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旭尧将目光落在右前方,那里是倾城公主与一双儿女,瑾将军有军务没有出席。说起倾城公主,是蜀皇胞妹,生得貌美,被先皇钦赐倾城公主的封号。嫁入镇国将军府,与瑾将军夫妻恩爱也是蜀国一大美谈。公主生得一子一女,长女瑾璃,幼子瑾瑜。
瑾璃乖巧的立在母亲身边,蓝色的苏锦宽襟长裙,淑女髻上一枚蓝宝石银月流苏的发饰,银月耳坠,脖颈间银月蓝宝石项坠,很别致的一套首饰。她抬着手轻轻挡着唇,手指上的蓝宝石闪过耀眼的光芒,她在弟弟耳边说着什么,瑾瑜挑起嘴角点着头,桀骜不驯的样子很有将门之风。据说瑾瑜这位少公子,年少时轻狂不羁,经常干些出格的事儿,被父母送往灵越山姐姐处,回来之后收敛不少,更是在姐姐回到京城后更加稳重,姐弟感情很好,这位少公子谁的话都可以不听,但是最听姐姐的话。
在打量完众人之后,蜀皇出现在大殿之中,上首处,蜀皇黄袍加身,龙冠威严,他的眼光扫过众人,英气逼人的双眸落在他的四皇子的身上,他的四子,长的似他的母妃月妃,恍惚间他似乎看到月妃在对他微笑,他的月妃有一股魔力,能让冰冷的月色变得柔和。蜀皇忽然将视线别开,“瑾璃啊,在和瑾瑜说什么悄悄话呢,瞧他笑的。”蜀皇开口,让众人的目光落在瑾璃的身上。
瑾璃微微欠身,“回陛下,瑾瑜喜欢皇上赐的御酒,瑾璃说会向陛下多讨有些带回家。”
“是吗?可是朕的御酒可不那么好讨啊。”蜀皇眼中带着一抹笑意望着自己的外甥女。
“那要看怎么个讨法不是。”说着瑾璃走出了座位,身后的侍女上前,将手中的一个一尺长的木盒送到了主子的手中。没有任何花纹雕刻的古朴木盒,懂的人一眼看出那是上好的紫檀木价值不菲。瑾璃捧着盒子缓步向前,“瑾璃知道陛下喜欢宝剑,特意献上此宝。”
蜀皇身旁的苏公公连忙上前接过了瑾璃献上的盒子,在主子的面前打开了盒子。只听见殿内惊诧的声音,呈现在蜀皇面前的木盒内正是失传已久的青玉宝剑,相传是铸剑大师空凡子的收官之作,在武林中被争夺,最后不知所踪,现在却在瑾璃的手中。
蜀皇拿起盒中宝剑,镶嵌碧玉的黑色剑鞘,只听见仓啷一声,利剑出鞘银光在殿内闪过,啪的一声,剑落在案上的金杯上,金杯瞬间两半。
“不愧是青玉宝剑。”蜀皇语气里满是惊叹与欣喜。
“陛下喜欢就好。”瑾璃面露笑容。
“瑾璃如何得此宝剑,朕很好奇。”
蜀皇的好奇得来瑾璃的一个故事,瑾璃说在逛京城的时候,偶遇一落魄武士,要变卖宝剑给母治病,却无人识得宝物,她出金得到了宝物。一旁的众人似有不信,露出诧异的目光。蜀皇却是相信,让众人收起质疑的目光。
“瑾璃献宝只为弟弟讨得御酒?”蜀皇脸色柔和起来。
“看来陛下是答应瑾璃了?”瑾璃一脸的雀跃。
“皇兄见笑了,瑾璃…”倾城公主紧着眉瞪了女儿一眼,瑾璃却不恼,一个委屈的眼神躲在自家弟弟身后,公主有些无奈。
“无妨,苏白,明儿个带瑾瑜去挑几坛御酒,挑他喜欢的。”蜀皇吩咐,苏总管一旁领旨。
瑾璃瑾瑜姐弟二人也一同谢恩。
太子,丽妃,秦王,皇后都将视线落在了瑾璃的身上,这位倾城公主的长女,从回京之后就独得太后和陛下的宠爱。而瑾璃也到了指婚的年龄,娶到她的人将会有镇国将军府作为靠山,蜀国的半个军队作为后盾。
丽妃和皇后有些戚戚然,她们知道瑾璃是不可能做侧妃和侍妾的,如若她们能在等一等就好了。她们都没有想到在自己儿子娶了王妃之后,瑾璃会回到京城,她们原想着,瑾璃将会一直生活在灵越山,可是她回来了。刚回京城的瑾璃在将军闭门不出,据说适应不了京城的气候,前去诊脉的御医也说瑾璃身体弱,甚至还传说瑾璃的无法生育的流言,这让她们更加觉得放弃瑾璃是正确的选择。谁曾想瑾璃在太子和秦王各自娶又纳了侧妃之后,出了瑾府,身体健朗,频频入宫,深得太后与陛下喜爱。
众人瞩目之下,皆心知肚明,现在能与瑾璃匹配的皇子只有四皇子宋旭尧。
宋旭尧和众人一样,目光都在瑾璃的身上,他端着酒杯送往唇边,优雅的抿了一口,御酒果然入口香醇,难怪瑾瑜喜欢。他的目光与瑾璃交错在一起,四目相对,他却没有读懂那特立独行女子的任何情绪,反而被她那双晕染着淡淡金光的双眸深深的吸引住,而他并不想承认。
☆、将计就计
宋旭尧的马车在镇国府的侧门停了下来,早已等候的以蓝在前面引路。以蓝,瑾璃的贴身侍女,深得瑾璃的信赖,她清丽的侧脸微微紧绷着,似乎在隐忍着什么。宋旭尧终是喊住以蓝,
以蓝停住脚步,回过声。
“殿下有什么吩咐。”以蓝还是和从前一样称呼他,只是这语调没有一丝起伏。
“瑾璃为何会掉下悬崖?”宋旭尧问。
“蒙统领应该都回禀殿下了。”以蓝的话让宋旭尧更加皱眉,“啊……殿下其实想问的是,小姐身为将军女儿,为什么就那样掉下去,是吗?”以蓝抬起眼,眼中冰冷。
“所以,告诉本王为什么?”宋旭尧眼前这个伶俐的侍女,似乎承袭了主子的秉性。
“小姐说过,人不是神仙,也有控制不了的事情。”以蓝垂下眼,拇指的指甲掐在食指上,才能忍住心中的悲伤。
“殿下,公主还在等您,请……”以蓝抬起头,眼底的悲伤抹去,转身走在了前面。
宋旭尧知晓无法再问什么,随着以蓝带来到一处院落,这个院落,宋旭尧认得,这是瑾璃在将军府的住处。这是他第二次来,第一次是在他们成亲之后,他陪瑾璃回娘家省亲。
“殿下,请。”以蓝推开屋门,宋旭尧看了她一眼,迈步进了屋子,进去前,让跟随的盛总管留在了门外。盛总管与以蓝两人一左一右站在门边,如同曾经在王府中的日子。
宋旭尧进屋就看到站在屋内的姑姑,她站在琴桌前,手指点在琴弦上。
“姑姑。”宋旭尧拱手行了一个礼。
“四殿下近日忙于准备册封太子的典礼,还把殿下叫来。”倾城公主转身,平日里柔和的目光多了些凌厉,与瑾璃相似的眉眼让宋旭尧心中一紧。
“姑姑…我会找到瑾璃的。”宋旭尧承诺着。
“旭尧……”倾城公主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却依旧冰冷,“你可知,瑾璃本可生活在京城之外,远离皇城,本可不用嫁予你……”
“什么?”宋旭尧皱起了眉头。
宋旭尧的思绪又回到了刚刚回京的日子,在与瑾将军女儿的瑾璃见了两次面之后,就流传出陛下即将指婚两人的消息。开始太子与秦王两方对此虽有所忌惮,但并没有什么动作。可是就在陛下下旨让熙王御前行走之后,东西两宫的娘娘开始坐不住了。
翌日,西宫娘娘丽妃请瑾璃入宫说话,瑾璃在丽妃娘娘的宫人引领下在御花园的西侧停了下来。御花园的西侧是御花园里最为安静的一角,此刻芙蓉花开,景色嫣然,清风袭来,花海浮动。这芙蓉花海是曾经月妃最喜欢的地方,而自从月妃故去之后,这里就冷落了,而这片芙蓉花海依旧每年准时的艳丽。
“小姐,奴婢忽然想起来娘娘让奴婢摘一些牡丹花回去,请小姐等一下奴婢。”丽妃的宫女略显歉意的俯了俯身。
“去吧,我在这里等你。”瑾璃显得并不在意。
“奴婢去去就回。”说完很快消失在瑾璃主仆二人的视线里。
芙蓉花海中主仆二人光彩照人,一阵风吹过,花雨飘落,瑾璃微微仰起头,嘴角露出一抹不经意的笑。
一炷香的功夫,丽妃出现在了御花园的入口,她迈着优雅的淑女步伐,脸上是志在必得的笑意,途径牡丹花圃时,引领瑾璃入宫的宫女手持一束粉色的牡丹步入了主子的仪仗之中。
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见远处女子尖锐的呼救声,丽妃控制着脸上的笑意,脚下的步伐却不急促,直到看到芙蓉花时,才加快了脚步。
“御花园中,何人喧哗,掌事呢?”丽妃不怒而威的声音让芙蓉花海中的正在纠缠的一男一女分了开来。女子瘫坐在地上哽咽着,她的发丝凌乱,一支桃花金钗落在地上。
“姑姑……这位姑娘纠缠我,还说我非礼她,求姑姑做主。”男子跪在地上,一身华丽的锦袍却有着一张玩世不恭的脸。
“你,你胡说。”女子委屈的泪眼婆娑。
“宗耀,是非曲直,姑姑绝不偏袒,瑾……”丽妃看向跪着的女子,刚刚喊了一个字,慌忙住口,头皮开始发麻。就在此时,东边一波人马正在靠近。
“皇后娘娘驾到……”一声唱报,让丽妃更加皱紧了眉头。
“姨母,姨母求您给琴儿做主。”女子看到皇后娘娘,跌跌撞撞的来到皇后娘娘的面前,哭得梨花带雨。
“这是怎么了?琴儿你怎么会在这里?”皇后有些不明所以,来御花园赏花,就听见这里的哭喊声。
“皇后娘娘,丽妃娘娘……”九曲桥上,瑾璃翩然而至,身后的侍女手中捧着几支莲花,看到眼前的情景一脸的诧异。
丽妃看向瑾璃的目光不解中带着一丝怒意,可马上恢复了常态。
很快事情有了解释,丽妃的侄子与皇后的外甥女在御花园的芙蓉林中撞上。林宗耀说是柳琴儿纠缠他,不得他回应说他非礼。柳琴儿说是林宗耀出言轻佻,纠缠与她。各说各的,各自的奴才女婢也向着各自的主子,一时之间,无从分辨两人的说辞。
皇后怒目丽妃,丽妃纠结着眉头看向的却是瑾璃。
“瑾璃,怎会在此?”皇后也将视线落在瑾璃的身上。
“回皇后娘娘的话,丽妃娘娘招瑾璃进宫说话,丽妃娘娘的宫女领着我进宫,说是要采些娘娘要的牡丹,让瑾璃等一等。”瑾璃的视线落在丽妃身后一手中捧着牡丹的宫女。
皇后点了点头,“那你就在这附近,可曾看到什么?”
瑾璃愣了愣,似乎在回想着什么,片刻后才回话,“不曾,瑾璃经丽妃娘娘宫女提醒,想起皇祖母喜欢荷花,想乘着御花园花池内的荷花还没谢,采一些给皇祖母送去,看到这里喧哗才赶过来。”
“怎么回事……”在人群的背后忽然一声威严呵斥,众人纷纷回头,皆是一惊,慌忙跪下,“陛下……”
“大老远的就听见吵吵嚷嚷,出了何事。”蜀皇皱着眉,看着面前跪着的一众人等。
“求陛下做主。”皇后想要拦,却没拦住,就见柳琴儿踉跄的跪在了陛下的面前。
很快,蜀皇明白了事情的起因,看向丽妃的目光冷了起来。一旁的林宗耀看到此,连忙上前,跪在蜀皇面前,头贴着地面,“请陛下明断,臣子绝对不会做出有辱家门之事。”
蜀皇微微眯起了眼睛,林宗耀,丽妃的侄子,虽无半点官职,但是其父却是礼部侍郎,平日里虽无大错,但也是个浪荡公子,在京城中的风评并不好。而皇后的外甥女,皇后胞妹与吏部侍郎女儿,经常入宫,想要姨母为她寻得好姻缘,皇后曾多次向他提及想将柳琴儿赐给宋旭尧为妃,只是他都没有答应。一旁的柳琴儿依旧哭泣不止,皇后忍不住进言,“陛下,还求你您给琴儿做主,琴儿知书达理,本宫是看着她长大的。”
“陛下,宗耀虽然爱玩,但是从没有做过出格的事情,还请陛下明鉴。”丽妃毫不退让。
两方各不退让,似要整个明白,蜀皇微微皱了眉,心中烦躁,猛的低呵一声,“好了……”一旁呜咽的柳琴儿慌忙止住了哭声。
“瑾璃怎么看此事?”蜀皇将目光落在在一旁始终一言不发的女子身上,今日之事,聚凑在一起,他不认为这样聪慧的女孩不会不明白些什么。
瑾璃微微俯身,说了四个字,“息事宁人。”
上首的蜀皇看向瑾璃的目光流露出欣赏,这样的女子配的上他的四皇子。
“传朕旨意,柳琴儿贤良淑德,聪颖恭顺,赐婚与林侍郎之子林宗耀,择吉日完婚。”
“陛下……”皇后与丽妃异口同声,还想辩解。
“朕的话,谁还有异议?”蜀皇冷眼,让众人住了口。
皇后与丽妃二人怒目而视,今日之事,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她们吃了大亏。
皇后气恼,柳琴儿为何会出现在御花园中,她并没有让她进宫,而柳琴儿说是宫中有人传旨让她入宫,而找寻那个宫人,似乎消失般。
而另一边,丽妃懊恼着侄子没有见过瑾璃,认错了人。
这次事件之后,倾城公主入宫觐见了母亲与兄长,没过几日,赐婚瑾璃与四皇子的旨意就颁布了出来。
☆、太子与秦王
宋旭尧立在瑾璃的闺房内,听着倾城公主说着从前的事情。原来,皇后与丽妃成为亲家的内情是这样的,当蜀皇旨意颁下的时候,朝堂上下不免诧异,不过林家跋扈的少爷与柳家娇蛮的女儿凑成一对,还是在京城成为一份谈资。
宋旭尧到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丽妃对瑾璃的陷害,却弄巧成拙。
“我本不想我的女儿陷入皇室的争斗,可是为了皇兄,为了灵珊,我命令我的女儿嫁给你。”倾城公主微微仰起头,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灵珊,正是宋旭尧的母亲月妃,曾经是倾城公主的伴读,两人情同姐妹。宋旭尧微微皱起眉,他怨恨父皇,不喜瑾璃,就是因为……
宋旭尧表情的变化,倾城公主都看在了眼里,“旭尧,你是不是一直认为,是我夺了你母亲的心仪人,伤心之余嫁给了皇兄,却深陷后宫的争斗中?”
“难道不是吗,母妃本可以过的很幸福?”宋旭尧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
倾城公主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将桌上的一个锦盒打了开来,宋旭尧认得,那是母妃最喜爱的一件首饰,是母妃家传给女儿的一串蓝宝石颈圈,母妃过世后,父皇一直收藏着,在他大婚的时候,父皇赐给了瑾璃,说是月妃送给儿媳妇的,瑾璃还佩戴过几次,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