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叔神情微怔,也没有阻拦,跟在他身后。
景绣看着床上双目紧闭的司马濬,忍了一路的眼泪夺眶而出,缓缓地走到床边,颤抖着伸出手摸向那张峻脸。
从来没有如此的心痛过,他不知道他对自己有多重要吗,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瞒着她,还装作若无其事地欺骗她?
司马峻嵘眯着眼打量着床上的司马濬,眼神莫测。
红叔抬眼偷偷观察他的神色,将他表情尽收眼底。
“绣儿,濬王他到底怎么样了?”司马峻嵘上前,紧张地问景绣,视线却是满含担忧地落在司马濬脸上。
景绣这才想起来伸手摸向司马濬的脉搏,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渐渐停止了哭泣。
司马峻嵘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脸上,生怕错过她任何的表情变化。
景绣缓缓地收回手,胸口因为气愤不停地起伏着。慢慢的抬起头,看向他,眼神犀利,仿佛能够射穿人心。
司马峻嵘不动声色,神色不变,担忧之色不减反增。
她像是极力在保持镇静,一字一顿,哽咽地说道:“他中了毒,很厉害的毒,我暂时想不到如何救他。”
司马峻嵘心里一喜,看她神色不像是说假话,她都没有办法,其他人更不可能有办法了。
司马濬死定了!
原本对这次的刺杀并没报多大的希望,不过就是为了看看他这几年功夫长进了多少,试探试探他周围到底有多少人在暗中保护他。
本来自己还担心这次的行动太过鲁莽,没想到竟然意外的得手了,他是对他自己和蒋迁的身手太过自信了吗,暗处竟然都不安排人手跟着。
如今这样,真是活该!
自己已经和修司签了协议,有半座金矿的财力,如今司马濬又死了,东旗还有谁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不,应该说整个天一谁还敢不把他放在这眼里?
尽管心里喜的恨不得跳起来,但是面上却震惊不已,瞳孔大睁,难以置信地看着景绣,喃喃道:“怎么会……不可能的……”
景绣心里的讽刺就如春天的野草般疯长,挂着泪水我见犹怜的脸上却是分毫不显。
“我一定能想到办法的,我绝对不会放弃的,我一定能把他救回来的!”她扭头看向床上的司马濬,固执地不让眼泪掉落下来,双手紧紧地攥起,语气倔强地说道。
这话落在司马峻嵘的耳朵里却更像是不认命,像是固执地要和老天爷作对,负隅顽抗。
心里冷笑不已,却是恳切地开口,“别着急,师兄相信你一定能想到办法的,三弟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
红叔看着他惺惺作态,心里冷笑连连,看向景绣附和道:“太子殿下说的是,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绣儿你别着急,总会想到办法的,大夫说了,十日之内王爷都不会有生命危险。”
景绣点点头,看向床上的司马濬,握住他的手,心里道:等我,晚上我就过来救你!
然后就狠心起身,对红叔道:“好好照顾他!”
等她处理好相府的事就过来!
红叔郑重点头,“我会的!”
司马峻嵘走到红叔旁边,“好好照顾濬王,我改日再来看他!”
红叔应了一声,司马峻嵘点点,最后“担忧”地看了床上的司马峻嵘一眼,跟在景绣身后离去。
景绣一路出了王府,上马离开。
司马峻嵘上了马车,临飞看着前面景绣逐渐模糊的背影,低声请示道:“王爷,我们……”
“去相府!”司马峻嵘掩饰不住心里的激动,语气轻快,志得意满。
临飞驾着马车沿着景绣走过的路快速驶去。
相府之中,哭声阵阵,气氛哀沉。
景绣走后不久,忽然一个丫鬟一路又哭又喊地跑到灵堂前,噗通跪下,“夫人,奴婢对不起你啊!”
众人愕然地看着她,眼神充满困惑。
从沈柔死就几乎没有开过口的景仁义,勉强站起身子,慢慢走向她,声音嘶哑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翠绿是母亲生前的贴身婢女,伺候母亲一直尽心尽力,她为何会在出殡前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到底什么意思?
景媛也上前来,看着那丫鬟,“翠绿?”
翠绿转身对他们不停地磕头,涕泪横流,愧疚自责地说道:“大少爷大小姐,是奴婢没有保护好夫人,夫人是被人害死的啊!”
众人大惊,虽然一开始景媛也口口声声地说过沈柔的死有蹊跷,并且曾毫不避讳的说过沈柔是被景绣害死的。
但是大部分人都没有相信她的话,知道她和景绣素来不和,悲痛之下失去理智胡乱怀疑也很正常。
此刻再听到这个丫鬟的话,众人都不由狐疑起来,莫非沈柔的死真有蹊跷?
☆、第203章:太子大皇子?
“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景仁义目光如炬地看着翠绿,虽然他也觉得母亲的死有蹊跷,虽然一直听景媛含沙射影地将母亲的死往景绣身上推,但他是不信景绣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翠绿既然知道母亲被人害死,为什么这么多天不说,非要在这个时候忽然冒出来,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翠绿吓得瑟瑟发抖,脸色惨白,嘴唇哆嗦,“奴婢……奴婢真的没有胡说啊?”
景媛见她这样,不满地看向景仁义,“哥,你这是干什么啊,别吓到她!”
莫不是母亲都死了,他还想着袒护景绣?
真是个大孝子!
她蹲下身子,柔声安慰翠绿,“你别害怕,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你为什么说母亲是被害死的,可有证据?”
众人全都目光热切又好奇地看向翠绿,这个丫鬟敢跳出来当众说出这样的话,应该是有证据的吧?
不然她哪儿来的胆子?
葛天一原以为景媛要发难也应该等到沈柔下葬之后,没想到却是这个时候,她就不担心耽误她母亲入土的好时辰吗?
这个郡主,怎么还不来,不能完美的击碎景媛的诬陷,即使平安无事,残害嫡母的恶名声也会一直跟着她的。
这么重要的时刻她竟然跑出去?真是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翠绿断断续续地说道:“是二小姐身边的青霜,最近每次我给夫人煎药她总要找借口接近药罐……说什么二小姐让她来看看火候,怕我掌握不好火候耽误药效……本来夫人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就是从青霜开始接近药罐之后,夫人的身体才一天天差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目瞪口呆,景绣如今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可以随意出入皇宫见到皇上还不需要行跪拜礼,这么尊贵的身份,这个小丫鬟不可能敢得罪……
除非她说的是实话,如果这样的话也就能理解她为什么到此刻才说出真相了,肯定是因为一开始害怕,现在心里愧疚,抵不过良心的谴责才鼓起勇气选择说出真相的!
见众人脸上的神色,景媛嘴角一丝得意的微笑一闪而过,却是一脸震惊地看着翠绿,“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翠绿坚定的语气让人不忍心怀疑:“奴婢敢肯定夫人的死一定和那个青霜有关系!”
她没有说景绣,倒是一个聪明的选择,把一切往青霜的身上推,倒显得她单纯,口中的话更加真实一些。
现场的人都不是傻子,青霜不过就是个丫鬟,哪儿来的胆子去毒杀当家主母?
众人自然而然地会往景绣身上想,这个叫青霜的丫鬟肯定是得了景绣的吩咐!
景仁义原本是完全不信的,此刻见翠绿说的振振有词掷地有声,不由心里真的怀疑起景绣来,莫不是真的是她?
葛天一将众人的神情纳入眼底,忙上前,看着翠绿板着声音,公事公办地开口道:“万一青霜真的就是一番好心呢,你怎么就能确定是她在药里做了手脚?你要清楚,你说出的话都要作为呈堂证供的,万一让本官发现你说了假话,那可是要受到严厉惩罚的。二小姐如今是皇上皇后的义女,堂堂郡主半个皇室中人,你如果说假话就是陷害皇室,你可有想清楚后果?”
翠绿因为他的话不可抑制的瑟缩了一下,咽了口唾沫,目光闪烁着看向景媛。
景媛心里暗骂蠢货,看着她做什么?这么两句话竟然就能把她吓到,真是没用!
葛天一就是故意偏袒景绣,说这些来恐吓翠绿。
不是说他最是铁面无私刚直不阿的吗?
觑了葛天一一眼,她定定地看着翠绿,柔声安慰道:“你别怕,你说的都是实话有什么好怕的,有我给你作主呢,你尽心尽力服侍母亲一场又能鼓起勇气替母亲喊冤,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有了她的承诺,翠绿心里的担忧一扫而空,感恩戴德地看着她说道:“谢谢大小姐,奴婢说的句句都是实话,绝无半句虚言!”
语气坚定,让人听了不禁在心里叹道:好一个忠心耿耿知恩图报的丫鬟!
“你可有证据?本官办案看的是证据,没有证据本官如何信你?没有证据本官也没办法逮捕青霜啊?”葛天一根本不理会景媛话中深意,看着翠绿,神色威严。
众人连连点头,葛天一行事向来如此,只看证据,其他的一概不论。
众人都看着翠绿,如果她没有证据,那么没有办法证明她刚才说的话是真的。那青霜虽然只是个丫鬟,但打狗还得看主人,景绣的丫鬟岂是什么人都能动的?
不过毒害嫡母可是重罪,景绣既然派这个青霜去做,肯定是这个丫鬟办事牢靠,应该不会留下什么破绽吧?
“我有证据!”出乎意料的是翠绿竟然坚定地说出这话来,众人不由都诧异和好奇起来,她竟然有证据,这证据会是什么呢?
还真是让人好奇啊!
翠绿丝毫不惧地看向众人,眼眶含泪,声音哽咽却清晰地说道:“夫人喝的最后一顿药的残渣我还留着,我已经悄悄拿出去让大夫验过了,大夫说那里面有两副药相冲不能放在一起入药的,而且对于火候的要求也比较高,熬的越久两种药的药性挥发的越厉害,对人体的伤害也越大。青霜每次过来都是让我多熬一段时间,有时候还故意支开我她自己亲自看着。”
现场哗然一片,证据确凿了,没想到景绣身为一个名满天下的医者竟然真的借看病之机毒害人。
害的人还是她的嫡母!
这未免也太心狠手辣了!
以后谁还敢找她看病,谁知道她开出来的药是救命的还是要命的?
葛天一留在外面的人见里面有异常就都已经进来了。
他派了两个人跟着翠绿去取她口中说的药渣,派了两个人去清枫院将青霜带来,又派了一个人去外面请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夫过来。
仅仅有条的吩咐完,景媛就已经眼含深意地看着他,朗声开口道:“素闻葛大人最爱主持公道,我相信葛大人一定会秉公处理,将‘真正的凶手’捉拿归案严惩不贷的,对吗?”
“真正的凶手”几个字眼被她咬的极重。
葛天一眯眼看着她,深以为然地点点,“这是当然!本官一定会记着大小姐的话,秉公处理对凶手严惩不贷!”
希望她到时候不要求他手下留情才好!
景媛唇角勾起满意的弧度,景绣啊景绣,人证物证齐全,我看你如何脱身?!
青霜被两个带刀的官兵一左一右地拉着走来。
一直都挣扎,神情还有些痛苦。
葛天一让手下人松开手,打量着青霜,总觉得她跟自己之前见到的那个目空一切又冷冰冰的丫头不太一样。
“本官问你,夫人的死和你可有关系?”
青霜直摇头,张嘴却咿咿呀呀地说不出话来。
葛天一这才注意到她眼眶红红的,并且嘴巴和下巴周围都红通通的,像是被热水烫过一样,忙疑惑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青霜张嘴,啊个不停,就是说不出清楚的话来。满脸痛苦和急切之色,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众人面面相觑,难不成这个叫青霜的丫鬟竟是个哑巴?
葛天一隐约看到她嘴巴里面也异常的红,似乎还有水泡,意识到不对劲儿,刚好大夫来了,忙让大夫给她瞧瞧。
大夫一番望闻问切,摇头叹息道:“这位姑娘被热水烫伤了嗓子,又没有及时得到治疗,恐怕要好多天才能开口说话。”
景媛看着神色痛苦的青霜,心里冷哼,谁让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活该!
真不知道景绣有什么好,值得她这么忠心对待。
葛天一蹙眉,看着青霜,眼神似乎在询问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青霜是会功夫的,怎么可能被别人往嘴里倒热水,烫成这副样子?看着她眼泪不停地滚落,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的可怜模样,葛天一感觉到莫名的怪异。
众人面色震惊,若有所思。
被热水烫了,什么人这么残忍……
该不会是景绣害怕她嘴巴不严,不能保守秘密所以就下此毒手?
“你笑什么?”景仁义原本是打量着青霜的,无意间瞥到景媛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目光一闪,盯着她,听不出情绪的问道。
景媛一惊,下意识地摸了摸嘴角,警惕地看了众人一眼,见没人注到自己才扭头眸光不善地看了景仁义一眼,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冷冷地说道:“马上就要抓出害死母亲的真凶了,我高兴一下不行吗?”
自从景绣回来,大哥他就变了,变的她都不认识了,明明就是个天生不成器的废物,只有吃喝玩乐适合他。可他现在偏偏想要表现出一副相府嫡长子的姿态出来,强装成熟和精明,真是可笑!
景仁义狐疑地盯着她看,心里拼命被他压下的念头和猜测又抑制不住地冒出来。
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那是不可能的,可是不管说多少次都没办法说服自己。
景媛被他的目光弄得浑身不舒服,索性上前两步离他远点儿。
看着青霜,气愤又痛心地质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那么大胆,残忍对母亲下此毒手,母亲哪里对不起你,我们相府哪里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