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你这几日不能碰我,省的伤了咱们腹中的孩子。”说完,苏阮突然转念,一本正经的指着陆朝宗道:“不,是这十月怀胎再加上月子,你都不能碰我。”
陆朝宗挑眉,并未接话。
瞧见陆朝宗的表情,苏阮叉腰道:“你别妄想我会给你纳小妾,若是你敢染指别的女人,不是你亡,就是你亡!”
“那我还真是没有活路了。”陆朝宗低笑着放下手里的软枕,一抬手就将苏阮给搂到了怀里。
苏阮笑着搂住陆朝宗的脖颈,然后突然起身凑到他的唇上轻亲了一口。“陆朝宗,我真的很欢喜。”
含情的柳媚眼中印着陆朝宗那张俊美无俦的脸,苏阮掂了掂身子,把脑袋靠在他的怀里,鼻息间是清冷的檀香味。
若是没有这个人,现在的她怕是还缩在苏府内被人指指点点的连房门都不敢出。
夜色渐沉,陆朝宗搂着怀中的苏阮垂下眉眼,脸上神色不明。
翌日,天大晴,陆朝宗去宋宫上早朝,苏阮懒在榻上不起身,平梅端着安胎药进殿,小心翼翼的吹凉了之后递给苏阮。
苏阮忍着涩苦味,将这安胎药硬生生的憋进肚子里面之后赶紧吃了一个蜜饯压下喉咙里面犯出来的恶心感。
“王妃,奴婢已经派人去通知苏府和将军夫人了。”平梅伸手接过苏阮手里的药碗道。
苏阮轻点了点头,眉目温柔的抚着自己的肚子。
平梅站在一旁,踌躇片刻后又道:“昨晚摄政王为王妃去老夫人面前讨公道,将老夫人气病了。王妃,咱们要不要去瞧瞧人?”
苏阮抚着自己肚子的手一顿,“还是别去了吧,省的老夫人以为我是特意去气她的。若是病的更重了,那我可是洗不脱的。”
“是。”平梅应声,端着药碗去了。
苏阮靠在榻上小憩,突然听到一阵珠帘轻动声,她微微偏头,就看到刑修炜毕恭毕敬的进来,朝着她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给王妃贺喜了。”
“刑大人怎么现在过来了?可是你主子爷有事?”苏阮撑着身子起身,笑盈盈的看向面前的刑修炜。
刑修炜撩袍跪地,朝着苏阮叩首道:“奴才有一事相求,还望王妃恩准。”
听到刑修炜的话,苏阮笑道:“看来不是你主子爷有事,是你有事了?说来听听吧,我倒是没想到我有什么事是能让刑大人来求的。”
刑修炜又朝着苏阮一叩首,然后字正腔圆的道:“奴才想娶平梅姑娘为妻,还望王妃恩准。”
“平梅?”苏阮面露惊讶神色,“这事我可做不得主,刑大人要寻平梅自个儿说。”先前苏阮虽已看出一些端倪,但没曾想这事还真就要这么成了。
“平梅姑娘已允。”刑修炜的额头贴在光洁的白玉砖上,声音平和。
“既然平梅都允了,那我有什么不能允的呢。”苏阮笑着开口道:“平梅是自由身,她若是允了,那我便是要恭喜刑大人了。”
“多谢王妃成全。”刑修炜朝着苏阮深深叩首。
珠帘处,平梅端着手里的早膳,面颊臊红。
苏阮抬眸瞧见平梅,朝着她招了招手。
平梅低着脑袋进来,将手里的漆盘放到圆桌上,一双眼颤颤的连看都不敢看刑修炜一眼。
苏阮笑着让刑修炜退了下去,然后伸手握住平梅的手道:“平梅,你是真心要与刑大人在一处的吗?”
不是苏阮对刑修炜有偏见,实在是陆朝宗身旁哪里有什么良善人。苏阮生恐刑修炜对平梅威逼利诱,所以定然是要问清楚此事的。
听到苏阮的话,平梅红着脸点头。
“真的?没骗我?”苏阮再次确认道。
平梅咬着唇角点头,声音清晰,“奴婢是真心欢喜刑大人的。”
“既如此,那再好不过。”苏阮欣慰点头,“什么事都比不过一段好姻缘。只要你好,我也就高兴。”
平梅红了一双眼,握着苏阮的手喉咙哽咽。
“好好的,怎么就哭了呢?又不是要出嫁了。”苏阮用绣帕给平梅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子,轻声细语的哄着人。
其实往常苏阮的事都是平梅在帮忙处理,可自从跟了陆朝宗之后,苏阮渐渐独当一面,说话做事也硬气了起来。
“奴婢,舍不得王妃。”平梅隐忍着眸中眼泪,突然跪倒在苏阮面前,“若是要离开王妃,那奴婢还是不嫁了。”
“傻平梅。”苏阮伸手把人从地上扶起,“谁说你嫁了人便要离开我的?刑大人日日随在陆朝宗身边,你嫁了他,更可日日随在我身边呀。只不过是晚间多了个回去的地儿。”
平梅轻摇头,心内依旧不舍。
苏阮无奈叹息,伸手环住平梅纤瘦的身子道:“平梅,我知晓你担忧我,但是只有你过的好了,我才能开心,我不愿你因为我处处迁就,我的心里头会难受的。”
“奴婢不愿王妃难受。”平梅伏在苏阮的肩膀上,双眸含泪,难得情绪外露。
“所以呀,只要你好了,我就好了。”苏阮摆正平梅的身子,一本正经的道:“我要看着平梅出嫁,高高兴兴的穿上凤冠霞帔,坐上八抬大轿。”
“奴婢一个女婢,哪里能坐上什么八抬大轿。”平梅破涕为笑。
“哪里不能了?你出嫁的时候我要为你准备十里红妆,让刑大人风风光光的娶你,让整个宋陵城的人都知道。”苏阮郑重许下诺言。
平梅伸手抹了一把脸,眼眶又隐隐见红。
苏阮帮她擦着眼泪珠子,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道:“不对呀,这刑修炜是个太监啊!”她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也忘了呢?
平梅面色一顿,垂下眼帘道:“奴婢知道。”
苏阮知晓自己反应有些过激,但却还是要这事说清楚。她一脸严肃的道:“平梅,你要想清楚了。你确实是要嫁给刑大人吗?”
嫁给一个太监,意味着什么,苏阮觉得平梅应当比自己清楚。
平梅点头,正视苏阮道:“王妃刚才说过,只要奴婢好便高兴。奴婢觉得刑大人对奴婢好,奴婢喜欢刑大人,不管刑大人是不是太监,奴婢都喜欢他,奴婢喜欢的是他的人,不是他……”说到这里,平梅面色臊红的扭头。
苏阮自然知道平梅的意思,她握着平梅的手点头,声音含糊道:“只要你愿意,这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只是外头人多嘴杂的,你莫多听。”
“嗯,奴婢知晓。”
☆、第 174 章
苏阮有孕一事传的很快, 第二日晌午,孙玉宁便提着裙裾急匆匆的寻过来了。
殿内, 苏阮正在用膳, 牙白色的玉箸夹着半个珍珠团,露出里面软糯的南瓜肉。苏阮噘着小嘴轻吹了一口, 然后慢吞吞的咬着内陷。南瓜极软, 外裹糯米皮,稠稠的带着沙质, 入口即融。
“小嫂子,我听说你有孕了, 特意过来瞧瞧。”孙玉宁还没进殿, 就嚷嚷开了。
苏阮嚼着嘴里的珍珠团不应声。
孙玉宁撩开珠帘, 一屁股坐到苏阮对面,目光先是在那精细的小食上转了一圈,然后才笑盈盈的开口道:“小嫂子, 听说昨夜姚太医替你把脉,说是有喜了?”
苏阮敛着眉色, 又夹了一块点心入口。那点心小巧可爱,洁白如雪,糯白滚圆的模样十分得女子欢心。
孙玉宁盯着那点心, 微睁大了一双眼,“小嫂子,这可是仪真南门外萧美人制的点心?”
萧美人的点心在宋陵城内远近驰名,每日里只制百块, 极难买到。
“唔。”苏阮总算是出了半声,她放下手里的玉箸,抬手招过平梅,“拿下去分了吧。”
“是。”平梅领着宫娥将膳桌上的点心小食端下去,孙玉宁眼巴巴的瞧着,苏阮却只做看不见。
对于孙玉宁,苏阮极为不喜,所以即便是看出她对这点心有意,也宁愿分给了丫鬟女婢,都不给她粘上一口。
止霜端来热茶,孙玉宁欲接手润润喉咙,却是发现那漆盘内压根就没有自己的份。面上显出一分怒色,孙玉宁拧眉,“小嫂子,我难得来寻你一趟,你竟连杯茶水都不给我吃。”
苏阮慢条斯理的轻押了一口茶,素手芊芊,姿态悠闲。“我是个狐媚坯子,我这处的茶都带着味儿呢,表姑娘是吃不惯的。”
软绵绵的声音透着讽刺意味,孙玉宁听得分明,当即就气红了一张脸。“我好心好意的来瞧你,你却如此待我。我瞧你就是个狐狸精,祸根坯子,害的姑母都给气病了,你这个丧门星,自从表哥娶了你,咱们摄政王府内就没安宁日子!”
孙玉宁猛地一下从绣墩上站起来,指着苏阮一口气说罢,气势汹汹的模样还挺像是那么回事的。
苏阮不急不缓的放下手里的茶碗,勾唇轻笑道:“咱们摄政王府?我倒是不知,本王妃的摄政王府什么时候变成你们的了?”
“你……”孙玉宁指着苏阮,被气得红了脸。
柳媚眼轻挑,苏阮斜睨着面前的孙玉宁,“表姑娘在本王妃的摄政王府内呆的时间也够长了,从哪来的就回哪去吧。”
“苏阮,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想赶我走!”孙玉宁扯着嗓子,声音尖利异常。
苏阮抿唇,“表姑娘识相些,省的闹大了,面子上不好看。”
“我要去告诉姑母,你这个狐媚坯子简直是反了天了!”孙玉宁气势汹汹的去了,片刻后果然有婆子来请苏阮去老夫人的院子。
苏阮拨弄着面前的酸梅子,嘬着那核丸,齿颊间酸味冲天,却越吃越带劲。
“王妃,老夫人差婆子来唤您了。还是奴婢去请摄政王回来吧?”因为苏阮有孕,所以平梅比平日里更加细心,几乎寸步不离的看着人。
“无碍,该来的总要来。”苏阮捂着自己的肚子起身,随手又抓了一把酸梅子,这才坐上轿撵往老夫人的院子里头去。
昨晚上的老夫人被气得不轻,今日又听到苏阮怀孕的消息,一时间脸上神色有些难辨。
“给母亲请安。”苏阮由平梅搀扶着进到正屋,朝着老夫人盈盈一拜。
老夫人靠在罗汉塌上,身上盖着薄被,旁边的孙玉宁正在拭泪,委屈兮兮的紧。
“听说你有孕了?”挥开一旁端着药碗过来的恭顺媳妇,老夫人敛眉看向苏阮护在掌下的肚子道:“可是姚太医看的诊?”
“是。”苏阮静站在那处,低眉顺目模样。
老夫人沉默片刻,一旁的孙玉宁却是站不住了。“姑母,小嫂子说要将我送回去,她这是仗着肚子里头有根,要赶我走啊,呜呜呜……”
孙玉宁哭的起兴,老夫人被孙玉宁哭的有些烦闷,但是心里头却也是有些憋气的。孙玉宁是她的亲侄女,苏阮一句话说让她走,她便要走,根本就未将她这个母亲放在眼里。
“王妃,玉宁说的可是真话?”
“是。”苏阮也不争辩,只笑着点了点头。
老夫人皱眉,梳得干净光亮的发髻上簪着一支翠色玉簪,随着她的动作轻磕在罗汉塌上,发出一阵清脆声响。
“王妃,我还没死呢,你就想着要赶人了?”老夫人的话说的重了些,但是意思却清晰明朗的紧。
苏阮抿唇轻笑了笑,抬眸看了一眼神色得意的孙玉宁。“母亲,这摄政王府是我的摄政王府,表姑娘一个外人,我不喜她,瞧了碍眼。”
苏阮知道,陆朝宗跟这老夫人本来就不亲近,就更别说这个孙玉宁了,所以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忌,全凭自己心意。
“姑母,您听听她说的这是什么话。”孙玉宁气得跺脚。
老夫人的面色也一下沉了下来。“王妃,你就算是有宗儿护着又如何?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还真当自己是个宝了?”
苏阮不怒反笑,她拢着罗袖落坐到一旁的圈椅上,然后往嘴里嚼了一颗酸梅子。
瞧见苏阮不言语,孙玉宁满以为自个儿扳回一局,用力的站直了身子。就算当了王妃又如何,还不是那草鸡飞上枝头而已,真当自个儿是凤凰了。
不远处,穿着官服的刑修炜缓步而来,他毕恭毕敬的进门,先是朝着苏阮行了一礼,然后才朝着老夫人行礼。
老夫人面色难看的坐在那里,一双眼里蕴着怒气。
“奴才特来给王妃贺喜。”刑修炜似没感觉到屋内凝滞的气氛,他转身看向苏阮,声音清晰道:“苏家大公子名列殿试第一,得圣上亲批文状元。”
苏阮早就知道以他大哥的才情,这状元郎非他莫属,所以听到刑修炜的话也不惊讶,只淡淡点了点头。
刑修炜继续道:“苏二公子名列殿试第一,得圣上亲批武状元。”
苏阮面上笑意更甚。一登龙门,声誉十倍,苏府跳脱龙门,一举光耀门楣,这是何等的荣耀。
正屋内极静,连孙玉宁都止了那假意的啜泣声。
站在一旁的酒兮娘笑着开口道:“一文一武,独占鳌头,王妃真是好福气呀。”
双状元出自一府,这是双喜临门的大喜事。现下虽未放榜,但刑修炜是从保和殿里面出来的,自然头一个知晓这种消息,所以奉了陆朝宗的命令,急匆匆的便来给苏阮贺喜了。
苏阮拍了拍手上沾着的梅子粉,转头看向老夫人道:“小门小户而已,见笑了。”
其实苏阮说这话并无什么意思,但是不知触到了孙玉宁哪里的痛楚,她猛地一下就朝着苏阮扑了过去。
“贱人!”
看着那张牙舞爪扑过来的孙玉宁,苏阮坐在圈椅上未动,一旁的刑修炜上前拦人,孙玉宁伸着指甲,在刑修炜的脸上抓出几条清晰血痕。
苏阮从圈椅上起身,随手端过一旁的杏酪就盖在了孙玉宁的脑袋上。那杏酪还带着热度,乳白色淅淅沥沥的顺着孙玉宁的发髻往下淌,往发丝缝里头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