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天一凉凉地看了她一眼,转头探寻的看向始终默不作声的景仁义。
景仁义薄唇紧抿,眼神愠怒地看着景媛,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真相大白的时候恐怕母亲更不能安宁的入土了……
他很清楚现在不管他说什么景媛都不会听的,那就随她吧,如果母亲的死真的跟她有关系,那么她就一定要受到应有的惩罚!
景绣不是她能陷害得了的,她不管获得什么下场也是她自作自受!
景仁义心一横,闭上眼睛缓缓点了点头,默许了。
葛天一见他同意,自然也就不再顾忌什么。
立刻有手下搬来桌椅等物很快布置出一个简易的公堂。
景绣走到景仁义身旁低声道:“你可以送夫人去下葬,不妨碍的。”
古人对于什么日子时辰做什么事都是有讲究的,并且十分在意。景仁义和景媛不同,他是真的孝顺,沈柔的死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他肯定希望沈柔能够准时入土。
景仁义感动地看向她,心里有些愧疚,刚才他竟然有那么一瞬怀疑她,想想她的性子也做不出这种借看病来害人的事来,即使做了也必定不会这么轻易的让景媛抓到把柄。
“不用了,人死如灯灭,几时下葬都一样。”而且马上就步入初冬了,尸体也还没坏。
看她和景媛的反应,似乎两个人都有把握会在短时间内“真相大白”。那么就让母亲亲眼看着真凶落网吧!
景媛微微诧异了一下,低头浅浅一笑。她忽然发现这个景仁义是个相当有意思的人,别人说起景家大少爷都少不了“醉生梦死”四个字,可是依她看,景仁义可是相当清醒透彻的一个人。
司马峻嵘带着临飞款款走来,众人看到他也只是微微颔首,就很快又将注意力转移到“公堂”上来。
葛天一脸色威严地坐在一张木桌后,桌上手边放着一块方方正正的木块。
木桌两侧各站了三名捕快,面色木然,一点表情都没有。
司马峻嵘微一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景媛等人。无意间撞上对面站着的南宫璃,两人目光相碰,一个目光含笑一个目光深邃,很快错开,都看向场中央。
景媛身后站着翠绿,景绣身后站着青霜,大夫在检查药渣。检查发现药渣中有芪黄草和荥姜两味药性相冲的草药。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景媛怒目圆瞪地看着景绣,语气中却有些难掩的得意。
景绣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并不说话。
看你到底有多少底牌?
景媛见她不说话,只以为她正在想应对的策略,心里冷哼一声,她一向巧舌如簧舌灿莲花,黑的能被她说白了,但这次自己不会给她开口的机会。一定让她无话辩驳!
一边缓缓向景绣走来一边接着说道:“之前你帮母亲开方子时曾要挟了一名老大夫作假证,母亲死后那老大夫就畏罪自杀了,并留下了认罪书。这份认罪书上清清楚楚的写出了你如何要挟他的过程和毒害母亲的方法,方法正和刚才对药渣的检查结果一样,如今这份认罪书正在葛大人手里。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如果说翠绿的话只能证明害死母亲的人是青霜,还能让她有脱罪的可能,她完全可以将一切推在青霜身上,将自己栽个干净。
但是老大夫的认罪书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她景绣的名字,这可是无论如何也抵赖不了的!
众人对这件事几乎不知情,此刻听到还有这么一层在不禁小声议论了起来。
葛天一眉头微皱,猛敲了下木板,威严道:“肃静!”
议论声渐渐小了下去,他才从怀中掏出那封“认罪书”,让人朗声读了一遍。
信上内容的确如景媛所说,事无巨细,所有的来龙去脉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景绣走到读信的捕快面前从他手中接过“认罪书”,轻蔑地看了景媛一眼,对葛天一道:“葛大人,我也有人证能证明我的清白。”
现场哗然!
景媛笑容凝固在脸上,心里咯噔一下。
狐疑地看着景绣,她也有人证?
不可能,南宫璃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传!”葛天一点头应允。
景媛惴惴不安地看向南宫璃,南宫璃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她勉强镇定下来,心里却慢慢地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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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真相大白
很快,众人只见一个高大健硕的男子领着一个黑瘦布衣男子过来。
景绣指着那个黑瘦的布衣男子朗声介绍道:“前几天葛大人曾经拿着这封认罪书和当初我开的那个药方找过我,那个药方的字迹虽然看起来和我的字迹十分相像足以以假乱真,不过虽然能够糊弄别人却糊弄不了我,那根本就不是我写的。”
“你胡说!”景媛知道这个黑瘦的男子应该就是景绣口中的人证了,只是她从不曾见过他,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些什么,心里惴惴不安,听到景绣这些话立马断然斥道。
葛天一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对景绣道:“你继续。”
景绣颔首一笑,走到黑瘦布衣男子面前,先是将他打量了一遍,见他脸上依旧有悲伤之色,却是不卑不亢,没有丝毫的唯唯诺诺,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欣赏,同时还有几分愧疚。
温声问道:“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黑瘦男子被她的容貌惊艳了一下,忙回道:“小人孙力。”
景绣点头,看向葛天一和神色茫然的众人高声道:“孙力是死去的孙大夫的儿子,就让他来告诉大家这封认罪书到底是真是假!”
众人窃窃私语起来,如果这认罪书真的是假的话,那不明摆着有人要陷害景绣么,而这陷害之人应该也就是真正害死沈柔的凶手吧?
想到这里,众人看向景媛的目光高深莫测起来。
景媛心里漏掉一拍,呼吸急促了几分,下意识地看了南宫璃一眼,可是他低着头,根本不看她,她心里着急,六神无主地看向司马峻嵘,见对方对她微笑她才勉强镇定下来。
走上前从上到下将那孙力打量了一遍,冷笑一声,“这人真的是孙大夫的儿子吗,该不会是你随便花钱请来的吧?”
不等景绣说话那孙力就礼貌且不卑不亢地回道:“千真万确,葛大人在此,小的不敢胡说八道,我是不是爹的儿子葛大人最清楚。”
景媛眉头一皱,猛的转向葛天一。
葛天一手抵唇咳嗽一声,“不错,孙力确实是死去的孙大夫的儿子,这一点本官早已查证过了,大小姐不用怀疑。”
景媛脸色一冷,葛天一认识孙力并不奇怪,但是她有一种直觉,他可能早就知道认罪书有问题,却和景绣窜通一直故意瞒着不说,就是为了在这个时候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可是她不明白那个认罪书能有有什么问题?
景绣打量着她的神色,对孙力道:“孙公子,麻烦你告诉大家那封认罪书有什么问题。”
孙力因为她的称呼脸色一红,他不过就是个子承父业的普通大夫,怎么当的起郡主如此称呼?
但是现在不是讨论称呼恰不恰当的时候,正色,看着神色疑惑的重人朗声道:“这封认罪书的字迹和我爹的几乎一模一样,连我都差点被糊弄过去,差点误会了福宁郡主,幸好老天有眼,让我发现了其中的破绽。”
景媛神色一紧,身子紧绷,“什么破绽?”
那封认罪书她看过,和孙大夫的字迹认真的比对过,绝对可以以假乱真。既然不是字迹上的破绽,她想不明白是什么地方出了错?
孙力并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盯着景媛看,他不是傻子,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已经将真相理清得差不多了。
看这个大小姐这么紧张的样子,想必就是她害死父亲并伪造了父亲畏罪自杀的假象和那封认罪书,目的就是为了陷害福宁郡主吧!
景媛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四肢像被注了水般沉重地动弹不得。
南宫璃唇角微勾,目光淡淡地从她的脸上移开,看向景绣,眼神晦涩不明。
司马峻嵘神色盎然,完全就是一个事不关己的看客。
景仁义神色淡淡地,眼神悲哀地看着场中的景媛,心一点一点儿地往下沉。
众人急于知道认罪书的破绽,见孙力迟迟不说都不由露出急切地神情来。
葛天一和景绣的视线对上,又不着痕迹地移开,接过认罪书,一边看一边缓缓开口,犹如说故事般的语气,道:“孙大夫是个大孝子,其母单名一个姜字。”
说着抬起眼意味深长地看着依旧茫然不解的景媛,接着说道:“经孙力证实,孙大夫每次写到这个字都会刻意少上一笔,可是这封认罪书上一共三次写到这个‘姜’字,每一个都完完整整一笔不少。”
景媛心里咯噔一下,整个人犹如坠入了冰窟般,身体瞬间失去温度,寒意刺骨。
众人恍然大悟,竟是这么一回事,这就是所谓的人算不如天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孙力点头,“不错,如果不是这个细节我差点就真的信了遗书上所写,误会郡主了。”
说着对景绣愧疚一礼,景绣不在意地笑了笑,听他又道:“通过这封遗书可以看出来有人害死了我父亲,并伪造了遗书来陷害郡主。”
他的眼眶红红的,隐约间浮现出愤恨的光芒,视线直直地落在景媛惊慌失措却强装镇定的脸上。
众人不由也都看向景媛,目光充满怀疑。
景媛强自镇定,“就算孙大夫的遗书是人伪造的,那这个丫鬟呢?”伸出手指着青霜,“大家都知道绣儿一直不把母亲放在眼里,不服母亲管教多有顶撞,她怎么会对母亲的药这么上心派自己最信任的丫鬟去帮忙煎药呢?况且在那药渣之中的确有那两味足以要母亲性命的药。”
景绣低头一笑,没想到这个时候了她还能保持住这样的镇定,本来自己还担心她会识时务的就此打住让自己接下来的准备变得多余呢。
司马峻嵘和南宫璃都将她这低头浅笑的样子纳入眼底,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浅笑,却让他们都觉出了狡黠和算计的味道。
司马峻嵘神色一凝,扭头就给了临飞一个眼色,景媛这个女人他也算是有所了解了,她的心里只有自己,当初能背叛陷害南宫璃和南宫洐兄弟二人此刻也能毫不犹豫地供出他来。
他绝不能看着那样的事情发生,这个女人有他出主意南宫璃出人手还斗不过景绣,他留着她也没什么用,说不定还会引火烧身。
况且现在司马濬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就算杀了景绣也打击不到他,父皇应该也不会在意了。景绣好歹是自己的师妹,自己若是对她做了什么被叶寻传到师傅师娘耳朵里,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索性就留着她吧,说不定自己以后还会有用的着她的地方。
临飞会意,眼睛微眯地看着景媛,就像是猎人的箭正在瞄准看中的猎物般。
南宫璃看着景绣,苦笑地低下头去,自己当初是眼瞎了竟然去招惹这样一个聪敏绝顶的女子,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执迷不悟,他真该庆幸自己如今还活着。
景绣对青霜使了个眼色,青霜点头,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抬起头来,神色委屈地看着景媛朱唇轻启,“大小姐,我从来不曾碰过夫人的药,我真的不知道翠绿到底为什么要冤枉我……”
“你……”景媛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众人也都愕然不已,面面相觑,这个叫青霜的丫鬟不是被热水烫伤了嘴吗,刚才还咿咿呀呀地说不出话来,怎么忽然好了,吐字清晰哪里像嘴里受伤的样子?
葛天一故作惊讶地站起身来,伸手指着她,“你这是?”
青霜跪地,脸色惶恐道:“大人,奴婢刚才是逼不得已才装作说不出话来的样子,早上的确有几个蒙面人在小姐离开之后闯进清枫院抓住我逼我陷害我家小姐,我不愿意就拿起装了热水的茶壶要往我嘴里灌,还好大皇子殿下紧急出现救了我,我只是受了点轻伤。”
葛天一怔住了,视线在青霜和南宫璃身上来回切换,他早就猜到青霜说不出话来是装的,可是怎么都没想到竟然是大皇子救了她?
她真的确定自己没有说反话吗?
景绣也讶异地看向她,自己没有听错吧,她说南宫璃救了她?
得到青霜肯定的眼神,她看向南宫璃刚好和他看过来的视线撞上。
南宫璃浅笑着点了下头就神色自若地转开了。
景绣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帮自己,或许只是单纯的报复景媛不想让她计谋得逞吧?!比起恨自己,他应该更恨景媛,他那么一心一意地对她,换来的却是她毫不留情的离开,背叛和出卖。
换做是谁都不可能选择原谅!
司马峻嵘也只是微微挑了下眉,南宫璃如果真的帮景媛才是有鬼,这个变故他早就料到了,所以并不惊讶。看着场中一脸难以置信盯着南宫璃看的景媛,心里闪过一丝讽刺和可笑,这个女人真是天真的可以,竟然会以为在她做出那样的事情后南宫璃还会待她如初,她真的太高估她自己的能耐了!
景仁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景媛啊景媛,到底谁给你的胆子和自信,在你对大皇子做出那样的事情后还敢让他为你做事?以为他会如以前一样对你百依百顺?
景媛眼睛睁的如铜铃一般大,一瞬不眨地盯着南宫璃,眼泪在眼眶在打转,满脸不可置信。
南宫璃却看都不看他,对葛天一淡然道:“我也只是无意间听到大小姐和这个叫翠绿的丫鬟的对话,才得知大小姐竟然想用景夫人的死来陷害郡主……”
全场哗然,看着景媛的目光由怀疑变为不齿和厌恶。
景媛难以置信地摇头,捂着耳朵,神色狰狞地看着南宫璃,嘶声大叫:“不,不是这样的,分明是你故意陷害我,你、你一直觊觎景绣美貌,你分明就是为了帮她陷害我!”
南宫璃冷笑一声,刚要开口,景绣插话道:“大姐如果不承认的话我还有人证。”
说着对青铜使了个眼色,青铜点头离开很快领着一个小厮和一个丫鬟走了过来。
景媛一看到这两人,脸色顿时如被霜打了的茄子般,毫无生气如死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