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奕在桌前端坐胡乱地想着,程姨为他满上茶,在一边坐下来,好奇地盯着眼前的青年军官,青蓝色盔甲映着他帅气的瘦脸,粗线条的额头显示出他的坚毅,那双漆黑油亮的眼珠因陷入混乱而到处乱转。
“蓝将军?”程姨叫声。
蓝奕没听到,还在出神地想千宁。
“蓝将军,你是不是喜欢上落尘姑娘了?”
落尘两字在蓝奕的耳边像雷一样打响,蓝奕稍稍震惊,从失神中醒来,赶紧致歉,道:“抱歉程姨,刚刚没听到你在说什么?是不是有落尘的消息?”
程姨叹口气道:“唉!你真是个多情的公子。落尘能遇上你真是她的福分。”
“程姨太见外,我也是担心落尘她。现在天这么黑,落尘走在路上会不会有危险?你快告诉我,好让我去接她归来。”
“麻烦将军了。但是我确实不知道落尘的行踪,她去哪儿从来不告诉我的。”
蓝奕捏着拳头奋力地捶下大腿。
自从他接到千宁的书信后,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就是希望能和她见上一面。现在战事那么紧张,每天的训练都得不到休息。传言晋国到处抓壮丁,似乎要扩充疆域,怕是万一沙场上有个不测……蓝奕不敢想象。
他站起来来回地踱步。时而望向大门外漆黑的夜色里,时而望向洛水亭的方向。千宁说会在洛水亭等他,一起来商量事情。
程姨大概觉得没趣,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蓝奕再次在案桌上坐下来,他端起杯子,但不是喝茶而是喝酒。酒入喉,如香醇的女人体香从鼻子里灌入身体,使人陶醉,忘然自我。蓝奕想在醉生梦死之中寻找和千宁相聚的时刻,一起缠绵……
过了很久,终于侍从来通报,落尘姑娘回阁。
“落尘美人!你知道我等得好久?”
蓝奕跟在千宁后面叫着,端着酒杯像个疯子似的。他们来到了洛水亭。
千宁立即变换了张脸孔。在外面,她是如假面道具一样的微笑,但在蓝奕的心里,她要做最真实的自己。
她皱着眉头把蓝奕的酒杯抢过来安放在一般,满脸都是关怀的表情,她不知道他为何要用酒来麻醉,像他这样的将军,要多少姑娘都可以。她知道他心中满满的装着自己,但是这世道容不得两人在一起,尤其是他们各自生在宿敌的国家。
“怎么又喝得烂醉?以后还要叫我怎么和你说事情?”千宁感觉有点生气。她来迟又不是她的错,只能说他来得太早。
她越来越多事情要做,早前计划好要取周煜狗命的各种布置,现在该是发动攻击的时刻,既要防着周煜临急跳墙扑咬一口,又要防着计划不能潜露,否则全盘休矣。
刚刚出去,她是处理掉瘟疫村里的情况,孟云也算得上得到师父的真传,带着冰雁把瘟疫村治理得妥妥当当,死亡率有所下降。
“我没醉,我没醉,我没醉……”蓝奕吵闹着要去抢酒瓶。
千宁叹了口气,作为她理解,作为男人不能少了那口,于是由着他去夺。结果蓝奕没抢着酒瓶,却倒在千宁的身子上睡着了。
千宁听着他微微的鼾声,才愣下,不觉莞尔一笑,用手轻轻地抚着蓝奕的长发。她看着他俊俏的脸,忽然有种想法,于是脱去他的盔甲,也脱掉自己的罗裳,拥着薄纱一起倒在冰冷的地上。
薄纱里两个身体纠缠一起……
第十五章一意孤行
清晨。千宁望着水中的浮莲轻动,阳光在水中倒映着五彩的光,鸟儿轻轻的浅唱调儿,微风让群纱浅浅地浮动。
蓝奕忽然唔了声,他似乎要醒过来,然而转身将千宁抱住继续入睡。千宁轻轻地将他的手臂拿开,起来把衣服穿上,整理好,来到案桌边坐下摆弄琴弦,弹奏小调一首。
清脆的琴调惊醒了沉睡中的蓝奕。
他坐起来,吃惊地望着自己的身体好,像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情,眼睛瞪得老大,愣得不能动。
千宁噗嗤地笑了,遮掩嘴巴免得他看到尴尬。
“美人啊,昨夜莫不是你把我……”
“蓝将军喝醉了,掉进池塘里,是我叫人把你衣服剥干凉干,要不将军昨夜大概感染了风寒,这责任醉春楼担当不起。”
“美人莫不是骗我?”蓝奕从吃惊中穿好衣服,昨夜的不满一扫而空。他的脸上又恢复往日的自信。
“将军既然不信,且去问程姨好了。”千宁看着他微微一笑。
“美人见笑了。美人说的话,我岂能不信?昨夜没见着美人,心急甚尤,不觉喝过头,误来了大事。美人急召本将来有何事吩咐?”
“将军尚知要议事?昨夜若是一战,将军今天恐怕脑袋已经搬家了。”
“美人啊,你真会开玩笑。”
蓝奕过来在千宁的身边坐下来,也把手在琴弦上,乱弹乱弹。千宁把脑袋靠向他结实的胸脯,感受昨夜的温暖,那新鲜的记忆似乎一副副画面,不断在她的脑子中浮出来,她感觉到满满的幸福。
但是战争正在向眼前迫近。
“蓝将军,你此行回去和父亲商量,建议周煜和晋国结交友好关系,将来晋国得到超级大国的位置,卫国就可以轻松对付習国的小战斗了。”
“这是何解?美人你是不是要叛国了?你知道我的脾性,我绝对不会向姓周的孙子提出任何有建设性的东西,我恨不得要煎他的皮,拆他的骨。你这是要我放下仇恨吗?”蓝奕紧紧地握着拳头。
千宁知道他又想起了几年前妻子被周煜杀害的事情了。
“你知道我这么做是有目的,你应该记着,不能被仇恨蒙蔽眼睛。”千宁直起身子,看着蓝奕。
蓝奕转过身去重重地哼了声。
千宁从后面抱住他,柔声地安慰他说:“只要按照我的计划,不怕报不了仇。”
蓝奕立即像融化一样,冰毅的脸也变得柔情无比,两张脸凑到一起开始撕磨起鬓角来。清晨的阳光暖暖地照在两人的身上。
江陵府王宫
大朝之中,周煜坐在地位上,睥睨着脚下的文武众官,众大臣悄声地商议。
“孤欲购置晋国的一批新型武器,众爱卿认为怎样?”
“陛下不可。今黔州之战新败,又江陵撤军,苦了二十万的将士。如今士气低落,再动兵劳力,恐怕百姓承担不起如此的重担。”司务部大臣马骥首先发言。
王世子周鼎上前拜议:“司务大人此言差矣。今方天下百战,为疆域阔者国富,如今首遇小败何至如此不力?想当日,父王领兵征战習国,侵城掠地,尤未为疲,以致今日卫国疆土广阔如此,更有百小国惊惧来贺,每年进贡,且不是战争的好处吗?”
周煜点头说:“吾儿之言甚是。”
又有大将军蓝布潜出言:“大王,末将也是这么认为。今传晋楚两国即将开战,晋国正修正百国关系,又广找士兵,研发武器,正是有当霸主的注意。末将斗胆进言,且应与晋国结交友好,晋国输了,我们相离楚国太远,所谓鞭长莫及。若果晋国打赢,我们可趁此拓展威望,令百国拜服。想小小的習国,可曾忧虑?”
这次又说到周煜的心上。他哈哈地大笑,不断点头说:“孤有爱将如此,卫国可保平安百岁。”
众大将纷纷依附地说,结晋国,保百岁!
但是上卿曹管孜特别喜欢泼冷水,周煜已经看他很不爽,这次见他慢慢地走出了,脸瞬间变黑。
曹管孜拜议:“大王,如要与晋国结交,必然得借兵给晋国,这样一来,国中的兵力大虚,万一習国探知消息,悄悄过来偷袭,到时岂不是撤兵不是,不撤兵也不是?”
周煜黑着脸看着眼前的人,但曹管孜说得也有道理,这事情还是得考虑一番才行。他说:“好了,孤已经知道,待大臣商议妥当再做定夺。现在先把武器的事情处理好。”
蓝布潜再次踏前进议:“大王,既然买武器,却又不和他国和好,不是让人怀疑要进攻他国吗?”
许多大臣听到,纷纷点头说是。
周煜摆一摆手呼喝:“孤意已决,定要买这武器。”
曹管孜再想上前劝说,周煜立即大喊退朝。
江宁府文汀
文阁的几个老家伙都在,寒千宁坐在高椅上看着她们,有点感慨,几年前还是这个样子,不同的是,她被几个老嬷嬷抱着坐在上面。
如今正是她的时代,她将要开创一个全新的时代,到时候要让她们见证她端坐在卫国王宫的龙椅上的模样。
风越飞快地跑进来禀告:“公主所料不差,周煜正是要购置武器来复仇,我们该怎么办?”
“别慌,我早已经计划好了。你先去歇息吧,辛苦你了。”
“承蒙公主恩宠,奴才实不辛苦。”
但千宁还是让他退下。
“风吟且去看看风召那边的事情办得怎样?”千宁看着一个白衣中年女子。
风吟跟在她身边也有些年月,从来没离开她半步,这次她特意叫她去就是有更机密的事情要她去做。
风吟倒是愣了愣,她想不到公主会叫她,一般公主都是叫别人去办这些差事的。
“公主……”
“叫你去,你就去,别那么多废话。”千宁不耐烦地说。
“属下遵命。”
见风吟要退下,千宁叫住她:“且住,我还有些事情要和你说,你去洛水亭等我。”
“是,公主。”
“众人也退下吧。”
千宁挥手,于是风阁的众成员都退了下去。
第十六章不出所料
千宁坐轿子回来,风吟早在洛水亭处等着她。她摒退众随从,随后走进亭子中。
风吟迎上来拜倒:“公主。”
千宁让她起来,然后自己在案桌边坐下。
“不知道公主……”
“我知道,今天叫你是不是很意外?”
风吟点点脑袋。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事情重要,我也不会让你亲自出动,毕竟事关着计划中的关键一步,必须让卞国的宁国公和周煜反目,这很重要。如果是别人去的,我怕会被洛芷妹妹这丫头训练的士兵杀掉,必须找个武艺更高的人。但是相比别人我不大放心,要是被捉住,很快就被问出是我安排下来的。”
“公主的意思是……”
“你是个醒目人,为人机警,所以我才放心让你去。你这次前行的目的,名为打探风召的行踪,实为刺杀宁国公,但不要真的刺杀。我的意思是,你需要做的是惊吓他,让他以为有人要刺杀。”
“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办这事情。”
“去吧!”
千宁想了想,还差什么没做呢?对了,就是也给周煜点刺激,增加下他的压力,好让他也知道她寒千宁的厉害。