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绣低着头无奈地看向司马濬,却见对方神色平静若无其事地吃着东西,脸上半点尴尬也没有。
心里不禁暗暗佩服他强大的心理,低头飞快地将碗中的粥喝尽,就从怀中掏出帕子擦了擦嘴,然后让他们慢慢吃,就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毒娘子在后面再三唤她再吃一点,她只作没有听见。
“这孩子害什么羞啊……”毒娘子掩着嘴偷笑。
看向一脸淡然的司马濬,八卦的问道:“濬儿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啊,这肚子大了对绣儿的名声不好。”
最好是趁她在的时候就把婚事给办了,拖得久了,老头子肯定不耐烦早就走了。她这一辈子无儿无女的,在她眼里心里,濬儿绣儿就是她的孩子,如果不能看着他们喜结连理会成为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的。
司马濬手上的动作一顿,成亲?现在还不是时候,崇明帝是不会同意的。
“您和师父慢慢吃,我先走了!”放下筷子,微微颔首,就起身离开了。
毒娘子脸上的笑容一僵,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他和绣儿之间的事情她都已经都听红叔说了,他们幼时相识,无故分开,同样在山上学艺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多年之后再次重逢,重新相识相爱,这么美丽的缘分,为什么不抓紧时间成亲呢?
天灵见她一副苦恼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道:“行了,他们不成亲自然有他们自己的考虑,你这不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吗,你以为他们成亲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
毒娘子顿时炸毛了,目光犀利地看向他,“成亲有什么不容易的,当年你娶我不就是随便从路边摘了朵花,我就傻傻地嫁给你了吗?”
“你忘了我当时顶了多大的压力了?”
“你这是后悔了?”
“我……”天灵语气一窒,起身妥协道:“行行行,我不跟你吵,你如果真的为他们好就别逼着他们成亲,现在还不是时候。”
说完一甩袖,大步离开。
毒娘子气的把面前的碗往前面一推,赌气地说道:“我还吃力不讨好,里外不是人了?”
*
景绣跟着青铜来到地牢,先到宗易那儿转了一圈,见他虽然意志消沉有些呆呆的,但是气色还不错,这才走到临飞所在的监牢。
临飞面色平静地端坐在牢里一个残破的小凳子上,见他们过来,只是微微抬起眼看着他们。
景绣让青铜打开监牢,淡然的走了进去,在临飞旁边的另一张布满灰尘的小凳子上坐了下去。
临飞眉眼间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就若无其事地垂下了眼睑。
景绣面带微笑,如闲话家常般开口道:“临飞,我听青铜说你们从小是玩的很要好的朋友,是不是?”
青铜眉心微蹙,很快又舒展开来,想必这话是王爷告诉小姐的,他不记得自己何曾说过。
不知道小姐为什么要说起这个?临飞对太子的忠心就如同他对王爷的忠心一样坚如磐石,不可能叙叙旧情,就能让他背叛太子。
他还记得幼时,太子想到什么整王爷的恶毒招数,临飞还能偶尔偷偷跑来暗示王爷小心。
这也只能存在记忆里了,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他明知道太子要置王爷于死地依旧一心一意的帮着太子,完全忘了王爷以前是如何待他的了。
------题外话------
谢谢138**3722送的17张月票,也恭喜亲爱的成为本文第一个举人,一直默默的支持,真的让我很感动,谢谢!
也谢谢所有支持本文的其他亲们,爱你们~
☆、第210章:演戏
青铜注视着临飞的神情,竟然有些紧张,经过了这么多事,他还会承认他们是朋友吗?不可能了吧,如果还当他是朋友如何还会置王爷的生死于不顾。
临飞唇角轻轻地上扬,细长的双眼如两片柳叶般直视着前方,眼神有些恍惚。一些久远的记忆像是拂过小草的微风般,软软的拂过心头。
六岁那年他父母双亡流落街头,被太子府管家挑中进了太子府,同批进府的下人中他是最小的,因此时常受到其他人的排挤和欺负,但是太子见他伶俐,时常带他在身边。也因此让原本跟在太子身边的人视他为敌,处处刁难他。
七岁那年初春,一年一度的狩猎大赛在东郊皇家猎场如期举行,各位皇子以及满朝文武悉数前往,太子一时兴起带上了他。
初春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太子到了东郊后就完全忘了他,他被同去的下人孤立针对,他们不许他进帐篷去睡断他吃喝,为期十五天的狩猎如果不是青铜奉了濬王的命令关照他,他应该不是冻死就是饿死了。
从那之后他和青铜成了很好的朋友,总是偷偷从太子府溜出来和他一起玩耍,跟他一起读书习武,他也渐渐变得强大进而得到太子重视重点培养……
这些他都记得,永远都不会忘记!
景绣知道他肯定是想到了过往,也不催促,耐心地等待着。
临飞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了青铜一眼,神色间对那段日子的怀念飞闪而过。
眉眼清冷,声音平静,“郡主想说什么就说吧,不必拐弯抹角,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景绣眼眸清亮,微微一笑,“我不会杀你!”
临飞无动于衷,神色全无变化,仿佛对她的回答并不意外,或者说完全不在乎她会怎么处置自己。
“我想跟你打个赌!”景绣身子前倾,目光湛湛地看着他,神采奕奕。
临飞扭过头看她,眉头微蹙,眼中尽是困惑。
“临飞,我知道你本性并不坏,也从来没想过要伤害濬王。”景绣语气笃定,“但是你自幼跟在司马峻嵘身边,你的忠心不允许你违背他的命令。”
临飞狐疑地看着她,“……郡主想说什么?”
景绣起身,缓缓说道:“你也看到了,司马峻嵘已经到了完全容不下濬王的地步,濬王此次凶多吉少,日后太子府和濬王府必将水火不容兵戈相对。自古忠义不能两全,你夹在中间一定十分为难。”
“……你夜闯王府,落入我们手中,我们有理由杀了你。可是王爷不忍,再三嘱咐我放你回去。”
“王爷他……”临飞神色间有所动容,“临飞不值得王爷如此宽容。”
景绣深以为然,“我也如此认为。”蹙着眉头,话锋一转,“但是王爷的话我不敢不听,所以……”
她停了下来,定定地看着他,似乎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
临飞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濬王危在旦夕,他一旦落入他们手中如何还能活命。
但是听了景绣的话,也不由紧张了几分,他不是怕死,只是觉得他欠濬王许多,自己还不能报答他,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只要不让他背叛太子,他愿意为濬王做任何事,哪怕要他付出生命的代价。
青铜虽然觉得景绣的话里充满了阴谋的味道,但是也选择沉默,心里十分好奇她说这些话到底有何目的。
此刻听到她说要放了临飞,吊着的心放了下去,对她接下来的话十分好奇,也有些紧张,他知道以小姐的性子肯定不会平白无故地放了他,必定有条件。
景绣目光在他们二人的面上转了一圈,故意卖关子吊他们胃口,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所以,我会放了你,但是前提是你配合我演一场戏。”沉静如水的眸子定定地落在临飞的脸上,“演完这场戏我就放了你,我说话算话,决不食言!”
临飞和青铜都是一脸困惑和好奇,默契地相视一眼,又都飞快地转过头。
“怎么,怕有诈?”景绣挑眉看着他,语气有些故意激他的味道。
临飞若有所思,目光探究地看着她,“不,不是。”
他只是想不明白她到底要他配合演什么样的戏,心里有些慌乱罢了。
景绣点头,一锤定音,“既然不是,就这么说定了,跟我出去吧,记住,待会儿我说什么就是什么,看我眼色行事。”
说着转身走了出去,纤瘦的背影笔直修长,仿佛有着让人忍不住信服和追随的力量。
“等一下!”临飞鬼使神差的跟着她挪动了两步,急匆匆的叫道。
景绣扭过头来,疑惑地看着他。
临飞踌躇了一下,最后咬牙道:“濬王中的南疆秘药是宇文烈给的,他那儿应该有解药。”
这应该不能算是出卖太子吧,他心里复杂地想。
景绣微微一挑眉,眼中厉光一闪,点点头,“知道了。”
宇文烈……伤害司马濬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临飞愣在原地,有些犹豫不决,心里“突突”地跳,从第一次见她她就给他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感觉,让他莫名的不敢接近,总感觉她能在不声不响就让人消失一样。
“走吧!”青铜见盯着景绣的背影发呆,催促了一声,就自己率先跟在了景绣身后。
*
景绣刚出地牢,红叔就神色匆匆地跑过来,“太子已经在门外了。”
虽然只是他一个人,气势却不小,趾高气扬高高在上。
景绣点点头,扭头看了一眼已经跟出来的青铜和临飞,嘴角微勾,伸手,“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红叔忙从怀里掏出两张纸递到她手里,“准备好了!”
景绣展开看了一眼,重新叠好放进怀里。眼中精光闪烁,如一只算计着肥肉的狐狸般。
含笑说道:“放他进来吧!”
红叔点头离去。
青铜和临飞已经出来,景绣目光无波地看了临飞一眼,语气淡淡地说道:“给他绑根绳子吧!”
虽然是演戏也要立求真实一点的好。
青铜一愣,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见他不动,景绣调侃道:“怎么,舍不得?”
青铜脸色蓦地一红,忙点头应是,转身重新下了地牢去寻绳子。
景绣轻笑一声,转身往大厅的方向而去,留临飞一人在原地。
大厅里,司马峻嵘已经神色傲然地坐着了。脸色很臭,就像来讨债的。
见到景绣也只是微微抬眼瞄了她一下。
景绣同样阴沉着一张美的让人窒息的脸,不急不缓地走到主位上坐了下去。
“濬王危在旦夕,府上闭门谢客,不知师兄如此着急硬要进府所为何事?”语气不善,不加掩饰对他的不欢迎。
司马峻嵘轻笑一声,这才正眼看她,语含讽刺,“怎么,濬王昏迷不醒,这濬王府就变成绣儿坐镇了?你们何时成的亲,于情于理都该通知师兄一声啊?”
这论情他是司马濬堂兄她景绣的同门师兄,论理他是君司马濬是臣,他又是西临贵客,怎么都够资格参加他们的婚礼。
景绣又怎会听不出他的讽刺,他这是在讽刺她多管闲事。
微微一笑并不放在心上,“师兄说笑了,我和濬王成亲之时自然不会落了师兄的请柬。”
说着语气一转,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沉重地说道:“濬王昏迷之前再三叮嘱红叔,在他昏迷期间,府上的事情由我全权处理,怎么,师兄觉得有比我更适合管理王府的人选?”
司马峻嵘冷笑一声,也没心思去和她争论她是不是适合管理濬王府,转了话题,冠冕堂皇地说道:“昨天晚上本太子派了最得力的手下代替本太子过来看望濬王,结果一直不见他回来,不知道绣儿是否知道他的下落?”
景绣端起旁边的茶杯抿了一口,放下杯子,抬眼蹙眉看他,诧异道:“是吗,竟有这回事,昨天晚上并不曾有任何人来府上啊!”
说着一脸凝重地看向一旁站着的红叔,问道:“昨天晚上有人来过吗?”
红叔严肃的答道:“没有。”
司马峻嵘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心里气极,要说有什么人比她景绣更适合管理濬王府的话不就非他莫属吗?
景绣凭什么在这里充主人,联合红叔这个老东西来糊弄他?
“我的侍卫临飞,红叔应该并不陌生吧?”重重地放下手中的茶杯,眼睛微眯目光犀利地看向红叔,“红叔应该不至于这么健忘吧?”
红叔忙诚惶诚恐地弯腰,“当然记得,原来太子派来的人是临飞啊,可是,老奴真的不曾见他来过。”
司马峻嵘双拳紧紧地攥起,语气凌厉,压迫力十足,“临飞跟了本太子多年,办事一向稳重,本太子既然派他过来他就不可能不过来,本太子敢断定临飞必定在这府中,若你们执意不交出人来,休怪本太子不讲情面!”
景绣冷眼看着他,昨天还一副温和斯文的样子,一得知司马濬很有可能命不保夕就原形毕露了。
也罢,她也不和他绕弯子了。
“没错。”她目光坦然地看向他,“临飞确在府上,我抓了他,并且打算杀了他泄我心头之恨。”
目光变得挑衅起来,仿佛在说:我就算杀了他你又能奈我何?
司马峻嵘神色一凛,“绣儿这话就奇怪了,师兄竟不知道临飞何曾得罪了你?”
景绣垂眸一笑,漫不经心道:“师兄何必装傻,人在做天在看,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就要临飞的命,师兄是给还是不给?”
司马峻嵘沉默了,过去的十年他对这个师妹并不了解,但是在平阳城的这段日子有关于她的所有传闻他都已经了解的一清二楚了,从这些传闻来看这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司马濬如今命不保夕,她狗急跳墙什么事做不出来。
虽然他很确信这次刺杀行动天衣无缝,不可能让人抓到把柄,即便如此怀疑他的人数不胜数,但是奈何没有证据又是在西临,没人会站出来指责自己。
而且真真假假,虽然有很多人怀疑他但也有很多人怀疑这是有人在借着他和司马濬不合筹划了这次刺杀行动让他背黑锅。毕竟司马濬一出事,所有人第一个怀疑的肯定都是他。
但若是她出去大肆宣扬他是幕后主使,那么那一部分不信的人也都会信了,事情闹大了传回东旗父皇的耳朵里,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