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实时监控,监控的是基地最大的矿山,你不是一直说记不起以前的事吗?好好看清楚,这就是你以前的工作。”高悦的语气要多嘲讽就有多嘲讽,她还在认为宁欣的失忆是装出来的,对于这样企图欺骗他们的人,她没必要给好脸色。
可出乎高悦的预料,在宁欣脸上,她没有看到任何的羞愤和懊恼,或是面对谎言即将被拆穿的慌张,她看到的,只有平静,无边的平静。
“矿山,是在基地里吗?”宁欣问。
“当然不是,采矿的地方在基地外面,距离基地不远。”高悦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宁欣的反应,一点都不像假装的,可她的异化波段那么低,是怎么回事?
“好了,先让——你叫什么名字?”高德原本在对高悦说着,可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他忘了宁欣的名字,得到了她的答复后,他才接着说,“先让宁欣透视下我的电脑吧。高悦,你先出去。”
高德看上去一直和和善善的,可最后命令高悦的语气,竟带着一股自然而然的上位者气势。
高悦略有深意的看了高德一眼,没有再说什么,依言关门离开。
“好了,讨厌的人走了,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高德期待地看着宁欣。
宁欣看着摆在眼前的平板电脑,忽的叹了口气,认命一般将手指放了上去。
到了这种时候,再多说什么也无益,既然他们说她会透视,那她就试试看,不是为了逃避什么矿山的工作,而是她单纯的想试试自己所谓的“异化”。
在这个充满未知的世界,宁欣不知自己将会遇到什么经历什么,但当她将手指伸出去的时候,她也并不知道,一切,都将发生变化。
“集中精神。”高德心急地嘱咐,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宁欣依言照做,可眼前却突然陷入一片漆黑,眼前的桌椅、满怀期待的高德,还有整个房间,都在她眼前消失了,但她还能清楚的听到高德说话。
“告诉我,你看到的颜色。”高德的声音还是从之前的位置传来。
宁欣想,她的位置觉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眼前虽然一片漆黑,却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可能,这就是高德这个“平板电脑”的内部构造吧。
“到处,都是黑的,什么都看不到。”宁欣说着,又用力向四周看去,试图去找到什么明显的颜色。
“黑?”高德惊喜地出声,“你说什么?你看到的都是黑色?”
宁欣不明所以,正要点头,忽的看到这一片黑色中突然现出了一点光亮,像是要冲破这黑暗的星星之火,她伸出手,想要触摸那光亮。
“还有,一点光。”她刚一说完,便猛地听到“喀拉”一声,手指一震,眼前的黑暗和光亮都消失了。
看着屏幕上纵横交错的裂纹,宁欣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不知何时,她已冒了一身的虚汗,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滴落,砸到白色的防护服上,骨碌滚落在地。
“我……”一开口,她惊觉自己的虚弱,立刻又止了声音。
“你累了。”高德拍了拍宁欣的肩膀,像是安抚,又像是赞许,又像是其他别的什么,“我会让高悦带你去好好休息。恭喜你,你不用回去搬砖了。”
宁欣疑惑,她明明弄坏了他的“平板电脑”,为何他一点恼怒的迹象都没有,反而还很高兴?
“有结果了吗?”高德一拉开门,高悦便迫不及待地冲了进来。
高德背对着宁欣,轻轻笑了一下,笑容极其诡异,只听他说:“紫色。”
“什么?”高悦难以置信地惊叫出声,“我不过是红色。”
“哎呀,你是你,她是她。”高德拉上他的双肩包拉链,已经准备离开了,“按我说的做。”
“可是领主那里,我没法交代。”高悦拉住他,目光里显露出一丝焦急。
“这就是你的事了。”高德推掉高悦的手,心情大好的哼起了小曲,悠哉悠哉地走了。
宁欣摊在椅子上,强打精神听这两人的对话,虽然不太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她听到了一个新名词——领主。
“领主,是什么?”宁欣问。
刚刚得了高德的指令,高悦没心情再给宁欣好脸色:“领主,就是这个基地最大的头儿。”
“哦——可是你为什么会生气?”宁欣半抬着眼皮,她好困,好想睡一觉。
“我?”高悦不知在一旁鼓捣着什么,好像有开关被打开的声音,此时,她听到宁欣的问题,声音陡然抬高了一个八度,“好,你还是装作不知道是吧?我来告诉你,基地里的异化是分等级的,无色最低,黑色最高,我每天努力修炼异化,经过了三年时间,也不过才到红色,而你,不过刚刚觉醒,还是没什么用处的低级异化,竟然会被评为紫色,你觉得,换做是你,一下子能接受吗?”
高悦自顾自地发泄着情绪,说出这些之后,她不甘的心情才稍稍平静下来。
她摸出刚才打开的通讯设备,按下通话按钮:“通知各组,新觉醒的人,异化等级出来了,淡紫色徽。”
通话的那头似乎发出了什么动静,高悦已经无心再管,她转向宁欣,看到她早已坐着睡了过去,可能连她对她吼的那些话都没听到。
不过,高悦想,已经无关紧要了。高德虽然说了宁欣是紫色等级的,但并没给她规定具体的级别,那么,她就给她安排紫色级别里面最低的一等,这样做,谁也挑不出她的错处。
高悦正微微笑着,忽的听到通讯设备响了起来,她打开接听,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到我办公室来一趟,现在。”传出的,是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男声。
☆、充斥着病毒
幽暗的房间里,仅有一块电子液晶屏散发着冷淡的光,照着坐在屏幕前的凌厉身影,屏幕里播放着什么,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高悦偷偷抬眼打量这个叫她过来的男人,却发现屏幕的光只照得见他的领口,再往上的真实面容,却看不真切。他的手里端着个热气氤氲的咖啡杯,轻轻晃着。
整个房间安静的让人压抑,只能时不时的听到咖啡杯里传来的水声,高悦突然觉得,她进来的实在太久了,可对面的人还是没有和她说话的打算。
“领主?”高悦忍不住出声,想问他将她喊来有什么事。
她一出声,这个被他称为领主的男人忽然轻轻弯了弯嘴角,虽然被蒸腾的热气阻挡,高悦并不能看见,但她还是感到屋内的气氛稍稍和缓了一些。
“领主”放下咖啡杯,伸手按下屏幕的暂停键,看向高悦,高悦立刻惊慌的避开他的视线。
基地内的人都说他们的领主是一个绝美的男子,长着连女人都要羡慕的容颜,任何人第一次见了都会被他的样貌所迷惑,可他们的领主又偏偏讨厌有人对他露出垂涎的神情,为此,他没少杀人,因此,不直视领主的脸,几乎成了基地内不成文的规矩。
“两分钟。”“领主”屈指敲了敲椅子的木制扶手,“你比上次进来的时候,多坚持了十秒,在我这里就这样沉不住气?”
高悦惊讶的微张开嘴,竟然只有两分钟?为何她会觉得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
“好了,我们来说正事。”“领主”转换成谈论公事的语气,“为什么给她定成淡紫色徽?”
“是我三叔,他给宁欣透视了他的平板电脑之后,就告诉我是紫色级别了。”高悦心里忽然紧张起来,该来的还是来了。
“领主”继续敲着扶手:“你知不知道,我们整个基地,即使加上这个新觉醒的,也只有三个紫色级别以上的。”
高悦觉得她似乎已经开始冒冷汗了。“我知道,可这人的级别,是我三叔定下的。”
“领主”沉默了一会儿,似是在盯着她看,又似乎是没有,末了,他忽然说:“你可以走了。”
看到高悦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飞快的离开,“领主”的笑容渐渐完全展露出来,竟是一抹苦笑。
“高德那个奇葩……”他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按下了视频播放键,几秒后,他忽然噤了声。
视频不是什么其他的,而是千人觉醒实验的全过程,他正看到最后的部分,画面暂停在宁欣睁开眼看向天花板的刹那。
他看着画面上宁欣的双眼,忽的狡黠的笑了起来,伸出手指描摹着她的双眼:“突然有些期待了,你会成长为什么样子。”
再说这边,睡梦中的宁欣打了个喷嚏,瞬间从床上惊醒。
察觉到没有再被捆在木椅上,宁欣活动了下四肢,坐了起来,打量起她现在所处的环境。
显然,这里已经不是不久前的惨白房间了,宽敞的窗户,大理石的窗台,将房间里的两张床分隔开来,对面的床铺整理的很整齐,床尾摆着高大的衣柜,门口的鞋架上放着两双运动鞋。
综合整个房间的情况来看,浓郁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宁欣得出确定的结论,她对面的床是有人住的,换句话说,有人住在这个房间。
宁欣还穿着那身白色的衣服,只不过,领口处的号码牌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紫色的圆形徽章,上面画了个简笔画的松树图案。
一阵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突兀的从房门处传来,宁欣向门口看去,门开之后,走进来一个短头发的女孩。
女孩一边的头发别在耳朵后面,露出圆润的耳垂,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在看到房间内的宁欣后,忽的愣住,然后瞬间红了脸。
她带上门,僵硬笑开:“啊,你,你好,你就是高老师跟我说的新室友吧?我叫范园,很高兴认识你。”说着,她已经大步走到宁欣的床边,向她礼貌性的伸出手,“是花园的园哦。”
“你好,宁欣,欣欣向荣的欣。”宁欣看到范园已经连耳朵都开始发红了,她微笑起来,握上了她伸过来的手。
“宁欣?真是个好名字。”范园笑得更开心了。
两人的手一触即分,宁欣却还是惊讶于范园手掌的粗糙,硬硬的薄茧不像是一个小女孩该有的手。
心里虽然惊讶,但两人是第一次见面,宁欣便没有多问,她对于范园夸奖她名字的话不置可否,正想着通过她多打听些基地的情况,她便看到了她领口上的徽章。
同样是紫色的,只是她的紫色要比她的深上一些,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上面的松树上比她的多画了三个加号。
经过了初见的紧张,范园脸颊的红色已经渐渐褪去:“我听高老师说,你觉醒后失忆很严重?”
“高老师?高悦?”得到肯定答复后,宁欣点了点头,“按他们的说法,我确实失忆很严重,这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很陌生。”
“陌生到什么程度?连病毒都没听说过?”范园卡巴着眼睛问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
宁欣认真想了一下,发现大脑还是一片空白:“什么病毒?”
“唉,看来你什么都忘了。”范园以手捂眼,叹了口气,“十分钟后,我们要去大教室上课,我得换身衣服,课上,高老师应该会细讲。”说着,她已经走到衣柜前,打开了衣柜。
范园解下领口的徽章,换上了一套浅灰色的运动服,又将徽章重新戴上。“总之,这个世界充斥着病毒,而我们异化者,是对抗感染者的主要战力。为了保证基地的安全,每隔一段时间,我们都要出去清理下基地的周围。”
“我刚刚就是出去清理了,结果一个感染者都没碰到,还得抓紧时间赶回来上课。”范园关好衣柜,抱怨了一句,看向越发迷惑的宁欣,“你不用换衣服吗?”
“什么?”宁欣还在消化着她所说的句子,想着是不是能凭自己的力量想起什么,突然听到范园说换衣服,思维没转过来。
“哦,我忘了,你刚刚完成觉醒,给你赶制的衣服应该还没送来。好了,我们先去上课吧。”范园想起什么,拉起宁欣就向房门外走去,“对了,在基地里生活,待遇是根据颜色等级来的,因为我们都是紫级,所以定制的便服会有五套哦,开不开心?”
听起来能有五套衣服是件很值得高兴的事,宁欣微微笑了笑,表示自己的“开心”。
范园拉着宁欣跑到教室的时候,高悦已经站在了讲台上,看样子,已经开始上课了。
来上课的人不多,宁欣粗略扫了一眼,也就十几人,而整个教室能容纳百人,一时间,倒显得有些空旷。
可宁欣觉得奇怪,分明第一排还空着,后面的人宁可挤在一起,也不往前坐。
这个时候,范园已经带着宁欣在第一排坐下了,忽略掉高悦责怪的目光,宁欣悄声问范园:“他们怎么不往前坐?”
范园一笑:“啊哈,这个,你就当做是紫级特权好了。”
“特权?”宁欣偷眼看了看后面坐着的人,心里暗想,这个所谓的“特权”,会给她拉多少仇恨?
“开始上课了!认真听讲!”高悦敲了敲黑板,警告宁欣不要再做小动作,“这节课是历史课,在正式上课之前,因为我们今天新来了一个刚觉醒的人,考虑到她的失忆,我们又是历史课,所以我需要用一点时间,讲一下我们这个世界的现状。”
高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到许多人的脸上显露出不耐烦,还有几个冷冷地瞪了宁欣几眼,她的眼里流露出些许笑意。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大概二十年前,世界各地突然大规模的爆发一种疾病,感染的人昏睡之后再醒来,都会丧失自主意识,只知道去吸食鲜血,他们嗜咬一切活着的体内有血的生物,而那些被它们咬过的生物,又会成为新的病毒携带者,人们将它们称为‘感染者’。这样恶性循环之下,世界人口锐减。”
“政府部门想了很多办法,可都没有什么效果,研究到后来,也只是发现致病的是一种病毒,这种病毒出现的十分突兀,又跟已知的病毒属没什么关系。眼看这样下去,人类即将面临灭亡,这个时候,人群中的异化者便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