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故意做出一副高兴的模样来,说道:“那我放心了。等陈天扬出殡那天,我会带你过去的。”
他看了安怡一眼,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来:“只是……”
大抵是心里什么都看开了的缘故,安怡看到三皇子做出这幅模样,知道对方是有话要同自己说了。
她难得地配合一次:“只是什么?”
“安怡若能不记挂陈将军,这是最好。”三皇子答道。他皱着眉,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然后才继续往下说道,“陈将军心有个人,一直放不下。这个人并不是你。”
安怡听后脸色有些难看,但她还是强忍了下来,回答三皇子道:“天扬还有妻室呢,我并不在乎这些。”
“那他的死,你也不在乎吗?”三皇子脱口而出道。
安怡怎么能不在乎陈天扬的死?
她立刻站起身,迫切地望向三皇子问道:“天扬到底是怎么死的?”
三皇子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虽然没有见到陈将军死的过程,但却是也听说了一些事情。陈将军这一死,其实很冤。”
“荣人和南屿人都被赶出去了,陈将军根本没有任何危险的事情还要做。怨怨在,他不该那样在乎那兔子剑穗。”三皇子说话的时候,故意抬起头看了安怡一眼。
安怡迫不及待地追问道:“什么兔子剑穗?”
“陈将军死的时候,手攥着一根兔子剑穗。那剑穗,我曾见过,那是挂在他随身佩剑的。”三皇子添油加醋地说道,“之前在战场的时候,我曾亲眼所见,为了这根剑穗,陈将军差点置身险境。”
“如我猜的不错,陈将军的死与这兔子剑穗脱离不了干系。”三皇子一边观察安怡的神色,一边往下说道,“陈将军武功盖世,曲曲十个南屿人怎么可能置他于死地?我见那剑穗有不少血迹,我想这剑穗十有八九是陈将军很在乎的人送的。为了那根剑穗,陈将军才被刺客蒙骗出去,为了那根剑穗,陈将军才一时不查,被人夺命。”
“所以我觉得剑穗的事情,或许安怡你可以留意下。我听说那剑穗是……”
三皇子没有说完,被安怡打断了。
安怡说道:“那剑穗是一只白色的兔子,下面垂的是红色流苏对吗?”
三皇子点头答道:“正是如此。难道这是你送的?”
他这话其实是明知故问。三皇子之所以设局利用剑穗杀陈天扬,是因为他从另一个人口知道,这剑穗十有八九是苏昭宁做的。
所以三皇子笃定安怡县主会失落。
安怡果然神色一黯,答道:“并不是,那是雨蕊送的。”
“陈雨蕊?”三皇子原还不记得这些内宅女子的名字。但因为陈雨蕊曾被他二皇兄打过主意,所以三皇子对这名字格外印象深刻了。
“这剑穗是天扬妹妹做的。虽然它对天扬很重要,但我不认为天扬是那种主次不分,为了个剑穗会丢了性命的人。”安怡答道。
她说完以后,同三皇子告辞道:“既然殿下已经应允我的请求,那我不打扰殿下了。”
三皇子没有想到安怡县主过河拆桥这样快。他目光意味深长地看向安怡,说道:“安怡你不想知道更多的关于陈天扬死时的事情吗?”
“难道三殿下以为,我听到这种话会心情愉悦?”安怡反问道。
她问完这一句,也不等待三皇子回答,直接走了出去。
留下的三皇子一脸不快。
谋士看着安怡的背影走出了院子,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殿下若想挑拨离间,完全不必要对安怡县主来说这件事。在下倒是以为,二皇子才是真正需要殿下您去聊一聊的人。”
三皇子明白谋士的意思,想到二皇子对定远侯府的敌意,他笑了起来:“我那二皇兄素来是个光长个子不长记性的。想来有机会的话,他一定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去做的。”
“既是如此,我去拜访他一下吧。做哥哥的在天牢里受了惊吓,做弟弟的无论如何也是要去看一看的。”
二皇子其实并不想见到三皇子。
他好不容易谋划了一个局,却没有从得利。而三皇子,明显是得了大利。
因此,看到三皇子过来的时候,二皇子表情十分冷漠:“三皇弟过来,可是有事?”
三皇子开门见山道:“确实有些事情要同二皇兄你商议。其实我听说了一些关于陈将军死的真相。这些话,我不知道要不要同威远侯府的人说。”
二皇子兴趣乏乏地道:“此事应当由三皇弟你自己决定。”
“我正是无法决定,才想来同皇兄你商议商议。此事涉及的是定远侯府。所以我也不便和四皇弟去商议。”三皇子看向二皇子。
果真,一提到定远侯府,二皇子立刻来了精神。
要知道,在天牢里时,苏昭宁可是给他挖了一个大大的圈套。二皇子醒悟过来后,对定远侯府可谓是恨之入骨。
他真后悔没有一开始要了南其琛的命。
总之,有机会置定远侯府于死地,二皇子绝对不会手软。
☆、第三百四十七章 命里无时莫强求
第三百四十七章 命里无时莫强求
在同一片天空下,总会有人伤心,也总会有人开心。
吴老太君见到南其琛和苏昭宁、南敏行回来,高兴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一手拉住南其琛,一手拉住苏昭宁,连声说道:“回来了好,回来了好。”
这一句回来了,让南其琛当即想到今日的千人齐唤“归家”的场面。他眼睛有些发酸,同吴老太君道:“祖母,天扬哥死了。”
这一句话,也触动了南敏行的心事。
南敏行抱住苏昭宁的腿,哽咽道:“娘,怪不得将军叔叔没有来救我们,原来他死了。”
“娘,你说将军叔叔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会死啊?”南敏行对陈天扬很有崇拜心理。
他来定远侯府前,虽然有嬷嬷一直教导他提防人间险恶、教他如何应对危机。但真正切身经历过和听人说,这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南敏行切身经历过才越发觉得当日陈天扬在二皇子府一路硬闯,接回他小叔叔是多么有能耐的事情。
那么厉害的将军叔叔都死了,南敏行对死的恐惧更深了。他抱着苏昭宁腿的手往,扯了扯苏昭宁的衣摆,说道:“娘,你能不能抱着我?”
吴老太君取笑道:“过了三岁生日,怎么两岁时候还粘人了?”
不过,这老太君也知道,任何一个孩子,才在天牢那样的地方呆了,一定会格外害怕的。
“好了,昭宁,你带敏行回去休息吧。我已经吩咐下人给你们烧好艾叶水了,回去泡一泡,去去霉气。”吴老太君吩咐道。
苏昭宁听后,依言抱着南敏行回房休息。
回房的路,她遇到了四皇子身边的那个侍卫,化名叫做小树的。
小树看到苏昭宁的时候,目光有些慌张。他第一个动作是转身跑。
南敏行喊道:“小树,你跑什么?”
这侍卫才转过身来。
因为在宫经历过那番事情,苏昭宁如今谨慎更甚以前。见小树这般动作,她也有了疑虑。
“小树,你回你原来主子那里去吧。”苏昭宁说道。
小树听了这话,神情一滞,仿佛被吓傻了一般。
他愣在原地,甚至忘记追来同苏昭宁解释。
苏昭宁也没有搭理小树,抱着南敏行继续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里,白术和茯苓两个都红着眼睛立马迎来。
“小姐,您快踩过这个火盆。”茯苓蹲下身道,她看着南敏行,也道,“小小少爷,您也下来亲自踩一踩。”
白术在旁解释:“老祖宗让奴婢们准备这些东西在房间里,是担心小姐你们累了,会先回房休息。”
“累了也是要同祖母请安的。”苏昭宁勉强笑了笑,答道。
她牵着南敏行一齐迈步,从火盆跨了过去。
跨过火盆后,茯苓忙接了南敏行去另一间房给他沐浴。
苏昭宁则由白术服侍。
白术将艾叶水一瓢一瓢地浇到苏昭宁的头发,然后又给苏昭宁拧了帕子递过去:“小姐您敷下眼睛吧。”
苏昭宁接过手帕,顺口答道:“是我眼睛肿的厉害?其实我在天牢睡得也还好。毕竟你知道你们小姐我是最看得开的人。”
苏昭宁这话有几分自嘲,更多的是开解白术。她从进门开始,感觉这两个丫鬟脸的担心压都压不下去。
恐怕是被她入天牢的事情吓坏了。
苏昭宁听着白术的话将手帕敷在眼睛,然后静静地躺在澡桶里。
白术替苏昭宁搓着手臂和揉着手指。
有凉凉的水滴落在手臂,苏昭宁感觉有些不对,她拿起帕子,果真见到白术在流泪。
“好端端的,哭什么?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苏昭宁劝慰道。
虽然白术和茯苓这两个丫鬟一开始在长安侯府的时候,不是一开始对自己十分贴心。但是人都是审时度势的,苏昭宁并不怪她们。
之后,白术和茯苓表明心意后,也确确实实在一心一意为自己考虑。苏昭宁对这二人都很是满意。
而相较于茯苓,白术显然处事更为周密,心性也更为坚韧。
如今白术都哭了,苏昭宁真的知道丫鬟们都吓坏了。
她又安慰了白术一遍:“这事已经过去了,你不要担心。”
白术抬起头,想将眼泪强行憋回去,可眼泪却已经滚出眼眶,直接滑过脸颊到了地。
白术看着苏昭宁那带着笑意、宽慰自己的模样,心更加难受。
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小姐,您别这样憋着了。您哭吧。”白术哀求道,“小姐,这一年,您过得太苦了。侯爷走在前面,如今陈小将军也走了。白术知道小姐你心里苦,你难受哭出来吧。”
白术自己是个情绪内敛的人,她知道情绪一直压抑着是什么感觉。
她家小姐过的真是太苦了。她爱的人走了,爱她的人也走了。
而且陈将军不仅仅是个爱慕她小姐的人,陈将军还是卫国百姓心的守护者啊。
白术作为苏昭宁的丫鬟,并不偏向陈天扬,不觉得她家小姐该选择陈将军而不是定远侯爷。
但白术作为百姓的一个,她内心同样不希望陈天扬死。她同样为陈天扬的早亡而难过。
苏昭宁原本想同白术说,不要说傻话,陈将军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开口后,苏昭宁却发现自己问的是:“你们是什么时候听说陈将军战死的消息?”
“陈将军不是战死的。”白术哽咽地答道,“我听京城的人说,陈将军死的时候,咱们已经收回了荆州十城,那最难攻的荆门关也被陈将军攻下了。”
“只是,因为陈将军为攻荆门关,单枪匹马潜伏入城杀了南屿的祭司,南屿人为了报仇,乔装成百姓,诱陈将军出去,杀了陈将军。”白术将自己听到的传闻说过苏昭宁听。
这传闻与皇帝在奏折看到的基本一致,但与事实其实相差甚远。
苏昭宁此时尚不知道真相是如何,但听到陈天扬是战胜后被人刺杀而死,她耳边突然回想起乌鸦嘴小道士说过的话。
“你一身忠骨,半生都在马度过,日后也依旧会战场得意。只不过,你姻缘却远不如将运畅顺。心仪你者,你未置心,你心仪者,一生求而不得。”
“因情伤入骨,你此生年纪轻轻,便会……”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陈将军记住我这句话,有转机了。”
所以,死前,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第三百四十八章 二皇子的想法
第三百四十八章 二皇子的想法
朝阳长公主府里,二皇子又一次低头伏小。
“这次多亏了皇姑母,若不是皇姑母,我这次绝对不可能这样安然度过。”二皇子打心底里,并不相信朝阳长公主为自己出了多少力。
他回府后与邓先生商议过——如果是朝阳长公主出手,那么老四不该被轻罚。既然他和老四都轻罚了,那么这结果,是他父皇亲自做的决定。
如果非说有人影响了父皇的决定,那个人是老三。
二皇子窥视了一眼朝阳长公主的神色,走到桌前,亲自倒了一杯水,奉到朝阳长公主面前,认错道:“皇姑母,侄儿这次真知道错了。”
朝阳长公主既不接那茶杯,也不答话。二皇子在她看来,已经是一颗弃子。
这颗弃子如今还能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不过是老三给他争来的一小段苟延残喘的时间罢了。
“皇姑母。”二皇子没有想到朝阳长公主会这样晾着自己,他心底有些恼火,但面却只能强笑。
“皇姑母。”二皇子又唤了一声。
朝阳长公主终于抬眼看了二皇子一眼,却仍旧没有接他的茶:“二殿下还是回去吧。我这个公主府,哪里请得来皇子殿下。”
二皇子知道朝阳长公主仍为了自己次拒绝她的事情生气,赔着笑脸,语气愈发真诚:“皇姑母,侄儿是真的知错了。侄儿原想给皇姑母一个惊喜,却没料想给了皇姑母一个惊吓。所以这一次,我是特意来问过皇姑母意见在行事的。”
“你又想干什么?”朝阳长公主意兴阑珊地问道。她没有接二皇子的茶杯,却招呼侍女烧果茶过来。
这是明晃晃地打二皇子的脸了。
手的杯盏都抖了两下,二皇子生生忍住,对朝阳长公主道:“皇姑母,老三来找过我。他说了些陈天扬的事情。”
朝阳长公主又给了二皇子一个眼神。
二皇子忙一口气说完:“老三想让我在陈天扬灵堂里闹出点事,将责任全推到老四那边去。他说陈天扬的死,跟定远侯夫人离不了干系。但是,我认为,这是老三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