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景绣觉得太过反常,总觉得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景天岚来过两次,因为景绣有意引导的那些话,加上蒋迁的配合,景天岚很快就查出来在外面散布沈柔母女坏话的幕后主使正是南宫洐。但是南宫洐不是他能去指责的,而且这件事说到底是沈柔母女不对在先,所以到最后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到了及笄前两天,景绣发现景天岚派来监视她的人撤了,才再次出府。
一打开同仁堂阁楼的房间,就看到司马濬整个人笼罩在光晕之中一身白衣清俊不凡矜贵优雅地坐在书桌前盯着桌上的画像看。听到开门声,他抬起琥珀色的眼眸目光清淡的落在她身上。
景绣对他笑了笑,才关上门走过去,拿起他面前的画像折叠起来放到一旁柜子的抽屉里,这画上的男子是当年悬崖边上最后离开的那个,这些年景绣一直在找他只可惜一直没有找到。那日画好后本来准备和软筋散一起交给蒋迁让他帮忙找找看的,但后来因为不想给司马濬添麻烦就打消了那个念头。
“什么人?”司马濬淡淡地问道。
景绣也没有隐瞒,平静地说道:“当年将我和娘逼下悬崖的人。”
“找到了?”
“……还没有,不过总有一天会找到他们的!”
司马濬伸出手,“拿来。”
景绣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摇头道:“不用了,我不想给你添麻烦,而且这件事也不着急,反正我十年都等过来了。”
司马濬也没有坚持,收回手说道:“有需要帮忙的地方直接找阿迁或者红叔。”
景绣觉得心里有个地方好像被什么击中了,感激地看向他恳切地说道:“谢谢你,司马濬!”
司马濬嘴角淡淡地勾起,看向她道:“不必,我的脸已经好多了。”
景绣知道他的意思,他是说不用谢他,他虽然帮了她但她也帮他治脸了算是扯平了,但她心里还是觉得欠了他,抿唇道:“你还救过我的命。”
司马濬面色闪过一丝无奈摇头道,“好吧,那现在你还欠我一条命,不知道你打算怎么还我?”
“我……”景绣语气一窒,他什么都不缺,她根本就帮不上他什么忙啊,除非他得个别的大夫都解决不了的疑难杂症,不然真没什么需要她效劳的地方。
见她说不出话来,司马濬嘴角原本若有似无的笑意终于淡淡地晕开了,景绣这才发觉他竟然是在故意捉弄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自己也忍不住笑开了。
笑着笑着,空气中忽然就带上了一丝让人不自在的诡异气息,景绣不自在地扭开了头,司马濬也手掩唇咳嗽了两声道:“替我把脉吧。”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他的脸也已经露出了本来的面目,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异常了。但是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带面具和斗笠,而且也还不到他取下面具的最佳时机,所以他今天还是带着面具和斗笠出来了。
景绣点头,走到他身侧坐了下去,将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他的毒素清除的比她预料的还要快,这不仅仅是他的身体素质好的原因,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些年他一直喝的抑制毒性的药帮了很大的忙。
“你的脸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吧,为什么还……”景绣收回手看了一眼桌子上放着的黑色斗笠才指着他脸上的银色面具疑惑出声。
司马濬清冷坚毅的峻脸上闪过一丝哀婉的神色,摇头道:“还不是时候,况且……这么多年带着它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被人冷嘲热讽,习惯了别人用那种同情和看怪物一样的目光看他,原以为这辈子都这样了,没想到忽然冒出来一个她……
景绣忽然心里不是滋味起来,另起话题道:“阿迁办事效率够高的啊,那么短的时间就办成了,真看不出来他小小年纪办事那么靠谱。”
司马濬不置可否,阿迁跟在他身边有五年多了,当年不足十岁的他就跟着自己上战场了,枪林弹雨出生入死,多少次差点连命都丢了,好在命大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如今虽然才十五岁但是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在西临这几年处处活在别人的耳目之中,要不是有阿迁在,濬王府恐怕没如今表面上的安宁。
其实阿迁派出去的人整个过程中并没有向平阳城百姓们去强调景绣的清白,因为那样只会越描越黑。他们只是散落在平阳城的角角落落,有意的引导着众人从景绣谈到景天岚这个父亲,然后是沈柔包括几位姨娘,最后将相府所有人都挑出来讨论一番。
自然会有人有一些特殊的小道消息知道沈柔的为人知道她对庶出的子女并不好,然后他们再适当地发出疑问,会不会那些诋毁二小姐的话就是沈柔这个当家主母派人传出来的……只要有人起个头,在众人的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那害怕众人不议论?
景绣困惑道:“很奇怪,她们竟然没有去找我算账,我总觉得她们好像在憋着什么大招,我有一种预感,后天的及笄礼不会太平!”
司马濬眸光微闪,轻笑道:“不用想那么多。”这两天他派人了解了一下西临的及笄礼和东旗的区别,发现没差多少,只是西临女子及笄有未婚夫家送礼之说,这礼要比一般的礼物贵重和讲究的多,和聘礼有些相似。没有未婚夫的,其他一些对该女子有意的男子也可以相送,这都表明了该女子品德兼备,有人倾慕。实在没有的,也会由家里的兄长准备。
这送的一般都是女子的衣物首饰等,因为及笄之后,女子就会大量的参加各种宴会和社交活动,这些衣服首饰就是用来盛装打扮的。
“听说,南宫洐送了你一份及笄礼?”司马濬漫不经心地问道。
景绣不明白他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不明所以地点头道:“是,怎么了?”
总觉得他这人不会说无缘无故的话。
“没什么。”司马濬摇头起身道:“我去外面等你,换好衣服出来。”
景绣疑惑道:“我们要去什么地方?”
司马濬直视着她的眼睛,意味深长地道:“这会儿桑姨应该到王府了……”
景绣惊讶道:“这么快?”东旗和西临虽然接壤但坐马车的话至少也要一个半月的时间,如果从东旗的皇城出发的话可能要花上两个月,如今才将将一个月。南宫珏和叶师兄去天灵山都还没回来呢,桑姨竟然这么快就到了?
“桑姨很想见你,舍弃了马车亲自骑马日夜不停地赶过来的。”司马濬没从她脸上看到惊慌的表情心里有些失望,解释了一句就出了房门。
景绣其实并不是如面上表现的那般无所谓,她对扶桑其实是有些介怀的的,毕竟当年瑞亲王妃要杀她的事扶桑不可能不知道,扶桑应该算是一个帮凶。瑞亲王妃既然死之前安排了人手杀她,还嘱咐了红叔不让她和司马濬碰面,那么作为瑞亲王妃心腹的扶桑肯定也得到了同样的嘱咐,说不定那四个黑衣人就是她派来的。
如果不是为了司马濬她根本就不想去见那个女人。
换上男装打开门,司马濬看了她一眼,将手里的斗笠递给她不容拒绝道:“戴上这个。”
“可是你……”她只是个小人物,虽然长的显眼了点,但这平阳城里根本就没人认识“他”,但司马濬不同,他脸上带着面具再加上那清冷高贵的气质不戴斗笠的话,人人都会认出他的,那肯定免不了被围观和议论。
司马濬神色警惕地往阁楼下看了一眼,拉着她重新进了房间,“有人在跟踪你,我们不能从院门出去。”
跟踪?她竟然一路上都没发现,看来跟踪者的功夫不低,只是会是谁派来的呢,景天岚手里有这样的高手吗?
仿佛看出她的疑惑,司马濬开口道:“如果猜的不错的话,应该是南宫洐的人。”
景绣轻声咀嚼着:“南宫洐……”
他的确有理由跟踪她,除了他也应该没有别人了。“那现在怎么办?”他刚才说不能从院门出去,可不从院门难道要从窗子跳出去?
她正这么想着,司马濬已经走到窗边从半开的窗子警惕地往外看了一圈,道:“从这里跳下去。”
呃……
司马濬戏谑地看着她道:“应该没问题吧?”她可是和南宫珏一起翻墙偷潜进过他的濬王府,这阁楼的高度虽然比濬王府的围墙要高一些,但应该难不倒她。
景绣点头,“没问题。”她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只是觉得翻窗的行为不太适合他这种矜贵的人。
“自己小心!”司马濬对她叮嘱了这么一句就自己率先跳了下去。
景绣紧跟着跳上窗台,翩然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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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南宫珏归来
一高一矮衣着华丽气质出众的两位年轻公子走在街上,一个戴着半张面具,一个戴着黑色斗笠,在人群中格外的醒目。在路人或惊异或好奇的目光中,司马濬显得十分淡定,景绣却有点不自在。
碰了碰司马濬的胳膊,“我们这么高调,那些人会很容易发现我们的。”
司马濬不在意道:“他们没有跟上来。”
“哦。”那些人估计还以为她依旧在阁楼上,而在楼下苦苦地守着呢。
扶桑一身风尘仆仆,一到达濬王府顾不得休息就拉着红叔脸色凝重地问道:“绣儿人呢?”
红叔轻笑道:“你先进去坐下喝杯水,歇一歇。”
司马濬和景绣一回来就看到扶桑在大厅口走来走去,看上去十分焦急。见到他们回来,立刻迎了过来,目光只在景绣脸上轻轻一略就眼眶红红地看向司马濬,嘴唇嗫嚅着,好半晌才低下头行礼哽咽道:“参见王爷!”
司马濬淡笑道:“桑姨不用多礼。”
扶桑点头起身,目光依旧落在司马濬的脸上,唏嘘道:“王爷这几年受苦了……”
司马濬满脸不在意地改变话题道:“桑姨一路赶路应该辛苦了,来,咱们坐下说。”他一边说着一边看了景绣一眼,景绣撇了撇嘴跟着他走到大厅里坐了下去。
扶桑看了景绣一眼,疑惑道:“这位是……”不是说让她来见见绣儿的吗,绣儿在哪儿呢?
司马濬面色清冷,目光幽幽地看着景绣。景绣对上扶桑打量的眼神,嘴角噙着一丝浅笑平静地开口叫道:“桑姨不认识我了吗?”
扶桑一愣,看她的神色更加仔细,最后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探寻地看了眼一脸清冷平静的司马濬,又看了眼站在司马濬身后的红叔,看到对方对她点头才再次将视线落回眼前清俊高贵的小少年身上,神色震撼地问道:“你……是绣儿?”
景绣不置可否地点头,扶桑依旧觉得不可思议,当年的绣儿那么的眉清目秀甜美动人怎么长大反而出落的如此英气了呢?而且……她不是也吃下忘忧丹了吗,怎么还会记得自己?
司马濬起身来到景绣身后,景绣不明所以地仰头看他,却见他面不改色地伸出手解开了她束发的带子,然后一头乌黑亮丽的青丝就披散了下来。
原本透着英气的脸庞因为长发的修饰顿时透出属于女子的娇美来。扶桑眼中露出惊艳之色来,绣儿比她娘还要美,她见过那么多的美人,却每一个能比的上眼前这张脸来的摄人心魄。但很快,她的神色由惊艳变为震惊,她的目光由景绣的脸转移到她身后的司马濬身上,王爷他竟然亲自替绣儿散发,这……
要不是亲眼所见,实在难以想象啊!
景绣的脸在司马濬刚触碰她的头发时就腾的一下红了,司马濬竟然会对她做出这么亲密的举动来,他不会是……喜欢她吧?这怎么行呢?
红叔也一脸错愕,从王爷刚会走路他就一直伺候在王爷身边,王爷平时可是很讨厌和人有肢体接触的,竟然会替绣儿散发,这要不是他亲眼所见,打死他都不信。
司马濬淡然地重新坐了回去,仿佛没看到三人精彩纷呈的脸色一样。景绣鼓起勇气抬眼看他,却见他一脸平静,神色没有丝毫异常,这才轻轻地吐了口气,他大概是无意识的举动吧,肯定没有别的心思,肯定没有!
大厅的气氛莫名的诡异,景绣的目光从司马濬清冷如常的面上略过,然后在红叔和扶桑难掩错愕的面上来回切换,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看向扶桑笑问道:“桑姨这些年还好吗?”
“好,我很好……绣儿你也好吗?”当年还那么小,没依没靠的应该过的很辛苦吧。
景绣轻笑道:“我觉得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扶桑总觉得她话里有话,神色不自然地道:“是啊……”
司马濬目光如炬地看着她们二人,原本以为她们二人见面,紧张心虚的那个人会是景绣,此刻却发现紧张心虚的那个人却是扶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们到底对他隐瞒了什么?
景绣将扶桑的神色看在眼里,悠哉地替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地品起来。看着扶桑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竟然觉得十分好玩。她现在大概在疑惑自己为什么能记得一切,为什么要重新和司马濬见面,还有在害怕自己是不是将一切都告诉了司马濬吧?
但是碍于司马濬坐在这里,她才忍着没有问出口而已。
司马濬将她们二人的神色看在眼里,知道既然她们存心隐瞒,那么他在场的情况下她们就不会多说什么。淡淡地开口道:“桑姨,你去休息吧,我送绣儿回去。”
扶桑蹙眉,不解道:“回去?”
红叔上前两步解释道:“绣儿是丞相府的二小姐。”
“桑姨你好好休息,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景绣说完就跟在司马濬身后离去。
“哦……好。”扶桑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眉头深锁,久久才回过神来,绣儿怎么会是丞相府的二小姐呢,这不可能啊……
景绣跟在司马濬身后慢慢地走着,眼看着就要走到府门见他还是一言不发,终于忍不住上前两步拦住他的去路,仰头看着他挑眉问道:“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