装都省了,还真是苏凌风的简易直白作风。
重来一次,有些事变得不一样,就像手中的发夹,她不记得上一世有收到过苏凌风给的礼物,除了婚戒。
床上摆着不少未拆封的礼物盒子,有班上感情好的同学送的,还有一些是那些所谓的叔叔伯伯们送的,她知道都是冲着他爸爸的关系来的。
唯独她手心里的这对廉价发夹是不一样的。于是,她把林宇扬送的礼物被夺之事也忘得一干二净。
之后的三年,每到苏凌风生日,言心暖都会为他备一份礼物,直到她高一结束,苏凌风也即将出国。
所有的事像是因她的回归脱离了轨迹,她忍不住怀疑记忆里所经历的那些时光那些事只是她的一场梦。
“阿暖,你想和凌风一起出国么?”用晚餐的时候,言衡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言心暖头也不抬,闷头吃饭,口齿不清回了句,“再说吧,我这不还早呢。”
她没抬头,也没见到苏凌风冷清的眉目微微动了动。
言衡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半个月后,苏凌风踏上了异国求学旅程,一切都是按照言衡的安排走,他不会说一句反对的话,可这一切在言心暖眼里却是不一样的,他越是不反抗,她越是心难安。
此后,林宇扬还是和她同班,甚至成了同桌,没有苏凌风在的两年,林宇扬对她照顾颇多,连帮她斩桃花的任务都包揽了。
从十三岁到十七岁也只是四年的时间,而言心暖也有一年多没见到苏凌风。
从他出国后,除了每个星期如列行公事一样向家里报平安,她与他再没有过多联系。
圣诞节那晚,林宇扬和几个关系要好的哥们儿约好去溜冰,很义气地把她也拽了去,好久不曾放松,玩得有些疯了,快到晚上十点,林宇扬才送她回到家。
在家门口停下,言心暖与林宇扬道别后转身,又被他叫住。
“心暖,等一等。”
言心暖疑惑回头,“怎么啦,还有什么事?”
“我……”
“阿暖,这么晚还不回来!”
低沉带着冷意的熟悉声音从身后传来,也打断了林宇扬即将出口的话,言心暖猛然转身,站在身后的可不就是一年多没见的苏凌风,大门前的灯有些昏暗,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你回来啦?”言心暖傻傻地来了这么一句,随后才想起林宇扬还在,又转身和他道别,“时间很晚了,林宇扬你回家注意安全。”
她欢喜回身,不由自主奔向苏凌风,一年多不见,他好像又长高了,也清瘦了不少。
苏凌风却盯着林宇扬黯然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阿暖,以后不要和他走得太近。”
诶?思维跳跃太大,言心暖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没什么,要下雪了,我们回家吧。”额前的头发遮住他的眼睛,手插在裤兜里酷酷转身,这是他惯有的动作。
言心暖这才注意到他连外套都没穿,外面套着的是件家常灰白线衣,这种天气,她都裹成一团粽子还嫌冷,他还一身单薄。
心中有种不可思议的想法,他难道在阳台看见她,急匆匆出来连外套都没想起来穿?
直觉告诉她,苏凌风不喜欢林宇扬,原因是什么,她隐隐有些明白了。
想必苏凌风一直记着那晚书房谈话,爸爸说过的“任何可能危害到阿暖的因素都不应该存在。”
苏凌风真是尽职尽责呢,言心暖垂眸,自嘲地想着。
在言心暖眼里,父亲是个大忙人,逢年过节也少有时间休息,这不,这个圣诞夜还是只剩她一个人,要是苏凌风没回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