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喜你——剪风声
时间:2017-10-07 22:17:16

  “不用,我有两条。”邱檬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脸色发青的陈放,“你说奇怪不奇怪,一模一样的链子我居然在家里又找出来一条。”
  正捧碗喝汤的容澜,一时间也百般不自在,讪讪放下碗,低头端坐着。
  陈放轻轻扯了扯邱檬的手,小声说:“这是别人家,有什么我们回去说。”
  邱檬干脆地应道:“好。”
  饭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陶禧视线逐一扫过每个人的脸,没窥出丁点端倪,便悄悄问江浸夜:“他们怎么了?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邱檬往锅里涮肉,轻描淡写地说:“桃桃,这和你没关系。其实说不说无所谓,事情我也搞清楚了,链子都送出去,结果还被退回来,某些人也够没面子的。”
  没等陈放出声,容澜先拍着桌子嚷起来:“因为我以为是我男朋友送的,谁知道是陈先生送的,否则我当初就不会收!”
  江浸夜愕然:“还送了东西?”
  每个人都心照不宣,除了一头雾水的陶禧。
  慢慢想起之前容澜说的话,这才联系上。
  陈放不甘心这样一面倒的状况,奋起反击:“我犒劳自己下属有什么问题?”
  邱檬冷笑:“送手链给男下属?真有创意,莫非对人家有兴趣?我好意外啊。”
  越描越黑。
  容澜坐不住了,说了声“不好意思,我先回家”飞快离开座位。
  陶禧起身去追,在电梯前堵住她。
  “你不要问,也不要劝了。我反正是无愧于心,但也没办法再回去好好吃饭了。对不起,陶禧。”容澜迅速红了眼眶,手指揪扯双肩包的背带,“借我一把伞吧。”
  *
  陶禧折回去,饭桌边江浸夜和邱檬有滋有味地夹菜,陈放坐在一旁黑着脸。
  见到她,邱檬招呼:“桃桃,来吃菜,东西总归不好浪费的。”
  “可是……可是容澜……”陶禧哭丧着脸。
  邱檬筷子伸向火锅,伸到一半又顿住,说:“今天有点对不住你的小姐妹,该走的人应该是他。”
  说着,筷尖转向陈放。
  剩下的都不是外人,陈放目光闪烁,对她一个字不敢驳。
  却也味同嚼蜡,早没了吃火锅的兴致,捞了两口离开座位,“不好意思,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家了。”
  头顶明亮的白色灯光洒下,陶禧看向那盏外型如鸟笼的吊灯有些惆怅,怎么好端端的一餐饭,变成这样。
  “他们要是真有点什么,倒叫我刮目相看。”邱檬停下筷子,看向锅里翻滚的汤面,目光变得柔和,好像看见了很久以前,“我就是嫌他做不成大事,才自己出来干。回头想想,他这辈子最惊天动地的,就是那时候为了让我答应他,跑去卧铁轨了。你们说我现在应该感动,还是应该生气?”
  江浸夜从锅里捞出虾滑,夹给陶禧,又在她低头去吃的时候,自然地帮她把掉下的碎发挽到耳朵后。
  他语气轻松地说:“应该吃火锅,让他一人好好郁闷。”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你们的脑洞棒棒的。
这文里的每个人都挺有爱,虽然有各自的问题,但确实没什么狗血~这也是作者的初衷,有空写个特别狗血的故事好了(wink)
说好了发红包~来吧
  ☆、39.
  
  邱檬走后, 陶禧一直闷闷不乐,自顾自地收拾餐桌。
  江浸夜狗腿地跟在她身后, 她端碗, 他拾盘;她收筷,他拿抹布。像条去不掉的小尾巴, 配合她沉默, 始终保持百分百的出镜率。
  陶禧忍无可忍地转身,迎头撞上他。
  捂着额角, 她闷声说:“你不会早知道他们的事了吧?”
  “我今天才知道。”
  “我不信。”
  江浸夜环抱双臂,弯腰与她平视, 缓缓说:“你不相信我, 那我不管说什么, 你都不信。”
  陶禧缩起肩膀,拧紧围裙,低头说:“陈叔叔放弃了还要送东西, 他在考验容澜吗?我无法想象他们两人……”
  “这事儿都已经刹车了,你非得想继续下去是什么样, 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江浸夜双手伸到她背后,解开她的围裙,取下来, “谁还没遇上过糟心事儿?你解决了,他们当然也能解决,要是解决不了,就再说。提前往最坏的方向考虑, 那就是吃饱了撑的。”
  “嗯。”陶禧点头。
  她小扇子似的睫毛尾端上翘,眼角却向下撇着,一双杏瞳灯下看去清透如琥珀,苹果肌饱满。
  江浸夜盯了一分钟,伸手去捏她的脸,“你还真是,什么时候都想叫人咬一口。”
  不分时间,不分地点。
  可惜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斩断他的念头。
  电话里,秦严凝重地说:“江先生,陈主管在查公司这几年的账,还专门整理了一份您的全部行程。”
  刚才还在说“谁没遇上过糟心事”,转眼就来了一件。
  但自从上次和陈烟岚谈崩之后,江浸夜反而没了顾虑,食指敲着手机边框,淡然地说:“随她高兴,爱怎么查怎么查,不用担心我,你自己小心点儿。”
  “怎么了?查什么?谁要查?为什么要担心你?”还没挂断电话,陶禧焦急地踮起脚,在他眼前蹦跳,连珠炮似地发问。
  这才是个小跳蚤。
  江浸夜突然觉得丁馥丽的评价有失公允。
  于是趁她起跳的一刹,他双手有力地托住她的臀。陶禧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抓紧他的肩膀,两腿盘住他的腰。
  他的脸近在咫尺,陶禧心虚地问:“你要……要做什么?”
  江浸夜俊逸的眼眸闪过一丝捉弄,抱着她上楼,扬声说:“工作睡觉吃桃桃!咱们走喽!”
  “那些碗怎么办?!”
  “你别管,我来收拾。不都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儿。”
  “……”
  *
  出发去英国的头天晚上,陶禧像个第一次春游的小学生,失眠了。
  脑海中一遍遍确认要带的行李和证件,回忆这些天上网和从同事那准备的功课,逐一查缺补漏。
  翻了几次身,她索性掀开凉被,轻手轻脚下床,打开行李检查。手指划过大件小件衣物,护肤品和几样提升气色的化妆品,连杂物也重新清点,确认后合上盖。
  她拿起手机出门下楼。
  白色纯棉睡裙的荷叶边裙摆晃过楼梯拐角,陶禧走进书房,靠窗有张黑色的真皮沙发椅,江浸夜偶尔会坐这看书。
  打开枯枝状的落地灯,橙色光线雾一样撑起暗夜中的一角。陶禧坐下,在手机上翻找未来几日伦敦的天气预报,老调重弹地感慨那边九月居然那么凉快。
  糟糕!越刷手机就越不想睡觉!
  无奈地关上灯,她唰地一气拉开落地帘,高层窗外的城市夜景璀璨耀目。
  浩渺光海衬出人的孤寂,陶禧前额贴着玻璃向外看,想象自己变成一颗流星,惴惴不安地落入大气层,失掉重心不断下落。
  十一点的航班。
  陶禧六点整上楼,蹲在床头捏住江浸夜的鼻子。
  明明还闭着眼,谁知他下一秒就伸来一双手,将她拦腰抱进被子。
  陶禧不服气,“你怎么知道是我?”
  江浸夜睁眼困难,继续闭着,笑了一下:“还有谁敢在我睡觉的时候那么嚣张。”
  “嘿嘿。”陶禧在他怀里扭动着,“快起床。”
  车子开往机场的一路,陶禧叽叽喳喳兴奋得不行,连江浸夜想打个盹都不放过,不得不按住她的头,“你给我消停会儿。”
  *
  江浸夜和孟庆依的团队约好在机场见面。
  打过招呼后,孟庆依注意到他身后穿着运动长裤和运动T恤的陶禧,“这位是……”
  “她是陶禧。”江浸夜说着,把陶禧带到跟前,“陶惟宁老师的女儿。”
  陶禧两只手一下攥紧,看去的眼神写满了“就这么说出来不要紧吗”。
  而孟庆依还在思考为什么陶惟宁不去,去的是她女儿。
  江浸夜一脸淡然,顺势牵起她的手腕,说:“她是我的人,经费不用你们出,全部归我算。”
  这话原本的意思是“她是我带去的人”,被缩减成“她是我的人”后,孟庆依倒是顿悟了什么,不再继续追问,哈哈大笑:“好说好说,我们只要顺利完成拍摄计划就行了。”
  陶禧脸上还藏着羞怯,一转脸,眼睛对上手持摄影机的镜头,“啊”地吓了一跳。
  孟庆依说:“这是我们其中一位摄影师,冷冷,他负责此次行程中花絮的拍摄。到时候,给你们俩单独剪一个。”
  冷冷人如其名,言简意赅地说了声“你好”,就直截了当地托起摄影机,全程无表情。
  陶禧紧张地用十指捋顺长发,拿眼色示意江浸夜是不是已经开始了。
  他点头。
  可她仍僵着一张脸,茫然得不知如何是好。
  江浸夜笑着揽过她肩膀,对摄影机比出V型手势,轻咳两声,说:“这里是屿安国际机场,陶禧小朋友即将开始她人生的第一次远行。她现在紧张得眼睛只能看着我,双手只能抓着我,心里只能想着我,所以我只好勉为其难地……”
  “我才没有只能看你抓你想你!少在那里乱说!”陶禧气恼地拿爪子拍他。
  拍两下,不经意觑到摄影机竟然没有掐断,她赶紧收回手,期期艾艾地掉过眼睛,盯着摄影机的镜头,说:“嗯,我……我是陶禧。这是我第一次去英国,目前距离登机还有两个小时。旁边这个讨厌鬼叫江浸夜,比我大九岁,但是时常让人觉得,他只有九岁。我现在……”
  江浸夜矮身蹲在她背后,小声念叨:“只能看着他,抓着他,想着他……”
  陶禧神思被扰乱,摇摇头,重新说:“嗯,我现在只能看着他,抓着他,想着他……”
  “……江小夜你死定了!”
  冷冷绷直的嘴角终于翘起一点弧度,他手中的摄影机忠实记录着候机大厅里,少女奔跑的倩影。
  光可鉴人的镜面地砖上,映出一对不顾四周惊异的目光,恣意嬉闹的情侣。
  *
  江浸夜订的是头等舱。
  陶禧在行李架上放妥小箱子,学着他的样子换上拖鞋。
  等到所有人都登入客舱,她又担心起洗手间和睡觉的问题,把空姐叫来几次,以至于担心对方不耐烦,先抱歉地说不好意思。
  起飞后,陶禧始终扒着舷窗,向外俯瞰。
  她不停摇晃江浸夜的胳膊,持续爆发小规模的欢呼:“我看到电视塔了!那一片好像是南桥公园!那里是屿湖!哇!江小夜,原来屿安这么大!我都看不到边际!”
  直至飞机进入平流层,窗外景致变换,铺开一眼望不到头的云海。
  陶禧关上遮阳板,心满意足地靠上座椅,感叹:“屿安一定比你们北里大,不仅大,还美。”
  江浸夜坐在旁边轻声笑。
  陶禧毫不在意他笑里的含义,偏头靠在他肩上,拱了拱,“江小夜,我们屿安那么好,你留下来一点都不亏。不要走好不好?”
  相处那么久,陶禧自认了解他,便抢在他之前开条件:“你要是答应,我就亲你一口。”
  “嗯……”江浸夜手指搓着下巴,点头,“要再加一条。”
  “啊?”
  “很简单的。”他凑到陶禧耳边,低声说,“夸一句‘小夜叔叔你好大’。”
  “……”
  一小时后,陶禧打了鸡血一般的精神终于有了偃旗息鼓的趋势,声音慢慢变小,眼皮愈发沉重。
  江浸夜帮她调节座椅靠背,向空姐要来一只蓬松绵软的大枕头。等她睡着后,又给她盖上毯子,关掉顶灯。
  他随身带了一本王世襄的《锦灰堆》,合上书页,想起陶禧刚才的问题。
  其实心中早有了解答。
  *
  抵达希思罗机场是下午四点半,陶惟宁的师姐林远珊亲自来接机。
  她一袭松绿色长风衣,短发或许染过,泛着健康的黑色光泽。面容清癯致使颧骨微突,却不怎么显老,整个人素净得好像一丛经雨洗过的竹子。
  她张开双臂和江浸夜礼节性地拥抱,随后与孟庆依及团队一一打过招呼。
  视线最终落在陶禧身上,“这位是……”
  江浸夜看陶禧一眼,两人在眼神的交换中无声地达成了某种一致,他朗声说:“她是陶禧,陶老师的女儿。”
  说着,他握住她的手。
  陶禧不敢看林远珊,心跳快得堪比飞机起飞前那一段加速。
  他们这次来伦敦,陶惟宁专门和林远珊联系过。如果得知陶禧也在,陶惟宁和丁馥丽想必很快就能知道她跟江浸夜在一起。
  林远珊微讶,随后和蔼地笑:“你爸爸还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夜叔不要脸,哈哈哈~
  ☆、40.
  
  陶禧过去只在旧相册里见过陶惟宁的这位师姐, 并没有留下多少特别的印象,仅仅集体照里众多面庞中的一张。
  却听爸爸无数次地提起。
  林远珊第一次去大英博物馆是在八十年代末, 参加业界的一场学术交流会。
  她看到博物馆里虽然收藏了海量的中国古画, 但一直由日本修复师主持工作,致使许多画的装裱形式照搬日本, 失去了中国传统的特色。
  更令她痛心的是, 一些国内出土的文物,经西方技术人员的修复后, 反而加速了损毁。
  于是辗转找到博物馆馆长,提出让她展示中国的古书画修复技术。
  当时大英博物馆的文保科学研究部正对一幅被火烧坏的古画, 头疼不已。林远珊镇定自若地用排笔蘸取开水, 向古画正面泼洒, 完全洇透纸张后,又吸水拭干。
  反复几次,直到胶水与画面分离。
  在场观看的所有工作人员都目瞪口呆,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修复方法。
  每每讲到这里,陶惟宁就停住, 和陶禧卖起了关子。
  眼下见到真人,陶禧难免记起往事,紧张缓和了不少, 笑着说:“他挺好的,这些年也很想念阿姨你……还是应该叫师姑呀?”
  “哈哈!别叫师姑,就叫阿姨。”林远珊热络地牵起陶禧的手,询问她的近况。
  一行人缓步走出机场。
  坐在车上, 孟庆依不失时机地向林远珊确认这几天的拍摄日程。出于预算的原因,时间比较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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